二○○一年
七月三日 星期二
兩個檢查證件的海關閘口,移動的速度和大烏龜一樣慢,官員把旅客證件上的字一字一字的研究,就怕放進來一個顛覆份子,這班由加德滿都飛來的班機,東、西方人各佔一半,看的出來都是持外國證件的遊客,沒有一個像顛覆份子,這些人可能和我一樣來實踐一生中初次的高原探險之旅;一百多個人排成兩行,耐心無聲的等待隊伍的移動,想必大家都對社會主義國家的辦事效率早有了思想上的準備,其實在中國經濟改革後,沿海的國際口岸都已經經濟化許多,只有西藏因為地理和政治上的特殊,一直維持著讓人感受不被尊重的制度。兩個檢查閘口的中間一小片木板牆,一位女公安靠著牆和站在她對面另一位女公安玩著拍巴掌遊戲,這也是我小時後最愛的玩意兒,除了出個手外不用花費,經濟實惠,十來歲以後就沒有再玩過了;霹靂啪啦、霹靂啪啦,拍到了高潮驚險時情緒變高亢,噪音和嘻笑聲也跟著加大,遊戲玩死了,兩個人互相推卸責任後重新再來,無視旁人的眼光繼續她們的歡樂;這是值勤時間也是值務場地,她們倆穿著共產黨公安制服,在這嚴肅八股的機場裡形成強烈諷刺的對比,可見共黨在內部組織管理上的鬆散,除了嘻笑的她倆外,其他工作人員臉上找不到一絲笑容。
來接我們的「巴桑」是個小嘴巴、中等身材、微胖的28歲藏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得多,為每人獻上「哈達」後,裝載上8個人兩百多公斤的行李上了小巴就驅車往拉薩市區。拉薩的平均海拔為3658,一下了飛機到現在要是沒人刻意提醒,根本就忘記了一直提心吊膽的「高原反應」。機場所在的貢嘎和拉薩距離九十公里,路況不錯,只需一個半小時,柏油公路上一邊是山一邊是河,大山大水形成了壯觀無比的地貌,也形成了我對西藏的初步視覺印象,途中經過11世紀建的「聶當大佛」,停下來拍了個照,撒了個尿。
諾達康桑旅館內吃過不知是午飯還是晚飯後,已經下午四點半,「巴桑」囑咐大家到高原的第一天要在房間睡覺以預防高原反應,我認為他簡直是在小題大作,機場出來到現在都沒什麼嘛!直到晚上九點半,在撕裂的痛苦中醒過來,我的頭在那頃刻間就像壓力鍋還沒有減壓就要開鍋,隨時會炸開,這才知道巴桑的警告並非小題大作,由床上試著站起來以為是從360度翻轉的摩天輪上下來,跌跌撞撞的摸到行李旁找出了TYLENOL,囫圇吞了兩顆,再躺下後,頭擱在枕上像擺鐘一樣搖來滾去,只求找到一個稍微舒適的角度,能讓疼痛暫時停止片刻,到了高原的第一夜就在和痛苦對抗中迷迷糊糊的睡著。
【高原反應ALTITUDE SICKNESS】--高山症
初到高原時因為氧氣淡薄,不習慣高原的平地人會有頭疼、嘔心、感冒般的症狀,必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自然克服,這是書上說的,我的高原反應何止如此;一般健康的人大概五天到一個星期左右就能適應,健康不良的人就很難說了。高原人到平地也會患上「平地反應」,若是長久生活在逆向,將使壽命短縮。
同行的人都患上了嚴重的高原反應,胸部以上整天都在難受,無精打彩,頭都擺不正,吃不好睡不好,只能泡「高原安」當水喝,「高原安」在旅館隔壁的診所賣38,隨即被我們的人搶購一空,超市賣60元;8人中有症狀最烈者前後吃了幾佰元的「高原安」,不知道是真的有效還只是心理治療;我的症狀比起其他人還屬輕微,白天沒事,固定在晚上7、8點就頭疼,脊髓骨最高兩節、下後腦勺的左右兩邊輪流著痛,嚴重的時候只能搖頭晃腦以減輕疼痛。我沒有服高原安,發病的時候吃兩顆TYLENOL半個鐘頭就可以好一點,絕非完全好。
【如何正確初次接觸高原反應】
很多有經驗的旅行者建議由陸路進西藏,如此可以由低海拔向著高原緩慢的爬昇,讓人體生理逐漸的承受高原反應,這個方法我個人並不認同。高原反應差不多是在人體接觸到高原的三、四個時辰後就會發生,如果走陸路,此刻正在旅途中,車行的顛簸使頭痛加劇,擠在如罐頭的車中難受異常,耐著痛苦到目的地遊興已無,或是引起併發症要立刻被送回平地;由航空進入是比較正確的方法,落地後馬上沉睡,無法沉睡可藉助安眠藥,在睡眠中緩慢的適應高原反應。
在高原上千萬不能感染感冒,和患有慢性疾病的人都不適合上高原,尤其肺部隱疾很容易引起肺氣腫。
七月四日 星期三
在旅館餐廳用的中式早餐後,巴桑和拉薩當地地陪「羅桑」帶著我們上「布達拉宮」。羅桑是個二十幾歲的藏族青年,臉上帶著佛相,可能是曾經出家過,至少也是學佛者;在西藏,出家並不稀奇,所有的藏人都以出家為榮,壯丁多的家庭,大概都會送一個孩子去寺裡出家,出家後再還俗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就像兵役服完退伍了一樣,藏傳佛教和漢傳佛教的約束有著很大的分別,光是飲食來講,藏傳佛教出家人不用吃素。
拉薩市區的街景還差強人意,馬路又寬又大,路旁種著密集的大樹,綠化的很夠,看起來是有計劃的建設,新開的路旁的建築物多屬新式,沒有什麼傳統房舍,(後來在大昭寺附近的老城區才見到了藏式房屋),旅館、餐廳、小酒館街頭林立著,想必是觀光旅遊的需要,有著這麼大的經濟市場。
布達拉宮建於7世紀,9世紀毀於戰亂,當時的建築只存松贊干布曾經修行的法王洞和本尊佛殿「帕巴拉康」;17世紀,五世達賴執掌西藏權力後再重新建築布達拉宮,五世達賴圓寂後,由「桑結嘉措」續建至1693年。
「羅桑」的漢語真是彆腳,讓人豎起了耳朵聽都沒有懂,要是再追問下去,他直搔腦袋口齒結巴說:『我說英語好不好?』
在西藏英語好一點的人大概都是流亡過德蘭沙拉的藏人,有規模一點的佛寺也會教授英語。
布達拉宮在從前政教合一的西藏是政治與宗教的中心,關於藏人的重大事件幾乎都是在這裡決定的;從遠方觀賞布達拉宮很巍峨壯麗,層層疊疊倚山而建,氣勢磅礡,近看就略嫌粗糙,紅配綠橘配黃再鑲金的鮮麗色彩,質料低檔的油漆和作工,說好聽點是「傳統」,不好聽是「土里土氣」,當然,若以不同的天然條件來說,強要與西方的歷史文明古跡相比,也有欠公平。經過了昨夜的頭痛大戰,今天學乖了,聽從巴桑的話「慢慢的走」,以布達拉宮的十幾層樓高度,走再慢也是會氣喘噓噓。
買書24--出門前小古借我一本西藏旅遊書,被我翻的有點難看,在布達拉宮山腳下買到一本除了封面和出版社不一樣外,內容、照片、作者都一樣,不知道誰抄誰。我把新的一本還給小古。
中午回旅館吃中飯。
飯後,上拉薩的三大寺(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之一的「色拉寺」,我們住的旅館就在色拉路,所以色拉寺就在附近不遠處。
15世紀初,宗喀巴大師帶著弟子賈曹杰和克珠杰在此山一個洞中修行,山下有一片美麗的野玫瑰林,藏語稱玫瑰為「色」,「拉」是指神,「色拉寺」之名由此而來。「色拉寺」由宗喀巴的徒弟釋迦益西於1419年所建,是黃教的大本營。
如今色拉寺的玫瑰花已不多見,只有正殿前的院中還有小小的一叢,由它留下來證明「色拉寺」寺名的由來;天空裡,有著幾隻大老鷹在盤旋,振翅以後,平飛俯衝時像轟炸機一般看起來十分威武和有侵襲性,色拉寺的後山有天葬的場所。
3:30傳來了朗朗誦經聲,這是每天的辯經時間,遊客都從寺內移步到了一牆之隔的辯經院,「辯經」成了色拉寺定時的觀光大戲,電視裡也曾做過一次專題報導。辯經大院內有著茂密的樹木,在這火毒的太陽當空下消瀰了不少的暑氣,百來位穿著棗紅色迦紗的出家人,兩人一組的搭擋辯經,一坐一立,站著的問坐著的答,坐者答對了,發問的立者抬起左腿並擊掌示意,姿勢有點滑稽。四周圍著觀賞、拍照的人還真不少,很多老外也包括我,大家都覺得很有意思,對於藏傳佛教不理解的人也只能看看熱鬧而已;倒是出家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神色自若,面對鏡頭一點不尷尬不涵糊,表演的「樣板」的很。
出了色拉寺即上不遠處的達賴七世的夏宮「羅布林卡」(意為寶貝園林),建於達賴七世之手,後來成為達賴七世至十一世的別墅;每到夏天,布達拉宮內的政府機構,都要隨著達賴喇嘛轉移到羅布林卡來辦公。
晚餐後,接受旅館服務員的建議,和兩個同伴花十元打的到西郊夜市,到了夜市口我就有了悔意,裡面不是賣重慶火鍋就是內衣、內褲或盜版激光片,我不打算入內,和同伴相約在夜市旁的網吧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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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桑叫我們不要洗澡以防感冒,我沒聽他的。
諾達康桑旅館,外表是西式,內部的裝潢是西式混合藏式,三層樓高田字型的建築,從左角開個門出入,田字的中間是個大天井,天井用篷幪起當作挑高大堂,大堂擺滿著許多像沙發一樣高的桌椅,吃飯、開晚會、唱卡拉OK都是它,房間很多,標準房設備也還行,高原的氧氣本來就稀薄,房間裡鋪著的地毯使呼吸有點困難,從前不懂為什麼大陸的旅館非要鋪地毯,地毯最藏污納垢又很難維持清潔,後來據人解釋,「地毯」是大陸旅館標準房的必要配備。
我是落單的,小古是男生,我們兩人一人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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