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5:00正睡得熟就被粗魯的敲門聲驚醒,朦朧中不知身在何處,很久才回過神來;感覺胃有點不舒服,沒有吃招待所的早餐,5:45上路,大地漆黑一片,十分鐘到檢查站。七點,天朦朦的亮,可能是日前大雨,很多上次走過的路都不在了。
過了定日沒多久我們的路就與上阿里和珠峰的路分開了,阿里往西,珠峰往東南,聶拉木往南,9:15到了318國道(中尼公路)的最高點,然後一路的盤山下坡,路況險峻但經過了一個月的訓驗,能接受。
10:15到了山溝村「聶拉木」,停車檢查後車子加油,加油加了很久,直到我把聶拉木一條街都逛完了。山溝子裡的小鎮,有幾家客棧、商店、館子,顧客都是開來往西藏尼泊爾的卡車司機,水餃店門口一隻大黑狗,我打了口哨,他衝我奔過來,撒嬌的往我身上直蹭,我們玩了一會兒。姑姑說:妳也不嫌它髒。
出了聶拉木,山貌和地形都開始轉變,有了濃濃的綠意,彷彿江南的景色,旺青尤其喜歡,他們高原人很少見過高原以外的景致,如此山色令他嘖嘖稱奇,對於我們平地人來說則是司空見慣,我們看到不毛的黃土大山才大驚小怪。
13:15「樟木口岸」也是一個山溝村,午餐在一家小館子裡吃蛋炒飯,這裡遍地都是黑市換錢的二道販子,個個長得像土匪流氓,猥猥褻褻的緊叮著人不放,只差沒有動手搶,連吃蛋炒飯飯的時候他們也糗在桌邊,我手中唯一的一本旅行指南上把樟木口形容的過份美麗,親臨現場失望極了。
14:00「樟木口岸」通過中國海關後,再繼續車行8公里到中尼國境的友誼橋。
「樟木口岸」的友誼橋,在一個龍蛇雜處、烏煙獐氣的小山坳裡,這裡的人種很複雜,也很難觀察的出是好人還是壞人,要想要把他們認成好人也相當困難,來此之前巴桑就已向大家介紹這裡是個無法無天、三不管的犯罪天堂;山溝的一旁,密密麻麻的開著賣低檔日用品的小商店,看排列的貨品就不難想像物質的貧乏。
連日的大雨把山邊沖刷了個大缺口,山水夾著小石子找到了缺口,像瀑布一樣咆嘯而下,一塊巨大的山石橫躺在路旁,擋住了三分之一的道路,卡車想要通過著實困難,它的重量和大小足以砸毀一整棟樓房,近在咫尺的商店和住家卻視若無睹,一點都不憂患,過路的卡車司機和附近的居民就著山上滾下的山水洗頭、洗臉、洗碗、洗衣服。
藏人只能送我們到這裡,後會有期互道珍重,再見西藏!西藏再見!
再見旺青。
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把行李徒步運過友誼橋,還好來接我們的兩名尼泊爾人已到,此時我們的行李旁早已聚集了十幾名屌而瑯璫、怪模怪樣的人,他們爭著要提行李,8個人的大小行李共有二十幾件,其中還有巨無霸型的,這等沉重實非女人能負擔得起,再加上從尼泊爾來接我們的兩人還是不夠,小古又挑了三個挑夫提行李,說好一人一百盧布,移動以後才能在千軍萬馬當中殺出一條血路,我的行李只有兩個手提包,自己能負責。
夾在山溝子裡短短的一座橋還真難越過,它的緊張和混亂,該是可以比擬冷戰時期的東、西德邊境或是南北韓的板門店,或是我比擬錯誤,該是像泰北的金三角。背上背著、手裡提著,身邊故意蹭著的陌生人升高我無比的憂患意識,唯一騰得出空來的只有眼神,要不停的放射出不可侵犯的目光。到了尼國邊防,小古付給挑夫一人一百,挑夫反悔非要一人200,小古和他們吵了起來。
什麼友誼橋,簡直是「破壞友誼橋」。
小古最可憐,他的行李掉了,他還要幫別人提行李。小古付了腳夫費後,我們的一個女人衝著我說:來,大家除一除。
我回他說:我的行李自己拿的,小古沒有行李,哪些人要除。
他對我的回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在我的內心一直有著一個反抗,8個人除我之外,每個人都很早就計劃著這個旅行,每個人都該比我更了解這趟旅行將要面對的辛苦,在桃園機場會合時,看到這些巨無霸的行李讓我傻了眼,再看看自己的只是兩個手提包而已,這倒底是上阿里還是去香港;和他們一個多月的相處,嚴格的來說,其中好幾個都沒有資格自助旅行,不是指行李,還有個性。
旅途中,該要團體付的費用都是小古付,我本著公平原則常常幫他申張正義,即使只是小小的幾塊錢也要幫他聚集。所以才有「除一除」這句話的發明。
在困難和逆境中,人與人間才會相互起模擦,才能真正見到一個人的耐力和品格;在寬裕的順境中,就見不到環境給人的嚴肅考驗。我喜歡逆境,使我有機會了解不同人性。
所有去過西藏阿里的旅人都把西藏歌頌的如天堂仙境,還甚至於誇大渲染的肉麻兮兮,陶醉得如癡如狂;西藏,在我的眼中看到的除了不同於平地的壯麗外,最讓我省思的是藏人的前途和未來,在這個離上帝最近的地方,在這個佔了地球最廣大貧瘠的面積上,被分配的物質卻只有這麼一點點,上帝把文明也跳過這裡直接丟到地上,平地人前仆後繼的來到高原像看猴把戲似的窺探著藏人們沒有文明的神秘,有沒有人問過他們心裡怎麼想?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