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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25 12:41:00| 人氣75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陳大為---流動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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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為,一九六九年生於馬來西亞怡保市。台大中文系、東吳中文所碩士班、台灣師大國文所博士班畢業。曾獲:台北文學年金、聯合報文學獎散文第一名、新詩第一名、第三名及佳作、中國時報文學獎新詩及散文評審獎、中央日報文學獎新詩第一名及散文第二名、教育部文藝獎新詩第一名及散文佳作、星洲日報文學獎新詩及散文推薦獎、新聞局金鼎獎推薦優良圖書獎。著有:詩集《治洪前書》(詩之華,1994)、《再鴻門》(文史哲,1997)、《盡是魅影的城國》(時報文化,2001),散文集《流動的身世》(九歌,1999),論文集《存在的斷層掃描──羅門都市詩論》(文史哲,1998)、《亞細亞的象形詩維》(萬卷樓:2001)、《亞洲中文現代詩的都市書寫(1980-1999)》(萬卷樓:2001);主編《馬華當代詩選(1990-1994)》(文史哲,1995)、《馬華文學讀本I:赤道形聲》(萬卷樓,2000)、《天下散文選:台灣1970-2000》(天下文化:2001)。

陳大為慣用詩化的語言和筆法來經營散文,由生動的意象架設起事物的圖景,在富有創意的敘述結構中,展現了他獨特的文學視野和風格。他既能以深沉的筆觸來詮釋歷史的迷人色澤,也能以後設的技巧探索都市散文的文類困境;一旦處理到童年的記憶,則換上一副充滿童趣的語調,把草木蟲魚的村野故事說得活潑動人。

在這本書<<流動的身世>>中,有一篇描寫得相當富有趣味,來看看….

題目:四個有貓的轉角

總覺得這座晚風中的山頭像一隻懶趴趴的貓,散步在山路間的人跡就是出來覓食的跳蚤,而風繼續用她的溫柔的手逗逗小草哄哄大樹,把風景疼壞為止。
我們的社區大部份的房子,有十餘年的屋齡,有點老舊,也許是住慣了才不覺得。社區座落在新店的某個山頭,一條水紋細膩的河流環山而過,其中一段即是碧潭。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站在第三區的懸崖邊,就可以看到重重的山巒如何扭曲原本正直的新店溪,聽到微風行走的小聲音;如果站在入夜之後的第二區,就能遠眺整個台北盆地的燈火,像一個人造的銀河系在地表上降落,尤其新光三越更是鶴立雞群,很輕易地把目光吸引過去。我們住在沒有風景的第一區,骨牌般的房子,沒有半塊草坪,所以便有了足夠的散步理由和路徑。
這個社區離開鬧市大約三公里,除了假日有遊客從社區門口路過,平時都很安靜,偶爾有一兩隻野貓在夜間為非作歹而已。啊,我實在不該這麼毀謗牠們,以咱們的多年的交情,理應讚美才是。這些貓,也不知當過多少篇文章的主配角,尤其怡雯的散文都不免有一兩行頑皮的貓爪印。
**怡雯---是陳大為的太太,全名---鐘怡雯,目前任教於元智大學中國語文學系,他們夫妻兩在詩壇上稱金童玉女。
社區裡的貓口一度因為我們的供餐而暴增。原來七弄只有那麼三隻白貓,經過三年貓罐頭的進補,竟然繁衍成族,只要我們一踏出家門,跟前跟後就有七八隻白貓護送。後來我們搬到五弄,這裡是另一個雜色貓族的地盤,規模比白貓家族還要龐大,我們固定餵養其中較友善的三隻,之後牠們也就成為我們在五弄散步的護法。曾經幾度起了念頭,想把野貓統統抓去結紮,但是光想,就很頭痛。最後還是讓牠們保有叫春的權益。
每個涼爽的黃昏,我和怡雯各拎一小袋罐頭和餐具,從五弄開始我們的巡戈。在第一個轉角處停下,輕喊兩聲咪咪,小夥子們即睜開睡眼,步伐踉蹌地跑過來,吃吃吃,頭也不抬一抬。我們不時窺探附近的車底,看看有沒有虎視眈眈的貓瞳,或者很不屑的老貓表情。有一隻很壞的母貓,總是在我們轉身離去之際,溜過來把小貓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推開,爭食奇腥無比的沙丁魚晚宴。
走出五弄,沿著公園的斜坡,走上第二區。這裡有兩隻頭顱特大的公貓,聽覺靈得要命,往往在我們的鞋聲剛轉入巷口,牠倆就從車底鑽出來,然後二人二貓一塊散步到可以眺望台北盆地的山坡旁邊。罐頭在不停催促的餓聲裡打開,風景便騷動起來。在貓的眼裡,魚是唯一的風景。在我們的眼中,貓是風景裡的情趣。或許對憑欄乘涼的住戶而言,這幅人貓各得其樂的畫面,才是真正的風景。
從五弄走下來再轉進七弄,即是白貓帝國的入口。牠們的窩,分怖在不同的樓梯間,所以我們總是要用兩個鐘頭發出召集令---以固定的頻率對敲三下,如此反覆三遍到五遍---可能是聲音裡夾帶了濃烈的魚腥,立即把蜇伏八處的白貓喊醒,逐一飛奔而來!不同的是: 牠們是按輩分進食,某隻年老母貓和她的孩子先享用,其他旁支的白貓靜候兩旁。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其中一隻大公貓就唱起歌來,很悅耳,常會出現不同的音律變化,所以有時我們為了聽牠唱歌,故意把罐頭開一個角落來誘牠。誰叫牠誰叫牠有這麼一副好嗓門。
這群白貓我們前後養了五年,都很有靈性,吃完魚肉隨即用前肢洗臉去腥,然後便陪同我們一起散步到巷尾。二人八貓,成為七弄最怪異的風景,總是有鄰居在指指點點,有孩童睜大了眼。可是牠們從不離開七弄,只歡送到巷尾便坐下來,目送我們的背影離開。貓的社會和習俗還真奇怪。
我們必須爬一個三十度斜坡才走到第三區,這是社區最高的位置,整座山頭只蓋了一排房子,前院看的是山水,後院聽的是蟬鳴。這一區只有一隻聞腥若狂的超級大纏貓,只顧吃而忘了繁殖,且常常不知所蹤,所以牠的貓權低落也是活該的。這裡最終為狗狗的地盤,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但我們從不餵狗,所以黃昏的山川便是唯一的風景。
我們總是期待那樣瘦瘦的流雲,流雲是山巒披了又卸,卸了再披的薄紗。不管誰的詩筆來到此處,也會遵循這種寫法。每逢颱風前夕,在這裡可以看到或紫或紅的壯麗晚霞,那種美,足以讓黑烏烏的墨水悄然變色,讓心情甜上了好一陣子。由於是舊建築,每一戶都有寬大的陽台,藤椅植物弧形的欄杆,老人在樓上靜靜眺望,孩子在車跡罕至的馬路玩耍。在要往懸崖的護欄一站,山水就會撲過來把糾結的肺葉掀開,再憂鬱的心神都能感受到一種寬敞和逍遙。我們一直期盼有機會搬到第三區來住,等了五年,脖子都長了五吋還是不能如願。所以我們十分羨慕這一區的住戶,在每個散步的黃昏。
我們散步的路線其實很短,一個圈子繞下來也不過一千八百步,但停停走走,時間自然變很長。可以說是散步,也可以視同對貓族的探訪。後來七弄被一隻叫黑森林的壞蛋入侵,破壞了整個白貓帝國的血統,黑貓的數量日益增多,失衡的生態也影響了五弄,貓口驟變,較弱公貓紛紛出走。唯一不變的是我們散步的路線,和貓罐頭的牌子。
某位出版社的朋友叫我寫一篇有關散步的小文章,一張複雜的貓族地圖便主動攤開來,等我回想起那曲折的路線,和牠們難忘的臉。我們搬離社區之後,不知會不會有另一對年輕夫妻,經營同樣內容的黃昏,拎著沙丁魚罐頭,走過四個有貓等候的轉角。

台長: 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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