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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01 21:30:30| 人氣28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風雲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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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轉場

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newscontent/newscontent-artnews/0,3457,112008100100472+11051301+20081001+news,00.html

陳燁  (20081001)  

她看見那霧夢的山丘,一支支高聳的電線杆及更高聳的電塔,撕裂了山丘的美麗稜線。阿Z俯身為她全身塗油,嘆著氣呢喃:「妳的身軀像美麗的山丘稜線。」  正瑤意識到他這個人存在,是回到研究所過了一年多的冬日午後。她習慣在星期三去總圖書館查閱研究資料,昏澹的下課鐘聲悶悶響起時,抱著一疊即將開寫的論文資料離開。  他似乎不時在圖書館前與她錯身而過。  直到她在這個陰雲密集的冷冽冬至來臨之前,她根本對他毫無印象。「妳掉了一落資料,喂,等等──」他喊住她急急離去的腳步。她回頭,看見一個年輕的靦腆微笑,白皙潔淨的男孩手中揮搖著一疊資料。  「你怎麼確定是我掉的?」  「妳先看看是不是。」  她迅速掃瞄一眼,確實是她影印的參考資料;不過,她還來不及說謝謝前,他開口說:「我叫阿Z,國貿二年級,妳星期三都會出現在圖書館。」  「你又怎麼知道?」  「我注意到妳已經快要一年了,總是在這個下課鐘響,妳會走出圖書館,不管夏天或冬天。」  「哦,我都沒意識到。」正瑤喃喃自語著,她有論文要寫,一堆書要唸,心靈傷痕累累,被寂寞追獵,她忘了說謝謝便轉身走了。  正瑤繼續在圖書館前與他錯身而過。  千禧年總統選戰風雲詭譎的那段日子,她把自己關在辛亥路三段租賃的房屋裡寫論文,股市上萬點、反對黨終於政黨輪替、閣揆換人等等都不關她的事,直到四月底,她順利口試通過,六月拿到碩士學位,她都沒再回去總圖書館。  兩年多前她離開的那家事務所,其中的顏姓同事自己出來開設國際律法事務所,積極延攬正瑤再回到法界工作。「我想繼續讀博士學位,然後教書過完餘生。」正瑤感覺自己跟故鄉那棟三進落的老厝一樣,對人生閉起了疲倦的眼,正要陷入深深的睡眠。  「妳沒看見這座城市正生機盎然嗎?政局大翻轉會隨之經濟大翻轉,我們有接不完的案子,還包括台商們一些國際事務投資案件。我需要妳的無礙辯才,妳的邏輯法則是最機伶的,請來當共同合夥人吧,薪水雙倍加案件分紅,明天就來仁愛路上班。」他丟下一盒名片,居然已經印好她的姓名、公司頭銜、通訊電話住址、e-mail等,英文名字Katheline Lin還用歐洲古典花體字,在「林正瑤」三個柔潤的標楷字下排串成精雕的粉紫花體裝飾字,看來質感品味都很高級。  「我明天不能去。」正瑤端詳著那盒名片,紙質上了層清香薄膠,撕不破耶;「我後天再去報到吧。先說好:一旦我覺得無趣,你不能耍任何賤招,答應我可以回來繼續讀博士研究,OK?」  「OK!」

 ●  這是六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三,正瑤背了兩大袋文件資料走進總圖書館,其中有五本她的論文,四袋參考資料,三綑細紅繩綁著十字型的各種判例卷宗,她把它們排滿一條長桌,悄聲移過來挪過去。這麼些或早已被遺忘、被湮沒、被時間吞噬的歷史案件,攤在這張長桌上,多麼卑微。它們被流動的時間覆蓋,粗礪的空間磨損,看似真實的案件在時空錯亂中變形成詭譎複雜的謊言,層層疊疊,不斷增累漸進的多年謊言,被掏洗得真實乾淨起來。  要怎樣做才能回歸到人生的基本面?  正瑤盯著長桌上這兩年孜孜研究的案件資料,五本論文在西窗逐漸透入的金澄澄霞影中游移著。  「好個Citoyennes呀!」一串悠揚鏗鏘的語音,漣漪般往她身後包圍過來;「恭喜妳。」  正瑤回頭,竟是那個總在圖書館前與她錯身而過的男孩。他對著她說:「Bonjour,Citoyennes。」日安,女公民。她聽懂這兩個簡單的法語,饒富音樂效果。他笑了笑,又說:「或者我該說:『Bonjour,Professeur。』這樣較為準確。」  「Bonjour,Camarade。」正瑤用法語回答。日安,同學。她想起來他似乎名叫「阿Z」,笑著回話:「你不用喊我『Professeur』,我還不是老師,懂嗎?『Buenos dias,Estudiante』。」她改口講了句簡單的另種語言──日安,同學。  「哇,妳會西班牙語,真厲害。」他展開一個非常燦爛的微笑,類似自言自語:「我以為法語是很浪漫的語言,所以選修法語,比如我是Citoyens,男公民,讀起來一個音節一個頓挫,很像唱歌。沒想到西班牙語更有音樂性,難怪西班牙情歌聽起來這麼迷人。」  「同學,請問你讀幾年級?」正瑤終於開始觀察眼前這個陽光男孩了。  當時她並不知道眼前這個Citoyens,日後會來運作她的情慾和記憶,只覺得夏日午後的慵懶陽光像金色海洋,她遇見他,彷彿在海洋中揚帆偶遇的觀光客,彼此開心客氣打了聲招呼,各自航向自己的旅程。

●  正瑤不記得那是二○○幾年,只記得她無所事事,所以去圖書館。她原本世界裡的熟悉事物開始變得陌生,彷彿她根本不曾走過那些歲月,「當然包括圖書館,那是當時我所能找到的最安靜的地方。」她後來總是這樣解嘲自己。  「我一直在世界的這一端守候著妳。」阿Z後來總是這樣接續她的解嘲。  她和阿Z各說各的,各過各的,沒有交集,且不是平行線。  她不可能帶上他的,她的世界太酷冷──冰與火如何撞擊?  「就是撞擊了。」阿Z試圖用熱情的火燄打愛情游擊戰。  最先是紙條。接著是微笑與低語。「妳的冷漠好奢侈。妳怎麼能對外界事物如此無知無覺呢?」  阿Z不知道她活在連她自己也不了解的世界裡。儘管她實在不記得,但阿Z發誓她是在愚人節前夕的春暖季節對他嘆氣的。  那重要嗎?「太重要了。妳同時給我維納斯和冷酷殺手的記憶。」阿Z總是胡言亂語。他跟她,不同世代的。「要怎樣你才願意走開?」她依循愚人節前夕春暖季節的記憶,第二句話應該是這樣問阿Z的──因為後來她總是習慣性提起這個問句。「無論如何我都不走。」阿Z也總是習慣性回答這個問句。  不過,那個愚人節她倒是記得。一束玫瑰花黏著一張粉紫詩箋: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我最喜歡妳。因為妳是這個城市最美麗的風景,妳陣陣的芳香,向我的面龐升騰,不管我在何方,都隱約感知妳所在的位置;妳是每一件事物,同時又是無數事物。妳是上帝對我展示的美妙音樂、宇宙天穹,和隱密而深沉的玫瑰──You are my unending rose. Z  阿Z就站在圖書館前,捧著玫瑰花束,昭告她也昭告世人,對她燦爛地笑。那時她在想些什麼?愛不會因為死亡而結束,記憶會繼續接著下去?她總覺得忽然好多情節都浮現了出來,一點一點地……比如父親給她的各式各樣京都風景圖片,充滿松林、杉林、楓林的京都。比如繁茂花壇中,金色陽光閃爍,她斜坐在二哥的眠床上,聽他講什麼「田園咖啡館」啦,什麼「蕭士塔高維契」啦,二哥特別拼出英文字母:「SHOSTAKOVITCH,那是我這一生的鄉愁。」  比如她依稀記得的愚人節之夜,阿Z用他青春健美的身體貼著她時,她默不出聲地對那束鮮紅玫瑰說:我只是玫瑰的模糊的具體化身,他不是愛我,是愛玫瑰而已。阿Z的汗淌在她身上時,她想著古老波斯神秘主義詩人阿塔爾的鬼魂也許瞅著一朵玫瑰。那個無聲的肉體之夜,阿Z再次將汗水滴淌在她身上時,她回憶著故鄉老厝敗落的花園裡,空氣中有玫瑰的濕潤輕靈。阿Z再再次淌汗時,她想他並不知道時間會使她和他都衰老。黎明時分的第四次游擊戰時,她看到他的膚色像陽光那麼潔白,她自己金燦燦,如勝利的劍那麼橙黃堅實。那時候,她預見到道路不只一條,自己卻墜落唯一一條最不能選擇的道路。  她讓初吻的記憶腐蝕這條路成坑坑洞洞。哦、正瑤……他呢喃著。她聽見他胸脯擂得霹靂啪啦響的心跳,輕輕哼了聲初吻男孩的名字。他倏地放開她;「我是阿Z。」南台灣清涼的運河夜風,瞬間化成了台北景美天空的飄飛星塵。「妳中邪了。」阿Z嘆了口氣,又把她攬進懷裡。「正瑤,告訴我,妳到底是活在當下的人,還是活在過去的鬼魅?」  「我──不知道。」  「妳真像一尾迷路的美人魚,我該拿妳怎麼辦才好?」  她抬頭看著貼在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子,想說:我也不知道要拿自己怎麼辦?迷濛中,隨口說了句:「要上頂樓去看夜空嗎?」  她即使與阿Z共同在頂樓吹著夜風,也依然感覺自己的孤獨一發不能收拾。新店溪嗚咽流過地表,對面的中永和模糊燈火閃爍,更遠的東南方文山山影黯隱。她總是望向東南方的幢幢重疊山影,阿Z卻總是看向西北方的火車站前三越高聳大樓那燈火輝煌。她說:「台北的夜晚怎麼總是紅色天空?」阿Z張開雙臂說:「嗯,這風勢,適合放風箏。」

 ●  她看見那霧夢的山丘,一支支高聳的電線杆及更高聳的電塔,撕裂了山丘的美麗稜線。阿Z俯身為她全身塗油,嘆著氣呢喃:「妳的身軀像美麗的山丘稜線。」  她看見自己在霧氣蒸騰的河水中,風吹過樹葉沙沙,彷彿夏日的笑聲,從縹緲的幽麗世界傳響而來。  她轉過身子,烏黑的眼眸看見一個肌膚如絲絹的神秘女子,正沉入河水深處;而她,呆立在沒有出口的黑森林中央。啊,不能再任由情況惡化;她對自己說:連呼吸都變成想念回憶的細微分子,一定要阻斷這痛楚。  「為了你的幸福,請忘記我吧。」她翻了個身,離開那張床。

台長: babies’-br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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