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的飛行都覺得莫名感動,為什麼我們沒有翅膀卻能在空中看見如此美麗的景色呢?
起飛時看見縮小的街景及流動的車輛與海洋,穿越雲層在平流橫向空中看見層層的不同的藍色及白光,如果我能把那樣的景色畫出來便好了,心裡被震盪而這麼想著,眼睛都捨不得閉起的美。
春暖乍寒的外套還是穿著,這空氣涼的我清醒,還沒意識到耳機裡的歌唱了幾首,就已經身在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上。
為期半個月的一趟旅行做足了準備,要去的地方要吃的食物一樣沒少的,在東京的街道上依著地圖尋找,有了網路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迷路,也少了許多慌張。當然手頭上也比以前寬裕多了,可以吃點貴一些的、好吃的餐點,不用委屈著每頓靠便利商店或超市便當。
「但是你一個人。」他這樣說。
「我不是一直都一個人嗎?」我回他。
失笑著路上卻還是把那些美味的照片傳給了他。這樣美味會加倍嗎?我猜多少有點效果吧。人真是一種怕孤單的生物,但在不同的神社流連的時候卻不再想買結緣的御守了。我們阿,就這樣淺淺淡淡的吧。這樣才不會又欠又還牽扯不清,人到最後還是圖個清淨。雖說如此抽到了個凶簽還是心裡一揪,就把它連同不該有的懸念一起綁在那兒了。
只是斬了草根沒斷,風一吹還是又長了芽。
坐著夜行巴士的時候睡睡醒醒的似乎做了一些夢,我嘗試著別說太多話,做一個安安靜靜的旅人,讓那些風景在我心中激起漣漪,但不打擾別人的生活。只是計畫一向趕不上變化,我本來不相信這句話的,可有時候真無法預料。
接著要去的地方發生了相當嚴重的地震,房屋倒塌停水停電,當然交通也無法通行。當時人雖還在離震央有點距離的地方,但一個人在飯店的高樓層搖晃著,也已經將護照及錢包帶在身上準備逃跑了,此時真的特別想家,也特別想有人待在身邊。
但我是一個人。
「嘿,剛剛地震了。」
「小心安全。」
「嗯。」又為什麼要跟你這樣說一聲?如果怎麼了你又會為我哭嗎?
「如果真的不行就買張機票回來吧。」你說。
其實好想見。好想見你。
你說你反覆說不出口的,像徐徐的風又在我耳邊溫熱了心紅了眼眶,說好不哭了卻眼淚這樣止不住的。
但我總是一個人,不需要練習也能做得很好的。
如果你說不出口那還是不要說了。
然後行程全改無奈之餘多少覺得悶悶不樂,無法克制的連懷疑也益發無止盡了。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答案卻沒有任何回應,這種懸浮的感覺十分討人厭。連我自己都變成一個討厭的人了。果然像我自己所預料的一樣。
如果你說不出口那我也不再問了。
不過當朋友問我:「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歡他了?」我卻沒辦法說好。
於是搭上了船,去了一個好安靜的小島。
走了好久好久,經過沿海滿地落葉的小路、一片沒有指標的森林、一個果熟落地卻沒人採拾的橘子園,一路上渺無人煙還以為走錯路回頭了好幾次,一邊編著故事打發時間一邊唱著歌安撫自己未知的恐懼,好不容易才到達的小島花園,在一個高高的崖邊。花園裡各種顏色開得燦爛,燦爛地像把調色盤裡的顏料打翻了似的,而鳶鳩在空中乘風滑行著。海風好大,把我拿在手上的地圖吹飛了,好像也把甚麼吹走了。
大概是這樣吧。
我曬紅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有些時候努力一點的話還是可以到達目的地。
海浪打得高高的。
我想把你記得,直到有一天忘記。
回到城市後前往了海邊的高塔,在塔上看著夕陽一線街上燈火漸亮,運河邊點點燈光好像星星在地上發光,看著那漸漸隱沒在黑暗中的小島。我總是捨不得離開的想要把所有的風景都看透,耐心的等著日暮,等著星辰。等著起風,等著浪花。等著時間把人變老,長了年輪花了頭髮,然後就會明白,一天猶如一生,眨個眼就過了。
他們問我為了什麼而旅行我是回答不出來的,或許一開始是想要逃避吧,逃避一些看似無法改變的事情。但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反而像是面對了平日被覆蓋著刻意忽略真實的自己,那恐怕比面對一成不變的日子還更需要勇氣。而我依然為起飛而感動,在城市的角落或是樹林裡停駐的時候感到腳步踏實,為不同的美味感到欣喜,親眼目睹雄偉的建築或寬廣的自然而感嘆,與人交會的招呼及許多獲得的幫助......
衷心感謝自己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