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典雅的餐廳裡放置了一張可以容納十餘人的長方形餐桌,只是這偌大的餐桌上,現在僅有四個人在用餐,但儘管如此,仲恩的母親還是大展廚藝的將那張長桌給擺得滿滿的,每次雲伊來家裡用餐,仲恩的母親總是這樣大張旗鼓。
不久前,雲伊受邀到仲恩家過聖誕節時,桌上除了一隻烤全雞外還有半隻乳豬,各種料理擺滿了整張桌子不說,還有六、七道菜在廚房上不了桌,而且當時也和現在一樣,僅僅四個人。
「雲伊,別客氣,多吃點!」仲恩的母親總是這樣對她說。
雲伊輕輕點頭微笑,接著用叉子送進了一小口馬鈴薯沙拉,她的食量本來就不是非常大,再加上方才又發生的小插曲,雖然只有那麼一瞬,但是仲恩的哀傷已經深深烙進了雲伊的心裡,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咀嚼著,眼前的佳餚對此刻的她來說只有食之無味。
數十分鐘前,雲伊的腦海中不斷的想著仲恩說的話,不斷的說著和他在一起將有多幸福。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般,她緊閉的雙唇終於緩緩的張開,在仲恩殷切的注視下,雲伊說:「我現在比較喜歡一個人。」
脫口說出的瞬間,仲恩的眼眸裡閃過了一絲失落,但很快恢復笑容,「沒關係,我等妳。」
雖然仲恩勉強撐起了微笑,卻仍然刺痛的雲伊的心,對於說出口的答案,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在她的心哩,她幾乎已經說服了自己,牽起仲恩的手,享受著單純、簡單的被愛著的感覺。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還好仲恩的母親再這十從餐廳走了出來,呼喚著兩人用餐,這才化解了兩人的尷尬。
「雲伊,妳還好吧?」已經習慣在餐桌上坐在她雲伊旁的仲恩關心的問。
「沒事啊!」雲伊從思緒的漩渦中抽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輕快的說。
仲恩雖然擔心,也多少已經猜出她失神的理由,但是既然雲伊不願意談,他也不認為自己方便說些什麼。
但是仲恩的關注倒是是提醒了雲伊自己還在餐桌上的事情,既然吃不下,她所幸放下刀叉和仲恩的父母閒聊,當然,仲恩的雙親也很樂於如此,他們聊的很是開心,甚至忘了擺在眼前的美食。
用餐結束後,雲伊本想幫忙收拾餐桌,但是在仲恩的母親堅持下,她最終還是被趕出了廚房,再三謝過兩位長輩之後,雲伊回到客廳,和往常一樣,仲恩已經拿著雲伊的外套在等著她。
「阿姨還是不讓我幫忙。」雲伊聳肩,苦笑著說。
「我知道。」仲恩也微笑並將雲伊的外套遞給她,每次用完餐,雲伊總是堅持要幫忙收碗,但也每次都被康家的兩老給回絕,「每次都這樣,不是嗎?」
「但這樣很不好意思。」雲伊邊說,邊披上了外套,將外套的拉鍊拉上後,她伸手想將被外套裹住的長髮拉出來,卻不經意的勾到了她脖子上的鍊子,一直被藏在衣服裡的墜鍊和頭髮一起被拉了出來,那耀眼的銀色墜子,光彩奪目。
雲伊還沒有察覺,但仲恩已經看見了那美麗的銀色,勾起嘴角一笑,他沒有忘記,那是他親手送給雲伊的生日禮物,方才的失落彷彿從來沒出現過般,他的心裡充滿了和項鍊一樣耀眼的希望,因為雲伊還掛著他送的項鍊、因為雲伊還是在乎著他。
「怎麼了嗎?」看著突然傻笑的仲恩,雲伊莫名的問。
「沒有……沒事。」仲恩笑著說,如果現在問起,雲一定會否認,或許還會因此再也不敢戴,所以仲恩決定,把它當成一個幸福的小秘密。
「喔……」雲伊懷疑的看著明顯有異樣的仲恩,但想起自己在餐桌上的失神,要是仲恩追問起,她也不好解釋,所以決定自己也不再多問。
從那天的小發現之後,仲恩總是忍不住偷偷關注雲伊的脖子,而每天的每天,那條細長的銀色鍊子也總是如他希望、預期的出現在雲伊白皙的脖子上,就算是雲伊感冒到頭昏腦脹的那天、上班只差幾秒鐘就要遲到的那天,那條項鍊的存在讓仲恩俊朗的臉上多了更多的笑容,不自覺的,連工作都更有了動力,那天之後,他的業績已經蟬連了八個月的冠軍寶座。
拉開透著光亮的窗簾,雲伊獨自看著窗外,從她的房間看出去可以看見對街的一個小公園,公園裡有個噴水池和幾顆綠意盎然的大樹,想起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那些樹葉都在泛黃、飄落,她的窗外充滿了一片悽涼的惆悵,現在,不知不覺的竟然已經長滿了綠葉。
「等葉子再次飄落的時候,我也該離開了……」雲伊喃喃低語著。
緊握著胸口上,在陽光下閃耀的的白銀,雲伊一臉的哀傷,並不是因為就要離開這哩,而是突然領悟到自己已經逃避了多長的一段時間。
到現在,記憶仍然由新,白色的細雪作為背景,仲恩不顧一切的上前救她,卻讓自己跌進了冰冷的雪堆裡。
還有那天熊熊的焰火在璧爐裡跳躍,明明是那麼充滿溫暖的客廳裡,她卻簡單的用一句話,凍傷了仲恩的心。
芊郁已經不只一次的問過她,到底為什麼無法接受仲恩。
但是她只是在芊郁看不到的地方,面有難色的搖搖頭,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吧?
「感覺只有溫溫的。」她將這段話送了出去,不等芊郁回答,她已經對自己的這個答案皺起了眉頭。
曾經她不顧一切的去向一個人告白,在金黃色的夕陽下,她所得到的就是這個答案,那時候她笑著說沒關係,那時候她深深的相信感情可以培養,如今,她居然學會了用這個理由當作藉口。
「那就說清楚,不要再給他無謂的希望了。」芊郁的訊息寫著,沒有多苛責雲伊的軟弱。
是應該如此的,但是為什麼心裡卻又有一種不捨,仲恩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她希望的、她想得到的,對仲恩,雲伊也並非完全沒有心跳的悸動,就算只是朋友,和仲恩在一起也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情,難道,她害怕的是感情的變質?
輕輕解下脖子上的項鍊,銀色的墜子表現反射著太陽的金黃,這幾個月她總是習慣性的將它帶在身邊,從來沒有忘記過,所以連雲伊自己都認為她是在乎仲恩的,但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那一天,仲恩問起時,她脫口說的答案是否定呢?
太多的糾葛讓她心煩,她忍不住意氣用事的說:「乾脆直接拒絕他,自己一個人生活好了!」
『叮咚』門鈴的聲響打斷了雲伊的沉思之旅。
雲伊輕嘆一口,腦中糾結成一團,讓她實在不太想應門,但是門外的人似乎不願意放棄,雖然門鈴只是每隔數十秒的響起,並沒有太催促著要她門開,但是這不停打斷她思緒的聲音還是讓她的心情變的更加煩躁,她不悅的快步走向門口,甚至忘了要從貓眼確認來者是誰,一把打開大門,正想開口大罵時,一大束粉紅色的玫瑰花湊到了她的眼前,遮蔽了她大半的視線。
雲伊一愣,忘了開口要說的話,甚至因為震驚而讓銀鍊從手中脫落,撞上了堅硬的地板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音。
那是一束雲伊必須用兩手才能抱住的玫瑰花,當她將花接下,一張俊俏的臉龐正孩子氣的笑著,「仲恩?」
「驚喜!」仲恩笑的開懷,「剛經過花店,看到花很漂亮,所以……」
「謝謝……」雲伊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還驚魂未定,她只能勉強說出這兩個字。
看見了雲伊的笑容,不辭辛勞的跑來也算有了代價,仲恩也回以了燦爛的笑容,他彎下腰,想替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的雲伊撿起方才掉落的東西。
雖然雲伊很想自己撿起項鍊,但是現在她的雙手正環著一大束花,就連她低頭,也只能看見同一束花,百般無奈之下,她只好任憑仲恩替她撿起項鍊。
當地板上的銀色光躍進眼裡時,仲恩才發現原來雲伊掉落的是那條項鍊,他莞爾一笑,但是他當伸手撿起項鍊的瞬間,在雲伊看不見的地方,他的表情一僵,甚至一度收回了伸出去的右手。
「仲恩,有看到嗎?」雲伊輕柔的聲音至上方傳來。
仲恩咬牙,將項鍊撿起。
『咖撘』仲恩的手掌裡發出悶響。
「給妳。」仲恩微笑著將項鍊交到了雲伊手中。
「謝謝。」
又笑著和雲伊說了幾句話之後,仲恩因為突然想起急事而向雲伊揮別。
回到房間裡的雲伊仲嘆了一口氣,那束粉紅色的玫瑰花如此耀眼,猶如仲恩對她的愛一樣,美麗的盛開著。
而雲伊對仲恩,卻總是無從回報,自責和愧疚積壓在心裡,她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對雲伊說謊、第一次呆在她的身邊,卻只想著要如何逃離。
仲恩驅車離開了雲伊的住所,以往他會眷戀般的慢慢駛離,還會忍不住從後照鏡多看幾眼,小小的期待雲伊出現在鏡子裡看著他離開。
但這次,唯有這次,他恨不得立刻離開,他專注的盯著前方的道路,思緒卻不受控制的回到了雲伊的門前、撿起項鍊的煞那。
他搖下車窗,強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了車內,帶走了車內的暑熱,也帶走了仲恩臉上默默滴落的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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