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了數十人的教室裡,白老師乾啞的嗓音正逐一念著點名板上的名字,當上面的名字全部被唸過一輪之後,白老師放下點名簿,開始了今天的課程。
歪著頭的恩筑想了想,最後決定向一臉疑惑的宇棋說:「也許他不希望被人家知道他在那裡表演吧?」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不是嗎?
「又為什麼?我們都成年了,就算在PUB表演也不會怎樣吧?妳晚上都在KTV打工了!」宇祺似乎依舊無法釋懷。
「我哪知道啊?而且技術性來說,那兩者還是有差別的好嗎?」恩筑不耐煩的說。
「可是……」
宇祺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在他說出成句的話之前,恩筑已經瞪了他一眼,並且做出停止的手勢,然後不管他是否抗議,逕自轉向講台,專注的看著正口沫橫飛的白老師,縱使再不情願,宇祺也只得乖乖的閉上嘴,再多的疑惑都能吞下。
人體素描是三學分的課程,因此接下來的三堂課,兩人都只能乖乖的接受白老師的洗禮,雖然中間的幾次下課,宇祺還是忍不住想向仲軒詢問有關社團的事情,但是要不是他睡掉了整堂下課、要不是仲軒一下課就往教室外跑,因此三堂課下來,他始終沒有機會問個仔細。
在下午的課程完全結束之後,他們一起來到了民生學院,韻音今天下午要成果發表,那剛好也是三學分的必修課程,現在她應該也正要準備下課。
當他們走到音樂系專用的隔音教室時,韻音剛好提著小提琴走了出來,雖然她一看見兩人就立即展露笑容,但是他們都沒有錯過她方才那一秒的憂愁滿面。
「怎麼啦?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恩筑首先發現了韻音那不自然的神情。
「沒有啦!」韻音低下頭,避開了恩筑的視線,提著小提情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了。
「心虛成這樣,還說沒有,該不會是成果驗收不好吧?」宇祺猜測著。
「才沒有哩!我表現的很成功!你不要亂猜!」韻音不服氣的喊著,她非常討厭別人拿她的成果開玩笑,偏偏宇祺老是學不會教訓。
「唉,妳今天猜什麼都錯!還是閉嘴吧!」聳聳肩,恩筑無奈的說。
「嘖,那妳到底怎樣啦?」宇祺不甘心的說。
「第一堂下課的時候,學姊的朋友跟她說,仲軒學長有女朋友了……」韻音難過的說,彷彿下一秒眼淚就會奪框而出。
「嘎?真的假的?」宇祺驚訝的嚷著,剛才的三堂課他錯過什麼了嗎?
「恩,聽說是服裝設計系的學妹,學姊說她朋友在上一堂的時候,看到他們有說有笑的一起上課,而且仲軒學長的好朋友也證實了這個謠言。」
韻音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她撒嬌四的將頭抵在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恩筑肩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那個……韻音,妳說是仲軒學長的朋友說的?」今天的第六感似乎特別敏銳,宇祺總覺得這個謠言聽起來有些奇怪。
「對啊!幹麻啦?人家在說話,你都沒在聽?你沒看到有個楚楚可憐的少女正陷入失戀的統苦衷嗎?」韻音嘟著嘴,生氣的說。
「我說,他的好朋友該不會是叫做闕宏楷吧?」恩筑對靠在自己身上的韻音提出了疑惑。
「恩,對啊!聽說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高中同學。」
那瞬間,恩筑和宇祺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他們對看,並交換了眼神,而韻音只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無聲的默契。
「我想我知道她的女朋友是再說誰了!」恩筑一臉無奈的說。
「咦?真的?漂亮嗎?」韻音迫不及待的問。
最後,逼不得已的兩人,只好將他們和仲軒同修一堂課以及宏楷的曲解這兩件事情,完整的說明了一遍。
「咦?所以說,學姊說的女朋友,就是恩筑?」睜大眼睛,韻音難以置信的說。
「賓果!」宇祺高喊。
恩筑瞪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宇祺一眼,隨即換上較和緩的口吻對韻音說:「只是謠言而已!」
「那…那妳有喜歡學長嗎?」韻音看著恩筑,未乾的淚水在她水汪汪的大眼裡打轉著。
「沒有。」恩筑果斷的說。
「真的?」韻音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真的。」恩筑再一次果斷的說。
韻音隨即開心的發出歡呼聲。
看著韻音開心的手足舞蹈,恩筑不自覺的也跟著笑了,對她來說,朋友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
火紅的太陽已經有一半沒入了地平線下,對許多人來說,這意味著一天的結束,但對恩筑來說,卻是另一個生活的開始,向準備去參加社團的兩個好友道別後,恩筑獨自回到家中。
宇祺的父母雖然同意了他遠離家鄉追逐夢想,卻禁止他在外打工,只要他專心的讀書、用心的築夢,雖然他的家境的確不至於因此造成太大的負擔,但看著宇祺的成績和學習態度,有時候,恩筑真的很懷疑,宇祺到底在勇敢追夢和用功讀書之間做了哪一項?
她甚至時常懷疑,服裝設計真的是他的夢想嗎?
另一方面,主修音樂的韻音更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了,學習音樂本身就是件相當燒錢的事情,而她又是至幼就已經開始在家教那裡學習小提琴,就算韻音從來沒有提過,但誰都看出來她的家境鐵定不凡。
雖然境遇大不相同,但是兩人都相當敬佩恩筑,因為隻身遠離家鄉的她,一向獨立自主,雖然家境不比她的兩位好友,但她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始終堅持自己打工賺取需要的生活費,幾乎不向家裡拿取一分一毫,雖然也因此錯過了很多和朋友共處的時間,但是她寧可這樣活的瀟灑自在。
她簡單的梳洗之後,換了件衣服的同時,也將身分從學生轉換成了KTV服務生。
在黑幕低垂的夜晚,她換上白襯衫和黑色背心搭配下半身的黑色西裝褲,將從櫃檯領來的對講機掛上腰際,在戴上耳機,這就是完成了這間店裡固有的服務生制服。
縱使店外的夜晚已經越來越深、越來越寂靜,但是對穿梭在各個包廂的恩筑來說,夜晚似乎總是熱鬧、吵雜。
「那麼,祝您消費愉快!」退出標記著302號的包廂,恩筑的職業笑容瞬間瓦解,她按摩著因為笑了一整晚而有些僵硬的臉頰,左手熟練的托起裝滿空杯和碗盤的托盤,順著走廊準備走回廚房。
這間KTV共有三層樓,一樓主要是接待區,除了櫃檯以外僅有幾套舒服的沙發和座椅。
通過一樓櫃檯旁的樓梯往上走,來到二樓後,同樣會看見一個櫃檯,並且在左手邊有個稍大的空間,放置的自助式的吧台,在櫃檯前和自助吧旁都各有一條長廊,長廊上有著述間大小不等的包廂,順著走廊走到底,是連接兩條道路的是另一條長廊,整層樓的架構呈現兩個連在一起的T字形,而廚房則是位在櫃檯前的長廊上,三樓的設計則和恩筑現在負責的二樓是同樣的設計。
她轉身走進廚房,將手上的托盤清空後,深吸一口氣,為自己加油,再過一個小時就是她的下班時間了,只要這樣一想,她就又充滿力氣。
「搞什麼鬼啦!」一聲嘶吼聲,至廚房外的包廂門口前傳來,打斷了她為自己的打氣的呢喃。
她輕嘆一口氣,在這裡,這類的事情幾乎每晚都會發生,她實在受不了這些一喝酒就喜歡鬧事的客人,這一刻,她只想繼續躲在廚房裡。
「恩筑,你在哪裡?303前面有客人在吵架,去看一下!」耳機裡傳來的是店長的聲音,她不悅的嘖了一聲,誰叫這層樓就屬她最資深、最能幹。
「好。」她簡短的回答,然後步出廚房。
才剛踏出去,兩個高大的身影立刻毫不閃避的擋住了走廊的去路,從恩筑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個體型叫肥胖的中年男人的背影,他似乎正在對另一個同樣身高卻顯的比較精瘦的人大聲怒罵,但是從這裡並看不清楚另一個人的臉,何況對她來說,這也不是這麼重要。
雖然不情願,恩筑還是掛起職業的笑容走上前說:「請問兩位客人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這小子,有沒有禮貌啊!撞到人不會道歉嗎?」那個中年的男子邊說邊打了個酒氣十足的嗝。
恩筑這才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滿臉通紅,連站都快站不穩似的搖搖晃晃,對於他指控別人撞上他,恩筑忍不住在心裡打上了一個相當大的問號,她在心裡輕嘆,然後她維持著笑容轉頭看向始終沉默不語的男子。
這一看,可讓恩筑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眼前的是一個近一百八十公分的男子,看起來應該是大學生,此刻的他正一臉不悅的盯著那中年男子看,其眼神冷列的彷彿要將他撕裂,緊閉的雙唇不發一語。
然而真正讓恩筑驚訝的是,這個人,分明就是今天才在早上遇見的─喻仲軒。
「學…學長?」恩筑錯愕的說。
眼前的確實是仲軒沒錯,但那怪異的反差感卻令恩筑忍不住由上而下的多看了他一眼。
白色的T桖外面套上了一件較短的黑色皮外套,頸上一條金屬的項鍊垂下,黑色的牛仔褲上幾個不自然的破洞,一雙黑色的長統靴套上他的腳,耳骨上還誇張的戴上了一個頗顯眼的銀黑色耳環,如果今天早上,她遇見的仲軒是是氣質男路線,那現在的金屬風打扮可算的上是叛逆感十足了。
那中年男子的咆哮還在繼續,而仲軒只是以極冰冷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重嘆一口氣之後,不耐煩的轉身走進了身後的包廂,至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話。
恩筑呆愣愣的看著在他身後緊緊關上的門數秒之後才回神,雖然不是她的錯,但她還是連聲抱歉的將那位中年的男子連哄帶騙的帶回了屬於他的包廂。
結束了這項浩大的工程,她今晚的工作也告了一個段落,她興高采烈的奔回家中,對於方才的插曲,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恩筑和仲軒也沒有太熟識,而且他那樣的神情似乎正符合了韻音所看到的,而這不也同時說明了她稍早和宇祺討論過的,仲軒的確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
打開家門後的第一件是洗淨一身的疲憊,在沖過澡之後,精神似乎又恢復了一點,走出浴室的恩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凌晨一點,還不算太晚。
恩筑坐到電腦前,順手打開了電源,當桌面顯示在眼前時,幾個經過設定的程式開始自動登入,然後右下角跳出了一個新的訊息。
「又有信?」想起昨晚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恩筑嘟嚷著。
點開電子郵件的通知,當她看見了寄件人的名字,不悅的翻了個白眼,又是那個名叫『Will』的人,她還是習慣的點開信件,這一次,主旨的欄位寫上了『服裝設計圖。』而內文則是簡單的寫著『這次有收到嗎?』隨信件附上了一個夾帶檔案,那串未命名的英文和昨天那封一樣。
恩筑猜測應該是對方想寄信給某人,而對方卻遲遲沒有收到,所以他才會在今天又寄了一次,她好奇的將夾帶檔案掃描了一次,確定沒有病毒之後大膽的將她打開。
原來這個檔案是個壓縮的圖片擋,恩筑將它解壓縮之後,十來張的服裝設計圖,瞬間跳上了她的電腦螢幕,看著這一張張精美、細緻的設計圖,她宛如上癮般,她不停的點擊著滑鼠,閱過了一張又一張。
「好漂亮!」看過最後一張紫色晚禮服的設計圖之後,恩筑忍不住驚嘆。
她一直夢想著能成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店,能像這個『Will』一樣設計出如此令人驚艷的衣服,看來對方一定是這方面的高手,如果可以向他討教,一定是受益良多的,想到這裡,恩筑可以感受到她體內的血液正在沸騰,她點下紅色的『回覆』按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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