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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在人管的個案研討上,總有許多關於法令與人情孰輕孰重的討論,聽著那些滿口依法行政的學生頭頭是道的分析,心裡總是想,人事,應該是以當事人最大的權益做為取決的關鍵,至少在不違法的情況下可以稍稍的舒緩當事人的怨懟並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常常在想自己多情的個性實在不太適合去從事一個依法行政的業務,辦考試的這段日子,有許多千奇百怪的個案,往往在我的一念之間就定了別人的生死,然而,我的一念之間範圍也十分有限,就是照著規定執行

一個考生問我,他一輩子都因痼疾而不能參加體能測驗,有沒有法外施恩的條款?我遺憾的回答「沒有」雖然已盡可能的想辦法用一種不致於傷他太重的語調,但我相信那兩個字在他聽來必定還是冷冰冰的,他滔滔不絕的陳述著這樣的條款讓他情何以堪,不能受訓,就意味著未來他連升官的競爭力都沒有,我婉轉的解釋:「目前的法令規定看來,是這樣沒錯」,他絕望的說,這對他不公平,但這是一個無解的題目,只要政策是這麼走,那麼他就只能認命的接受

一個懷了孕的考生連報名的機會都沒有,還是以前帶過的學生,她說她已經耽誤了一年,如果今年再不能報考,就勢必看不到位子了,關心她的主管也打了電話來問,有沒有可以通融的地方,讓她補個學歷,身為女性,我也為著這樣的法令感到無奈,政策只有一個,就是入學測驗筆試和體能測驗都要符合標準,沒有體測就視同缺考,她抗議的說,這樣是另一種對女性權益的傷害,我怎會不知道,但是,條文冷冷的立在那裡,絲毫沒有任何彈性,我一點助人的力量都沒有,她說她要去申訴,我只有鼓勵,如果可以成功,至少日後,我們就不會太難辦

體能補測那天,一個學妹告訴我,她是先天性的氣喘,沒有辦法跑步,問符不符合相關的規定可以免測,除了因公,我找不到任何可以為她解套的法規,她答單位不會為她的先天性氣喘開因公證明公函,她只有硬著頭皮跑跑看了,我提高了警戒告訴她,不能跑就不要勉強,能不能受訓無論如何都沒有身體健康來得重要,並一邊要待命在側的醫官留意她,看她吃力的一邊跑一邊拿著藥在吸,我的心好痛,但是,救不了她,只希望她可以平安順利的過關,每跑過一圈我便問她:真的還可以嗎?她蒼白著臉,眼睛緊閉,我知道她在硬撐,而我也預見結果的不樂觀,她很勇敢,全程跑完,時間卻是十九分三十秒,她的合格成績是十五分,沒有人敢為她多出來的四分多鐘背書,跑完後的她,在我的身邊一直問,可不可以出什麼證明,讓她進來念,在知道沒有任何彈性後,我看見她的眼眶裡淚水已經快掉下來,卻只能拍著她的肩,八股的說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要她試圖從其他的方式取得比照的資歷,她搖搖頭說她已經無計可施了,我可不可給她個機會...

又,一個很熟識的同事,在筆試完提出了醫院的懷孕證明,請求不要參加體能測驗,筆試成績飆得超高,但規定一翻兩瞪眼,沒有測就是沒有測,學法的她說她不是沒有測,是不能測,開會的時候,委員們一致認為這個特例在沒有相關配套的做法下,要顧及所有考生的權益,能對她做最極限的保障便是保留她的筆試成績,等她生完產,完成了體能測驗,再入學,如此一來,她的晉升日期就這樣無情的給拖了一年半,對於這樣的結果,我們都以為是皆大歡喜了,但,在路上遇見,她卻對我視若無睹,形同陌路

承辦人,看起來好像是閰王殿裡的判官,可以大筆一揮,便判了誰的生死,其實,什麼主也做不了,即使是與我至親的摯友,在核判長官還沒有對榜單做最後批閱之前,怎麼也問不到考試的結果,我的長官把我叫去,要我撐住,因為大家都在幫我守著,不要我自己把防線給突破,那就功虧一簣了,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重要性,所以盡全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結果公諸於世,也好釋下我肩上的包袱,這期間,的確有許多原以為和我有交情的朋友打來電話詢問,但怎麼問就是透不到半點口風,我守得很辛苦,卻任性的想知道我個性的人想必是會體諒的,原來,辦考試,真的需要一個沒有朋友的人,這場小小的考試,便讓我失去了許多朋友,而那些朋友,原來都以為和我的交情匪淺,我一定會給他們不同的待遇,卻不想,我的一視同仁傷了他們,對於我的婉轉回答,只當成是衙門的官腔官調

那麼,請容許我做一隻忠於自己本務的孤單走狗吧!如果你真的不能理解辦這個業務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