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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拉薩 大昭寺前-

青藏高原對許多人來說如夢似幻影。他像是一座因缺氧而昏沉的魔山，是一個群峰閉鎖的神祕佛國，而當我們仰望他，每個人內心深處，大概都有一睹世界屋脊的念頭，卻也有知難而退的藉口，因此藏地就像凡人心裡的西天聖域，如九霄雲外的天空之城，離人間特別遙遠。

 

有人說一輩子至少要到過西藏一次，然而當我真正坐在發往拉薩的列車上，忍受一夜擁擠的硬座車廂，頂著睡眠不足的昏脹腦袋等待可可西里的日出，跟著鐵軌進入青藏高原的領域，卻沒有我想像中的興奮心情，窗外放映著壯闊高原的美景，蒼涼、荒蕪與孤獨壟罩著無邊的戈壁灘，和塞滿遊客的高壓供氧車艙仿如兩個世界，隔著防壓玻璃窗的美景就像千里之外的實境錄像在眼前撥映，偶見牧羊的藏民在遠處踽踽而行，心裡想到的是在高原上，陪伴他們靈魂的只有天、地與孤寂。不知為何我無法感受登上高原的驚喜，當鄰座的旅客因高原反應痛苦匍匐，有人鼻接氧氣管大力呼吸，而我仍然一點感覺也沒有，西藏仍然停留我腦海中模糊的蕩漾，縱使車窗外再多的美景，都被濃濃的高壓氧氣暈成殘影。而我想大口大口呼吸藏地稀薄的空氣，我只想感受缺氧下的藏式昏沉，據說可以看見最美的西藏風景，觸手可及的太陽，還有碧如深海的天空，據說西藏的空氣擁有超越任何一種迷幻藥的奇幻效果，只存在這片高原上。

 

上車後二十三個小時火車終於駛抵拉薩，雖說是傍晚七點但因為時差的緣故，太陽依然高掛天空，相當於我們認知的午后時分，拉薩位於青藏高原中央的河谷地，搭火車進藏的遊客在這已不太有高原反應，而對高原空氣的具體衝擊，卻是在旅館的樓梯間，稀薄的高原空氣讓我們登三層樓像爬三座山一樣疲喘，在這裏我們只好放慢了一切步調，慢慢讓高原接納這群魯莽呼吸的平地人，慢慢適應這個高度，海拔3400米。

 

放緩身體代謝的步調，西藏時光也極慢速地一點一滴進心頭，與東土無時差的生活在西藏，纏人的白晝陪伴我們到午夜，這片天域賜給我們的豈止美景，還送給我們更多的陽光與藍天白雲，直至午夜十點暮色方沉，缺氧缺糧缺水的清藏高原，「光」卻一點也不缺，藏人默念著佛經，佛光卻一點也不抽象的照耀著高原，原來西藏聖域不是浪得虛名，至少氣喘吁吁被自然欺的我們，站在這裡你會認為神的存在一點也不假。

 

我終於感受到我的存在在西藏，炙熱的紫外線幾乎天天烤熟我的皮膚，而強烈的陽光照透了高原的一景一物，遠山近水變得不再立體，眼底所見仿如觸手可及，我想造成這種虛幻的快感非缺氧，而是醉光。

  

-青藏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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