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半年後,素雲的情況總算有些改善了,而招弟這時候也接受了鄉長兒子的求親,打算把素雲嫁出去。這樣或許對素雲會比較好,因為有一個愛她的老公,她就可以徹底忘了那位負心漢了。
「素雲啊,嫁出去後你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要好好對待你的丈夫,要好好孝順公公婆婆,知道嗎?」
「媽,我知道,我會好好孝順公婆的,而對於富祥,我會做好一個老婆該做的事的。」素雲體貼的回話,讓招弟放心不少,最近素雲自言自語的情況改善了不少,應該不會再發作了吧。
「那就好,素雲,有什麼問題就回家來跟阿爸阿母講,知嘛?」
「媽,你放心啦。我沒問題的。」素雲的笑容,總算讓招弟完全放寬心了。
鄉長一家人是麥寮鄉的大戶人家,又加上只生一個兒子,對於兒子的疼愛簡直到一種縱容的地步。而其母親更是誇張,常常把兒子佔為己有,不許任何人來分享兒子對她的愛,包括鄉長也是。而富祥對母親的話也是說什麼是什麼,句句都聽,也句句都遵從。只能說一個是戀子情結,而一個剛好是戀母情結。
就在素雲嫁進去的第二天,也就是所謂的歸寧日,富祥的母親寶珠把她喊了過來。
「你要回娘家我不反對,但不准超過煮飯時間才回家,我可是等著你煮飯給我吃,知道嗎!」寶珠狠狠的眼神,好像素雲不是她家媳婦,而是奪走她心愛的人的女人,讓素雲害怕極了,只能狂點頭說是。也直到素雲嫁進來後,才知道婆婆對丈夫的佔有慾是多麼的強烈;而富祥的戀母情結,更讓素雲感到心寒,一個唯唯諾諾的老公,誰能接受呢?只是這樣的命運素雲還是得接受,因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輩子如果只能在這種家庭中生存,也只好認命了。
素雲嫁到鄉長家也已經有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來婆婆對她的行為,只能用「苦毒」兩個字來形容,但素雲都忍下來了,連一聲抱怨也沒,因為傳統女人的菜籽命,不就如此嗎!沒想到最糟糕的情況,卻在素雲為富祥生下一個男孩後發生了。
這一天富祥早早去上班,一如往常留下了素雲和寶珠兩個人,只是多了個小嬰兒罷了。說也奇怪,寶珠竟然會偷偷摸摸的跑到素雲房間,偷偷的嬰兒給抱走了。
「素雲,你給我起來!」寶珠的聲音是有名的大聲,這下子一喊把素雲的睡意都給趕跑了。
「媽,有什麼事啊?」還在睡眼惺忪的素雲,不懂婆婆突然喊她起床有何用意。
「桌上那張紙給我簽一簽。」寶珠連看都不看素雲一眼,只是指著桌上那張紙,要素雲趕快簽一簽。
「媽,那是離婚證書,富祥要跟我離婚!」素雲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富祥雖然很聽婆婆的話,卻也是很疼她的啊。
「你別管富祥說什麼,反正我要你簽你就得給我簽!」寶珠恨不得馬上把素雲給趕出門,反正已經有一個孫子好繼承家業了,還需要素雲這媳婦嗎!
「媽,我要等富祥回來再說,這是我們夫婦的事,你不能要我簽就簽啊!」素雲快受不了專制的婆婆,這樣的情形早已不只一次,只是沒想到連她終於為他們生下一個男孩後,還是如此。
「你不簽是吧!那這孩子我看你也別要了。」直到寶珠說了這句話,素雲才看清楚寶寶在婆婆手上,她簡直不敢相信,婆婆竟然用孩子來威脅她!
「這不關寶寶的事,你快把寶寶還給我。」素雲擔心的看著寶寶,深怕婆婆把寶寶搶走。
「那你就簽啊!你一簽完我馬上把寶寶還給你,只要你簽下離婚證書,你就帶著寶寶走,永遠別出現在這裡。」
「媽,你說的是真的嗎?」素雲早就不想待在這種不正常的家庭裡了,只要能帶走寶寶,素雲什麼都會答應的。只是婆婆的話,有幾分可以信任?
「你不要相信也行,只是你永遠也不能看到寶寶了!」寶珠威脅的話,讓素雲非常害怕,只怕婆婆把寶寶帶走,讓她一輩子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做母親的心情,讓素雲絲毫不考慮的簽下離婚證書。
「很好,很好,你還不快點把行李捆一捆好走人!」素雲一簽完,只看寶珠開始狂趕人,一刻也不想讓素雲待在家中,把素雲當成瘟疫一般的討厭。
「媽,那寶寶呢?你不是答應要讓我帶走嗎?」
「誰說要讓你帶走啊!這是我們家的唯一一個孫子耶,你少痴人說傻話啦!還不快點滾出我家門!」直到現在素雲才知道寶珠早已有預謀,只要素雲一生下孩子,就馬上要把她趕走,這家人的狠勁,讓素雲恨透了,但她一名弱女子又能做怎樣的反抗呢?而且鄉長家又有錢,在那年代有錢就好辦事,可憐的素雲只好被婆婆用掃把趕出家門,連寶寶也不能再看一眼了。
素雲在接連二次為情所傷的打擊下,讓她的精神已瀕臨崩潰,又加上永遠不能見到自己的親生孩子,那樣的痛苦又是多麼的大,大到讓素雲終於承受不了了。
「哈哈哈,寶寶乖,寶寶乖。」時而清醒時而瘋狂的素雲,讓招弟一家人不該如何是好。無法去找鄉長一家人理論,但素雲又是那樣的可憐。招弟非常後悔把素雲嫁到這樣一個可怕的家庭裡,但是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當下所要做的,就是要把素雲醫治好。只是那時的醫療不進步,又加上沒有這方面的常識,而素雲有時瘋起來,甚至會拿刀砍人,招弟在非常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先把素雲關進後院中的房子裡。
「老伴,到底該拿素雲如何是好啊?」素雲的情況愈來愈嚴重,讓招弟頭痛極了,卻還是想不出辦法來。
「招弟啊,不如去請教醫生,看醫生怎麼說吧!」
「唉,也只好如此了。」
二天後,招弟帶素雲到市區的醫院檢查,醫生的診斷是患了「精神病」,一定得用藥物控制才行,如果還是很嚴重的話,只得住進療養院了。這消息讓招弟非常震驚,想到自己一個那樣美美又聰明的女兒,難道一生都得斷送在療養院中嗎!不行,招弟非得要用藥把素雲給醫治好。
「這位太太,你既然要做這樣的決定,那我就先開藥給你。不過如果她的情況還是無法改善,甚至更嚴重,我建議你真的把她送到療養院吧。那裡有健全的設施,又有專人照顧,對你女兒會比較好的。」
「醫生,我知啦,謝謝你。」招弟帶著神智不清的素雲回家,擔心著全是靠藥物控制的素雲,還能支撐多久?招弟好怨上天的不公平,卻還是得不甘心的接受。
用藥物控制了半年多,素雲的情況還是沒有改進,一下子哭著要寶寶,轉眼間又跑去鄰居家搶別人家的小孩;有時候還拿刀追趕著招弟夫婦,讓他們疲於應付這樣的情形。
「老伴,素雲的情況是愈來愈嚴重,要不要聽醫生的話,把她送到療養院?」招弟迫於無奈,只得接受這最後的決定。
「招弟啊,素雲的一生都是我們害了她。要不是我們的縱容,她會因為一時的不順遂而發瘋嗎?要不是早早讓她學道,她怎麼會遇到那位劉老師呢?要不是我們看在鄉長家的有錢,更怎麼會讓她嫁入那樣的家庭?一切都只能怪我們!」招弟看著丈夫的自責,心疼不已,只是這些都已經發生了,再怎麼自責,都還是得去面對。無奈又無力,招弟不禁哭了起來。
「賣哭,賣哭,招弟,還是把素雲送去療養院吧。」最後素雲終究還是得去療養院,招弟真的好心疼這樣一個好女兒的一生,完全斷送在與那些精神病患在一起,但是素雲的情況,已經無法用藥物控制了。
「只好那樣了,明天一早去找醫生吧。」做了決定的招弟夫婦,轉身上樓去陪伴女兒這最後能待在身邊的一夜。明天起,素雲的一生就得在那冷冰冰的醫院度過,這樣的淒涼,這樣的悲傷,卻還是只能怪罪於命運的作弄,說上天造化人啊!
一生都被感情所牽累的素雲,最終在療養院度過,她仍健在嗎?她還是那樣的瘋癲嗎?抑或是早已清醒離開醫院了呢?我們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但素雲還是素雲,還是那個聰明可愛的素雲,而她永遠活在招弟一家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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