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有時候，我們會在大街上，超市或KTV碰見。顧奮就像從來不認識一樣在我身旁徑直走開。我在想，為什麼愛情竟會是一場成長附麗的的遊戲，我們從信仰者變成背叛者，從擁有再到失去。我有多麼不願他的冷淡。可是顧奮，他不會知道。曾經那樣信試誓旦旦對我好的顧奮，如今只不過是陌生臉孔。
分手後的三個月，我在電話裏聽到他有些生疏的聲音。
美美，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說顧奮，你別這樣。
他哽咽地說，我的手鏈沒有生銹……像孩子一樣放肆地重複。我不作聲響，他掛掉電話，剩下機器的滴滴嗒。我揣著電話，不安心，他很久才接，我問他在哪里。四十分鐘，我來到那條灰暗的小巷。月光冷清地照著他的身軀，顧奮身上有酒精的味道，眼看他不穩的走路姿勢，我上前扶住他。我陪他等公車，然後又跟著他上車，一路上，我們都很安靜。我看著顧奮憂傷的瞳孔，他似乎醒過來了，目光一直停放在沿路事物，沒有看過我。汽車堵塞在紅綠鄧的分岔口，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前進。我看見窗外一個少年非常用力地把女孩拉過去，緊緊地擁抱。少年的黑色影子是我曾經看過。那個黃昏，他在路上奔跑，如不斷尋找，同一天裏，我們遇見了兩次，他的黑色影子那麼孤單單。現在的明媚色彩卻在閃爍。我還記得，那次我作出祈禱，我說顧奮，你的影子不能是孤單的，千萬千萬不可以，我那樣虔誠的。
宋美美，你下車吧。他忽然的講，我說可是我想留下來。
現在很晚了，你回家吧。他說。
車門緩緩拉開，我遠遠看著他的臉，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待我，連一秒鐘也在回避。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假裝這樣子，不知道此刻的顧奮，更不知道自己。我摸了摸手腕，手指觸到冰涼物體，我輕輕地放在手心裏，向日葵銀手鏈，他自己的銀手鏈。顧奮是傻瓜，悄悄地幫我戴上手鏈，他是想要幫我抵住憂傷，又或者是他自己呢？
上一秒之前，我真的以為我不愛顧奮，真的這樣以為。
一個人的夜晚，我開始拼湊我和他的過去，時常什麼也記不得，我鼓起勇氣在按最後的號碼時又按掉電話，我只是想告訴他我的思念，總是無能為力的在原地徘徊。才意識到，顧奮他已經不屬於我的，很早之前，在我說忘了愛情是什麼的那刻。原來他說的“愛情就是這樣子”，我想我應該明白了。
［D］
我卸了妝，17歲以後第一次沒有把腐蝕皮膚的黑色眼影以及粉底塗抹臉上，然後外出超市。那些別人竊竊私語說我的臉過度蒼白，目光空洞。我知道。
在這時候看見顧奮絕對是一場預謀，他習慣了在哪天哪刻來，我不能不清楚，他的購物籃上都是即食平，中華沙拉，提拉米拉，廉價優酪乳諸如此類，那是我所喜愛的食物。和他對視著，我難堪得想要逃跑。
他說美美，你的臉為什麼這樣蒼白？
那是因為宋美美很快之後就會死了。我說。
他還是從容鎮定。騙人。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我想是的，騙人的把戲，他不會有任何感觸。顧奮的手撫著我的臉，他手心的溫暖始終無法傳遞，我無法睜開眼，也不想孱弱得在他懷裏啜泣。
對不起。
我說顧奮，我可以原諒，沒關係。
因為這張過度蒼白的臉，害怕失去誰，我變的妖嬈美麗，只要能夠把傷口偽裝，我什麼都願意。偏偏顧奮，在彼此都來不及轉彎時菜明白。他說過，現在的我一點都不漂亮。我要拿什麼去跟離開的那個以前的宋美美爭奪你，我只是看著，看著，失去。
像現在，他的指尖抵觸我的眼睛，唇，指尖對指尖。我說，我們還是朋友。他搖頭，堅定不移。朋友是不可能牽手的。
銀手鏈的向日葵折射出顧奮的光芒，我逃不掉，這次。
以前一般，顧奮攬我入睡，我們沒有過什麼，我是個索取無度的人，只想貪戀他的懷抱。他說，我愛你。然後很快就睡著。我緊緊地摟著他，如抱著心愛的玩偶。第二天醒來，臉上遺留昨夜淚痕，我甚至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忘記為什麼的原因了。我沒有告訴他這些天來我做著同一個夢，讓我睜開雙眼後鑽心刺痛。
我們走在冷清的公路邊，天剛放晴，只有兩個背影。他是初識的陌生人，和我沿路抵達同一方向。我們都講了很多話，笑得很幸福。途中攔下一輛巴士，我們一齊看戀之風景。他在我手心寫下號碼，然後下了車，說再見。
我沒有告訴他那是不14歲的我們。蘇醒時，這樣空虛的夢把我輕易騙倒，伸手摸不下他的余溫，就會懷疑是否失去。
這些細微的情節，我從不指望他會懂得。顧奮就是這樣的人，他可以愛你的一切，卻不會想要佔有，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對待宋美美，他從來就不。
［E］
他開始買很多東西給我，那些沉甸甸的物質是過去一度想要擁有的，需求它們的是曾經光潔善良的自己，她過分美麗，是顧奮的無暇疵品。
不要再買了，這些東西我不要了。我冷漠地講，他沒有問為什麼，直接一把手丟入垃圾桶。我在背後攬住他，我說顧奮，未染的宋美美，他經已離去得遠遠。
我一定會找回來的，相信我。他錚錚地說。
我笑著。他給了我陽光燦爛，我可以全不在乎他的殘忍，要不然還能怎樣。更想說的是應該你去尋找，還是我把你給找回來呢？
顧奮，你愛的難道不應該是現在的我嗎？
［F］
最珍貴的顧奮，最珍貴的失而復得，顧奮是我最珍貴的。
我在他眼中找不回消失的湛藍，看不見，這樣意味著什麼。我跟他傾訴這樣的驚慌，他說美美，不要騙人。我抓住他的衣角，緩緩滑落，我說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二月那天淩晨，我躲進他的懷裏，耳朵靠離他心臟最近的地方，聽他沒規律的心跳。
你愛我嗎？我問他。他閉上眼，睫毛顫了一下。我說顧奮，我愛你，真的真的很愛，現在我說的話，你的心，聽不見了吧……我聽著自己的自言自語，還有他的心跳，驟然間，徹底失聲。
我悄然熄燈離開，留下一張紙條：天橋 9:53 PM 宋美美記。
褪去臉上的妝容，我戴著向日葵銀手鏈，穿著好久之前顧奮買給我的第一條連衣裙，白色皺折，還有第九雙高根鞋。
走了很長的路才到那裏，鞋子沾上泥巴，覺得有些沉重，我站在一旁，等待顧奮。直到黃昏。
美美，你在哪里。
我沒吭聲，他在電話裏繼續說，我在後天橋，沒看見你。
最後我始終什麼也沒說就關上電話。我沒辦法告訴他說彼此真的錯過了。我發了短信。
顧奮，現在我離開，你要比以前更快樂。
這僅僅是我現在能為他做的。
你在的後天橋我不在，我在前天橋沒有你。可是顧奮，在我仰望蒼穹時，這次，卻找到了你不見的湛藍色，我勇敢的笑了。丟了你給的銀手鏈，我知道，我也真的丟了你。因為害怕付出而付出，失去終究失去。如果你愛的只是以前那個宋美美，那麼現在，我就帶著她遠走高飛，離去你的最後一點的彷徨，只要你快樂一點。
即使是現在，我也會想，如果當初我們能夠如此篤定地看著對方，後來會不會不一樣呢。我們都不知道。
如果當初我們如此篤定
我想會很遠
Bye Bye。
發信人：顧奮
日期：11/2/2007 5:59 PM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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