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02-02.10
源起
從大二開始,每年冬天我都會參加雪訓,運氣很好的,每年都有雪,還沒“槓龜”過。對雪的感覺很難說明,我很喜歡雪,它用銀白色易容了山,對照夏天和冬天山的差別,對我是一種樂趣。
反正只是一種感覺,我沒有雄心大志要學會多少雪地技術,只是抱著參加就能學到東西的心態,然後就越陷越深,規定起自己,每年都要上山去看雪。所以雖然醫生警告我為了膝蓋好,就不要去了,我還是無法放棄。
不過至今我還未提筆紀錄過我曾參加過的雪訓,也許因為下來後總是太累,也許雪訓讓我覺得是一種“渡假”──有別於疲累卻充滿驚喜的中級山;美麗卻路程單調的大山縱走,所以我只是享受,而未曾想去留下些什麼。
今年比較特殊,一方面是我已經畢業了,沒什麼正當理由參加學校的雪訓,不過我還是死賴著報了名;另一方面則是我本來排了過年去爬山,不過後來還是不敢不回家過除夕,於是就折衷成初二上山。這也是經過一番波折的,因為我之前其實是答應了學長去爬別的山,不過大霸北稜下來後,我聽到獵徑就頭皮發麻,而且膝蓋已無法承受操勞。
尚賢邀我初二上雪山,我算了算,參加完尚賢這隊,剛好可以留在山上等學弟妹們的雪訓和賞雪隊上來,而且可以提早完成我想去雪山住一個禮拜的想望;再來是雪山行程輕鬆,對膝蓋負擔不至於過重,甚至還有雪可以冰敷膝蓋,醫生說下坡傷腳,我就決定倒著走下坡,一切都想得很美好,於是我就這樣說服了自己。
初一我就回到了淡水,收拾起了裝備。這次糧食是採個人糧,算是第一次嘗試,感覺很新鮮。不過試過一次就愛上了它的輕巧和方便,雖然我還是準備太多,這是後話。打好背包後發現還是頗重,不安又悄悄佔據了我的安穩,想想反正撐到369就可以輕裝行了,膝蓋應該還可以耐得住一次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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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隊員就只有我和尚賢,後來因帥跟我調冰爪,才發現鈞惠、利民和帥也在相同時間出發,於是我們就自然併成一隊了。我和帥及鈞惠約好九點半在台北車站搭火車往宜蘭,轉台汽客運上武稜農場候車亭,與利民、尚賢會合後,再坐利民學長的車到登山口。
九點我就到了車站,無聊的坐在柱子旁審視來往人潮。看著旅客們都背著小得不能再小的肩包,就覺得自己很蠢。沒事幹麻挑在初二回娘家的日子背著一大包家當出現在這裡。人們好奇的眼光輪流在我和背包之間打轉,偶爾傳來「看!她是要去爬山!」的附帶說明。
不過等到邦嘉出現,我無聊的自我貶抑就立刻消失了。進入月台和鈞惠學姊會合,火車進站後,不會吧!失策!人潮爆多的,能不能擠上火車都有問題。這樣的陣仗我還是第一次面對,因為我們不像以前學長姊爬山常常利用火車、公車,而是直接租車,圖它的方便、舒適和及時,貴是貴了點,相對的趕火車、追公車的樂趣也少了點。
但這樣溫習以前學長姊爬山的交通方式真是可怕,雖然最後還是上了火車,我們卻被擠在門口動彈不得。乘客們好心的幫我們拖拉背包上行李架,以方便其他旅客下車。過了幾站後,人潮才漸漸散去,我們終於可以舒坦的面對面聊著有的沒的。
火車旅程結束,馬上又要坐上客運。錫芬學姊被尚賢拜託買瓦斯,以及幫我帶調冰爪的傢伙,特地來客運站送行,還帶了好吃的宜蘭名產──鴨賞,濃濃的溫情充滿了我們心頭。
客運站有位背著大背包的山友,也是剛好要去雪山,一聽之下知道他是參加中山大學的活動,至少山上不寂寞了。客運不怎麼舒服,不過我心情很好一路唱歌,是一種回到山裡的興奮。到南山村吃了帥請的中藥蛋後,卻開始暈車,迷迷糊糊的睡去。
後來過武稜農場,居然一人被收了160元,覺得好貴,為什麼以前都沒印象被收過呢?大概我以前都是坐夜車到的吧!顛簸的旅程結束在候車亭,利民學長他們已經到了,那名中山大學山友也找到了他的夥伴,武稜農場的露營區人滿為患,是怎麼了?我實在不懂跑到農場裡睡帳棚會好玩到哪去?程度不同,難以理解。
到了登山口,已經沒有車位了,雪霸檢查哨的義工要求我們停到下面去,不過尚賢認出他是曾在桃山被雷打中貫穿腳底的山友,大概看在尚賢曾去探望過他的情誼,他熱心的將自己的車駛離停車格,而讓我們停妥,並送我們一盒雞翅凍,對於這種轉變真是令人吃驚,真心誠意待人,真的能化解許多不快,獲致溫情。
三點半,走到七卡約五點,匆匆準備起了晚餐。我帶水餃,算是異想天開,結果它們全融成了一陀,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不過我還是在學長姊的嫌棄聲中,自得其樂的吃起了“渾沌”湯。個人糧的特色之一是大家都吃的不一樣,可以互相參考和比較,發現許多奇怪的吃法,所以蠻有趣的。
像鈞惠學姊就是吃一種馬鈴薯加胡蘿蔔加奶油等調和一起的濃湯,然後用麵包沾著吃,對我而言,算是一種新奇的吃法。
我沒住過七卡,以前是覺得它很陰森,而且又有繪聲繪影的鬼故事,大門前的失蹤人口公告,則由外國人換回了台灣人,兩年沒來,果然有了改變。不過實際住起來,還算溫暖,很快的,我就沉入了周公的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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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幾點起來,天還未全亮就是了。我總算是忍不住,詢問起了廁所所在。因為膽小,所以一直不願意去上廁所,但生理還是擊敗了心理,我邁步朝廁所走去。廁所同一般無異,一式的方窄,一式的蹲式便盆,卻就是覺得陰森。邊上還不時想起恐怖片裡,有隻手從便盆深處緩緩伸上,或是不時自己嚇自己的以為看見幻影,短短的幾分鐘“方便”,把我搞得都快精神崩潰了!幸好什麼也沒發生,我如釋重負的走出廁所。
吃完早餐,學長們邊念我腳受傷還要來爬山,邊把我的裝備分去背。看著他們那飽到都快吐的背包,心裡就覺得歉疚。事實上,我的腳還未感到疼痛,而且醫生只是說不要下坡,可沒說不能上坡啊!但是學長們還是不讓我背自己的全部裝備。
印象中,這應該是我第一次把背包攤給別人。這種感覺真是不好受,覺得虧欠,覺得內疚和自責。當時真希望自己就沒來爬山了,免得還給別人製造麻煩。當我要去幫別人分攤東西時,是沒想到這麼許多的。但是輪到自己是被人家分攤的對象時,感覺就完全不同。不過我卻只能任由慚愧啃蝕良心,然後一步一步跟在學長姊後面往369走去。
許久沒來,雪山的步道有了改變。多了一些木造圍欄和木板釘成的踏板,每隔一段就會橫陳著出現我們眼前。雪山步道是和緩的,路旁不定時會有植物的解說牌,邊走還能邊吸收些知識。不過雖然從七卡到369才僅僅約5公里,不及過年前爬過的山陡峭艱難,走起來卻還是頗累。我們在十一點多到達,在接近369約一公里處,路面已結成硬冰,走起來很過癮,因為無法控制平衡。那時候還下起了雪,聲音感覺像雨,原來這就是下雪的聲音,沒有電影中浪漫。
369沒啥變,廁所還是一般臭,而且又多了兩棟八間的新廁所建築,現在總共有12間了,搞不懂要那麼多廁所幹麻。369和廁所都有橘紅色的太陽能led燈,廁所的還是你進去後它感應到就會自動亮的那種,至少不會再有人不小心整個頭燈都掉了下去的慘案發生。
我對雪山印象最深刻的也是廁所,因為我曾經差點摔下去過。雪山的廁所屋頂是尖型的,大概是預防大雪堆積壓垮屋頂。我大二來時,蹲錯方向,上完廁所起來就撞到頭,然後一不穩就栽了下去,幸好半空中停住,不然我一定會上頭版──「登山客失足於雪山糞坑溺斃」。
不過我還是和雪山的廁所結下樑子,每次去上都要反覆做心理建設,尤其是它真的很臭,讓人寧願窒息,也要憋著出廁所呼吸。後來我發現其實很多人都不去廁所方便的,反而是在外面找地方解決,這樣廁所的存在更是顯得尷尬,算不算只是人與大自然妥協的一種紀念。
我們到廚房各自處理午餐,吃過後整個人就變得慵懶。屋外雪還在飄,尚賢說要去黑森林走走,不過沒有人願意起身和他一起去。他就自己出發了,其他人則聊天、午睡。我則是看著小說,然後睡著了,一個悠閒的午后。
後來到了近六點尚賢還未回來,大家都很緊張,利民學長和邦嘉整裝出發尋找,沒走多久即遇見了他。原來他半路協助一個出了狀況的女生以至於耽擱了。了解了他所說明的事情經過,我納悶著人總是那麼自以為是,裝備不足、準備不足,卻仍是堅持自己可以打敗自然,而不擔心會拖累別人、危害別人,日後幾天,這種情形一再出現。無怪乎山難層出不窮,卻沒有人會檢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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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七、八點,出發攻頂。印象中,雪地攻頂是越早越好,不過雪地也是容易賴床。爬一座山,如果不攻頂,似乎就怪怪的,可是攻完了頂,難道就代表你了解了那座山?
這幾天觀察,很多人如果上了雪山主峰,隔天便會急急下山,投奔現實;如果沒攻到雪主,則會嘆息搖頭,彷彿罪大惡極。我們是和一隊社會團體一起攻頂的,他們約十人,我們則隨著他們的步階前行。天氣很差,雪還在飄,冰斗的風很大。
鈞惠學姊沒有雪地經驗,尚賢叫我和帥教她,我卻只想教她抗風姿勢,因為風實在太大了。那票社會團體似乎裝備也是不足,只是嚮導在帶領。我雖然名義上上過三年雪訓,不過因為雪訓隊比較習慣運用繩隊進行,而這次沒有帶繩子、太過麻煩、學長姊也未經過我和帥相同的體驗,最後還是個人走個人的,不過我很害怕。
可以說,我從雪訓中,學到最珍貴的“經驗”就是“害怕”。因為了解,知道可能會造成什麼結果;因為預防的觀念緊緊拉扯僥倖的訕笑,提醒自己,危險總是無所不在。很多人會認為雪訓無用,畢竟一年才下一次雪,學到的技術很容易生疏。不過我有很多好的觀念都是雪訓中學來的,應用在平常爬山中也頗有用處,如果可以期許自己多接觸各方面的活動,其中的經驗和成長其實都可互相交流。
我雖然很害怕,還是跟了上去。那天我不會很想攻頂,一方面是我已經攻過了,另一方面則是害怕會出差錯。可是也擔心自己太過保守,社會團體自有能力攻頂、應付此時天氣,所以我和帥就走在後面,邊擔心上頭有人掉下來,想著如何閃避。
前頭的隊伍走得不快,甚至常常停頓。我停下來時,一不小心還差點被從頭上灌下來的風整個吹翻,幸好抗風姿勢還算穩當。隨著高度上升,坡度也愈形陡峻。雪季爬山的好處是,不用按正路走,因為只要踩得出路,都能到,有著夏季爬山沒有的創意。不過壞處就是很容易切到太陡的坡度。
好不容易到一平坦地休息,再一段就可上到雪主,不過實在很冷,冷到我都不想說話。等到攻上雪主,隨便拍了幾張照片,我們就急急衝下山來。相對於上山,我更擔心下山。此時天氣遭透了,刮風、起霧、降雪,視線奇差。幸好下山時尚賢切到一段較平緩的路線,才能踩著踢踏步,偶爾陷入香青叢中,輕鬆的回到圈谷。
要離開圈谷前,又遇到另一隊社會團體,他們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們有沒有攻頂?然後告訴我們他們因裝備不足,及此時天氣更糟的狀況下,無法攻頂。安慰他們下次再來,忽然發現他們即是昨天尚賢協助的女生所屬團體,予人一股“烏合之眾”之感,危險就埋伏在他們背後,我想他們無法攻頂,對他們倒是好事。只是他們臉上落寞的神情,一直盤繞在我腦海。
三點多,回到369,利民和尚賢已打包好,他們今天要先行下山。鈞惠和帥則明早才下山。麻煩尚賢到東峰幫我打電話詢問在校生是否上來,然後再傳紙條上來告訴我,後來答覆是他們要上來。不過此時我也想下山了,一度希望他們的答案是否定的。
369擠進了好多人,有一部份是歐陽的雪訓隊。我老是遇見歐陽,卻認不出歐陽,不禁訝異自己跟他特別有緣,雖然我並不非常欣賞他。不過他們令我想起我二年級時的雪訓,時間真的過得好快。
這次上來,和許多隊伍共度山莊夜晚,住山莊最怕吵,而且也是最無法去規範別人的。到今天為止,遇見的隊伍都還蠻有自制力的,頗為激賞。不過總體而言,還是太吵了,我告誡自己,下次如果要找個渡假的地方,絕對不要找山屋方便,且行程方便的地方,不然在山下沒被吵死,反而到山上得忍受噪音。
由於太晚吃午餐,我們三人都懶得煮晚餐,而是坐在上舖,睜著大眼觀察別人。歐陽有一個隊員,居然一到山屋,坐在舖位上,大背包也沒下,就睡著了,身體還隱隱冒著煙,讓我們覺得很好玩,後來才知道他年紀還很小,是歐陽任教的全人的學生,這批裡頭,最小的學生12歲的樣子,最大不過17歲。很羨慕他們提早接觸山,不過卻也感覺到他們並不特別珍惜。畢竟他們都家境富裕,爬山也是學校每年都會規劃一次,並不新鮮。
雖然未能全然了解全人教育理念,我雖頗贊同,不過覺得相較於自己所受不“全人”的教育,還是覺得各有利弊。明顯的感覺是,那群孩子比較自我,不會顧慮別人,也不容易珍惜,卻也因而留著許多純真,許多我可以感覺到自己身上失去的東西;但我所接收到的替別人想,卻也讓別人減少一些不便,也讓我藉由不輕易擁有,而品嚐到爬山的難得。只能說,各有利弊,我們人生努力的課題從出生就不同。
等到我們餓了,大家也差不多都進食完了。我們默默在自己的舖位上煮起晚餐,離別的愁緒輕輕擁著我,我已經開始感到孤獨了。不過相較於帥,他似乎比我更難過,因為他又得回去當班長了。我叫他把當兵一天的事說一遍給我聽,果然是無聊加無意義,幸好我不用當兵。跟他一比,我又比較甘願繼續待在山上了,至少雖然得孤獨三天,還是渡假,而且是我自願性的。帥把他的糧食、瓦斯通通清給我,我的糧食依然沒有減少,至少活到學弟妹上來是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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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歐陽,也許一切得從我二年級時雪訓開始。那時我第一次看見歐陽,然後有名公視記者去拍他雪訓訓練的狀況,那名記者未著安全裝備即仿效雪地活動,然後就撞上了石頭,“碰”的一聲,就摔在另外正在一旁上課的我們的正後方。我們拿出隨身醫藥箱,不過歐陽說他有醫生,所以我們便識趣的離開。
後來下山途中,還遇見歐陽等人將傷者抬下山,那次印象就讓我對他不太信任。然後我隔了好一陣子沒再遇過他,但是期間陸續聽見一些他的事情,也知道他有在台灣山岳寫文章,卻讓我對他有種「說得到卻做不到的」感受。
去年去玉山,我剛好又遇見他帶的癌症山友,那次也發生了一個迷路插曲,他處理的方式頗引人議論,然後在雪山,我又遇見了他……。我告訴鈞惠我對歐陽的感覺,她開玩笑的說,看來你是肯定要不到床位了。
因為昨晚山屋人滿為患,我2-4號的床位是鈞惠申請的,然後又要等到8號以後才有床位,結論是5-7號我都得等待別人施捨床位。依昨晚的狀況,讓我超擔心接下來幾天都是這般盛況,百般演練該如何跟人家開口商量。後來想不出辦法,就決定等陪鈞惠、帥下到東峰回來後,看狀況再說。
我輕裝陪他們下山,走起來特別輕鬆。對於週遭景色,也更有體會,開始質疑起為什麼總要背得那麼大包、那麼重的遊走山林?東峰還是到了,我依依不捨的跟他們道別,此後就只剩我一人,想來就有點害怕。休息過後,我從東峰打電話給學賢,再次向他確定狀況,結果接通後他告訴我帥的假單留在學長車上,當時帥他們已走遠,於是我又開始去追他們,大概追了10分鐘才追上,幸好不用追到七卡。
把狀況告知他們後,我真正的與他們道別了,一個人往369的方向走去。我一直想體驗一個人爬山究竟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有一些人就是喜歡獨行?一個人走在往369的小徑上,一開始只有孤獨和不慣,不過漸漸地就有我心裡的聲音與我相伴,提醒我靜謐的環境與美景,也是可以傳達給我團體所能享有的歡快,甚至更多,因為少了人多的雜踏和紛亂。
早晨的空氣沁涼卻也清新,走起來特別舒服,不到中午,我已回到369。昨晚團拜似的人潮竟瞬間消逝無形,這下不用拜託床位了,整間都是你的了。原來以前爬完山,就毫無留戀的離開,竟也是種幸福。下山是一種幸福,只有你短暫失去時才會驚覺。唯一還留著的,是歐陽的兩位學生。我還不想跟他們說話,只是靜靜的走回自己舖位,拿起之前翻了一半的小說,把自己埋了進去。
縱使我百般不願,小說還是結束了。我一直記得我啃嚙最後那幾段、幾行、幾個字以迄句點的速度,縱使我如何拉慢我閱讀的基調,結局還是像飛一樣到來,之後我陷入絕望。那麼早就把小說看完,還有2天半要等耶!
我不斷反問自己「自己一人待在山上有什麼意義嗎?」無可奈何又莫可奈何的,我起身去外頭閒晃。歐陽的兩個學生還在,我大概知道因為其中一個小妹妹不太舒服,所以另一個學員被留下來照顧她。看他們兩個等待從黑森林下來接他們的人,也等得同樣焦躁,頗有同病相憐之感。
就這樣我和那名學員坐在369外的圍柵旁聊起了天。那名學員是北體的,她是因為跟歐陽學習「PA」的課程,而從此就常跟著歐陽活動。我不懂啥叫「PA」,她告訴我算是一種潛能激發課程,例如給你21根鐵釘,如何將他們疊在一起,不會坍塌,還可以旋轉?我不知道,不過她說這種課程是就算你不知道,別人也不會告訴你,你有自己的課題。
另外是它想告訴你,相信自己有許多潛能。我喜歡這個觀念,然後我重新思考,我有什麼立場去批評歐陽?我想他一定有一些好東西是不錯的,所以他還可以存活至今,至於他不好的地方,就是讓我不喜歡他爾爾,他也不會少一根寒毛。我想我以後還是不要太激進,硬要把人分成好人與壞人。
我還跟她聊了許多歐陽雪訓的種種,他們的裝備都超好的,我也因而得知有全人教育這種東西存在。那些孩子,要親眼見到就會覺得他們很可愛,不過我替他們擔心的,是這個社會並不“全人”,但是也許他們每個都超有錢的可以去國外,可見我又在瞎操心了。
不過那個「PA」想法倒是真的給了我一些衝擊,我發現我總是容易自我設限,覺得自己考不上研究所,所以根本沒有打算要考;覺得自己找不到好工作,所以窩在三芝當個安親老師寥以度日……,卻忘了爬山曾給我自己創造的許多不可能,都實現了。我為什麼要輕易設限?這樣的省思,算是待在山上的大收穫吧!我似乎生出了滿滿的勇氣,可以下山,面對未來!
聊到後來,她居然給我講起了鬼故事!她說歐陽有個學生冬季獨自走聖稜,失蹤後,歐陽召集眾人尋找,徒勞而返,詢問巫師後,是說他坐在一個洞穴中,一直哭,一直哭,哭著喊:「山神不讓我回去!」,這個我聽過,可是沒聽到巫師這段。
還有另一個也是差不多,不過是吶喊著:「山神留我在這裡當女婿!」乍看之下是沒啥恐怖,但是369是頗冷,加上天色漸漸昏暗,晚上將獨自待在369當「莊主」的恐懼緊緊攫住了我,我真的快嚇死了!深怕尋人啟示上的那個人深夜會走進山莊,我拜託那個女生晚上如果聽見我尖叫,一定要從黑森林下來救我!
正當我害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居然就有人走進山莊,當我得知他們今晚要住在此時,我真是差點跳上去給他們一個擁抱!原來是中山的,他們約二十多人,上山時遇見的山友也在其中,這下我就安心了,有人陪就什麼都沒問題了!我開心的和一對澎湖來的夫婦聊天。上山遇見的山友叫david,他也塞了一堆糧食給我,然後我發現我的糧食還是跟原來一樣大包。
聊天,大概是上山的另一主題休閒。晚上的山屋,盈滿滿滿的話語,我不禁相信,說話,就是人類發洩壓力、疲憊的方法。聊天其實蠻浪費時間的,有時也顯得無意義,不過還是可以從中獲得許多經驗和交流。空緊張了半天,我吃完飯後,就自顧自的沉入夢鄉,喧囂的話語,很快地就被耳瓣隔濾了,變得好遠好遠,然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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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多起,中山的人也都起來了,互相喊著「快日出了!快日出了!」然後爭先抱著相機走出369,在各個角度取景、討論。我喜歡他們那種互相通報的感覺,大概因為懶,我比較沒有看日出的習慣,也因為沒有什麼攝影技術,更遑論我會拍出什麼美麗照片。我覺得每個日出都一般,不過它應該是都不一樣的,只是我因為不了解,自以為它們都相同,不足為奇,這就是我自身的狹隘了。
我在他們的興奮中,也起身去看了朝日,不覺也被美景牽引,這是連日來最棒的一個天氣。天氣好,爬山的感覺就會爬上腳和腦袋,心情變得亢奮。我邊罵著自己像白吃一樣,因為怎麼算都還要一天多,學弟妹才會上來;邊整理著小背包,決定到山上走走。
準備好後,走出369,居然就遇見北大的yuki,世界真是小。她是和中山朋友一起來爬的,不過昨晚昏暗,以致於沒認出她。7:30和她道別後,我一個人往黑森林走去。一個人爬山的好處是可以隨性之所至,行動力也快很多。覆了雪的黑森林好美,剛開始走時,還會擔心自己迷路,及熊的突擊〈我是不是又想太多了?〉不過因為之前很多人走過,路跡還算明顯,且在寧謐的氛圍下,我漸漸歸於平靜,四周只有我的冰爪接觸雪地的沙沙聲,我差點以為我是黑森林中的一顆冷杉,那瞬間,我和祂們結為一體,那種感受是引人入勝的,我漸漸愛上了一個人獨行。
本來只是想去黑森林走走,不過後來又順勢走到了冰斗,看看手機8:20,居然只花了一個半小時,感到有點失望。畢竟我現在的時間多到用不完,百無聊賴,本來還以為已經10點,一天又可以被耗掉一半,沒想到卻是那麼的早。反正沒事,就又朝著冰斗中間四個人影走去。
他們從冰斗底部看起來離我很近,實際上卻很遠,好不容易到了他們身旁,得知是台北山友,其中一位還是淡專校友。向他們確定了主峰可通電話,想說那就省得還要再跑去東峰,乾脆揮別他們,向山頂走去。一方面是仗著天氣好,一方面則是雪很容易踢進去,把握就多了點。
我看了看感覺比較緩的一處,便往那走去。不過走到快接近峰頂,得用雙手扶住冰斧,甚至只有前爪可以稍撐持。我不敢看後面,現在也是進退維谷,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心裡邊數著步伐數,數到100,再重新開始,連續數了三次,才讓我到達峰頂。腳指頭已失去知覺,甚至一隻冰爪因為沒綁緊,還移了位。峰頂景色自是不同,雲海湧動,天很藍,攀登上主峰之前,就像可以觸到天一樣。
10:23,我為我的小背包和冰斧拍了攻頂照,拿出手機,居然沒格,爛遠傳易付卡,有點失望。不過想想再走去東峰也好,累一點,晚上才睡得著。收拾好,走下主峰,越想越不對,又把手機拿出來試,居然就可以了,開心的打完電話。雪山的太陽卻正顯現蠢蠢欲逃的情狀,雲霧升了上來,像一群忠心護持主人的侍衛,一見情況不對,就都擠了上來。發覺天氣在變,匆匆聯絡好便趕忙下山。下山我是沒什麼把握的,前天下來什麼都看不見,是跟著前頭人的步伐。不過憑著前天的印象,我倒是輕鬆找到前人步階,循其而下。早發現有這麼大的步階,我就不用踢得那麼辛苦了,不過那種生心理一起對抗恐懼的感覺卻很是過癮。
下來後,遇見世新四人,然後懶得練習滑落制動的我,就極其悠閒的邁步下369,一路上東想西想想了很多,想爬完這次就別再爬了,不過山上想的,到山下都不容易實現,尤其是爬山這回事。儘管我已走得很慢很慢,還是在中午就到了369。369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除了我。幸好早上有人告訴我,確定今晚有一隊台北的學生團體回來,一顆懸盪的心又放了下來。
不過雖然是中午,都沒人的369還是很恐怖,我吃完午餐,算算所餘糧食,還是跟上山時無異,怎麼吃都吃不完的樣子,到今天為止還有15餐的份,也許我一開始也估了太多了。整理完後,決定把舖位由最裡面的上舖移到最外側的下舖,因為我覺得睡那麼裡面太恐怖了!然後我不敢待在369,就坐在369外的階梯上,面著山,開始寫東西。一直斷斷續續聽到人的說話聲、笑聲,不過都沒見到人影,差點又要以為自己又在妄想了,不過因為聲音過於真實,卻相信必定是支快樂隊伍,否則怎能這般開心?我雖然身上披著陽光,卻還是感覺頗冷,369依然沒人,只有鷦鷯的啾叫聲和箭竹的悉唰聲,陪著我刻畫。我追著陽光跑,因為每當它一從我身上移開,我就冷得發抖。
總算,那些談話聲和笑聲的主人也來到369了,他們是輔大的學生,領隊是一位名baco的西班牙籍人士,記得某次去南湖有見過他,向他詢問之下,他說他已去了9次,因為喜愛南湖。這是一隊感覺很融洽的隊伍,覺得碰到的隊伍氣氛都不錯。他們本來預定去志佳陽,不過沒預估到雪況那麼的大,以至於沒帶雪地裝備。他們這次帶上了七個一年級,看了好羨慕。有個小學妹有輕微高山症症狀,從臉色就看得出來。和她聊了一會,說是第一次爬大山。覺得剛爬山的人,真的比較不會不容易親近。有很多爬了一些山的人,會很輕易地用驕傲就把自己區隔開來,我警告著自己,不要失去了自己。晚上有著這麼一群可愛的山友相陪,早早的,我又安心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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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仍然很棒,我開始慶幸我一直都在山上,才能坐擁這些美景。另一方面,也是再撐過這一天,我熟悉的夥伴就會上來了,心情顯得特別輕鬆。不過我又太晚起來了,以至於又沒看見日出。吃完早餐後,十一點以前都是坐在369外頭的圍欄上看山,天空好藍,是一種純淨的淺藍色,雖然沒有南湖藍,不過一片雲都沒有,就好像剛擦過似的,稜線清楚的耀眼。
昨晚稍晚,歐陽隊伍裡的全人的一部份學生,提前決定下山,所以也住進了369,歐陽五號就下山了,由助教來帶那些學生,反正我覺得很詭異就是了。聽他們的言談,我的感觸只能說是他們不懂得珍惜。我聽到的價碼是6000,有的是3000,不過不清楚區隔在哪裡,但大概是父母付的,感覺不深。有名女山友勸他們繼續回去上課,他們有沉默一下,不過下山想望還是打敗理性。除了覺得他們有點不知惜福外,我還蠻喜歡他們的,也許不懂得珍惜,有時也是一種幸福。他們很率直、純真,談話還充滿著熱情和不顧一切,我羨慕著他們。
只是他們真的有點吵,彷彿整間山屋都沒有別人似的。陪他們下來的助教,總是在一旁適時的要他們安靜,不過大家彷彿都還蠻喜歡他們的,也就沒有去介意什麼了。只是我早上起床時,睡我上舖的學生邊煮早餐,邊大把大把的漏水下來,還完全都不知道,這就是他們,總是不容易察覺別人正遭了他們的殃,我沒有說什麼,只是移了移位置。後來他們離開前,在外頭跟我閒聊著,還一邊就著登山杖,就忘情的跳起舞來,好可愛。我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肇事者完全不知位於他下舖的我遭逢水災,才忙不迭的道起歉來。最小的好像是國二,小小的身軀,背著稍嫌大了點的背包,他們開心的唱著歌離開,走了好遠,山谷裡還響著他們的聲音,我們其他人都笑了起來,我們都不知我們何時失去了許多寶貴的質素,成為了所謂的「大人」。
我會十一點以前都還坐著看山,是因為我打算哪兒都不去。雖然天氣很好,好的讓人嘆息,我還是不為所動。理由有二,首先,昨晚有一隊社會團體,和他們聊了一下,他們只帶四爪冰爪,隔天要上去攻頂。我其實和每一隊幾乎都會聊一下,甚至讓我發覺自己還蠻容易跟人家混熟的。最後他們還邀請我和他們一起吃飯,只是我自己的糧食都吃不完了,實在沒有多的肚子去吃人家的。不過他們的滷牛肉倒是頗讚,讓我久未食肉的腹肚,有一種滋潤感。但當人家跟我太熟,而且整隊都是男生,我就會擔心,畢竟我才一個人,所以吃了幾口後,我就道謝滾回自己的臥舖睡覺去了。
只是晚上和隔晨與他們的招呼、閒聊中,我會覺得他們希望我可以陪他們上去攻頂。但是我其實並沒有足夠的經驗跟能力,去帶這種我完全不了解的隊伍,所以我就說我今天要休息,以免我到了冰斗,會被推成帶他們攻頂的嚮導。另一方面是輔大今天也要攻頂,但是他們沒有任何裝備,我本來是想說也許我可以去幫他們踢步階,不過我後來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雞婆會比較好,畢竟各社團有各社團的風格與能力在。
大概八點多,輔大的也都整裝準備出發了。有人的小背包是直接拆大背包的頂蓋即變成小背包,聽說很久以前就有了,不過我卻是第一次見到。昨天那個高山症的小學妹還沒恢復,所以輔大的留了一個大三的女生下來陪她。我把我的墨鏡借給他們其中之一的小女生,然後山屋又空蕩蕩的,我仍在外頭看山。我本來認不出369對面的那些山是誰?不過每天看每天看,今天卻忽然豁然開朗。原來山跟人一樣,相處久了就熟悉了。山不會說話,可是山嵐會替他變換表情。什麼時候看都不一樣,除了那濃濃的綠。
這些天,感觸最大的,還是有許多裝備、技術及知識不足的人,總是要挑戰自己的極限、生命的極限。我之前還天真的以為大家都是像我們一樣,有接受基本的訓練,事實卻不然。尤其是社會團體,我坐在369前,擔心著今天上去攻頂的隊伍。輔大我還不擔心,畢竟他們的領隊應有雪地經驗,我猜他們會視情況權衡自己的能力。
輔大最讓我激賞的一點,是他們很團結,先不論他們的登山實力如何。有一些傳統,還持衡著。像他們吃飯,一定是所有人去外頭的廚房煮、幫忙,吃飯前,還要謝謝背糧食的人;另外就是他們彼此間的關心和協助,讓我覺得很溫暖。當然,登山團體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我在場時這樣感覺,就這樣描寫出來了。
369的早晨和晚上都冷。剛開始我也會去外面煮,但後來就被寒冷擊退,都在舖位上煮,心裡也知不對,但是所有人都這樣做,我也就鄉愿的附和了。輔大大概是指導老師的教導下,他們背包都是放置在山屋的大廳,整齊的靠牆而放;煮飯,也一定是去廚房煮,我觀察到一些堅持的影子,應是指導老師的影響。這些小地方加深了我對他們的好感。我在心裡默默祝禱他們順利。
坐著看山的時候,後來遇見一位昨天在冰斗遇見的先生。聊著聊著,頭居然就劇烈的痛了起來,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難道是住了這麼多天才突然高山症?算不算特殊案例?近中午,實踐的隊伍也來了,輔大兩個學妹也出來煮中餐,我也感覺到餓意。煮了稀飯和金針湯果腹後,吞了一顆普拿疼,然後輔大學妹邀我打牌,神奇的,打著打著,邊聊著彼此社團的狀況,頭居然就不痛了,真不知是普拿疼的功效,還是打牌的功效。真扯!難道我是賭徒?
三點多,陪輔大學妹走上黑森林散步。早上看山時,時間過得好慢,以為12點時,卻才10點,差點吐血。下午過得較快,實踐的在山屋裡躺平了,慵懶和悠閒瀰漫午后369。我們則繞著之字形上黑森林。途中時不時停下來看山,中央尖變得好鈍,南湖圈谷正積著厚厚的雪。上到黑森林入口,昨天請我吃牛肉的五位大哥,正停在那休息,聽他們說輔大12人沒帶冰斧冰爪就攻了頂,覺得他們果然是很能堅持的隊伍,感到一陣佩服,畢竟裡頭有六個新生,輔大的學妹們聽了都很高興,不過我猜也有一些落寞,悄悄在他們心裡升起。
進入黑森林,遇見實踐一個大一學弟,他是跟領隊說出來走走,卻一走就走到了黑森林。我告誡著他,不要亂跑。黑森林雖然惡名昭彰,但它清楚的路基,每每又讓人以為它純潔無暇、輕鬆易行,有時候我也想不透為什麼這麼多人會在此失蹤?
走到要翻樹幹處,兩個小女生就玩起了雪、堆起了雪人。我想著她們的感觸,高山症那名學妹應該是落寞吧!畢竟這是她的第一次大山,而她卻因高山症而無法攻頂,我找了很多理由安慰她,不過有時「山永遠都在」並不能平撫一些人事的分合,畢竟每支隊伍裡每個隊員的相遇都是那麼難得。而大三的那名學妹呢?她留下來陪小學妹,也一定是五味雜陳的吧!讓我想起社內曾有的相同情況,我問自己,如果是我得犧牲呢?無解,到時才知道。不過,應該也會努力去排解吧!畢竟爬山,有時就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
玩了玩雪,聽聞世新和歐陽的隊今晚都要下徹至369,又開始擔心自己沒有床位了。回到369,竟看見昨晚那五位大哥正打包要趕夜路下山,他們沒攻到頂,也許覺得不好意思吧!我不懂他們的心理。不過他們卻好心的告訴我他們今晚還有床位,而他們的床位號碼之一就是我這兩天睡的那個位置,天啊!真是太幸運了!結果,因為本來預定到志佳陽的關係,卻變成了輔大他們沒床位,我還多出四個可以給他們。但是他們隊伍還未歸回,而上來的隊伍頻頻催促床位,我和實踐的學弟一起幫忙搬睡墊,輔大共有14張睡墊,搬起來頗嚇人,嗯,山社好久沒出這麼多人的隊伍了。
輔大的防水袋,大部分是白色透明那種,不像我們用黑色塑膠袋。那名高山症的學妹,把她的防水袋掏出來放在大廳裡,沒多時竟發現裡頭被丟了垃圾,我覺得好笑,因為真的是挺像垃圾袋的,連本來放在裡頭的東西,不清楚看,都會以為是要丟掉的。學妹氣憤的清出垃圾,把袋口打了結,依然放在大廳,沒想到居然還被解開,又丟了垃圾,差點把我笑死,只能告訴她還是收拾好放背包較安全。
後來,我則是去幫大三那個學妹取水。369的水源是在屋後有兩個黑色儲水桶,本來有螺絲可以去打開開關,不過我之前不知道,都是打開上頭蓋子,彎身下去取。有時候表層還會結冰,取水總是很冷。現在水剩不多,學妹必須坐到水桶上,將頭整個埋入,“下腰”用大鋼杯舀水,感覺有點好笑,我們兩個邊笑邊裝。然後,我則一滴不漏的將其灌入寶特瓶中,高中長期吃自助餐的舀湯功力,在此發揮極致。效率頗快!邊裝水時,也跟她聊了一些登頂心情,希望對她有所紓解。
輔大六點回來,雖然壞消息是,我的墨鏡下雪主時不見了,有點心疼,因為那是我很有感情的登山裝備,而且是可以直接扣在鏡片上的,不過想開就算了。就當我送那個小學妹的禮物吧!我雖然幫了他們許多忙,卻不希望他們感謝我,不然我會覺得怪怪的,就當作我也欠許多人人情的回饋吧!曾經幫助過我的人,你們曾給予我的,我就分享給需要幫助的人兒摟!分享真是件頗愉快的事,也把蜜餞、果醬分給實踐學弟。只是為何我對不相識的人可以這麼大方,對親近的人卻又斤斤計較呢?我不懂。也許我不值得擁有親近的朋友。我悲觀的這麼想著。
晚上早早就又躲進了睡袋裡。一時睡不著,就躺著聽四周的人說話。旁邊似乎是523社員及其所帶隊伍,他們圍成一圈,講述著第一次爬山的許多心情。這種溫馨的分享,我似乎也已很久不曾重溫。有人夢想南湖已六、七年;有人全套裝備除了內褲外,都是借來的;有人一次花了可以去美國的飛機票錢,買了全套裝備。青年和中年不同,不過對於買裝備的投資卻是差不多的心情,只是成年人似乎容易擁有多了,只是他們的錢,買不到年輕。他們還圍在一起唱生日快樂歌,這種感覺對我而言,都是遙遠而熟悉的回憶。他們會介意有個山友,正這樣默默分享著他們的喜怒哀樂嗎?這是住山屋的好處之一,可以輕易參與。
後來被輔大學妹挖起,吃baco的義大利麵,味道不賴。他們的領隊高山症不舒服,聽說是慣性,隔天就沒事了,不過看他的樣子很難受似的。他們今天也真是累壞了,卻還是那麼的開心。隔一會兒,和實踐學弟聊天時,輔大學妹又忽然塞給我一根黃色的條狀果凍,我覺得好感動!不知道為什麼感動,也許是從沒有在山上看過那麼有童年回憶的東西吧!還是因為他們把我當成了朋友?
不知道多少年後,我也會在山上開起了同學會,遺忘塵世所賦予的痛苦和悲傷,回到山上,回到年輕。滿滿滿滿的感動,伴我入眠。
2/8
今早心情特別的愉快,訝異著自己竟然撐到了2/8,兩天半並沒有我想像中長。學弟妹的預計行程是2/7出發,住七卡,然後2/8上369。我本來是預計昨天下去七卡找他們,不過後來有點懶,加上369還有輔大陪伴,不算無聊,所以我只是悠閒的推算著時間,邊和其餘不同的山友聊天。到了約10點,我決定慢慢晃到東峰去迎接他們。山莊內有許多隊伍都預計下山了,輔大的也是悠閒地在打包,因為他們今天要住七卡,所以行程很鬆。我不想他們跟我道別,所以先一步整理好小背包,說好在路上見,便自己慢慢晃去東峰。歐陽的隊伍也同時間下徹,他們今晚也是住七卡,七卡今晚真是好熱鬧!
我在背著大背包的隊伍間穿梭,顯得特別輕鬆。雨開始惡作劇的飄著,不禁懷疑是不是學弟妹裡頭有雨神跟隊。走到東峰,順便打電話給學賢問一下在校生大概的狀況。他居然告訴我學弟妹因有事而今早才從淡水出發。我有似乎被雷打到的感覺,因為我實在是不想再一個人住在369了。邊罵著自己為什麼昨天沒有再打電話回山下確定,然後又悶悶的踱回369,路上還遇見帶隊上山的英國〈淡江的〉,跟他小抱怨一下,邊走邊決定,好,今晚我也要去住七卡。
回到369,我開始打包。把睡袋裝進小背包,其餘東西全部塞入大背包,然後再把大背包塞入管理員室〈管理員似乎不固定時間上來,所以平常都沒人〉。雖然外頭慘烈的下著雨,我還是朝著七卡邁去。也有想過就繼續在369等,不過實在是沒有那股耐心了。就算要淋雨、要下五公里,還是甘願。我又重新走回了東峰,遇見一位山友在雨中抽筋,說他是第一次爬山,而領隊、嚮導都在後頭。我剛好有紅糖水就分他喝,還把我的蜜餞也分他一半。心裡想著如果社會團體總是如此準備不足、憂患意識不足,不知哪一隊倒楣,終究會在雪山賠上自己性命。
然後我走到了哭坡,在那裡追到輔大隊伍,然後接上下七卡的之字形。我開始放慢腳步,膝蓋隱隱作痛,我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路上終究只剩我一人,有一股哀愁開始驅趕我急於遇見學弟妹的亢奮。走到3k處,我完全跌入絕望。如果走到七卡他們還沒到呢?還是終究他們就沒有出發?無數的問號輪番躍上我的揣想,我開始想哭。每一步都是絕望,走到後來,氣憤取代絕望,我決定,如果到了七卡還看不見他們,我就要衝回369,然後連夜下山。
沒想到,他們真的還沒到。三點,我遊走七卡山屋,沒瞧見他們的蹤影。然後我走入雨中,打電話給學賢,歇斯底里的宣告著我的不耐。心情不好,連手機也跟你作對。時不時電力不足的斷訊,我已瀕臨崩潰。一回頭,他們竟就從階梯處冒了出來,我大聲的跟他們埋怨了一陣,原來是柏豪的姑姑六十大壽,導致他們必須延後一天,不過看到他們就釋懷了。我還是喜歡有熟悉的夥伴一起登山。
雨越下越大,我們躲進了七卡玩牌。大家居然意志消沉了起來,還開玩笑叫我明天自己上去背背包下來。這次在校生雪訓,分成了雪訓隊和賞雪隊,不過人事關係,最後都剩下了三人。雪訓隊是採用個人糧;賞雪隊則是團體糧。不過一起煮起晚餐來,雪訓隊都可以撈過界,也算是使用個人糧的樂趣之一吧!吃完晚餐,討論後,謝珮宣佈明早三點半起床,連打牌的慾望都被澆熄了。大家早早就寢,小鬍子穿著短褲和溯溪鞋走來和謝珮聊天,真是讓我們覺得很有趣。他們兩個剛從玉山下來,分別帶著各自的學生,又匆匆趕上雪山。看著被曬得發亮發黑的臉龐,我不禁嘲笑起他來。沒想到學妹也說我是黑嘴狗,記得我都有擦防曬油啊!沒想到還是黑了,而且還是黑嘴巴。
筱嵐有點不舒服,柏豪不習慣那麼早睡,另外兩個學弟也是第一次爬大山。雖然這支隊伍之前也有一些波折,不過看到至少開出來了,我想一定會有收穫的吧!尤其是那麼難得的雪地經驗,很高興可以和他們一起分享。
2/9
「今天將會是充實的一天!」凌晨三點半睜開雙眼的我這麼想著。覺得自己適合爬山的一項優勢是,不管到哪都能睡的很熟,「連山豬都撞不醒」曾有學長這麼形容著我。學弟妹抱怨著同山屋吵雜不顧他人的山友,以及呼聲震天的某些登山客……,我只能稍稍分享他們的齟齬。住了這些天,我只被一位山友的酣聲打擾過,也許我真的蠻適合住在山上的。
大家雖然睡意仍濃,不過還是動作迅速的爬了起來。個人糧的優勢是,當團體糧還在等待“沸水”時,個人糧已經吃完,而悠悠哉哉的打起了包。筱嵐教我們辨認星星,這是我一直覺得應該學會,卻沒有努力去學的東西。印象最深的是一顆偏紅色,會一直閃一直閃的星星,“閃”這個字應該是為星星發明的吧!還有看到流星。在山上看流星其實蠻容易的,我還看過很笨很笨的流星,就是當我許完三個願望,祂都還沒飛過去。不要質疑我看到的是飛機,祂是流星,我確信。
看完星星,路還是在等著我們。昨天我下來時,一想到隔天還要上去,就覺得頗累。不過今天走起來卻還好,一方面天色是暗的,好久沒有這麼早爬起來爬山,感覺很舒服。空氣冷冽,卻也清新。頂著頭燈,沿著緩緩的之字形環繞,柏豪一直喊著他頭都暈了。不知不覺,天色在我們的前進步伐間,慢慢透亮。山形妖饒的隱在晨間的山嵐裡,恨不得此時自己已到東峰,可以以最虔敬的注目禮發出讚賞。
到了東峰,後頭筱嵐、介文和佳憲還很遠,我和柏豪走上東峰觀覽。不過他硬是不踩三角點,他希望自己的百岳是雪主。這又讓我想起我的五分鐘百岳,石門山。尤其是那天躺著聽人家閒聊時,居然有人說石門山是最遜的百岳,差點沒爬起來扁他。其實也不是真的很在意,有時只是嚷嚷算了。
只是大家的第一座百岳,似乎都充滿了美好的回憶和體驗。我的卻是一片模糊,因為我一下車,是在一種完全不了解狀況,揉著早起惺忪睡眼下登頂的。連抗拒的機會都沒有,“為什麼沒有人叫我不要踩?”我到現在還在怨嘆,甚至還曾經計劃讓一批新生的第一座百岳都是石門,以解我心頭之恨。無論日後爬過多少響噹噹的山,還是無法取代第一座百岳的地位。最近我去看我的第一座百岳,是騎摩托車經過的,真是悲慘。
很多人的首座百岳,是雪東,也是很多人在埋怨。不過我拿出我的給他們比較後,他們往往又能稍稍告慰。我能理解想要自己的首座百岳是響噹噹全台第二高雪山的心態,所以就不勉強柏豪,我們繼續和謝珮往369前進。約八點半到達369,369前一段的路徑,都結了硬冰,尤其是清早時,還未被陽光消融,更是滑不溜丟的,看著柏豪用盡各種姿勢避免滑倒,有種像在練瑜珈的感覺。到了369,我們開始檢查裝備,及準備攻頂所需。筱嵐他們大概過了近半小時才到達,原來是在東峰稍稍耽擱,以及佳憲初次爬山,大概不慣高度而行的遲緩。
近十點,我們往主峰出發。我和榮詔、柏豪先到達黑森林。謝珮壓隊。不過後來我想說後面速度太慢,所以建議謝珮先帶榮詔、柏豪去圈谷;我則壓其他人慢慢抵達。謝珮叮囑我小心,便帶他們先行離去。我穿上了冰爪,不太知道如何帶領他們沒有冰爪的腳。其實以前訓練時,謝珮也都是不讓我們穿冰爪的,不過學弟妹都是初次接觸。剛開始我會嘗試用冰斧砍步階,不過我砍得太小,來不及他們走。幸好他們後來有慢慢適應,竟走出心得來了。
我們邊走邊玩,一會兒停下來吃冰,一會兒停下來拍照,好不愜意!走到有巨大冰柱的水源地時,瞧見一個前人所堆可愛小雪人,大家開心的替它拍照。介文居然異想天開,想把它的頭取下拍照。他爬到雪人佇立處,嘗試用冰斧砍下雪人頭,不過後來怕雪人會全垮就放棄了。
走下來時,卻一不小心,腳下一滑,就直直的朝下滑去。我和筱嵐、佳憲張大著嘴看他,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就看著他越滑越遠、越滑越遠,然後終於以“阿魯巴的姿勢”撞上一顆樹,停住了。我們同時呼地一聲,鬆了口氣。筱嵐趕快拿出相機照下歷史性一刻,我則邊笑著邊走下雪坡,拿冰斧給他撐持。
大家開著玩笑說,也許雪坡下已經有好幾個人都是為了取雪人頭而滑落的,說不定他們看見你,還會說我們等你好久了;會不會是雪人對你意取他首級的懲罰?……,不過幸好是沒事,想著想著,我越想越覺得危險,如果當時他真的摔下去了呢?我重新思考帶所謂賞雪隊所該具備的裝備和事先的演練,事實上,應也是同樣馬虎不得的。
好不容易到達冰斗,我們花了3小時。一支社會團體轉達謝珮和兩個學弟久等不耐已先上去攻頂。其中一人竟是我昨天拿紅糖水給他喝的山友,他自我介紹為淡專校友,不知他如何得知我綽號,從頭到尾一直喊,一直道謝。剛開始我還很不好意思,後來則是不耐煩。這次上來,遇見了三個淡專校友,但都不曾加入山社,不過還是感覺頗親切。除了最後一個老愛跟我們裝熟,覺得超級煩的。
本來想攻頂,不過吃完午餐,佳憲、介文、筱嵐及我,就沒有了攻頂慾望。因為實在是頗疲倦,大概與早起也有關係。另一方面則是兩個學弟不太適應高度,有些高山反應。佳憲吃完午餐就躺在雪上睡著了。我還和筱嵐還有介文有稍稍玩一下滑落制動和滑降,可惜雪太鬆,不太玩的起來。陽光刺眼的不斷扎著我的眼睛,三點,學弟說有輕微頭疼和想吐,我們決定立即下徹。
那名淡專學長也表示他和他的夥伴想和我們一起走,因為他們的兩個夥伴也去攻頂,而他們已等許久,卻不認識路回去。我跟他們說因為學弟不舒服,所以速度會很慢,不過他們說不介意,我們就讓他們跟著我們一起走了。但是跟不認識的人一起走實在很彆扭,後頭總是有一股壓力,我不知不覺就會快了起來。學弟妹們沒有冰爪,走起來速度很慢,且頗危險。不過我卻無法實質的幫上什麼忙,只能靜待他們走來。
到了最後一段,都是薄冰,我想說已近出口,且路筱嵐應該熟悉,就一路衝到黑森林口等他們。也因為那時我被後頭跟的“學長”弄得很煩,所以就沒有全力去顧到後頭的學弟妹,後來等他們好不容易走來,他們說,這段比之前的任何一段都難走,因為是薄冰,幸好是“學長”的夥伴壓後,陪著他們走來。心裡一股愧疚升上,距離所謂的“學姊”,我是做得太不稱職了。佳憲的嘴唇居然泛紫,介文則說頭痛、嘔吐的症狀已經好一點了。休息了一大段時間,我們才又開始邁下369。
介文當嚮導,直抓捷徑衝,筱嵐說這段之字坡有人稱「奪命九連環」,有那麼誇張嗎?大概累的時候,就會覺得它會奪命了。靠近369時,謝珮居然也出現了,真是快速。大家在369外頭的看台上休息閒聊,榮詔在後頭還失神地走著,想必是累壞了!一靠近就開始抱怨,原來他根本不太有意圖想攻頂,但看了柏豪往前衝,只好跟謝珮一起衝上去。辛苦是辛苦,不過他以後一定會覺得值得的。至少佳憲和介文就會覺得很可惜,只能又以至理名言「山永遠都在」來安慰他們。
後來聽榮詔說,他們一路從369到冰斗再到主峰都沒有穿冰爪,然後下山到黑森林一半才穿上。所以今天一路大概只有我穿冰爪了!其實我知道謝珮一直想訓練我們,去體驗不穿冰爪走雪地的感覺及技巧,其實走習慣就不難了。有時冰爪就不是顯得那麼的必須,重點是你能不能善用雪地經驗。這又是另一種的思考方式,畢竟有時人們會覺得沒穿冰爪上雪地就是一種危險。我就是這樣看待那些社會團體的。不過這次我又激發出另一種體悟,可以不是那麼堅持一點,只是這種觀念如何普及呢?就像謝珮說的,相同的領悟,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層次。只能端賴個人的機緣了。
輕鬆的吃完晚餐、打牌,然後就早早就寢了。沒想到369的最後一晚如此快地來臨,我都還沒睡過左側的廂房呢!他們笑說,我可以繼續留下來睡──嗯,留到下次再說吧!
2/10
YA!終於要回家了!我覺得好開心。雖然司機國光叫我們慢慢走,不用趕。不過我們還是速度蠻快地步向山下。“學長”的那隊山友,也同時要下山,路上不時相遇。到東峰時,其他人都開心的在上面取景,我卻不太想上去。尤其是佳憲和介文,東峰對他們的意義是百岳首登呢!我大概可以體會東東學長每次要離開山時,那股不捨而頻回顧的離緒了!
等我們下到登山口,國光卻還沒來。我的膝蓋發出抗議的疼痛,打開手機,看了一通一直沒聽的簡訊。居然是鈞惠學姊提醒我,聽說東峰的箭竹開花了!叫我要特別注意。天啊!我都下山了,經過那不下五、六次,卻都沒注意到,現在想看也來不及、更何況也沒力了。我們閒聊著、打牌,最後甚至只是躺著發呆,國光還是沒來。他不會忘了吧!雖然相信他不會忘,但爬山最痛苦的事之一,莫過於已經下到登山口,卻沒有車可以回家。到了兩點他才出現,一看到車,累積的咒罵又吞了回去。爬山的人就是這麼容易妥協,不然國光不爽,又直接把車開回去怎辦?反正目前就是能回家一切好談。
經過南山村,吃了熟悉而懷念的中藥蛋。然後一路回到台北。途中看到宜蘭特有的機車加擋風板,擋風板上還有雨刷,筱嵐看了超興奮的,我則是之前住維凱家,已經驚嘆過了,所以顯得比較漠然。
回到台北的感覺是一股顫慄,也許有人會高唱“台北不是我的家”,不過你卻還是對他有鄉愁,不能否認。彎到佳憲家,把他丟下車,然後經過竹圍,謝珮也下了車,直趨淡水途中,居然又和國光聊起了鬼故事。是關於東峰的。據說以前有個青年單獨登東峰,從觀景台那面斷崖跌下。後來家人報案,因背景頗強,迫使警方派出人力搜索。當時奉派搜尋者是伍玉龍,一位布農族原住民,也是有名的登山者。他找不到,便求助於族中巫師。巫師指示他去斷崖那邊找。他帶了繩子,垂降下去。垂降到一半,看見一處突出岩壁,上頭有兩個屁股印,旁邊分別擺著兩罐易開罐。他便明瞭是被山神牽走了。而那名青年還曾在此跟山神對飲。據說,山神會一直餵他吃山羊大便,直至他陽壽盡。
聽故事時的氛圍是,車子裡頭暗暗的,然後大家肚子很餓,等著下車後去吃可利亞,呈現精神萎靡狀態。聽了鬼故事後,真是超害怕的,不知道為什麼,直到後來吃飽了,溫暖襲上,卻也可以一笑置之。這次爬山,是我第一次聽見有山神這回事,我不是不信,只是納悶為什麼牠不處罰盜採林木的人,而會“綁架”登山者。也許神的世界和人不同,他自有規律。
就這樣,我又重回山下。雪山之旅,就在第二天準時上班的規律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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