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22,036愛的鼓勵 66訂閱站台

 
    

 

   

 

    我入學時，正式通稱是國民學校，不稱國民小學。

新營新民國校，校舍全部是日式的，三排教室圍繞大操場，像三合院，川堂對著大門，大門外一條灌溉渠道，學校四周都是農田果園墳墓，住家極少，火金姑多到能照路。

大禮堂也是日式，旁邊有一個大水池，還有一間日式大澡堂，都是二戰時期就有。高年級的升學班每隔一周分時段集體洗澡，男女各一邊。大水池，其中魚多，隔一陣子就清理捕捉，學校老師員工均分，老師們往往轉送給特別貧窮的學生，裝入便當盒帶回家。

上下課由校工用手敲鐘。一般教室裡沒有電燈電扇，後來建造的唯一新水泥屋，一層五間，有日光燈，相當新奇。升學班要上課到晚上九點左右，月繳三十元。校長老師最怕督學，督學通號「毒蛇」，專抓惡補；躲突擊檢查時簡直像防空演習，師生都蹲桌下，噤若夜雀。我們這世代，自小就很會說謊，督學抽問，一定依吩咐回答：沒有補習、沒有參考書、沒有違反定規的功課表及考試、沒有體罰..........。

低年級的老師多半很年輕，師範學校剛畢業，家長們總是笑說那是大小孩教小小孩。但是，老師們都極受尊禮，民風淳樸，大家重視讀書人。

我們班導師林來法先生，很照顧學生，他教學嚴格，從四年級起，一天到晚陪伴我們，上課時偶爾會談談師母如何嫁給他。與大部分老師一樣，日語流利。

校長，楊鳳和先生。戴圓形眼鏡，皮鞋舊又破，有時候升旗典禮訓話，他會脫下皮鞋拿在手上說：違反校規就打屁股。他的鄉音甚濃，但總比蔣介石的好聽一點；為了讓我們更明白，偶爾雙語交用，例如：不可以挈竹子槓別人的芎蕉和柑子，知影知道沒有？

楊校長住校旁宿舍，自己養豬養雞，很勤勞。1962年，我們畢業，貧世，無紀念冊。那年，他創辦私立「鳳和中學」，校譽甚佳。好像私立「興國中學」也是那時期創辦的。

 

 

─中時人間副刊 2012.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