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哦………」
語帶感激的讚賞連同暖暖的氣流一併傳進我耳內,頃刻間,有一種渾身發麻的酥軟從耳邊開始快速蔓延到全身每個角落,神經好像有點絮亂的我,似乎快要昏過去了。
「一直以來,我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些事。你,是第一個知道我這些過去的人。」
耳畔傳來的暖意仍未止息,有增不減的,我感到那股暖流正慢慢延伸至全身。
「因為愛麗絲是個好女孩,所以我想,即使全世界也離棄我,即使連父母都不肯愛我,你也絕對不會放著我不管的,對不對?」
那陣暖流像一雙臂彎,溫柔又不失力度地將我緊緊抱住,那是一種纖巧細緻的窩心感覺,不同於將那對彷如由鐵與鋼組成的強悍臂彎,單有安全感卻欠缺了微溫的暖意。
「我想要向愛麗絲敞開我的心扉,你願意與我一同承擔嗎?」
空白一片的視野逐漸回復清晰,在眼睛重新聚焦好的下一秒,我竟發現自己正待在景夕的懷抱裡,他那雙纖幼的手臂正緊緊地圍繞著我的身體。在與景夕那雙柔情的眼睛互相凝視的頃刻,我有點驚訝自己怎麼完全沒有想要推開眼前人的意欲。明明,明明清楚知道將不喜歡我跟景夕過份接近;明明,明明清楚知道自己不應該讓將以外的人抱住自己,可是、可是………
「愛麗絲,你…你會討厭我嗎?」小心翼翼地問道,景夕的眉目行間增添了一份悲傷和悽楚;那,是一張多麼惹人憐愛的憂鬱咀臉。面對這麼的一張臉,我沒辦法說出「我討厭你」這四個具攻擊性的字眼。
「我不討厭景夕你………」下意識地搓揉著手指頭,我昂起滾燙的臉,卻發現自己說話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我、我不…………」
「噓~」我話還未說完,景夕便把一根食指輕貼在我的唇上,語溢笑意地說︰「我喜歡愛麗絲你。」
清風再度在無聲無色間輕輕刮起,長髮再度以半遮掩狀態進佔我的視域,然而,那一刻駐滿我眼簾的,卻是景夕他那淡淡的淺笑。
「”幸美”是個很好的名字哩~~」體貼地替我把被風吹亂了的頭髮梳理好,景夕繼而把指尖從我的髮端移到我的臉龐,愛惜地撫摸著。「”希望可愛美麗的女兒幸福快樂”,我想愛麗絲的父母是抱著這份疼惜愛護之情,去為你取了這個名字的吧?所以,你要好好珍惜父母的這份心意喔~!」
聽著景夕的那番發言,我都只有發呆的份兒。我從來都沒有細心想過,原來自己的名字,正正是爸媽給自己的一份祝福。怪不得當媽媽知道將幫我改了名字時,反應會這麼激動啦。
「雖則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蹺課,也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事而哭得如此淒涼;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這個世上尚有很多關心你、愛護你的人。就當是為了不讓他們心痛,也當是為了自己好,你就別再偷偷哭泣了,好嗎?」
聽罷景夕的勸告,我也用力地點了下頭,當下欲哭個稀巴爛的衝動也在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景夕有別於一般的男生,他身經百戰,歷練過人,道就了今天的成熟穩重,溫柔體貼的性情。打從我懂事以來,也從未遇見過這樣令人驚嘆的男生。也因為一直以來,我的世界裡頭就僅僅只有將,公主和王子的角色設定斬釘截鐵地被框介,以致我只能以所謂尊貴的公主的身份,用有限狹小然而卻不自知的眼界去俯瞰世界的一角。說穿了,我雖得到了公主的稱呼,卻變成了一只井底之蛙…………
我開始有點懷疑,這個代價會不會太大了點?
當我和景夕回到課室打算繼續上課時,卻意外地發現原來已經到了放學時間了。
「噢~公主,這幾節課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啦?還好老師沒有多追問你的去向呢!」甫見到我回來,女生A便走前來說。
「咦~~為什麼景夕同學會和愛麗絲一起回來的?難不成剛才你們兩個一直都在一塊嗎??」女生B眼利地發現到景夕站在我身旁,便插咀問道,臉上更浮現出古怪的笑容。
「不、不是啦…我們………」
「啊~剛才因為愛麗絲覺得不太舒服,所以我便送了她到保健室去了。難得可以藉口照顧公主而不用上課,我當然不會白白浪費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啦!」見我一臉窘困又不善辭令的樣子,景夕便隨意編出了一個謊言蒙混過去。聽罷,大家也哈哈地笑了起來。
「是嗎?那麼公主現在沒有不適了吧?」
突然,一把熟悉不過的聲音以過往從未陪襯過的生硬和嚴肅從人群以外響起;轉頭往聲音來源處望,我看見將正板著一張臉站在課室門前瞪著我們看。注意到將的存在,原本此起彼落的談話聲和笑聲也瞬即中斷,頃刻,四下鴉雀無聲。
「愛麗絲,我們忘了告訴你,在你不在的這段期間,王子他來過找你好幾遍了………」女生C小聲地說著,然而當她發現到將正在狠瞪著自己時,她便立即捂住咀巴,拉住其他女生一起閃人了。見狀,其他同學也紛紛返回座位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此時此刻,仍舊站在原地的,就只有我、將和景夕三人。
「既然將來了,那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囉~!」從容地笑著說,景夕便背起了包包想走。
「慢著、我有事情要問你!!」伸出了手攔截住景夕,將的神情變的更是嚴厲,天是凶狠,並以幾近咆哮的音量喝罵道︰「剛才你究竟把愛麗絲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將這麼的一喊,把班上所有同學都嚇得愣住了。為免事情愈描愈黑,我立刻急急搶著解釋說︰「將,你先別這麼生氣吧……景夕他不過是陪我到保健室去而已,因為剛才我覺得不舒服,可是又找不著你,所以他才……將,你犯不著對他這麼凶呀!」
聽著聽著,將的神情由憤怒轉為錯愕,繼而轉化為深不可測的極端情緒。從他的眉目行間,此刻我彷彿能夠看到熊熊的烈火在猛烈燃燒。
「你這臭傢伙!!!」二話不說,將倏忽衝前把景夕推倒在地上,揪住了他的衣領粗暴地喝罵道︰「你這狗養的雜種,你該不會是對愛麗絲做了什麼吧!?!你這傢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身邊團團轉惹事生非,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夠了…我真是受夠你了!!今天我不揍爆你,那我的名字就是倒轉過來唸!!」
「不要!將,你快點住手呀!!」見將舉拳想要往被他壓倒在地上的景夕直揮,我立即跑上前拉住了他,情急地說︰「我和景夕之間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為什麼你總是不肯好好地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喃喃地反問著,將凝住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來望住我,眼底裡滿是迷茫;他的眼底滲滿了不知是因憤怒而生的霧氣抑或因悲傷而生的淚水,一點點的水氣當中,還摻雜了零丁的委屈。「對…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無法相信你,這樣你就滿意了吧!?滿意了吧!!錯的人是我,你毋須承擔半點責任,多輕鬆呀!!這樣的人真叫人羨慕,就算做錯了事,永遠都不會被定罪!!」
「將,你不要再這樣吧好不好??這裡是學校來的,要是待會給老師瞧見你打架的話,那麼………」
「你說的對,我沒辦法好好的相信你!但試試換作你是我,你又會作何感想!?」沒有理會我的說話,將使勁地把我的手摔開,差不多以喉嚨不能負擔的極限厲聲大叫︰「我真的沒辦法相信,你竟然為了一個初相識的混蛋向我撒謊!!」
聽罷,我立時愣住了,不懂反應。
悔氣地把景夕放開,將站了起來拍掉手上的灰塵,轉身大步離開了課室。在將與我擦身而過的那一刻,我只懂僵硬著身體立在原地,我,沒有伸手挽留他。因為我知道,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這麼做。連王子都欺騙的我,到底還有沒有當公主的資格?還是,我這個所謂的公主,根本就是浪得虛名?
其實,我只不過是個連人都稱不上的渣罷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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