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那個龍爺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日進斗金,
所以就算她闖再多禍,他也有金山銀礦可以賠償;
聽說那龍爺家中無長輩,也沒有兄弟姊妹,
所以不怕她會氣壞長輩、教壞小孩子;
更重要的是,傳說那個龍爺很少在家,
只要他在家的那幾天裝賢妻,其他日子她就是當家老大了!
這麼好康的事,她──才不要咧!
要她嫁給一個土財主,放棄她懸壺濟世的夢想,免談!
但這趟明明計畫好好的逃婚兼行俠仗義之行,
為什麼會變成她穿著暴露、動彈不得的躺在一個男人床上?
這可惡的登徒子明知她是金枝玉葉,還睜著眼睛說瞎話,
硬說她是別人送他的禮物,拆禮物是天經地義的事,
對她這樣那樣的亂摸一通??但最最可惡的是──
他不是名滿天下的神醫嗎,怎麼會變成那該死的土財主?!
楔子
北京 議政王府
書房裡,靜瑜格格一臉認真的看著手上的醫書,即使站在她對面的雙親正在大演雙簧、口沫橫飛的說著她的終身大事。
「這龍爺可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他生意做得極為成功,是日進斗金呢!」王爺笑咪咪的說著,就算女兒一年闖禍個幾百次,賢婿也有金山銀礦可以一塊一塊的挖來賠償。
「最重要的是,龍爺家中無長輩,也無兄弟姊妹。」福晉也是眉開眼笑,如此一來,他們這對老是提心吊膽的父母就可以少擔點心,不怕女兒會氣壞長輩或帶壞其他人。
「還有啊,龍爺很少在家,就算回家也只是短暫停留就又出遠門了。」王爺說到這一點,臉上笑容更濃了。
因此啊,聰敏的女兒只要在那幾日當當賢妻,其他日子就是當家主母了,生活還是一樣自由自在,就算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又有誰能管得了她所以這樁好姻緣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靜瑜實在很佩服她的父母,他們可以東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像唸經似的叨叨唸唸個不停。
要是他們知道她對那個龍爺半點興趣都沒有,甚至從她在聽到「龍爺」兩字後,接下來的話就是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有接收到她的腦袋去後,不知做何感想?
不過身為一個孝順的女兒,是該讓他們歇口氣,喝杯茶了。
「阿瑪、額娘,抱歉,我不想跟龍爺成親,跟任何人都不想。」
她沉靜的放下醫書,靜靜的走過兩個在瞬間變成木頭人的父母,往外面的庭園走去。
兩個木頭人動了一下,相視苦笑。
雖然他們早就料到女兒會拒絕,可是、可是—女兒身為北京城最恐怖的搞破壞團體公主幫成員,又很不幸的成為最後一顆燙手山芋,皇上可是暗示又明示的要他們趕緊將她推銷出去,別讓她留在京城帶領那群新公主幫管東、管西的管她們眼中的不平之事,那會讓他睡不好、吃不好,白髮、皺紋一天天的冒出來!
所以他們夫妻倆只好安撫一下彼此沮喪的心情,改明兒個再接再厲。
沒想到的是,這個夭壽小孩—呃,是這個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女娃兒,竟然在第二天就留書出走,逃婚去也。
這、這、這……狡兔只有三窟,可是管遍天下事的公主幫可是處處有窩啊,這要他們往哪兒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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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陽光晴子《當家格格》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第一章
「在那裡!快追!」
朦朧月色中,幾名手臂上繡著「承」字的青衣侍衛飛身追逐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靈活的在灑滿月光的屋簷上穿梭跳躍,但幾名侍衛緊追不捨,突然間,黑衣人閃身躍入一旁妓院的高牆,再幾個縱身就往一間綴滿粉色紗帳的閣樓竄進去。
一見一套擺放在床上的薄紗裙裝,黑衣人一把抓起衣裙躲入屏風後,三兩下換好衣服再拿下黑色頭巾,一頭烏黑長髮披瀉而下,她快步奔至銅鏡前,驚見這身過於暴露的薄紗衣裳時,她柳眉不由得一攢,但在聽到外面傳來幾聲驚呼及乒乒乓乓的桌椅倒地聲後,她連忙將髮絲簡單紮起,拿了首飾盒裡的一隻藍玉寶釵插上
,再拿了一條薄紗掩住半張臉,以髮夾牢牢繫住後,一雙沉靜的翦水秋瞳瞟向房門,接著匆匆將換下的黑色衣服拿起,往幽暗的窗外丟出去,再快步的端坐床前。
「砰」地一聲,房門被人用力推開,幾名來自承王府的侍衛快步走入,但隨即又有三名彪形大漢跟著進來,她不忘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啊……」
「吵死了!」其中一名中年大漢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閉嘴!」
但她仍不停的尖叫,「啊……救命……救命啊……」
「給老子安靜點,不然就割了你的舌頭!」另一名大鬍子走了過來,煩躁的吼了她一聲,她嚇得摀住嘴巴,僵直著身子,不敢再叫了。
他抿抿唇,「這還差不多!」他看著那三名侍衛,「你們要搜就搜,但這個妓女我買了,我要帶走了。」
「當然,藍爺,請。」
三名侍衛不敢攔阻,這位藍爺跟他們家主子承王爺可是拜把子,他們哪敢得罪。
靜瑜就看著這名被稱為藍爺的大鬍子瞪著一雙銅鈴大眼走近她,面對撲鼻而來的酒味,她只能忍住想吐的感覺,不敢亂動。
藍爺滿身酒味,但他還記得今晚的重頭戲,他扣住這個眼睛泛淚的小妓女,嚷嚷著,「走了,走了!我的救命恩人在等你!」
他動作粗魯,步伐踉蹌,顯然已經半醉了,但靜瑜沒有反抗,她仍裝出小可憐的神態跟在他身後,廣州城內外可以說全是承王府的勢力範圍,她想要全身而退也只能走險棋。
認真說來,她是被這名粗野的藍爺給拽下樓的,而樓下燈火通明,顯然也知道樓上出了狀況,鶯鶯燕燕們都縮到一旁,不少尋芳客躲在桌底下,就連濃妝艷抹的老鴇也拉著一名壯漢擋在身前問:「藍爺,上面打起來了沒啊?」
「打不打干爺什麼事?人我帶走了!」
他指指他拉住的美人,靜瑜連忙低頭,就擔心被人認出來,但她是白擔心了,藍爺顯然在趕時間,他粗魯的將她拉出妓院,立即將她塞進轎子。
她從簾子隙縫看到藍爺上了另一頂轎子,轎子隨即被扛起離開,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安全了吧!
而承王府的三名侍衛在遍尋不到那名闖入承王府,偷走王爺最珍貴寶物的小賊後,急匆匆的下樓又跑出去。
老鴇這才拿起絲帕頻拭額上冷汗,鶯鶯燕燕也回復笑語,客人也從桌底下出來,男男女女又是打情罵俏,笑聲不斷,彷彿剛剛的事從未發生過。
怪不了他們,廣州城裡出了一個無法無天的承王爺,連他的下屬也是耀武揚威,看哪個不順眼或是想染指哪個民女,隨便安個罪名就逮人了,這種場面他們早習慣了,只求明哲保身,別遭池魚之殃。
但在圓柱旁,兩名鶯鶯燕燕卻低聲交談,「怎麼青娘沒逃嗎?虧我們把她的行囊及馬車都準備好了!」
「也許青娘怕拖累我們吧,可是—」她眉頭一皺,「你不覺得剛剛的青娘好像高了點?」
「有嗎?我沒注意……」
「你們在嚼什麼舌根客人進來了啊!」
老鴇的催促聲一起,兩個姑娘立即搔首弄姿的迎向前去。
夜色中,轎子漸行漸遠,靜瑜眼看已離妓院很遠了,她輕敲轎子喊了一聲,「請停轎。」
「這娘兒們想幹麼?」藍爺很不高興,但還是叫手下停轎。
靜瑜下了轎,「呃……可不可以讓我那個—」她低著頭,臉上仍戴著薄紗,就擔心被看出她不是他們要的人。
「上茅廁?我看你是想偷跑吧!」
她的心一緊,她的確是想偷跑,妓女上轎外出,除了到府伺候男人外,還會有什麼事
「不是的,我是—」
「我知道外面在傳什麼,說那個怪大夫把死人開腔挖肚,五臟六腑全拿出來研究,你這一去,他玩完了也會把你大卸八塊,」藍爺受不了的揮揮手,「那些全是無聊傳言,總之你不會吃虧的,那怪大夫俊得很,醫術又好,你好好伺候。」
她低頭求饒,「我……我其實一開始就是向老鴇強調賣藝不賣身的,請大爺饒了我,放我走吧!」
「放你走」他冷睨她一眼,「老鴇把你的初夜賣給了我,大爺我可是花了白花花的銀兩,上去!」
藍爺伸手要扣住她的手臂,沒想到她竟然一轉身,施展輕功要逃,他臉色丕變,吼了一聲,「快抓住她!」
一聲令下,鑣局的兩名鑣師立即飛身竄出,靜瑜暗呼一聲不妙時,左、右手旋即被扣住,她想掙扎,但兩人動作更快,迅速點了她的穴道,她頓時動彈不得!
該死的,如今她也只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其實我是公主幫的靜瑜格格—呃—」她難以置信的瞪著將她的啞穴也點了的藍爺。
「你要是名聞遐邇的靜瑜格格,那我們三個就是王公貴族了,」藍爺一臉受不了的瞪著她,「我藍爺也許是粗人,但我眼睛還沒瞎,你這身衣裳還是我特地差人送去給老鴇的,你不要以為咱們從沒見過面,我就會讓你給誑了!」
兩名鑣師突地上前跟他說了悄悄話,他點點頭,「她會武功,是該小心點!」他突地上前,以特殊的手法點了她身上的穴道,「我告訴你,這個解穴手法只有我會,而你雖然無法使用武功,但不影響你的任何行動,你好好伺候我的救命恩人,只要從他口中聽到滿意二字,我就會替你解開穴道!」
什麼?這、這怎麼行
但她被迫坐回轎內,這次再也沒有任何公主幫的朋友可以救援了!
她們嫁得一個比一個遠,新的公主幫成員又太過稚嫩,況且這次她是基於私人理由遠離京城,誰也不知道她今晚的行動!
半晌,她透過轎子的小窗,看到他們進了一戶宅院,她像個木頭人似的被搬到一個房間內,被迫躺在床上。
靜瑜瞪著床頂,努力想著該怎麼辦
她這個公主幫裡的醫癡先是逃婚,又冒險潛入承王府竊取由承王爺強悍奪取珍貴藥材、再命那邪惡的聶老太醫煉製的「不老藥」,而此時不老藥正綁在她的肚兜裡。
唉!她本想要教訓承王爺的,可這會兒倒大楣的卻變成自己了!
「你送我一個女人當禮物藍爺,你開玩笑吧!」
門外突地響起交談聲,這個男聲極富磁性,而且怎麼好似在哪兒聽過
「什麼開玩笑」藍爺忍不住粗聲大叫,「這可是我費心準備的禮物,沒有男人不喜歡收到這種禮物!」
「可是—」
「放心,她很乾淨的,是初夜,哈哈哈……」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大夫對妓女可能沒興趣,可我又不識什麼皇親貴族,你也知道妓院、賭場我比較熟,但這個絕對是好貨啦……」
兩人的交談聲似乎愈來愈遠,一切轉為寂靜,但不一會兒後,她又聽到兩個腳步聲響起,其中一個蹦蹦跳跳的,似乎是個孩子
「哇,沒想到大鬍子真的送來女人啊!」一個女娃兒的稚嫩嗓音說道。
「原來他是向你打探的。」男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笑意。
「我需要嘛,但大鬍子好像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才不要別的女人伺候你呢,你是我的!」女娃兒輕哼了一聲。
「人小鬼大。」
靜瑜愈聽柳眉攢得愈緊,怎麼這個男人的聲音愈聽愈像那個「他」
「你幹什麼?回房去。」
靖宇手一伸攔住了想闖進房裡的小不點。
「我想看看大鬍子送給你的女人長啥模樣嘛!」八歲的小不點拚命的跳啊跳的,但個兒太小,什麼也看不到。
「不會多一雙眼睛的,去!」
「那你答應不亂來,你可是我預定的丈夫。」她雙手叉腰,小嘴兒噘得高高的。
他直接敲了她的小腦袋一下,「我救你可不是讓你來纏我的。」再將她轉個身推出去,直接將門給鎖上。
小不點瞪著門,她知道啊,他救起她這個又髒又臭又發高燒的小乞兒時就說了嘛,他救她、把她撿回來只是想扶她一把,讓她有個新人生,那等她長大嫁他後,不也是一個新人生她氣呼呼的轉身往外踱去。
進來了!靜瑜甚至聽到鎖門聲,她好緊張,可能嗎?真的會是他嗎?那個曾讓她崇拜不已,後來卻徹底幻滅的男人……
四個月前—
這是靜瑜一生中最特別的一天,同一天內,她將喜怒哀樂四種滋味都嘗盡了。
她的好友馥薇格格落馬重傷,在生死一瞬間時,她竟然見到「他」了!
此時,在馥薇的病榻旁,她和深愛馥薇的沙特雷屏息的看著高挺俊秀的他,從一個白玉瓷瓶裡倒出三顆散發著濃濃異香的白色小藥丸,放入馥薇的口中,見她嚥下去後,他突然一笑,「好在,最後一口氣還在呢。」
聞言,她不由自主的也跟著揚起笑意,滿滿的崇拜在她的胸口洶湧沸騰。
她從小到大對藥草、醫書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沉迷,但因身在皇族,即使有再多豐富的醫學常識也只能「紙上談兵」。
所以她極其崇拜這名在傳聞中神出鬼沒的年輕神醫靖宇,再加上他名字的發音與她的名字極為相像,這個美麗的巧合總讓她覺得,他們之間必然有著深深的緣份,於是她對他的崇拜也漸漸轉成愛慕。
她常想著,他應該是一名沉穩內斂、斯文俊逸的儒雅男子,見他一面也成了她此生最大的企盼。
而此時他就站在她面前,她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以熠熠發光的眼眸凝睇著他。
他比她想像的還要年輕,也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俊美,劍眉星目,一襲儒雅白衫與她想像中的溫文儒雅一模一樣。
她看著他再為馥薇把脈,原本蹙眉的表情轉為輕鬆,黑眸透了一抹—
嗯,好聽點的叫慵懶不羈的光芒,但若以她的標準評斷,應該是「吊兒郎當」要來得貼切,而這個神情變化令她的柳眉不由得攢了起來。
他是她所崇拜的神醫,他不該也不可以有這種如街頭痞子的輕佻神態,接著又聽到他以討論天氣的輕鬆口吻說話,她心中那座因對他的崇拜而砌起的高牆竟開始出現裂縫……
「那三顆續命丹,是我到陰山跟一群蝙蝠斗了好久才摘到的天仙草,這草傳言是天上神仙種的救命草……」
「她到底怎麼樣了?」沙特雷對他不夠慎重的態度感到不滿,躺在床上的可是他最深愛的女人!
「她死了!」每個天才都有怪癖,而靖宇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說話被打斷,因而不客氣的直接送上這三個字。
「什麼」沙特雷臉色丕變,連一旁的她也刷地面無血色。
「但被我救回來了。」他又道。
「你—」沙特雷第一次這麼想揍人,她也是,但她忙拉住他的手。
「他是只聞聲不聞人的『神醫』,等他救活了馥薇,我再陪你打他!」她也很生氣,一個享有盛名的大夫怎可如此嘻皮笑臉
「也是!」沙特雷放下手,但表情仍然難看。
她也知道神醫在打量她了,但她沒給他好臉色。
靖宇細細打量著氣得粉臉漲紅的靜瑜,她高如牌樓的旗頭上有一朵絹制紅花,她的五官像精凋細琢過的,貌若天仙,一襲紫色綢緞旗裝,襯托出她的嬌貴氣兒,而那雙攫住他目光的璀亮明眸則有著跳躍的怒火。
她大概就跟那些在乎「神醫傳奇」的多數人一樣,認同他的醫術,也自以為是的認定他應該是什麼樣子。
這個發現他一點都不意外!尤其在他認出她是公主幫的「醫癡」後。
她氣呼呼的瞪著他,她曾經崇拜、拚命追逐、只為能見上一面的人,竟能隨口拿馥薇的生死開玩笑醫德何在她好嘔、好氣、好恨,他徹徹底底的揮霍了她的崇拜!
靖宇也清楚的看到這雙美眸裡所閃動的多種情緒,令他好奇的是其中的哀怨及憤懣,好像他跟她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倒新鮮,讓他忍不住的揚起嘴角,想確認她的身份,「你是公主幫的『醫癡』?」畢竟他只匆匆看過她的畫像一眼。
「是又怎樣?」雖然他救了她最好的朋友,但她就是討厭他的態度!她不要再喜歡他了!
「我要處理她的傷口,你有膽子就留下來吧。」
「我當然會留!」她冷聲回答。
但她後悔了,看到他把女人用的針線拿來縫馥薇頭上的傷口後,她跑出去嘔吐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仍以無所謂的態度醫治馥薇,甚至最後,還放尚未清醒的好友不管,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自從分開的這幾個月以來,他們未曾再見過面,但可能嗎?今天她有可能再見到他?
靖宇懶洋洋的走到床邊,但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那張戴著薄紗、僅露出一雙璀亮明眸的臉蛋時,他濃眉先是一蹙,接著令她難以置信的,他竟然俯身靠近,直到那張英俊的臉龐幾乎都要貼在她臉上了,他才緩緩扯下她臉上的薄紗,黑眸露出濃濃的笑意。
靖宇見她嘴巴張張闔闔,好心的伸手解開她的穴道,但似乎感覺到什麼,他眸光一閃。
終於能動了,靜瑜本想吐口長氣,卻見他的俊臉再次欺近,她屏息不敢動,忍不住開口,「你一定要靠得這麼近嗎?」
呵呵……這個不耐煩的口氣就對了!「還真的是你呢,靜瑜格格!」他莞爾一笑的直起腰桿,看到她不自在的坐起身來。
「怎麼?這是名聞遐邇的公主幫又一件驚天駭人的事?格格扮妓女?」
他邪魅的黑眸故意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再停在她誘人的上半身,不同於上回見面的旗裝打扮,繡花肚兜外只罩著一件綴珠的粉紅色薄紗,春色盡收眼底。
她下意識的順著他的眼神低頭一看,低呼一聲,慌亂的以雙手環抱自己,再惡狠狠的抬頭瞪他,「非禮勿視,虧你還有神醫之名!」
「神醫也要吃喝拉撒睡,一樣有七情六慾。」對她的嘲諷,他可是一點也不以為忤。
再見她雙手防衛的擋在胸前,阻隔春色,靖宇揚嘴一笑,但在見到她跳下床,快步往門口走時,他一個閃身,立即擋住她的去路。
她一愣,從這個迅捷的動作透露出一點,他的武功不弱,還有剛剛解穴—
她試著提起真氣,發現自己真的無法凝聚內力,「我身上被藍爺以特殊手法點穴制住了內力,你有沒有可能也會解?」
他搖頭,眼神一斂,正好掩去一抹狡黠笑意,剛剛解她穴道時,他就察覺到她還有其他穴道被制,他雖有能力卻未一併解去,因為直覺告訴他,她若恢復武功麻煩也就來了!
既然沒能力,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杏眼一瞪,「當我沒問,請你讓開,別擋住我的路。」
他笑笑搖頭,「你可是藍爺花了大把銀子買下送給我的禮物,怎麼可以離開。」
她粉臉一沉,「他花多少錢買了誰的初夜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我!」
「此言差矣,他送來的女人分明就是你。」
「那只是我的權宜之計!」
「說來聽聽。」
她怎麼能跟他說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除了一個格格成了小偷外,還自以為能擺平那幾個粗獷的莽夫,結果……
「總之就只是一個誤會,可我是誰你很清楚,我要走,沒必要也毋需跟你交代細節!」她冷冷的道。
他一挑濃眉,「意思是你的身份高於我?嗯,這一點可有待商榷。」
這話另有含意,但在她聽來可是刺耳極了,「敢情你真把本格格當妓女?」
他不介意的聳肩,「我只是個收禮的人,中間的轉折或是你的身份都與我無關,重點是,我就是可以拆開你這個禮物的人。」
她粉臉一凜,「你敢!」
「嘖嘖,」他突然笑笑的接近她,「你知不知道男人是激不得的,這會更挑起他的征服欲?」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是敢碰我,你就死定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很努力的在挑起我的征服欲,該不會是你喜歡上了我?」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討厭你—」
他揚嘴一笑,「那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怎麼你的厭惡感還是如此強烈?這很不尋常!」
當然不尋常了,他哪能明白,一個她本來極其仰慕的對象,可沒想到竟是個面對生死交關卻嘻皮笑臉的人,當下將她的仰慕給摔得七零八落!
「討厭就是討厭!」
她不想再跟他囉唆下去,她示意要走,但他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她咬牙切齒怒道:「你是心疼藍爺花的銀兩?那好吧,他花多少錢買那女人來陪你,我再給你兩倍甚至三倍—」
「你聽過神醫很缺錢?」他反問。
是沒有,「那你欠什麼?」
他直勾勾的笑看著她,「我就欠女人。」
她臉色一變,瞧他故作色迷迷的樣子,要不是看過他精湛的醫術,打死她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俊美挺拔卻像色胚的男人是神醫!
他清楚的看到她眸中的鄙夷,或許是跟那些硬邦邦的死屍溷太久了,眼前這張俏生生的麗顏實在很吸引人,不過捫心自問,這話不夠坦白,她是他看過的女人中最有膽識的,不只是一個雍容華貴的格格,也不只是有一張漂亮臉蛋的女人而已,她身上的某些特質令他印象深刻。
但她對他似乎很反感呀?他有點兒哀怨,「很多女人看到我,都不是你這樣的表情。」
「我想我應該不是特例,若有女人對你投懷送抱,藍爺應該就不需要去買個妓女讓你來發洩吧!」她故意出言相譏,沒想到—
「你真是聰慧,」他竟一臉雀躍,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所以把別人送到家裡的禮物不管是退回或是原封不動,都是很失禮的事嘛。」
「別亂來—」她憤怒的嗓音微微顫抖,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欺近,她被迫後退。
「不亂來就辜負他人的好意!」他當然繼續前進。
她猛嚥口水,繼續後退,「我可是格格……」
「你說什麼?」他故意裝沒聽到,步伐也未停。
她如驚弓之鳥,一步步的倒退,一直到雙腳碰到了床鋪,一見他那雙黑眸露出的狡獪,她才驚覺自己根本就錯了,但想走也來不及了,他像座高山似的擋在她面前,他一個傾身,她嚇得往後仰躺在床上,面對他繼續逼近的俊俏容顏,她的心擰了、揪了、怕了,「你……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藍爺從妓院買回來的當家花魁青娘。」
他整個人過份的貼靠在她身上,她徒勞無功的想推開他,但他的大手輕易的擒住她纖柔的手腕,將其拉高,完全不受干擾的貼靠著她令人心動的身軀。
她雖然動彈不得卻咬牙提醒,「你敢昧著良心把我當花魁亂碰—」
「那也不壞,我就當定額駙了。」
「你!」
「還是我們打個商量,或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逃婚的你會被藍爺從妓院帶來這裡,那我就不碰你了。」
他帶著可惡的笑容,看著她那雙錯愕的美眸。
這—他怎麼可能知道她逃婚這裡離京城有幾千幾百里遠啊,而且阿瑪跟額娘在跟她提及那樁婚事時她便拒絕了,隔天即留書出走,在此情況下,那樁婚事應該是取消了,怎麼可能會傳到他耳裡?
「我知道你很好奇,所以我們不妨交換一下秘密?」
她沒好氣的瞪他,「我才沒什麼秘密!」
「為什麼我在你身上聞到一股奇怪的藥香?」他還煞有其事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再狡黠一笑。
她臉色倏地一變。
「而且……這個味道在某個地方特別的濃?」他的手輕輕從她粉嫩的臉頰往下輕撫到她起伏的胸口,黑眸中迸出狡黠笑意,「其實我對藥味特別的敏感,特別的好奇,一定要看個清楚。」
「你—」她倏地瞪大了眼睛,「敢」字就梗在喉間,他的手竟然探入她的肚兜裡就算他沒有脫她的衣裳,但他的手的確碰到了她的柔軟,她眼眶泛起憤怒及鄙夷的淚光,瞠視著他。
他的確不應該碰到那團柔軟,但那瓶藥被綁在肚兜的帶子上,他得稍微用力一扯才能拿到,這一扯就不小心碰到了,感覺很好,是那麼飽滿而柔滑,吸引他更進一步的侵略,但是他此時若是要了她,就怕這個尊貴又好勝的格格會咬舌自盡,他可捨不得,反正他會擁有她,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他將手中一柄鋒利的小刀收回袖口裡,拿起那只有手指大小的葫蘆瓷瓶,「這是—」
「你劫財還劫色,我鄙視你!」她忍住淚水,凌厲的批評。
微笑的黑眸低斂,「劫色?這只是時間早晚,劫財嘛,就我所知,這珍貴的不老藥,是不知殺了多少人、花了大把銀子才到手的,怎麼會變成你的?」
「這—」
「今天該累了吧?當小偷又被當成妓女送到這裡,好好睡吧……」
他溫柔的嗓音低低的誘哄著,竟讓她感到一陣心顫。
一顆有著異香的藥丸從他略微粗厚的手指送到她口中,幾乎一入口就融了,一道溫熱入喉,她眼神轉為迷濛,即使她拚命想看清楚他那雙深沉的黑眸,但仍緩緩的闔上眼眸,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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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醒了。」
靜瑜迷迷濛濛的擰眉,再眨了眨眼睛,聽到那稚嫩的嗓音後,她頓時全醒了,倏地坐起身來,看著以雙手托住臉頰的小女娃,那雙水亮明眸骨碌碌的轉了又轉,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她以下巴努了努放在床邊的女裝,「真不知道大夫從哪兒拿來的,總之他交代了,你會想換上衣服。」
對靖宇的貼心,靜瑜有些訝異,但她還是很快的將身上那件薄紗換下,這套舒服的白緞繡花袍子很適合她,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她不得不承認靖宇的好眼光。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小不點,是大夫的妻子,就算你長得比我美、那兒—」女娃兒不開心的瞟了她胸部一眼,「比我大,也不可以搶走我的夫婿,聽到沒有」
看來靖宇真是大小通吃—不對,大的是指誰?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撇撇嘴角,「我對他沒有興趣,但是我現在就要見他,跟他拿樣東西我就走。」
從初見面後,傳言中說他灑脫自在,一人上山下海的找尋曠世藥材,說他一人行醫濟世,有著不收分毫的出世情操,甚至是在東北發生瘟疫時,是他單獨進入災區阻止疫情蔓延,展現勇者無懼等事跡,都再也感動不了她了,她就是討厭他!
「他現在在一個地方,但我要是你,我絕不會在這時候去找他。」
「我是大人—」
「我也是大人,我們去。」
小不點雙眸一瞪,她最討厭聽到大人這兩個字,所以她氣呼呼的轉身就走出房間。
靜瑜愣了一下,連忙跟上,這棟老舊的大宅院,白天與黑夜的景致並無太大不同,除了屋瓦、牆面斑駁外了點,小小的亭台、池塘,甚至小小花圃,都算潔淨,她靜靜的跟著小不點,一邊打量,突地一陣風兒吹來,帶了一股腥臭味,雖然空氣中還有一股濃濃藥味,但仍掩蓋不了前一個味道。
小不點的五官皺成一團,突然開始倒退,再看著靜瑜,「你自個兒去吧,我、我、我可是看過了,我先走了。」
她看著她一?煙的跑掉,而這個難聞的氣味在愈接近這棟紅磚屋後更濃了,然後,她突地想起了藍爺的話—
怪大夫把死人開腔挖肚,五臟六腑……
紅磚屋的門突地打了開來,靖宇正好走出來,而在門打開的剎那,她的視線越過他,看到一隻長方桌上的五臟六腑,鮮血淋淋的,一片驚怖的光景,嚇得她臉色倏地一變,雙手急急摀住口鼻,轉身快步往另一邊跑去,站在冒出幾根枝芽的樹下大口大口的呼吸,拚命壓下想吐的感覺。
突然間,有人輕拍她的背,她毛骨悚然的猝然回頭,一看到他,立即驚恐的看向他的手。
他雙手高舉笑道:「放心,沒有血。」
她臉色蒼白,沒回話。
「這裡氣味不好,回前廳去吧。」他率先往前走,她也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不忘索回她的東西,「把藥還給我!」
「你要吃?」他突地停下腳步回頭,她走得太快,差點沒撞進他懷裡,但那還是他拉住了她的手臂,才免了這個尷尬的。
但他的眼神太過灼燙,她竟然滿身不自在,幾乎無法開口,「呃—我當然沒有要吃,這個藥的背後,有太多條平白死去的生命,在聶老太醫被刺傷身亡後,我就打算將它偷走,我要代老天爺懲罰承王爺,要他做白工、要他氣壞身子,沒力氣再作惡,那藥當然就找個地方丟了。」
「丟了可惜了,我把它暫時藏在某個地方。」那畢竟是聶老太醫以一生所學所煉成的仙藥,雖然手段是殘酷了些。
「是嗎?那你可以拿來還我,東西是我偷的,當然也由我來藏。」
他搖頭,「那種藥留在你身上就是危險,讓你知道地方也危險—」
「你就不危險」她實在不明白。
「就算被承王爺逮到了,我有把握他捨不得殺我,但是你,就很難說了。」
所以他是為她擔下這個責任?她困惑的看著他。
「你穿這樣很漂亮。」他突然改變話題,以讚賞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她還有些轉不過來,先是一愣,但隨即臉色丕變,「別想改變話題,那個藥—」
他突地跟她搖搖頭,一回身,小不點正帶著藍爺往他們這兒走來。
「大夫,我要大鬍子在前廳等你,他就是不肯,硬要過來。」
小不點看來很不高興,本來嘛,大夫交代什麼她就做什麼,他是收留她這乞兒的人,就像再生父母,但人人都覺得她小,說話沒份量,沒人理睬!
藍爺哈哈大笑,「我跟大夫交情那麼好,弄那麼麻煩做啥。」
他回以一笑,看著嘴巴噘得高高的小不點,「你該去學堂上課了吧?」
又來了!她雙肩一垮,她根本不喜歡寫字讀書嘛,但大夫說她不學就不收留她,唉,她一臉哀怨的走了出去。
靖宇一面招呼藍爺到前廳去坐,一面也不忘示意緊繃著一張粉臉的靜瑜跟著走,但她連動也不動。
藍爺濃眉一挑,「說,你有沒有好好伺候我的救命恩人?」
一看到這個大鬍子,靜瑜就想到昨晚她被靖宇碰觸到身子的事,她冷冷的瞠視著他,轉身就走。
「這娘們!」藍爺臉色丕變,就要上前抓她的手,但靖宇不著痕跡的閃身擋住他,邪魅一笑,「放心吧,她讓我很舒服,謝謝藍爺的這份厚禮,我滿意極了。」
滿意靜瑜腳步猛然一頓,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個狗吃屎,好不容易站穩了,她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瞪著那個滿嘴謊言的狂徒一眼。
藍爺也看到這個眼神了,再見大夫一臉愛死她的神情,他頻頻點頭大笑,「原來大夫愛這種嗆辣的重口味啊。」
「沒辦法,柔順的女人澹而無味。」
「好,大夫喜歡就好,她這娘們,」他瞟了她一眼,「會一點兒功夫,雖然大夫也是練家子,但怕她傷了你,我還在她身上點了幾個穴,讓她不能亂來。」
他故作一臉的恍然大悟,「難怪我覺得她的氣脈不順,但試著解開那幾個穴道,卻沒有助益。」
「當然,那得要我才能解開。」
「那就麻煩藍爺了。」
「可是—」他蹙眉,小聲的提醒他,「男人在做那檔子事時,最容易遭算,萬一她—」
「放心,她已經是我的人了,藍爺現在看她似乎對我有所不滿,不過女人一旦上了床,就又是另一個模樣了。」
他故意語出曖昧,惹得藍爺哈哈大笑,但靜瑜的臉色已經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就在她怒氣沖沖的要越過兩人走出去時,靖宇的大手突地像鐵一般的攬住她的纖腰,她嚇了一跳,還來不及發出驚呼聲,就被他攬進了懷裡,俊俏的臉突然俯下,戲謔笑問:「客人還在呢,你怎麼就急著往房裡去了?」
意思是她急著跟他—她瞠視著他,卻開不了口,因為兩人的臉只有咫尺之距,近到她都感覺得到他灼熱的呼吸。
他的唇輕輕往她的耳畔移動,但並沒有碰觸到她的肌膚,以極低沉的聲音道:「你不想讓他解了你的穴?」
她錯愕的看著他,敢情他演這齣戲是為了讓藍爺解開她的穴道
他親密的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再抬起頭,看著藍爺,但話卻是對她說的,「主動親我一下,讓藍爺放心。」
這—趁機佔便宜嘛!但理性提醒她,這是權宜之計而已,不該有太多的想法,於是生平頭一遭,她嫣然一笑的主動吻上男人的臉頰。
他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驚喜,因為那個瑰麗笑靨太過迷人,而這可是從他跟她見面以來,她給他的第一個笑容,柔軟的**雖然只蜻蜓點水的碰了他一下,但也夠令他再三回味了,這也是頭一次,他發現自己也有如此色慾的一面,體內翻騰著強烈的渴望,竟想從她身上擁有更多,心弦被強烈的勾動了……
而她則被他這雙灼灼發燙的黑眸給怔住了。
唉,要是藍爺不在該有多好!靖宇依依不捨的將目光從她身上離開,「藍爺還懷疑嗎?」
他呵呵大笑,「怎麼會?我想,要不是我杵在這兒,你們……呵呵呵……」
他曖昧的看看兩人,走向靜瑜,而靜瑜雖然對他這句話有異議,但她聰明的沒做任何駁斥,在解開穴道後,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人,但是—
「到房裡去,我還有個東西要送你,我先跟藍爺聊一下。」
她怔怔的看著他,東西?難道是他改變主意要把她偷的藥還她了?
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她點點頭,乖乖的往房裡走去。
到底還要聊多久?
靜瑜鼓著腮幫子一肚子火,她在房裡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靖宇走進來,她受不了的站起身,伸出手,「東西給我,我要走人。」
他點點頭,一直放在背後的雙手伸了出來,放到她手上的竟然是一朵剛摘下且削了刺的粉紅色玫瑰,「送你。」
「等等,你說有東西送我就是這個」她難以置信,她在這兒無聊的踱步那麼久,就為了這朵玫瑰
「我一直覺得你就像這種顏色的玫瑰,美麗但不冶艷,澹雅沉靜卻又有刺。」
這最後一句話令她有些不悅,她直接把玫瑰放到桌上,「我要離開了。」
「我勸你再等些時間。」
「為什麼?」
他坐下優閒的為自己倒杯茶,喝了一口後才道:「怒不可遏的承王爺正在找偷他寶貝的小偷—」他看到她整個人一僵,「甚至派人盯緊陌生的臉孔,而你身為公主幫的一員,目標太大,我認為你還是繼續扮百花樓的青娘,留在我這兒好。」
這是他跟藍爺聊天得到的重要訊息。
「我身為格格,他能耐我何?何況有什麼可以證明我是偷他藥的人?」
他也倒了一杯茶給她,但見她沒意思拿,便擱在桌上,「就因為你是靜瑜格格,就因為公主幫管了太多閒事,你是絕對的嫌疑犯!」
她語塞,知道他言之有理,但也因此不敢跟他承認,她之前向藍爺坦承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反正那大鬍子也不相信,應該沒關係才是。
「承王爺個性殘暴,寧願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人。」
這一點她也無話反駁。
「看來你是認可我的話才沉默。」
她討厭他此時的自信,甚至是眸中的狡黠之光。
「至於何時離開,」他聳肩,「老實說我也沒有答桉,因為得視情況的變化而定。」
她愈想愈不對,「但那個藥對他何其重要,若依你所言,我根本沒有機會逃走!
」她可不打算在這裡跟他耗上一輩子!
他壞壞一笑,「生命可貴,就算跟我耗上一輩子,總比丟了性命的好。」
這討厭的傢伙除了精湛的醫術外,難不成還會讀心術?
但她也明白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暫時留下來。
靖宇當然也清楚她有多麼不願意,但識時務者為俊傑,再怎樣也不該跟自己的生命過不去。
不過她要是期待留下來會有什麼盛情款待或是有什麼活動,她恐怕要失望了。
因為他正在跟時間賽跑,紅磚屋裡的那些五臟六腑,他得盡快的做好記錄,所以三餐都由小不點到外面去買些米、菜,簡單烹煮就可以吃了,至於他上回到市集已替她買了幾套衣服,夠她更換,衣物各自清洗,彼此生活互不相干。
還好靜瑜不是個嬌嬌女,跟小不點處在一起,漸漸有話聊,慢慢的兩人似乎也愈處愈好。
但靜瑜從不忘離開的事,他若出門,她總會問問外面的情形,一聽到他說仍是風聲鶴唳,她的失望就全寫在臉上。
「罷了。」此時靜瑜聽到又是承王爺又派了多少人,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務必將小偷揪出來後,她已經不想再問這件事了,「我現在比較好奇你從什麼地方弄來那麼多的死屍?」
若不是膽量不夠,她是想進紅磚屋瞧瞧的,因為靖宇每天一進去後,總是待到傍晚才出來。
她邊問邊漫步走到這個舊宅院中庭,前幾天,她跟小不點在這兒栽種了玫瑰。
他跟著走到她身邊,蹲下身看看小小的枝椏,再起身看著她,「到刑場扛回來的,就我所知,這兒的冤獄特別多,全拜承王爺之賜。」
「所以你是因為這兒死人多才……」
「總不能殺人來研究,何況,」他闊步往前走,眼神變得嚴肅,「瞭解人體結構,在碰到一些棘手的疑難雜症時,會使患者有更多的救命機會,所以我也想著做一本人體結構圖,清楚的描述每個部位……」他突地住了口,神情又轉為輕浮,「這些話實在不適合跟嬌滴滴的格格談。」
但她很想聽—不過,她硬生生的將這句心裡的話嚥下。
他實在是個很矛盾的綜合體,談到醫術的事,他的神情絕對是吸引人的,但是只要跳脫這方面,他就像個凡事都不在乎的人,慵懶不羈,不正不經,讓人生氣!
這是她在這兒生活十多天的感觸。
「不過你既是醫癡,我倒想聽聽你到底讀了什麼有關醫學的事?」
他這話聽來就有點兒瞧不起她的意思,她抿抿唇,開始聊起了擔任宋仁宗時的太醫局翰林醫官王惟一,編著了《銅人腧穴針灸圖經》共三卷,考訂了針灸穴位三百五十四個;金代名醫劉完素,善用寒涼藥,主張從表裡降心火、益腎水來治療病原中的火、熱,著有《素問玄機原病式》。
至於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全書五十二卷,收集藥物一千八百九十二種,附圖一千一百零九幅……
但她話尚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他難以置信的笑看著她,「看來你的日子過得乏善可陳,那些厚厚的醫書你竟如數家珍?」
他的確是佩服的,但她聽來可刺耳極了,「你認為我是窮極無聊才會讀這些醫書」
她美眸又冒火了,靖宇得承認自己很壞,竟忍不住的順著她的語意逗弄起她,「當然嘍,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盡談這些讓人倒胃口的話,我實在很擔心你會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也不會賴上你,誰要你替我擔心。」她沒好氣的駁斥。
「那可難說了,」他的嘴角揚起漂亮的弧度,「也許你就真的就嫁給了我。」
「嫁你?那我直接去跳河還比較快!」
「你敢賭嗎?」
「我有什麼不敢」
「不,不好,還是二選一好了,若你真的不幸嫁給我,你可以選擇跳河,也可以主動親我十下,我總得替你先找個退路,免得一成親就鬧出人命也不好。」
說得像真的會發生似的,無聊!她就討厭他這種不正經的態度。
但他卻喜歡起她生氣發火的容顏。
當然,這屋子裡還住了一個小不點,在她看來這兩人分明就是在打情罵俏。雖然青娘是妓院的人,但她人美、心又好,也不會亂發脾氣,相較之下,她是比較沒看頭,也難怪大夫變心。
罷了,她剛學了一句話叫「君子有***之美」,她就把大夫讓給她了吧!
藍爺運了一趟鑣回到廣州後,就先去承王府探視王爺。
沒想到兩人才短短一個月沒見,高大健壯的王爺竟小了一號,不僅瘦了不少,過去自豪已年屆六十因保養有道,看來只有四十上下的他,現已蒼老得厲害,歲月一下子在他臉上化上老妝,而且不過是早上,他身上就有酒味。
「我的老朋友,怎麼回事」
承王爺臉很臭,他大口的喝了一杯酒,「那天的偷兒偷走了我很重要的東西,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那天—」藍爺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是有在百花樓看到你的人,可一來我有些半醉,二來我又惦記著要給怪大夫送女人去,想說王爺的人要逮小賊已綽綽有餘,就……」
「你也在百花樓」
「是啊,王爺的人沒說嗎?」
也許他們想說,但他耐心全失,一人一刀全送他們上西天了。
從那天起,整個廣州城內外他都布下天羅地網,要偷兒無處遁形,因為被偷的那樣東西著實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啊。
他能抵抗歲月、常保四十多歲的外貌及體力全仰賴它,但它也是毒藥,他得天天服用,以毒攻毒才能維持青春,一旦停用後,就會像現在這樣—
他撫著灰白鬍鬚,手微微顫抖,該死!他在變老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可否請藍爺好好回想,當日可有印象深刻之事?」
藍爺上回沒幫到忙,這一次他可是很努力的給他想。
然後他眼睛倏地一亮,「對了,那個妓女臨陣想脫逃,找了一大堆借口,最後竟說她是公主幫的靜瑜格格!」說到這兒,他突地拍腿大笑,「格格?一個金枝玉葉連進妓院都嫌穢氣了,哪還可能穿上那套薄紗。」
然而承王爺卻認真的思索起來。
公主幫的靜瑜格格、議政王的愛女,這公主幫的行徑原本就無脈絡可循,她們的父母常被她們出乎意料的行為嚇得魂飛魄散。
幾名貪贓枉法的官吏巧立名目向老百姓斂財,就是在她們明查暗訪逮到事證後,被送進了衙門,甚至幾名好色的官家子弟強擄民女一逞私慾,也是她們破門救出。
如果他為了求長生不老藥而聽信聶老太醫的話,派人四處強取一些珍貴稀有藥材而殺人之事傳到她們耳裡,她們因此介入,也不意外……
「藍爺,我突然感到有點累了。」
「好吧,若東西丟了真找不回來,看是什麼奇珍異寶,我可以替王爺效勞。」藍爺豪氣的大拍胸脯。
「謝謝。」
藍爺一離開,承王爺立即要手下備轎,前往那名怪大夫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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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陽光晴子《當家格格》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第三章
陽光正烈,在紅磚屋裡待到天明的靖宇,在夏日暑氣下,也受不了那臟腑發出的異味,他沉眉斂眼的走出來,做了個深呼吸後才回到他房裡,一個大浴盆已備好,但溫水已半涼了,他很快的洗了澡,換上乾淨衣物便上了床。
近日天氣太熱,他不得不改變作息,那對大小女人倒也貼心,總是在清晨就備好熱水,不過靜瑜否認他所說的貼心,她只是不想聞到他身上有那股難聞的味兒。
總算可以小睡片刻……突然的,他從床上起身,套上一件長白襦衫後,快步的走出房間凝神細聽,沒錯,真的有不少人往這邊來了。
由於這棟偏僻的老宅院離熱鬧的街道仍有一大段距離,平時甚為寧靜,內功深厚的他卻聽到不少腳步聲,再從其中幾人較重的腳步聲判斷,這幾人極可能是轎夫,可見坐在轎上的人來頭不小。
他立即往前廳走去,但只看到小不點坐在椅上把玩著一本書,「她人呢?」
真是偏心,每次看到她都只問大美人,她沒好氣的撇撇嘴角,「她說悶,要到後面小山坡去走一走—嘿!」
他突地拉起她,嚇了她一大跳,「你快去找到她,還有帶她躲起來,在我去找你們之前都不要回來。」
「出了什麼事嗎?」
「快去!」
小不點第一次看到大夫的表情如此嚴肅,她不敢再追問,連忙往後面的小山坡跑去,一眼就看到大美人,「快!大夫要我帶你去躲起來呢。」
「躲?為什麼?」靜瑜不懂,但小不點已經拉著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跑過去,她不得不跟著她跑,但可能是腳步快了點,一不小心差點就要踩到小不點的後腳跟,她急忙頓住腳步,沒想到卻因此扭傷了腳踝,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痛得皺了眉頭。
「你怎麼跑到跌倒了。」小不點覺得好奇怪。
「我的腳扭傷了。」她臉色有些蒼白。
「那……那……」小不點看了看,「就停這兒吧,你看那邊。」
由於大夫常常一人窩在紅磚屋裡,無聊的她常往這兒走,因此把這小山坡的周圍都摸熟了,知道只要窩在這個凸起的坡度往下望,就可以將這個老宅院看得一清二楚,連門外那條長長的斜坡路也能瞧見呢。
所以她們這會兒就趴在坡地上,也清楚的看到一頂金碧輝煌的轎子、四名轎夫、多名隨侍,浩浩蕩蕩的從斜坡路上來,一行人停在陳舊的大門前,可能有叫人吧,但沒人應門,她們便看到大門被推了開來。
靜瑜柳眉一擰,那些青衣侍衛明明就是承王府的人,可是這名剛被扶著下轎,一身綾羅綢緞、頭髮灰白的老人家是誰啊?
「那是承王爺。」她身旁的小不點突然開口了。
她詑異的轉頭看她,「不,他不是,我看過承王爺。」
「我也看過啊,尤其他佩戴在腰上的那方大玉珮,我在廣州當了一、兩年的小乞兒,瞧見他好幾次,那塊玉珮他是從不離身的。」
由於這裡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兩人倒是放心的交談,經小不點這一說,靜瑜倒想起來了,那塊白玉珮是皇上所賜,承王爺的確是不曾離身,可是—
他蒼老的速度未免太可怕了!而她也能明白靖宇為何要她躲起來,承王爺追查不老藥已查到這兒來了。
接著她們見到靖宇出現,迎上承王爺,兩人邊說邊往屋裡去,但距離太遠,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屋內,靖宇又是拿椅子又是倒茶給承王爺這名貴客,「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承王爺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承王爺連碰也沒碰那杯茶,冷峻的眼先打量這間陳舊但還算乾淨的房子一圈,目光才回到這名外表出眾的年輕大夫上,「我想看看藍爺送給大夫的『禮物』。」
靖宇先是一愣,接著笑了出來。
他老臉一沉,「你笑什麼?」
「王爺不覺得奇怪,我這宅子周圍怎麼半點人影也沒有,安靜得幾乎異常?」
也是,他們一路往這兒走,即便前面有兩、三戶人家,也是靜悄悄的,像是沒人居住,更甭提這更偏僻的老舊宅院了,「說清楚。」
他抱拳彎腰,恭敬的說:「外面盛傳我這兒在做一些殘暴的事,就是切割人體,所以根本沒人想接近我這兒,怕我是殺人魔。」
「傳言是真的?」
他點頭,「不過我想王爺不會想看被我大卸八塊的『禮物』才是。」此話一出,站在王爺身後的管事、侍從個個臉色丕變,青娘生得花容月貌,他怎麼下得了手?
「你這個大夫在我面前坦承殺人毀屍,不怕我把你送進衙門,或是直接殺了嗎?
」
「不怕,因為她是不小心看到我的收藏品,活活把自己給嚇死的,既然死了就別浪費,我這才被迫動刀的。」他一臉可惜。
「但我聽藍爺說那女人自稱她是靜瑜格格,她要是格格,你敢動刀?」
他冷冷的瞅著他看,想在這張輕浮的俊臉上找出他撒謊的蛛絲馬跡,但卻找不到任何破綻。
「承王爺,」他一臉聽到了什麼大笑話的有趣模樣,「她是從何處來的?她的話能當真哈哈哈哈……」
承王爺抿緊了唇,看著笑個不停的他,「我與你素昧平生,怎知你的話能否當真?」
「或許承王爺可以親自跟我走上一趟。」
「好,我就跟你去看。」他站起身來。
「請。」
不過當承王爺跟著靖宇到紅磚屋走一趟後,他是臉色發青,腳步未停的直接上了轎子,當轎子一上路,他再也憋不住的大吐特吐起來……
靖宇並未去確定轎子有無走遠?基本上,為惡之人愈無膽識,從承王爺那變色的老臉,他相信他一上轎就可能狂吐,而且還恨不得五臟六腑全吐出來,為了維持他王爺的面子,他不可能回頭!
再想起他將那顆心臟拿近給他觀看時,那眼睛暴凸、嘴巴抿緊的驚悚狀,靖宇的嘴角勾起笑意,一邊往後面的小山坡走去,卻見到小不點扶著靜瑜,一拐一拐的走下來。
「腳扭傷了。」
畢竟是個大夫嘛,一眼就看出問題了,他走上前,直接彎下腰,在靜瑜還沒意識過來時,雙手就將她打橫抱起,他的臉頰還不小心擦過她的粉臉,兩人都愣了一下,她更是尷尬的漲紅了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他笑,「何必逞強?」他還是抱著她往下走。
跟在後面的小不點忍不住嘀嘀咕咕的,「真不公平,上回我也扭傷腳,大夫就要我自個兒走。」
「你上回是裝的。」他頭也不回的提醒她。
她哼了一聲,「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靜瑜靜靜的聽著一大一小的談話,她發現靖宇身上有種藥草的味道,這味道澹澹的,聞起來很舒服,還有他的胸膛也比她想像中的堅硬厚實,而且很溫暖……
她偷偷的抬頭看他,沒想到竟正巧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她嚇得急忙低頭。
「我想承王爺已找上這兒—」
「你要我走了?」她已猜出他的想法,詑異的抬頭看他。
怎麼會這樣呢在度過這些無聊的時日後,她才做了一個決定,不管如何?馥薇的確活過來了,居功厥偉的絕對是先行離開的靖宇,而此時再回想,是因為他已經確定馥薇沒事了他才離開的,也就是說他的確有妙手回春的醫術,更是一本活生生的醫書。
所以與其一人浪跡天涯,倒不如就在這裡住下,拜他為師,至少有個方向跟目標。
可現在看著他點頭,她要怎麼跟他說自己的決定?
他要她走,她卻想留下,這不是如他先前所說的,賴定他了
在她思緒翻湧時,靖宇已抱著她回到房間,輕輕的將她放到床上去。
「忍耐一下。」
她還沒有意識到他說什麼時,她的腳踝突地一陣痛楚,她痛呼一聲,難以置信的瞪著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好痛!」
他露齒一笑,「當然痛,但值得。」
她一愣,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輕輕的動了一下,還真的不痛了,她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俊美的男人,也許他態度欠佳,不夠穩重,輕浮又惹人厭,但不可否認的,他的醫術高超,若真的就此分開,誰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她深吸了口氣,定視著那雙含笑的眼眸,「要我走可以,但你也要跟著走。」瞧他揚起一道濃眉,她接著說:「我希望能拜你為師,教我醫術,我很願意學習…
…」
「不行。」他直接打斷她激動的話。
「為什麼?你擔心被我拖累?我可以扮成男子,當你的助手……」
「你說到重點了,不是什麼人都能當我的學生,尤其是女人,我更要收學費。」
「不就是銀兩嗎,我給得起。」在他看來,她身上也許沒半點銀兩,但那是因為她在那晚潛入承王府時,先將身上的銀兩藏在一個地方,她可以趁夜去拿。
他炯炯有神的雙眸瞅著她,「不,是要以身相許。」
「你!」她杏眼圓睜,沒想到他這麼大剌剌的談論自己的色慾。
他突然笑了,又搖搖頭,「這一點你肯定辦不到的,所以你還是要走。」
「可是……」
「不過,」他突然饒富興味的盯視著她,「我總算是見識到金枝玉葉的怪脾氣了,我要你留下時,你還不太願意,此時要你走,你卻要賴著我,敢情你是看上我了」
她粉臉驀地漲紅,氣呼呼的道:「我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上你啊!我,我我只是……」
「只是怎樣?你在口吃了喔。」他一臉可惡的笑。
「我、我、我是說,我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要我留我就要留,要我走我就得走,就當我嚥不下這口氣,我故意跟你唱反調,不行嗎」這話說得心虛,但她總得替自己留些顏面嘛!
「行,但我這一教起來,少說也要好幾年,孤男寡女剛好湊成一對,你我互相合作,互取其利,彼此滿足,這不是很完美?」
瞪著他那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魅惑笑容,她很懊惱的發現她的腦袋瓜竟是一片空白。
「這麼吧,」他突地以一種勾引的眼神挑逗著她,「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只要你說好,我們今天就一起離開,至於學費的付費方式,第一天就是親這裡,」他的手大膽的摸上她粉嫩的臉頰,「第二天是這裡……」他的手輕輕的碰觸她的唇,「這是第三天……」他的手竟然往她的脖頸探去—
而她竟呆呆的看著他為所欲為她眨了眨眼,像是從那魅惑的雙眸中回了神,她氣急敗壞的打掉他的手,「罷了、罷了!我一定是鬼迷心竅才會說出要拜你為師的瘋癲話,我走,我自己走。」
她很快的越過他身邊下床,但他一把扣住她的纖腰,「不急。」
「為什麼?」
「為了你的安全,我得做點安排,把你妥妥當當的藏在轎子裡,除了不讓承王府的人發現外,還得一路順暢的前往議政王府—」
「我不要回王府。」
她留書逃婚,就是不想嫁人,因為她太清楚一旦她許了人後就只能相夫教子,可她還有未竟的心願,她不想就這麼過一生,她想懸壺濟世,當個女大夫!
「恕難從命!」
等她發覺不對勁時已經太晚了,他極迅速的點了她的穴,她頓時昏厥在他懷中。
「還不去收拾收拾,我們要跟她一起走了。」靖宇說邊話邊將懷中的美人兒放回床上,再轉身看著躲在窗外的小不點,瞧她又笑又哭的,他忍不住開她玩笑,「以為我會丟下你?」
「嗯。」她拭去淚水,直接趴在窗前,看著美人兒,「她根本就不是青娘,對不對?」
他點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有懷疑但沒有問。」
「那當然,因為我只聽大夫的話,大夫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她說到這裡,突然看著他,「大夫,你喜歡她,對不對?」
其實她還算喜歡她,因為她是唯一看到俊俏的大夫不會流口水、不會羞答答、不會欲言又止的讓人討厭的姑娘,也是唯一在知道大夫就是那名會切割死屍的大夫時,不會嚇得驚慌而逃的姑娘,總之她就是跟那些一下子喜歡一下子又害怕的女人不同!
他喜歡她,這點無庸置疑,但只是喜歡嗎?他看著眉宇間還帶著傲氣的美人兒,反問自己。
她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出她最真誠的一面,不矯揉造作,坦率而迷人,知道自己心裡的悸動已超過了喜歡的程度,他終於明白了他的和尚師父在圓寂前告訴他的最後一句話—有個人將賜予你從未嘗過的甘霖雨露,成就你不凡的人生,但那也將是一個攸關你生命的冒險抉擇。
她惹上了承王爺,他若理智就該離她遠遠的,但他想保護她,這樣的感覺愈來愈濃,希望她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在他的羽翼下,這就是他的抉擇!
「小不點,去準備準備,今晚就走。」
於是在這晚,被點了睡穴的靜瑜被安置在一輛馬車裡,那張絕美的臉蛋讓靖宇以一種可以改變容貌的藥給弄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婆,身上也換穿了老嫗的衣服,順利通過承王府派在官道的官兵,平安出城。
靜瑜認為那個鬼神醫根本就是在故意整她!
「奶奶,小心走啊。」
夜暮低垂,一輛馬車在這熙來攘往的熱鬧街道停了下來,一旁就是高朋滿座的五福客棧,靖宇跟小不點先行從駕馭馬車的座位跳下來後,小不點拉開簾子,靖宇則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扮成老嫗的靜瑜下車,走進客棧。
靖宇叫了簡單的酒菜,笑咪咪的看著她,「奶奶,你牙齒不好,我替你叫碗粥喝。」
「不用了!」她咬牙低吼,一把拿起筷子,氣呼呼的就吃起飯菜。
這是第七天了吧?明兒個應該就能回到議政王府了,她這張老太婆的臉—她恨恨的瞪向自在喝著酒的靖宇,「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
他笑,「奶奶請放心,我說話算話的。」
「最好是!」
對她氣得牙癢癢的模樣,靖宇眼睛、嘴角全是笑意,沒辦法,廣州跟京城距離太遠,她又已恢復武功,為了讓她能乖乖的、不造反的留在他的視線內,讓他可以將她平平安安的送回議政王府,他只好讓她那張皺紋滿佈的小臉兒繼續保持下去,其實看久了也不難看的。
三人用完晚膳後,他隨即起身向店小二要了兩間房。
「客倌,真不好意思,今天客房只剩下一間,不過,那間房的床比較大,你們祖孫三代擠一下,應該是沒問題。」店小二笑笑的建議。
靜瑜臉色一變,瞪向靖宇,一邊也在警告他最好別答應。
「我們就要了那一間,謝謝。」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但他立即挽著她手臂,再看了咯咯笑的小不點,「還不快點扶奶奶到房間去。」
她隱忍著怒火,一步一步的像個老太婆的讓兩人扶上樓,因為箭步如飛的老太婆或是聲音如少女的老太婆都會引來他人側目,而她已經領教過那樣的目光了!
店小二在前頭招呼著,帶著他們來到最邊角的一間房後,便先行下去了。
房門一關上,靜瑜就挺直腰桿,忍不住對著靖宇發飆,「你不要欺人太甚,更不要得寸進尺,先是弄老我的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替我換衣服,現在又要我跟你住在同一間房……」
「嘖嘖嘖!你這麼說實在是恩將仇報,」相對於她的激動,他還是一貫的氣定神閒,「把你的臉變樣,是為了救你的小命,為你換衣服,也是要讓你從頭到腳都像個老人家,不露出破綻,何況……」他故意停頓一下,「我都碰過了,看一下又如何?」
「你!你好色!」
「抱歉,食色性也。」
「你,輕口薄舌!」
「而你,潑婦罵街。」
氣氛火爆,兩人的聲音愈來愈大,而一直很安靜的小不點對這樣的針鋒相對、不不不,應該是打情罵俏,已經很習慣了,而且她也有一件事要忙,就是替兩人各倒杯水,讓他們解個渴。
他們喝水的方式也大不同,大夫喝得優雅,格格,對,這幾天來她已經得知她可是公主幫的靜瑜格格,所以也許是貴族,這一生起氣來除了貴氣之外呢,連喝茶的動作都有火氣,她總是大口喝下,再繼續罵—
「我不想跟你擠在那張床上,我們可以連夜趕路,明天就可以回到王府,然後分道揚鑣!」
「但我累了,駕馬車的人可是我。」
說完他就大方的上了床,拉了條被子蓋上。
她一愣,隨即怒叫,「等等,你睡那兒,我跟小不點呢?何況你身上還有汗臭味呢!」
他挑釁一笑,「你又不跟我睡,管我身上有沒有味道。」
「可是……那小不點呢?」她看向小不點。
「我行的,我當過小乞兒,我不是跟格……呃奶奶說過了,」她也跟著跳上了這張大床,而且就要窩在大夫的身邊睡,但馬上被大夫拎到最裡邊去,「小色鬼睡過去。」另外再扔了一條被子到她身上。
「那中間呢?這麼大個位置耶!」她不悅的鼓起腮幫子。
「當然是『奶奶』睡大位,」他笑看靜瑜,「如果你以為以你目前的『尊容』我還會想對你怎麼樣,那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何止是想太多,自從遇上他之後,她唯一的崇拜及敬仰之神垮了,她個性中的沉靜也消失了,她覺得自己的三餐都加了一道叫「火」的菜,她不知道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呼……呼……呼……」
思緒翻湧的她突地聽到熟睡的打鼾聲,她一愣,走近床邊,發現這聲音來自小不點,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剛剛還睜著眼看他們,這會兒就睡著了。
她錯愕的看著呼吸也變得平穩的靖宇,他看來也挺像呼呼大睡的模樣,這—他們竟然就這麼睡了
其實,廣州離京城還真的遠呢,靖宇為了早早把她送回家,的確是馬不停蹄的趕著路,好不容易明天就能進入城裡,這會兒一放鬆,他也很快就入睡了。
可不知怎麼的,靜瑜反而沒有睡意。
她坐在椅上子,以手撐著頭想睡,但睡不著,趴在桌上嘛,硬邦邦的手又麻,也不好睡,再看到那張床上的兩人,一左一右都睡得好熟,中間的空位那麼大—
她忍不住輕聲的打了個呵欠,想了想,還是偷偷的爬上床,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她靠向小不點,讓她跟靖宇之間隔個楚河漢界,這才闔眼睡了。
不過入夜後更冷了,熟睡中,微微顫抖的靜瑜本能的往溫熱的東西靠過去,不知道自己依偎著的是靖宇的胸膛,也不知道她柔軟的身軀讓靖宇醒過來,再也無法找周公下棋。
他瞧著她在睡夢中更往他懷裡鑽,俊美的臉上浮現笑意,他如何從她身邊逃開?
即使逃開了,老天爺也是將她又兜到他身邊來,而且一次比一次的還要吸引住他的目光……
看來那件事,他是該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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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荒謬!
靜瑜直到這一刻仍不敢相信,她竟然得在新郎倌掀開蓋頭的那一刻,她才能看清她丈夫的面貌!
她知道這是家人擔心她二度逃婚,所以一回到家裡,讓她連喘息的時間也沒有,就將她給穿上鳳冠霞帔、送上花轎,又擔心這一路到她夫家的路途遙遠,她又要花樣,因此還派了六名武功高強的侍衛沿路盯著。
畢竟公主幫的惡名遠播,她身為四名惡格格中的最後一個燙手山芋,她的阿瑪、額娘雖然不捨,但她能有個好歸宿卻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所以婚禮雖然匆促,但絕對隆重風光,而她除了忐忑外,還有一張討人厭的容顏如影隨形的盤踞腦海!
靖宇真的很可恨!
她不知道自己是睡死了還是又被他點了昏穴,總之她只記得她爬上床睡覺的事,當她再醒過來時,人已在議政王府,容貌回來了,衣服又換回綢緞旗服,問家人是誰送她回來卻沒人知道,只是丫鬟聽到她房內有怪聲音一走進去,竟然就看到她睡在自己床上。
她若沒猜錯應該是靖宇抱著她進人房間的,他為什麼不等她醒過來,跟她說點話?還是好不容易可以丟掉她這個累贅了,迫不及待的走了?
她吐了一口長氣,她幹麼想那個沒良心的傢伙!
花轎一路從北京搖啊晃的才來到鄭州,在鞭炮聲中,她踏進了「南曦圍」的大門,也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她跟「龍爺」完成婚禮。被送進了洞房。
其實龍爺是哪一號人物,她實在沒啥興趣瞭解,也許阿瑪跟額娘都跟她說過些什麼,但她都沒聽進去,因為她這顆心,莫名其妙的好沉重。
不過即使如此,她來鄭州的這一路上仍然聽到不少人在談論龍爺。
他們說他是一個有著飄泊靈魂的男子,他的先祖曾任朝廷重臣,後來在南方經營商行成功後,便在鄭州蓋了一座豪華又不失典雅的南曦圍。
在龍爺五歲時,父母就因意外雙亡,六歲便讓爺爺、奶奶送到黃山向一名得道高僧學習武藝,一直到他十八歲才回到南曦園。
在長輩及管事的幫忙下,他很快的掌控各商行的情況,再花近兩年的時間檢視各商行的營利狀況,評定其結束、擴展或另設據點擴增,其精準的判斷力,創造了日進斗金的傳奇,雖然才二十郎當歲,便讓那些商界老前輩也俯首稱臣,讚他是人中之龍,又因他生肖正巧屬龍,便尊他一聲一龍爺」了。
但這兩年也是他留在南曦園最久的一次,接下來的日子。
他總是來了又走,短暫停留,時光流轉,一晃已六個年頭過去,他的爺爺、奶奶在離世前,叨叨唸唸的就是他的婚事,在一名告老還鄉的王爺牽線下,拿了她的畫像讓對方「監定」後,她跟這名龍爺才有了婚約……
這些年他在外面做了什麼事根本沒人知道,這一次也是消失了幾個月,在成親的前幾日才又回到了南曦園。
這樣的男人根本走不下來,成個什麼親呀!
此時她獨坐在新房裡,喜帕仍蓋著頭,房裡有著龍鳳燭火的光影,四週一片靜寂,可不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來喧鬧聲。
新郎要進房了?
她咬著下唇,遲疑不決,但隨著聲音愈來愈近,她沒有時間可以再考慮了!
她很快的掀開頭巾,將上花轎那天就備妥的藥粉從腰帶取出後,急急的走到桌旁,看著桌上已倒好的兩杯酒,她很快的將藥粉倒人其中一杯後,再將另一杯拿起。走到床沿坐好。
幾乎在同一時間,笑鬧聲已在門口響起,然後房門被打了開來,她清楚的聽到有人說:「請各位到前面去,讓龍爺跟新娘子獨處,謝謝,謝謝。」
那名可能是管事的人順利將鬧洞房的賓客帶走了,一切又變得靜寂,而在燭火搖曳下,她清楚的看到一個頑長的身影朝她走近。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交纏,腦海中靖宇的俊臉竟益發的清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想著他,難道是因為他碰了、看了她的身子?
她不懂,但她自始至終都清楚,她不想把自己給一名連見都沒有見過的男人,所以她才會準備那包藥——讓男人即使想要也沒有能力要的陽萎藥!
當然。藥效只能維持個幾天,但也夠了,她今晚就要請龍爺寫下休書,下藥讓他不舉只是以防萬一,擔心他喝醉了聽不進她的話,仍想霸王硬上弓,或是不在乎她所言,仍想強要了她……
思緒問,她看到喜秤正要挑起她的喜帕,她忙道:「等等,我們先喝杯酒好嗎?我有些緊張。」
掀開喜帕的動作暫停,龍爺似乎停頓了一會兒,但沒有異議的走到桌旁,拿了那杯酒,再走回她身邊坐下後,她感覺到他溫柔的將她拿著酒杯的手輕輕拉起,與他的相交後,感覺到他微抬的手臂,應該是喝下那杯酒了吧!
她安心的將手上的酒也喝了。
龍爺拿起她手上的杯子,起身走到桌旁放下,再次拿起喜秤,卻注意到窗戶外有個小小的身影偷偷的晃動著,濃眉一蹙,他走了過去,那個小小身影已急急跑遠了,但他可不確定她待會兒會不會又跑過來偷看。
他將窗戶關上,走回床沿坐下,拿起喜秤要挑喜帕時,新娘的柔荑突地握住喜秤,濃眉再度一擰。
「龍爺,我知道我們已經拜了堂、交杯酒也喝了,可是我還是不能當你的妻子。」她勇敢的開口了。
四周頓時跌人一片靜默之中。
龍爺突然起身往前定,從地上的影子,她可以約略看得出來他的舉動,但一出了喜帕下的視線範圍,她就不知道他是出了房門還是去了哪裡。
突然問,一把椅子出現在她的視線內,龍爺在上面坐了下來,但她只看到他的下半身,他是想聽聽她怎麼說的?
她輕咳一聲,「我知道你一定很錯愕、很震驚。但一女不事二夫,我的確讓一個男子給碰過身子了,我相信龍爺不會要一個不貞潔的妻子,所以……」她緊張的絞著十指,因為他自始至終的沉默令她惶恐,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要硬著頭皮說不去,「所以,你可以直接給我一封休書,這次下嫁,我身邊沒任何陪嫁的丫鬟,其實就已有這個決定,你給我休書,我馬上離開,我阿瑪、額娘那裡,你也可以把我跟你說的事照實跟他們說,他們不會怪你的。」
「這事有損女子閨譽,你為何坦承?」
龍爺總算開了口,但聲音卻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低沉。
她深吸口氣,「我不願你日後怨我,我也不願自欺欺人。」
「那該名男子呢?」
「我跟他已分道揚鑣。」
「你不怨不恨?他始亂終棄,你不求他負責?」
「我跟他原就不是情人,龍爺也不必過度揣測他與我之間的關係,總之我不適合當你的妻子。」
「那又如何?我們拜了堂,在休書未寫之前,你就是我的妻,他玷污了你,我就有權力跟資格殺了他!」
好狂霸的口氣!這個男人——她柳眉糾緊。對他要殺靖宇的話,令她起了反感,也大大的感到不悅,「你不必去殺他。」
「你在乎他?」
她微微一僵,「當然不是!」可怎麼會說得如此心虛?
「那為何阻止?」
龍爺的口氣明顯不悅,卻也莫名的撩起她心口的一把無明火,口氣也轉硬,「我跟你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龍爺又何必為我的事讓雙手沾惹血腥?」
「難道你跟他就這麼算了?」
算了?能不算嗎?就算她有著莫名的不甘心,很多很多的不甘心,但究竟是為了什麼不甘心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能不算了嗎?
「你答不出來,可見你對他還有眷戀,不過我不打算寫休書,這等有失顏面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她一愣,「龍爺的意思是還是要我當你的妻子?」她難以置信。
「沒錯。所以你要感謝我的寬容貼心,從今而後在府裡做個賢妻良母。」
話語乍歇,她竟聽到輕笑聲,而這笑聲怎麼有點兒熟悉?
此時喜秤終於挑起了喜帕,而她卻是戰戰兢兢、深吸一口氣後。才敢抬起頭正視龍爺,但看清眼前人時,她的美眸倏地瞪大,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見、見鬼了嗎?還是她剛剛一直在談論他,所以眼前有了幻覺。讓她將穿著新郎紅袍的男人看成是俊逸迷人的靖宇?
見到她瞠目結舌的滑稽神情,靖宇憋了好久的笑意終於爆了開來,「哈哈……」
這熟悉的笑聲大大的震醒了她,也將她的理智全震了回來。
劫色?這只是時間早晚……
他曾說過的話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是了,他知道她逃婚,他早就知道兩人的婚事,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的碰觸她!
該死!「你怎麼可以……」
她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將床上的枕頭用力的朝他扔過去,但他接得俐落,抱著枕頭走到她身邊坐下,「可以怎樣?」
她直接將鳳冠摘下,也想砸向他,但他已接過手,她氣得咬牙切齒,「你的聲音……你剛剛故意偽裝你的聲音,讓我聽不出是你!」
「是嗎?那要我「等等」的又是誰?要不喜帕一掀開,你會不知道我是誰?可見我沒有隱瞞你的意思。」
「那在廣州時又怎麼講?你分明——唔!」
他的唇無預警的封住她的紅唇,她的腦袋先是一片空白,他則趁她驚愕的當下放肆的品嚐她的櫻桃小嘴,糾纏、**、逗弄,在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而急吸一口氣時,腦袋也回了神,她用力的推開他,大力擦拭被他吻得紅腫的**,「誰准你親我的?」
「剛剛拜堂成親不就是賦予我這個權利?"他答得理所當然。
臭傢伙,她的眼神瞟到桌上的那個空酒杯,突然很慶幸她有準備,要不她今晚肯定讓他給吃干抹淨了!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瞪著這張俊臉,那雙黑眸裡滿是笑意,她看他能笑多久,等藥效開始後,她定要好好嘲弄他一番!
「你決定了沒有?」
這沒頭沒尾的話誰聽得懂?「決定什麼?」
「是誰說過要是嫁給我,她就要去跳河的?」
她臉色一變。
「沒關係,不跳河也可以主動親我十下,夜涼如水,這個選擇是比較聰明。」他很好心的建議。
「你!我、我又沒有嫁你,我嫁的是龍爺!」
「是,但就這麼剛好,龍爺是我,名醫靖豐也是我,只不過知道這個雙重身份的人只有幾個,你剛好也是其中之一。」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錯了,那不是把戲,只是身份的轉換罷了,當我在南曦園時我就是龍爺;當我浪跡天涯時,我只是一名大夫,但在成家後我會做點改變,適時的發揮點醫藥方面的專才——」他說到這裡突然一笑,「言歸正傳,考慮好要選哪一個了?」
「我決定了!」
什麼叫兵不厭詐?
她走到桌子旁,拿了酒壺直接以酒在地面上寫出個「河」
字後。她以挑釁的眼神瞟他一眼,站到椅子上直接往下跳,不偏不倚的就跳在河字上,然後看向那張突然愣住的俊臉,她勾起嘴角得意一笑,「我、跳、河、了!」
他突然爆出笑聲,天啊,他還真小看了公主幫的人了,她們的確很不一樣!
親他十下,下輩子吧!她很得意,卻也不明白在得知新郎就是他後,之前那股一直跟隨著她的沉重感竟然在瞬間消失了?
她逕自脫了繡鞋上了床,那種陽萎藥要在有反應時他才會有感覺,所以她可以小小的犧牲一下色相,因為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嘲笑他,好扳回一城!
靖宇沒想到她會這麼自動,他世開心的上了床,將床簾拉上,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吻她柔嫩的櫻唇,愈吻愈深——
她不安著、緊張著,怎麼他的吻愈來愈狂野,這太親密了,她心兒酥麻、身子發軟,開始喘氣不已。
不對,太危險了!在感覺到他的手就要解開她的衣扣時,她忙抓住最後一絲理智,按住他的手,「你、你確定可以嗎?」
「什麼?」他一時之間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說……奇怪,怎麼我覺得愈來愈熱,頭也有點昏昏的?」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吻是很棒,但她體內有道奇異的火在燃燒著。
「你沒事……」靖宇坐起身來。他也覺得不太對了,他體內怎麼一下子熱又一下子冷?他伸手為自己把脈,奇怪,怎麼有一冷一熱的藥物在他體內交互衝擊,他的臉色突然變得無比凝重。
靜瑜是愈來愈喘了,她的呼吸急遽,身子也愈來愈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口乾舌燥,覺得像被人放在火炕上燒,她好熱啊!
「我們被下藥了!」靖宇替她把脈,卻發現她的狀況與他的並不相同,「奇怪?你看來應該是被下了春藥。」
「春藥?」她難以置信的揪著胸口,「不對,不對啊,我只在你的酒裡下了陽萎的藥……」
「你說什麼?」他差點沒瘋了,這女人竟在自己的洞房花燭夜讓自己的丈夫不舉?
「我、我想——我不想跟你有任何肌膚之親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嫁的人是我!」
「那又怎樣嘛!」因為不舒服,她的口氣也沖了起來,「我就是不想成親才準備這藥、才跟你開口要休書的,但是為什麼會有春藥呢?你這個卑鄙的色大夫!」
「你這個女人,」他氣得咬牙,「我怎麼知道有春藥?更慘的是我體內還有你的什麼鬼藥,你認為我很好受?」
他此時的感覺是忽冷忽熱,兩種力量拉扯著,若不是內力深厚,他懷疑他會被這兩種藥給弄得死去活來,但只要熬過去,他相信自己就沒事了,不過比較不好的感覺是,冷的一方似乎藥性較強,那代表他可能得要不舉幾天了!
「你是大夫,是神醫,你快想辦法,我愈來愈不舒服了……
很、很不舒服……好熱……真的好熱……」她才不管他吃了幾種藥,她已難受的開始顫抖,甚至想哭了。
「我先去把窗戶打開,讓風吹進來!」他連忙拉開床上的簾子,下了床,卻看到又有一個小人影躲在窗戶後,難道是——
他臉色一變,快步的開門出去,窗戶後的小人影似乎嚇了一跳,急急要跑,但後衣領立即被拎住。
「解藥!」
「什麼啊?」小不點整個人縮成一團。
「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好嘛,是我,我在交杯酒裡下了藥,可是……」
「你這小娃兒什麼事不做,竟去做這種事!」他實在是氣炸了!
她瑟縮了一下,「我想幫忙嘛,我想格格一看到你是她的新婚丈夫,依你們過去相處的經驗,她才不會讓你碰她咧,然後我就想到妓院老鴨很愛弄給姑娘或客人吃的藥……」
「你這個色小鬼,真的在妓院待太久了!」
「才不是呢,是那些姑娘們常拿東西餵我這個小乞兒……」
「算了,解藥呢?」
「不行,我要格格早點生娃娃,那我才可以當姊姊。」
他咬咬牙,才能忍住不對她破口大罵,他可以想像靜瑜正在承受什麼樣的痛苦。「你不把解藥交出來,你就回去當你的小乞兒!」
她怔怔的看著大夫,第一次在那張老是無所謂的笑臉上看到陰沉及怒氣,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事了,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對……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好想要有家人……我知道大夫喜歡格格……知道原來大夫是有錢人,跟格格成親了,有好多人送禮過來,我也要送你們禮物,可我沒銀子,我只能想到你們生了娃兒,我可以幫忙照顧……我也可以一直留下來,陪著他長大……」
她哽咽一聲,從袖袋裡拿出一小包藥,「這……這是你收留我之前,我常去乞討的那家妓院的姑娘在喝醉時連碎銀子一起丟給我的……我就留下了,然後就想到可以幫你……」她愈哭愈傷心,愈哭愈害怕,就怕他不要她了!
他吐了一口長長的氣,蹲下身來,拿走她手中的藥後,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回到南曦園的那一天,我就向所有人宣佈了你是我的義妹,既是妹妹,就可以一直留在這裡,不要引不動就怕我不要你,懂嗎?」
她開心的點點頭,但淚水仍不停的掉落。
他拍拍她的頭,笑了起來,「不要再胡思亂想,去吃點好吃的東西,我要回房了。」
她只能拚命點頭,又哭又笑的往熱鬧的大廳定去。
他則快步的回到房裡,靜瑜已經難受得要撕開自己的衣裳,不停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美麗的臉上一片酡紅,「我好難過……」
她淚眼朦朧,一看到他就緊緊的貼了上去,感覺到體內沸騰的慾火似乎熄了一些,她忍不住的在他身上磨蹭,甚至狂野的猛剝他的衣服!
他苦笑,「你想要我卻不行了,真不知道我是哪兒欠了你。」
他任她在自己的身上亂摸亂親,困難的將藥物放入她口中,但她仍不安份,他只好將她整個人壓在床鋪上,她痛苦的扭動身子,他黑眸轉為深黝,俯下輕吻她泛起香汗的額頭,慢_慢的往下到她的鼻子,再到她粉嫩的唇,封住她的低吟,她喘息著、要求著要更多,但他的唇只在她臉上、耳畔、脖頸間磨蹭、**、輕啄……漸漸的,她體內那把躁鬱又渴求的慾火變小,甚至熄滅了,而她的眼皮漸重,疲累的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他靜靜的凝睇著她,說不懊惱是騙人的,偏偏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在這些不入流的藥物上又太過清高,不屑涉獵,這下子洞房要等到何時?
但無所謂,有些帳明天再算,至少她已經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
明月下,一抹孤單身影佇立,夜風襲來,杜玉梅忍不住將身上的披風拉得更緊,卻擋不住由心底泛起的涼意。
龍爺成親了,可新娘卻不是她!
可笑她一年一年的等著他,等到的卻是他跟靜瑜格格的婚約,等到的卻是他帶了一個小義妹回來,興高采烈的請她幫忙辦喜事。
而她只能將淚水往肚裡吞,一手包辦了喜事,代挑吉日、備席、廣發喜帖,裝點新房,將整座南曦園弄得金碧輝煌、喜氣洋洋,在今日賀客川流下息的到來,賀禮堆滿屋的同時,她卻向老父親——也就是南曦園的總管大人告假了。
她從後門離開,她必須離開這座園子,至少在外面將淚水流盡後再回來做龍爺的姊姊。
是啊,他敬她如姊,即使她只是總管的女兒,但她大他兩歲卻是不爭的事實,兩人也算青梅竹馬,一直到他離開去學藝,然後他十八歲回來了,俊美迷人的模樣令她頓時失了心魂。
她愛他,所以婉拒了一切婚事,再加上她自小就聰明伶俐,深得父親喜愛,在管事上競成了父親最大的左右手,然而歲月年年過,青春早逝,在龍爺的婚事一再被討論提起時,竟沒有人想到她的等待是為了誰!
不,父親一定明白的,可是她只是總管之女,為什麼?為什麼?
她好不甘心啊!
淚,潰決而下,她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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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睡夢中的靖宇是被一隻亂抓亂摸的小手給吵醒的。
他濃眉先是一蹙,接著睜開眼來,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靜瑜正半睡半醒的伸長了手找被子,但手卻在他赤裸的胸膛摸來摸去。
他揚嘴一笑,將被她踢到一旁的被子拉起,替她蓋上,她舒服的呢喃一聲.就靠在他的肩窩上,繼續睡覺。
他凝睇著那張絕美的容顏,她的肌膚粉嫩粉嫩的,但是微張的紅唇竟然有一絲銀絲,看來她睡得很沉嘛!
他的目光繼續往下,昨晚她不僅剝掉他的衣服,也因燥熱扯壞了自己的衣裳,所以這會兒不僅衣襟大開,裡面的紅肚兜一條帶子已斷落,肚兜斜落一半,白皙胸脯就裸露在他眼前,隨著她的呼吸起伏,像在邀請他揉弄**,他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命令自己不得往邪惡的方向想,免得——
唉,他試著讓某個地方亢奮,但它真的投降了!
可惡,他苦笑,究竟還要等多久?
懷中的人兒似乎還折騰他不夠,竟然又踢翻了被子,然後一個翻身跨上他的腰,不安份的小人兒最後竟然整個人趴上他的胸膛,那裸露的半球就擠壓著他的胸口,他急喘了一聲,她卻像只傭懶的小貓,尋找著更舒服的位置,在他身上又磨來磨去的。
天啊,就算那兒不行。他也受不了了,他的手忍不住的去搜尋那團柔軟,睡夢中的她低低**,感覺到胸脯有著奇怪的酥麻感,還有好奇怪的熱氣一直拂向她的臉頰?
她下意識的伸手要去推開那股熱氣,但是怎麼好像碰到
她眼睛倏地一亮,臉兒一抬,竟然發現自己疊在靖宇的身上,她的手就碰在他的口鼻間,兩人的臉靠得好近,所以,那股熱氣就是他的呼吸……
她怔怔的瞪著他,然後見他那張俊臉出現不正經的可惡笑意,她直覺的低頭一看,他不安份的大手競捧著她半露的酥絢——
天啊!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急得翻身滾下他的胸膛,但動作太大了,眼看就要繼續滾到床底下時,靖宇的大手一撈,將她整個人又撈進了自己的懷中。
她以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氣憤的瞪著他,「色胚!」
「錯了,要叫相公!」他笑笑的指正她。
「你——」他說得沒錯,她竟然無言駁斥。
「餓了沒?」
「餓了。」其實哪裡餓呢,但這麼說他就會放開她吧?
「我有個地方也餓了,可偏偏沒法子餵它!」
聞言,她一張粉臉兒通紅,尷尬的不知所措。
他環抱著她略微起身,身後塞了枕頭,半坐臥的凝睇著她,為了護胸,她不敢亂動,卻變成趴臥在他身上,兩張臉靠得更近,嚇得她只敢瞪著他平滑的胸肌,但心頭小鹿已亂撞一通了。
「你昨晚可真狂野。」他笑笑的看著床上及地上被她又扯又拉因而破掉的外衣及單衣,她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粉臉兒一紅,卻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但是念頭一轉,想起了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嗎?
「是你太惡劣了,竟然在洞房花燭夜下春藥!」
「難道你就不惡劣,竟在洞房花燭夜讓我不舉?」
「怪我嗎?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新郎是你——」
「你就不會下藥了?」
原來她早已打算不把自己交給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啊,他的心情頓時愉快起來。
她一愣,臉一紅,「呃……呃……」她怎麼又找不到話講了,「我、我是說,至少我不會有罪惡感,因為碰我跟娶我的是同一人。」她在心裡替自己拍拍手,她的思緒回來了!「但木已成舟,嫁給你也是事實了,所以你可否先放開我,讓我換衣服,吃點東西呢?」
兜了一大圈,她還是迫不及待的想逃離他的懷抱!靖宇挑眉一笑,嘲笑她的怯懦,但她硬是不做回應,故意看向另一面半開的窗子,單從目前所能看到的一小片風景,陽光下那微綻的桃花,後方的假山、樓閣,再看這問精緻典雅的臥房,看來靖宇——不,龍爺的財富的確不容小覷。
「想什麼?」
他還沒打算放開她,抱著她的感覺的確很舒服。
她的視線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他身上,「我是要叫你龍爺還是……」
「在這兒我就是龍爺,不過進了房間,你可以叫我靖宇。」
「難道這兒真的沒人知道你就是神醫靖宇?」
「知道神醫名諱的原本就沒幾人,更何況一個從醫、一個從商,要將兩人聯想在一起更難。」他話剛說完,就聽到她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她粉臉漲紅,他倒是良心發現的饒了她,沒有再調侃她。
他將她放到一旁,先行下了床,套件外衣後走了出去。
不久後他回房,而她也已從另一旁的大衣櫃裡找到衣服換上了。
靖宇瞧她仍是一身素雅粉衣,長長的頭髮上只有簡單的簪花,捨了那高如牌樓的髮髻,整個人看來更是清麗動人。
「我喜歡你這個樣子,日後就這麼打扮吧!」
女為悅己者容,她的腦海突地竄過這幾個字,可是她並不是為了他打扮的,但聽到他這麼說,她竟然也沒有半點不悅?
「坐一下,待會兒丫鬟們就會送上早飯了。」
「嗯。」
不一會兒丫鬟陸續送上豐富的餐點,兩人靜靜的用餐,似乎各有所思。
靜瑜知道她無公婆,要不今兒個一早是該去為長輩奉茶的。
突然間,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外面探著頭,她眼睛倏地一亮,「小不點。」
小不點立即笑嘻嘻的跑了進來,但在看向大夫時,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格格知道了嗎?」
他搖頭一笑,「你自己跟她招吧,我到書房處理點事。」
他隨即起身,走到房門口時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又往回走,正巧逮到了靜瑜凝睇的視線,她急忙低頭,驀地,她的粉頰被親了一下,她詫異的抬頭看著傾身吻她的英俊臉孔。
「多吃點,我抱起來會更舒服。」
她臉兒瞬間漲得更紅,這個老是沒正經的男人,不知道有個小女娃兒在旁邊嗎?這會不會污染她純潔的心靈?
但她說不出話來,只看著他志得意滿的直起腰桿走出去了。
「真好,是不是我下的藥起作用了?你們變得好恩愛喔!」
小不點興奮不已的話突地在她耳畔響起。
靜瑜瞠目結舌的轉頭瞪著她,「春藥是你下的?」
她用力點點頭,「嗯,我想要弟弟喔,不對,格格先生女兒好了,不好,還是先生男孩,一年生一個……」
靜瑜呆呆的看著她古靈精怪的俏臉兒,要是她跟靖宇的孩子也像她一樣調皮搗蛋,那可怎麼辦?
等、等,她竟然……竟然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瘋了?她連忙拿起水喝了一口,「咳咳……」沒想到竟然嗆到了,猛咳不已。
小不點急急的幫她拍拍背,「生八個小孩太多了嗎?那總共生七個就好了,連我算進來就是八個,中國人喜歡「發」嘛。」
把她當母豬嗎?何況也要那個男人夠強,才生得出來吧……
***
在府邸的庭院一隅,栽植了一小片竹林,另一邊有著花團錦簇,而居中的就是古色古香的書房,這裡一向是靖宇處理商行大小事的地方,離他的臥室只有一條長長的迴廊。
書房裡,靖宇的桌上堆了許多帳冊,而南曦園的老總管杜烽在他的堅持不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慈祥的老臉上有著欣慰的笑,這棟宅院終於有了女主人,主子應該也會定下心來,留在府裡了吧?
「怎麼不見玉梅?」
靖宇會這麼問,是因為從他回到府裡的每一天,她都會親自準備早膳,由於他到書房的時間向來是固定的,因此他到書房時,她也一定已備妥了熱茶,但今日卻什麼也沒有。
「那丫頭……」叫他這個老爹怎麼說呢?女兒的心痛與失落,他可比誰都清楚,偏偏她娘死得早,她的傷心難過又不好找他這個爹說,但他是全看在眼裡。
其實靖宇也沒那麼鈍,但是他一直將玉梅視為姊姊,也暗示她要為自己的終身打算,可是她太執拗了,聽不進去。
「杜伯?」
靖宇這一聲喚,才將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尷尬的道:「那丫頭說要出去玩個幾天,龍爺身邊有人伺候了,她比較走得開。」
他深吸口氣,決定把話挑明了說,「杜伯,我想徵詢你的意見。玉梅年已二十八,談婚事的確是晚了些,但這幾年我在外行走,有認識幾名不錯的友人,他們的年紀配上玉梅——」
「沒用的,龍爺,這種事要是我答應就算,玉梅不會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他歎息二聲。看著英俊挺拔的主子,「這件事算是我求主子,在玉梅回來時親自跟她談談,或許她就願意嫁了。」他這麼說也是因為她心儀的主子已娶妻了,或許她會死了心。
「叩叩叩。」
門外突地傳來敲門聲,杜烽立即起身前去開門,一看到是靜瑜格格在門外,他連忙行禮,「格格吉祥。」
「日後叫她夫人吧,省了後面的一大串話。」靖宇直接的下了指示,卻發現她直直的盯著他看,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七個小孩嗎?如果是男孩,像他應該不壞……靜瑜的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她嚇了一跳,不敢再看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連忙轉頭看看這問藏書豐富的書房。一邊讓怦怦狂跳的心恢復正常,真是的,小不點的那席話把她的心給弄亂了!
「夫人。喝杯茶。」
她看著這名慈祥的老人家,回以一笑的接過他手中的茶,「你是?」
「小的是府裡的總管。」
「他是杜伯,」靖宇凝睇著她,似乎想從她那雙不敢直視他的眼眸裡看出她剛剛的思緒,但除了靦腆外,倒瞧不出什麼,「杜伯對這裡的大小事都很清楚,你若有不瞭解的地方都可以請教他,他在南曦園已有五十個年頭了。」
「龍爺說請教實在太客氣了。」杜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訖異的看著不好意思的點頭笑了笑的老總管,「可是杜伯看來也只有五十多歲上下。」
「沒錯,因為杜伯就是在這裡長大的,」他走近她,「事實上有很多僕從在這裡的時間都比我還要久,所以我也不把他們當成僕人,是親人。」
對這一點她絕不懷疑,因為他個性中那不正經的一面.就不像是個會要求主尊奴卑的人。
杜烽對著主子跟夫人拱手,「我先去忙別的事。」因為格格會到書房來,應該有事找主子談,他先行退了出去,順手將門給關上。
靖宇顯然跟老總管也有同樣的想法,他定到椅子上坐下後,便看著靜瑜,「說吧,有什麼事?」
她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卻欲言又止,但還是鼓起勇氣說了,「我希望我們暫時分房睡。」
他點頭,「好主意。」
她好意外,原以為他會反對的,而且他連原因都不問?
瞧她攢著柳眉不語,他反而笑了出來,他不是柳下惠卻被迫成柳下惠,那箇中滋味實在太煎熬了,所以他不急,反正來日方長。
但見她一雙柳眉就要打結了,他饒富興味的反問她,「難道你希望我反對?」
「當然不是!」她急忙否認,開玩笑!
「那就好,不過現在先告訴你,一旦我可以的時候,我就會主動搬回去了。」她一愣,「可以——」她倏地住口,粉臉兒一紅,意識到他在指什麼,「可是那個藥效只有幾天。」
「只有幾天?」他以一副她好殘忍的眼神看著她,「男人只要有一天不行就很悲慘了。」
「呃……」她幹啥老跟他在這親密話題上打轉呢?就算他們是夫妻了,認真說來,她也還是個黃花閨女,對那種事完全沒經驗。她做個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定視著這張神態間又轉為吊兒郎當的俊顏,「我希望……就是那個……」還真難以啟齒,「不管你行不行,可否在我們更瞭解彼此,有感情基礎下再共床共眠?」
他突然不說話,神情轉為認真,她不由得也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這太奇怪了,她貴為格格,就算他是傳說中精明睿智的龍爺,但也是推倒她心中崇拜之牆的神醫,她竟然畏懼他此時的神色?
「沒想到藍爺曾跟我說的一句話還挺有道理的,女人,唯一最不需要的就是跟她們講道理,男人只要不說話,女人就會怕了。」黑眸突然進出可惡的笑意,她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她生氣,但卻找不到話反駁。
「就依你所願吧,我從不勉強女人。真需要時,妓院的大門也是開的。」
「你!」他是在威脅她,他會去找妓女?
「當然,如果你改變主意,也隨時歡迎你來告訴我,夫妻嘛,是該彼此坦承,維持良好的溝通,才能長長久久不是?」
這一席話就透露出他身為生意人的柔軟度,靜瑜看著一派泰然的他,突然有種預感,這樣的男人她是掌控不了、駕馭不了的,反之,她會變成被他掌控、駕馭的女人。
不行!她成了神醫的妻,這絕對是上天對她的恩澤,她怎能甘於當個相夫教子的傳統女子!
似乎洞悉了那雙美眸中突然跳躍的火花所隱藏的堅定決心,靖宇突然聊起了他已成家,事業有成,所以接下來他將開設一家藥鋪子替人看病,這幾年他在南曦園來來去去,停留的時間極短,他將對外表示,那些在外的日子他是去拜師學醫。
其實這也是事實,在他少小離家向老和尚學藝時,他才知道老和尚也是一名醫術精湛的大夫,但是這件事他幾乎隱瞞了所有的人。
因為治病救人不需浮誇、不需虛名,再者他只醫有緣人。
而在師父將他一生武學及醫術傳授給他後,他也照著師父的行事風格去走,因此神醫這事他不會透露半個字兒,那將是麻煩的開始。
屆時平民百姓將沒有讓神醫看病的機會,一頂一頂金碧輝煌的轎子將會在南曦園外排成長長的一列,金銀珠寶會一箱箱的送進來,不管是無病**還是得了難治之症的宮商名流,將竟相要求神醫看診,且不惜任何代價……
「好了,說了這麼多,這就是我日後要做的事,娘子……」
「我想要在你的旁邊學習。」她迫不及待的表達自己的決定。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搖頭。
「我也想當大夫。」夫妻要坦承嘛。
「你是格格、是女……」
她粉臉一變,「所以不該拋頭露面?」
「尋常百姓的閨女就是如此,你又貴為格格——」
「我這個格格是京城有名的公主幫,與那些鎖在深閨的官家千金又不相同。」她眼內冒火。
「也是!」聽她這麼形容自己,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但在她氣呼呼的眼神下,他輕咳一聲,正經八百的又道:「有些病是碰不得的,有危險性,有些則是看不得的,我怕你反胃……」
「我不怕。」她等不及的又打斷他的話,這一再打斷他的話可是犯了他的大忌,可對這個小女人,他發現他竟然允許她享有特權,他笑,「可是我怕,我更不希望我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妻沾染了不好的東西。」
「你呢?你就不會沾染到?」她不服,雖然他的用字的確很溫柔,事實上連他的眼神都好溫柔,「我跟你不同,我看了太多疑難雜症的病人,知道什麼時候要特別小心,但你的無知卻會令你身陷危險而不自知。」
她以為他開朗英明、不同於那些自以為是的狂傲男子,但她顯然錯了!她語氣陡地一沉,「無知,原來這才是你眼裡的我,所以因為我是女子,就該乖乖留在家電相夫教子,不該拋一頭露面、不該行醫濟世,因為我太「無知」了!」她說到那關鍵二字,幾近咬牙切齒。他濃眉一蹙。
「我提醒你,如果你以為公主幫的成員在成親後會跟傳統女子一樣,那恐怕你要失望了。」她冷冷的丟下這句話,猝然轉身走出去。
一看到守在外面的老總管,她立即說:「杜伯,麻煩你備轎,我要出去。」
無知?他憑什麼說她無知?他瞭解她嗎?知道她對醫學有著無可救藥、難以形容的狂熱嗎?
他又知道當阿瑪跟額娘帶著只有五歲大的她入宮跟皇上一起賞花時,她對那些爭奇鬥艷魄花兒興趣缺缺,卻被一股淡到幾乎難以聞到的中藥味兒吸引,一路的追著味道到一個宮院,除了正在熬煮的中藥外,那裡面一層一層的放了好多好多的藥材,她竟然待在那裡東問西問了兩個多時辰,差點沒將找不到她的阿瑪跟額娘給嚇壞了!
而後她識字了,再艱澀、再厚重的醫書她也願意挑燈細讀,她很努力的吸取知識,沒有理由因為她是女子就不能當大夫!或許是思緒太過激動,她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就連靖宇跟上她、示意杜伯備轎她都毫無所覺,一直到一個溫熱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拉她上馬車時,她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你怎麼……」
「我不知道我的哪一句話傷了你,但是我一定有我的考量,才會拒絕你。」
靖宇的眼神很真誠,她頓時不知該說什麼。
馬車動了,她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看著外面不語。
靖宇也安靜下來,讓她的心沉澱一下,好好思考他的話。
馬車到了鄭州街上,靖宇示意停車,帶著心情低落的新婚妻子四處走走看看,身後還有兩名隨侍跟著。
鄭州百姓知道龍爺娶妻,而且娶的還是一名格格,如今看兩人相偕而行,郎才女貌,讓眾人是看直了眼。
這條街上有南北味的糕品店、果脯蜜餞店、綢緞、古玩、客棧、茶樓、珠寶、藥鋪店等等,但靖宇注意到,她除了只在藥鋪店前腳步略微停頓外,其他都沒逗留。
此時,街角處突地起了一陣騷動。
他好奇的看過去,竟見到一名潑婦似的粗壯女子拎著一名瘦小男子的耳朵就這麼的拖著他走。
「我、我不回去。」男人還想展現點氣魄,無奈——
女子凶巴巴的發出河東獅吼,「老娘說了算,給我走!」
男子瑟縮一下,「等等嘛,娘子,這樣很難看!」窘迫不已的瘦小男子腳步不敢停歇,但也不停的請娘子放掉她扭著他耳朵的手。
「難看?我們家是誰在當家的?你要是有能力撐起這個家,老娘就聽你的啊,你不行就只能乖乖聽我的,給我回家帶孩子,讓老娘賺錢養家去!」
男人唉唉唉的叫個不停,靖宇忍不住皺眉搖頭,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一旁的妻子,沒想到他竟在那雙原本落寞的翦水眸子看到濃濃笑意?她也要當家!此刻的靜瑜心中想的就是這五個字,腦海中更是將剛剛看到的那—幕主角換成她跟靖宇,她眸中的笑意更濃了。
是了,她要當家,一旦證明她的能力不輸他,甚至高過於他,她就可以趾高氣揚的說她比他行,他只能乖乖聽她的話,給她回家帶孩子……
思至此,一向沉靜的她難得散發了股驕蠻氣兒,而這全落在靖宇的眼中,看來剛剛那出荒腔走板的鬧劇給了她一些想法了。
希望不是壞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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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陽光晴子《當家格格》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第六章
女人想當家應該不算壞事吧?靖宇心想。
「你說夫人向你請教如何管理南曦園的人跟事,以及與我們來往的商行,甚至我們自家商行的營運狀況?」
書房裡,靖宇看著杜烽,表情是好笑、有趣的,看來她的胃口不小嘛!
「是的,因為她是夫人、是格格,小的不敢隱瞞,但不知龍爺……」
「沒關係!」他知道杜烽擔心他會不悅,「不過夫人有沒有說她到底想做什麼?」
「有,夫人她想跟在我身邊學習,說她已嫁為人妻,男主外、女主內,為了讓龍爺能無後顧之憂,為龍爺分憂解勞,她想成為南曦園的當家王母。」
杜烽邊說邊以讚歎的口吻道:「龍爺真的討了一房賢淑的好妻子。」
這背後應當有什麼動機吧?希望不是夢想有一天能拎著他的耳朵遊街示眾便行了,他黑眸浮現笑意,再看著杜烽,「夫人現在人呢?」
老總管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尷尬,「夫人問了我好些事兒,我詳細回答,可不知是否說得太多,夫人向我要了文房四寶,應該在記錄吧?」
「我明白了。」
他從座位上起身。
「呃……還有一件事,龍爺,玉梅剛剛回來了。」
「我知道了。」
老總管欲言又止,但還是什麼都沒說,退了下去。
靖宇步出書房,知道杜伯希望他能找玉梅談談,但此時此刻他比較想去見見他的愛妻,他舉步沿著日光灑落的長廊往臥房走去。
這幾天他們夫妻已分房睡了,不過杜烽及其他下人並不知情。因為基本上他跟靜瑜仍同在一個屋簷下,只是他睡在側廳房間,兩人之間就差面牆而已,但這一面牆已經讓小不點急得跳腳,大大的抗議了。
事實上他那方面也已恢復正常,這讓他頗為後悔,不該答應靜瑜在雙方沒有感情的基礎下不碰她,偏偏君子得重承諾……
此時他已走來臥房門口,看到靜瑜坐在椅上,嘴巴唸唸有詞,一邊以毛筆在硯台上沾了點墨汁,一邊寫著。
靜瑜並沒有注意到他,美眸裡沉澱著思緒,若說龍爺是富甲一方的鉅富,應該沒人有異議,他所經營的生意相當多元,有從北方運來的動物皮毛的買賣,有從江南出產的絲綢、陶器、運往外國或在本地設鋪的買賣,另外就近的還有糧行及客棧,這其中還有許多細項,譬如貨物的品質與數量的審核等等。
而也因為人力的需求量較大,所以若遇到大量進貨時,府裡的小廝及丫鬟也得到各商舖及糧行去支援,說來還真是辛苦,但是這些奴才們看來皆樂天知命,臉上總見笑容,由此可見龍爺這個主子做的一點都不失敗,她要如何超越他,贏得他們的心?
「想什麼?」
靖宇的聲音突地在她身邊響起,沒察覺他進門的靜瑜著實嚇了一大跳,她撫著胸口,略微驚慌的瞪他一眼,「怎麼走路都沒聲沒息的。」
「是你太專注了。」
他笑笑的在她身邊坐下,瞥了桌上那本冊子上的娟秀筆跡,人如其名,就連她剛剛的專注神情,都令他無比著迷,這張美如天仙的臉孔,與她接觸更多就愈顯動人。
「想當當家主母?」
她柳眉一擰,「有人去通風報信?」
「當然,這個家還是我在作主,什麼風吹草動都得向我報告。」他開玩笑的揚嘴一笑,但話中語意非常清楚,這個家是由他在作主的。
「不然呢?這幾天你忙著找藥鋪子的地點及一些相關的事宜,甚至安排小不點到天林書院讀書,你忙得快活,總不能把我晾在家裡,吃飽睡、睡飽吃的當豬養吧?」
「有何不可?我送小不點到天林書院的路上,軟硬兼施的要她乖乖留在那兒讀書,每三個月就能回南曦園幾天與我們相聚時,她便提了——」
他突地一笑,還刻意拉近他與她那張粉臉的距離,「她已經跟你說好了,要生七個寶寶,那也算只小母豬了吧?」
對這張打趣的容顏,她粉臉很沒用的漲得紅通通的,還吞吞吐吐的說著話,「那、那是她說的,我可沒答應。」
「是嗎?那我不白開心了,我的小豬仔都沒了?」
沒正經的傢伙!她受不了的給他一記白眼,再把話題轉回來,「總之你開藥鋪子後,整天都得在外頭替人看病、抓藥,府裡有我這個格格當家作主,不必事事知會你,不是很好嗎?」
「我還以為有人想向我拜師學醫?」他裝出一臉困惑。
她眼內冒火,「是你不肯收我這名學生,我的記憶力很好。」
「錯!顯然還不夠好,我說過只要是女人當我的學生,就得以身相許,後來還開出優惠的條件,讓你一天一天的付學費——」
他那雙目光灼灼的黑眸一一的掠過她光滑的額頭、挺翹的鼻樑、紅艷的唇兒,再繼續往那柔嫩的脖頸而下,他的聲音也轉為痦啞,「如果你改變主意,接受上述的條件,你就是我的學生了。」
她莫名的感到口乾舌燥,他明明沒有碰到她嘛,怎麼全身一直熱了起來,這竟讓她又想起吃了春藥後的反應,她的臉更紅了。
不要想!不可以想!
「不說話是不打算改變主意?」他一挑濃眉,突然大大的歎息一聲,「真是的,說來你是誤人誤己,要是你在洞房夜沒有玩花樣,這會兒我不收你當學生都不成,你也不必尷尬不自在。」
他發現他真的挺喜歡逗她的,瞧她粉臉兒紅通通的,他真的有一親芳澤的衝動,不,不只是那裡,他腦海中想的可邪惡了,讓某個地方都亢奮了起來。
好笑,他何時也成了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了。
她是真的困窘,感到手足無措,因為這個話題實在讓人無法自在。
「罷了,」他也不在這個令他沮喪的話題上打轉,他知道短時間裡他是無法吃到她的,「言歸正傳,你若想當家,有個人你得認識認識,我想她能幫你很多。」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應該是個女人。
她看著他起身走出去,向外面的丫鬟說了些話後旋即走了進來。
不一會兒她就看到一名容貌清麗、身著翠綠袍裙的女子來到臥房門口,微微一福,「龍爺、夫人。」
「進來吧。」
靖宇朝她點點頭,她步步生蓮的走了進來,靜瑜注意到那張臉上有著幹練的神態,雖然她是天之驕女,但看她時並無其他僕人的敬畏。
「龍爺有何吩咐?」
杜玉梅必恭必敬的看著她心愛的男人,卻不願直視那張她初見的剎那,就令她心如刀割的美麗容顏。
她相信也猜測靜瑜格格是個美人,卻不知道她比她所看過的美人都還要美,那身綾羅綢緞、繡花繁複的袍子烘托出她下凡的貴氣外,沉魚落雁之姿容、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如此的年輕……
是,她看來不過十六、七歲,正如一朵初綻玫瑰,而她已二十八歲了……
「夫人想學著如何當家作主,這些年來,我很清楚是杜伯主外、你主內,將這個大家庭照顧得妥妥當當的,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可能得辛苦些,教教夫人。」
辛苦些?靜瑜不太開心的看他一眼,她資質駑鈍嗎?
靖宇正巧對上了她不悅的眼神,但他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玉梅是杜烽的獨生女,跟我一樣,很小就沒了娘,從小就在這個宅院裡長大,我十八歲回到這裡時對一切都很陌生,她幫了我很多忙。」
「龍爺太客氣了,那都是玉梅該做的。」面對他的讚美,難過的心稍稍平復了些。
「是你客氣了,」他回她一笑,但目光又回到靜瑜的臉上。
「玉梅長我兩歲,我視她如姊,所以我希望你也以這樣的身份來看待她。」
怎麼她看來就像會欺壓奴才的樣子嗎?她更不悅了,她在這裡也住了好幾天,哪個奴才被她罵過、念過?她又不是那種趾高氣揚、自命不凡的格格!
靖宇不是沒有看到那雙美眸中閃動的不以為然以及不滿,不過對杜玉梅,他的確有虧欠,而且這一輩子在遇上靜瑜後,是完全沒有機會彌補她了,所以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委屈。
「你帶夫人去好好走一定,我想這個大宅子夫人還沒有好好的看過。」
他這一點倒是說對了,南曦園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大,偏偏小不點纏著她,希望她能勸靖宇打消讓她去書院讀書的念頭,所以她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走上一逼。
杜玉梅雖想再多留一會兒,再看看龍爺、再聽聽他說話,但多年來的訓練讓她輕易的戴上幹練的面具,必恭必敬的向靜瑜點個頭,示意她跟她走。
「好好考慮。」
靜瑜走到門口,又聽到身後傳來的話語,她同頭看了那張俊顏,臉驀地一紅,忙回過頭走了出去,她很清楚他指的是什麼,雖然已是他的妻子,但是為了當他的學生而獻身或一天讓他輕薄一個地方,怎麼說都怪啊!
「請夫人小心,有階梯。」
杜玉梅的聲音讓她從沉思中驚醒,也免了跌個狗吃屎的糗態,她步上階梯上了小橋,向她感謝一笑。
但杜玉梅卻沒有表情,她好像不怎麼喜歡她,靜瑜有這種感覺。
南曦園是一座仿江南的園林建築,有綠意、小橋流水、山水造景、亭台樓閣,環境優美宜人,而每個院落、房間的陳設都很豪華,尤其是會客的大廳堂裡,精繡的山水畫、古董.玉飾,質感十足的傢俱及精雕細琢的雅致屏風更是富貴逼人。
然而帶著她走這麼一大圈的杜玉梅,口氣卻是寒氣逼人。
她冷冰冰的陳述著這裡的管事及奴才,大都是一代傳接一代的效忠於南曦園,因為主子對他們毫不吝嗇,雖有主僕之分,但待他們如親友……
「說白了,這裡其實更像一個大家庭,沒有『尊卑之分』。」
靜瑜柳眉一擰,看著邊走邊說話的杜玉梅,是她多心了嗎?怎麼那四個字似乎說得格外的重,像在特別強調?
「夫人既要當家,對府裡內外的事就不能一知半解,龍爺出遠門時,夫人才能裡裡外外都能作主,不致在狀況外。」
接著她開始說起府外的所有生意,靜瑜瞧她一臉的冷若冰霜,以平板的語氣說著一大串的話,那些她其實已經請教杜伯了,可是她也不好打斷她,就當她在替她複習吧……
不過,她有預感,接下來的日子肯定很忙。
***
靜瑜發覺自己錯了,且錯得離譜,當家是一件很累人、很辛苦的事,而且她還尚未完全接觸商行那邊的事務,她就忙得人仰馬翻想投降了。
也因此她格外佩服杜玉梅的幹練及俐落。
依她所教的,對外的生意能否成功,一半成就於男人,另一半就要靠女人了。
因為商家的重量級客人大多是有錢人,可能是皇族或官爺,而這些人中又有不少人專聽女人言,尤其毛皮或綢緞生意,為彌補失寵的元配或心愛的小妾,那些高價品可是女人一開口就送到府中去了,因此對這些女人,她就更不能失半點分寸,三不五時就得邀她們來府裡喝茶聊天,籠絡感情,而送她們離開時也不能忘了準備回禮,因為她們來時可也是攜禮前來的,這就是所謂的禮尚往來。
「還有茶葉、糕點甚至杯盤的選擇,這都要夫人親自選定,甚至先品嚐過,以免失了禮數……」
臥房裡,杜玉梅像唸經似的語調讓每晚睡前都得將一天所聽、所要注意的每件事都寫到冊子裡的靜瑜昏昏欲睡,眼皮頻頻打架。
「明天再繼續吧。」
靖宇走了進來,一眼就瞧見有人想去夢周公了。
「但是算算時間,再過幾天就該邀請那些夫人們來茶敘了,所以玉梅才先教導夫人這方面的事,時間實在不夠……」
「沒問題的,我對她有信心。」他看著靜瑜那張略顯心虛的臉,心中暗笑,看來他好像說錯話了。
「但是龍爺既然將教夫人的事交給玉梅,玉梅就有責任教好她,請龍爺……」
他臉上的笑意一斂,「我看夫人已經累了,也許你太過盡責了。」
她臉色丕變,口氣也一冷,「龍爺是在暗示玉梅欺負夫人?
她是主子,又貴為格格,她若不想學,難道玉梅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逼她坐定不動?」
她看得出來他在捨不得她!那她呢,她又算什麼?
靜瑜也看得出來他在捨不得自己,因為自己要跟他視為姊姊的玉梅吵起來了,「呃……我還可以的,真的,龍爺,你先回房睡吧。」
「這個家目前還是我在當家作主。」
靖宇的個性中也有霸氣的一面,杜玉梅很清楚,而她的堅持以及他對靜瑜的心疼,就將他這一面給激出來了!
她抿緊了唇,身子一福,「玉梅退下了!」
她再向靜瑜行個禮,走出臥房,將門輕輕給關上,而眸中已現淚光。
靖宇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用那麼冷峻的口氣對杜玉梅說話,但是他其實已在窗外站了好一會兒了,看著她滔滔不絕的說著,也看著靜瑜強忍著睡意,認真的聽著,可是她看來好累了……
「你去睡……」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他到現在才注意到他的妻子正以一種不快的眼神瞪著他,美眸的火花跳躍,與剛剛被瞌睡蟲佔領的無神狀況一比,可是南轅北轍。
「怎麼了?」
怎麼了?以他剛剛狂傲的語氣來說,這個家還是由他作主,只有他說了算,而她說的都叫廢話!
她氣呼呼的逕自越過他就要上床睡覺,但他大手一攬,略微強硬的將她圈人自己的懷中,蹙眉問道:「你到底在氣什麼?」
「放開我!」
她有點兒想哭,她感到挫敗,即便她努力的學,卻發現自己連做好的把握都沒有,這一點已經讓她夠難受了,他還大刺刺的在她面前表現他大當家的氣魄!
「靜瑜?」
「算我拜託你,不要現在問,我真的累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怯懦,公主幫裡,她一向是最倔強、倨傲的那一個,為什麼在這個男人的懷裡,她似乎卻變得柔弱了?
他看到她眸中的淚光,輕輕的擁抱她一下便放開了,「好吧,你好好睡一覺。」
她點點頭,靜靜的上了床,而他站在床邊為她將被子拉好後,才俯身在她臉頰吻了一下,再直起腰桿回到側廳的房間去睡。
不知是否這個吻太溫柔,她一點都不想抗拒,反而有種被安慰的感覺,心裡不似剛剛那麼難受了。
她輕歎一聲,很快的熟睡了。
但一牆之隔的靖宇卻睡不著,他得克制著那股想定到隔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她近日太忙了,所以並未察覺到他留在這裡的時間愈來愈少,大部份都在外忙商行跟藥鋪的事,原因就出在她。
藥鋪的事都籌備得差不多了,等那些藥材送來後,他也許該為自己先開一帖陽萎的藥來吃吃吧!
***
靖宇知道今天對他的妻子來說是很特別、很重要的一天,偏偏杜玉梅一早就說人不舒服,只能在床上躺著,靜瑜勢必得唱獨腳戲了。
所以即使她並沒有開口要他留在家裡,他還是留下來陪她,或許說壯膽比較貼切些。
今天是她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宴客,她親自擬定了名單,邀請那些重量級客人的元配前來家中聊天、喝茶,她很聰明的沒將小妾列在其中,讓元配們可以暢所欲言。
「怎麼都沒有人來?」
靜瑜特地打扮過了,此時的她光彩奪人,美麗比過去更勝一倍,但眉宇卻微微打結。
靖宇坐在她身邊,陪著她一起等著迎接來客。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略微冰冷的小手,她先是一愣,但卻忍不住的回握住他的手,感覺到那股緊張減緩了不少。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又問:「會不會沒有人願意來?」
他眼中的笑意更濃了,「我的夫人,邀帖上的時辰尚未到呢,當然沒人來了,這客人早到也是不禮貌的,等會兒客人會多到你恨不得能多幾個**好招待呢!」
真的嗎?她還是好緊張,坐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裡,眼神頻頻看向外面。
「來了!來了!客人來了。」
杜烽連忙跑進來通報,而靜瑜也看到大門外那一頂頂的轎子了。
其實公主幫的名號早已傳遞大江南北,她們劫富濟貧、打擊貪官污吏,不讓鬚眉的義行早令這些夫人們崇拜無比了,因此來客是浩浩蕩蕩,一張帖子竟然就來了四、五名貴夫人,還真的是應了靖宇剛剛的那句話,若是多幾個**多好,這是有些手忙腳亂的靜瑜的心聲。
對這些認為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的傳統女人來說,靜瑜格格就是一個傳奇,所以她們不聊是非、不聊討人厭的小妾,而是請她說公主幫的故事。
每個人都聽得興味盎然,直至滿天彩霞了都還捨不得離開。
可是靖宇可捨不得她當起拍板的說書人,一個深情的凝睇,什麼話都不用說,就讓那些貴夫人們識相的起身,個個的臉上卻有憋不住的笑意。
靜瑜在心裡是又羞又氣,卻不得不勉強忍住心中的怒火,含羞帶怯的送走這些夫人。
「龍爺看來好愛你呢!」
「好幸福喔。」
「好羨慕喔。」
一個個元配夫人在離去前都笑咪咪的向她說了句悄悄話,而在送定最後一名夫人後,她臉上的笑容也立即收起來,猝然轉身瞪向與她故作恩愛夫妻的靖宇,「請你不要那麼嘔心好不好?」
「什麼叫嘔心?」他一臉無辜。
「那種眼神,大家都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也看到了。」
「又如何?」他再次深情的凝睇著她,他看得好專注,好像他的眼中只看得見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她不想要讓他這樣盯著看,她的心跳會亂,她的臉兒會漲紅,她……她……好不自在,她想轉開目光的,但不知怎麼的竟被鎖得死死的,而且在這種目光下,她幾乎快要無法喘息了。
就在靜瑜慌亂到想逃走時,他突然迷人一笑,打破了剛剛噯昧的氛圍,讓她得以稍喘口氣。
他挽著她的手,在落日餘暉下輕鬆的在園林裡漫步,她沒有掙扎,因為她得忙著低頭調整呼吸,也忙著在心裡埋怨他那張俊臉太魅惑、他的眼神太勾人。
「這幾天藥鋪那裡沒什麼事要忙了,只等著各種藥材到貨,所以我有空可以帶你到經營的各商行去定定。」
她一愣,腳步一停抬起頭問:「你的意思是?」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這麼努力學習又學得這麼好,從今日的完美表現,我這個丈夫有驕傲也有愧疚,所以覺得該親自上陣,盡份心力。」
「你這是讚美?認可我的能力?」
「你以為呢?」
聞言,她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不遠處的亭台柱子後,一抹憂鬱身影看著在漫天的橘紅色霞光下,那雖然沒有相擁卻恍若相依的兩道長長身影。
杜玉梅的眼中泛著妒火,她瞠視著心上人身邊那抹嬌小的身影,她不要、不想、不希望靜瑜將所有的事情都學會,可是靜瑜天性聰穎,再加上認真,勤記冊子,她學得好快,且她待人親切,比起她來,又更快博得其他人的喜愛,今天那些貴夫人,竟然沒有一人想到她、提到她……
她不懂!她難過!她嫉妒!
為什麼靜瑜格格那麼輕易的就奪走原本該屬於她的一切?為什麼把她的存在價值整個抹煞了?她恨,她真的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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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陽光晴子《當家格格》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第七章
靜瑜發現她似乎太小看她的丈夫了。
她原本就知道他的醫術精湛,也知道他有商業頭腦,有縝密的心思、不凡的魄力,但除了醫術外其他都是聽說的,未曾親眼見過,不過這一連幾天他帶她這裡走走、那裡看看時,她親眼看到他對這些複雜多元的生意有多麼瞭若指掌,並末因他有大半時間不在鄭州而有半點生疏。
最讓她佩服的是,每家商行的管事、下人,他不僅熟悉,一個個全叫得出名字,甚至連他們的家庭狀況都極為瞭解。
「雲玉,你娘身子可好?」
「很好,龍爺,我娘吃了龍爺開的幾帖藥方後,都能起床做事了。」
「那就好。」
她看著他跟那名小丫頭微微一笑,繼續在這間規模不小的糧行巡視,她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齊萬,北方的定遠城鬧饑荒一事,你辦得如何了?」他又問了一名管事。
「稟龍爺,按您的吩咐,定月除了送去米糧濟助外,也依爺的意思,派了一組人馬、帶了適合的農作種子前往播種,就今早得到的消息,農作已發芽了。」
「很好。」靖宇微笑點頭,再對上妻子那好奇的眼神,「遠水救不了近火,那是個上地貧瘠的山城,雨神下愛眷顧,所以常鬧饑荒,可是常常等待救濟也不是辦法,倒不如讓他們學習種植不需太多雨水的農作。」
她定視著他那雙溫柔的眼眸,發現他真的是高深莫測,有好多好多她不知道的一面,但心裡對他的崇拜,卻像是一點一滴的回來了。
到了下午,他們到買賣動物皮草的店舖去,店裡連半個客人也沒有,但顧店舖的人卻不少。
「此時非秋冬之季,天氣暖和,但這些毛皮如此厚重,會有客人上門嗎?」
因靖宇走到店後方,她直接問了店家的管事。
兩鬢斑白的管事老眼浮現笑意,「有有有,而且都是一大群呢!」
「一大群?」
「對,這些毛皮大都是賣給要前往北方的商旅隊伍,價位不高,但品質可不輸人,」他以佩服的眼神看了正跟另一名下人交談的主人一眼,「爺的想法極為正確,方向也對,當商旅韻隊伍欲將南方的商品運到寒冷北方時,御寒衣物總得事先備著,所以當商隊路經此處時,人人都捨買上那麼一件,一次交易就有數十件,平時就算沒生意也不受影響。」
所以這間如此突兀的毛皮店舖才能在夏日也開店嘍。
他真是太厲害了!對這幾天所聽、所看到的,就算她對他沒有佩服到五體投地的地步,也夠讓她心服口服的了,並開始懷疑起自己,她有辦法做得像他這麼好嗎?
這些繁雜思緒,讓她在回來的路上沉默著,愈想也愈灰心。
馬車在南曦園大門前停了下來,靖字先行下車,再將她拖下車來,而她太過沮喪,對這個親密的動作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靜靜的杵著不動。
他溫柔的凝睇著她,伸手將她落在粉頰上的髮絲撩到耳後,她這才抬起頭來,還是沒說話,但專注的眼神就瞪著他這張英俊的臉孔瞧。
「究竟怎麼了。這一路回來,怎麼這麼安靜?」
他是真的不懂。
唉,她輕聲歎息,她有些挫敗嘛,原來要當家真的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容易!
即使她自詔她是公主幫裡最沉靜、最能思考、最可以掌控事情的人,但靖宇的面面俱到、處事待人游刀有餘的能力都讓她自歎弗如,硬生生的將她給比下去了!
她不懂,男人天生就強過女人嗎?不論在體型、權力或是天賦上?
她那一聲輕歎可讓靖宇明白了,他俯身靠近她美麗的臉龐,笑著這問:「這麼快就投降了?」
她先是一愣,但隨即抗辯,「誰投降了。」
「你的表情告訴了我,你比不上我。」
「胡說!」就算她真的這麼想,她也不會承認,以免讓他更囂張!
「那何不向我證明你的能耐?」
她蹙眉看著他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這是鼓勵的笑?
「還是認份的當我的妻子?在家相夫教子?偶爾辦辦那些女人的茶敘就好?」
「你認為我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嗎?」她不怎麼高興他的二選一。
「傻瓜,若真如此,你還有二選一的機會嗎?」他笑著反問她。
也是,她的反應太大了,「我要回房間去把今天的一些事情寫一寫。」
「先去洗個身子、吃了飯再寫吧。」
是啊,是晚膳的時間了。
兩人分別梳洗後,一身乾爽的用餐,他們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進食,不久靜瑜就先回房了。
靖宇也起身,看到在旁伺候的杜烽那張疲累的臉時,忍不住問了,「玉梅還是不聽勸?」
這一問差點沒把杜烽的眼淚給逼出來。
靖宇忙拍拍這個老總管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幾天,杜玉梅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房門一步,杜烽好說歹說的,她就是不聽,靖宇也知道這件事,但只請杜烽表達他的關切,卻不曾親自慰問。
因為在明白了愛情後,他才知道愛情這玩意兒有多折騰從,杜玉梅的個性有多執拗,他比誰都清楚,就算他去也勸不了她,若是因此而燃起她心中的一點點希望,日後不斷的以此方式來乞求他的關注,那不更糟了。所以他拒絕了杜烽那期盼的眼神,搖搖頭,轉往書房去看帳冊及醫書。
直到一更天,他才起身往臥房走去。
沒想到臥房的燈未熄,他定到窗戶旁,看著妻子仍專注的在冊子上寫東西,他眼眸浮現溫柔,轉身往廚房走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碗熱騰騰的粥品。
「喝一些吧,你晚上吃不多。」
她看著他,他竟親自送上夜宵,這個味道……她在廣州那問老舊屋子小住幾天時也曾嘗過的,她一直以為是小不點煮的,原來——
她有驚訝、有感動,卻說不出一句道謝的話來。
「怎麼不說話?我親自煮夜宵還不夠,還得餵你嗎?」他當然看出她有多感動,可是他喜歡她笑,木喜歡她眸中微微閃動的淚光,「還真的要我喂?好吧!」他舀了一湯匙吹溫後,竟先放入自己口中,這才傾身接近她的唇一
她瞪大了美眸,急忙閃開,「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啦!」
這個人,好不容易她那麼感動呢!
他看著她邊瞪邊吃,一下子就將那碗粥給喝完了,他的目的也算達到了,便笑笑的走進自己的房間去。她繼續挑燈夜戰,漸漸的眼皮愈來愈重,最後困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靖宇走了出來,看著本子上記錄著各家店務的管事、小廝或丫鬟的名字,他笑笑的搖頭,輕輕的將她抱起到床上後,為她脫掉繡鞋,再為她蓋好被子,輕輕在她額上印下柔柔的一吻後,回身將燈吹熄,再次回到他的床上去。
接下來的日子,因為一批東北來的中藥材遲遲未到,藥鋪子的招牌就沒有掛上去,這多出來的時間,靖宇一直不著痕跡的在教導妻子或提點她一些生意上要注意的事。
「做生意不能硬邦邦的,有時候人情反而是成就交易的最大功臣。」
「林老闆的六十大壽快到了,他愛茶,差人送份頂級茶葉去。」
「三天後北方的杜大爺來訪,他特愛粉味,得派人去安排安排。」
說來這全是「迎合胃口」的人情安排,而這些人全是跟他們有來往的商家,有的是買方,有的則是賣方。但在靜瑜看來卻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麼能記得這麼多細枝末節的事?
光最近的這些雜事,她的冊子已是寫得密密麻麻了,看得她頭都疼了。所以她又得到一個結論,男人天生的腦容量應該也比女人的大吧?
***
時序來到秋天,層層的綠蔭轉黃再轉成醉人的紅。
「龍爺藥鋪」的招牌掛上了,雖然明天才是開店的黃道吉日,但已有不少老百姓爭相走告,也在藥鋪裡走來走去,因為在這兒看病的將是龍爺本人呢!小不點也在昨日回到南曦園,雖然才三個月不見,但她長高了一點點,那張粉離玉琢的臉更美了,不過走路跟站姿好像沒太大改變,此時瞪著靖字跟靜瑜這對俊男美女的大眼睛還露出凶光呢!
「怎麼這種眼神,難道書院的伙食不好?」
靖宇問得直接,因為她曾是小乞兒,所以她不諱言她最在乎吃的,而這一桌子的早膳如此豐富,莫非她是在氣他們在這兒吃香喝辣,卻把她丟到書院去受苦?
「誰管伙食啊!」她快氣昏頭了,她受不了的猛拍自己額頭一記,「我是要一個弟弟或妹妹,你們答應我的嘛,他們人呢?」
靜瑜尷尬,靖宇卻笑了,懷胎還要十月呢,才三個月不見。
她就找他們要人。
「大夫你還笑?據我昨晚的觀察結果,你們根本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為什麼?你們會害我的弟弟、妹妹沒著落的。」
「嗯,說得對極了,這種事的確要兩個人睡在一起才辦得到的。」靖宇點頭附和。
「你怎麼跟孩子說這種話!」靜瑜不悅的瞪他一眼。
「我懂,格格!」小不點氣憤不平的大叫,「雖然我是個小乞兒,但我什麼地方都混過,一些不該看的也都看過了,也許格格還沒有我看得多呢!」
說著說著,她臉色突然一整,好認真的看著她,「大夫明腰是我見過最俊、最好相處、最棒的男人,格格都已經跟他成殺了,為什麼還跟他分床睡?」
她答不出來,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好看向靖宇。
小不點也看向他,但他卻指著妻子,「這要問她。」
她一怔,「呃……是該問你吧!」她是女人耶!難道要她跟他說可以來了嗎?
「問我?你的意思難道是我已經可以那個了?」他一挑濃眉,笑得好樂。
「當、當然不行。」真是的,哪有人這麼問的,她的臉是紅到不行。
「可我行啊!」他故意這麼說。
「你、你……」羞死人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我都聽不懂?」小不點睜著那雙狐疑的大眼睛,來回看著兩人,實在是她聽到的話都很粗俗,但這兩人文雅的來來去去,反而將她弄糊塗了!
「你不懂是應該的,可見你去讀書也是對的!」靖宇笑笑的拍拍她鼓起的小臉兒,至少她腦袋裡塞了點東西了,「明天藥鋪要開張了,我再過去巡視一下。」他先行離座,小不點卻發現格格的眼神追著大夫走呢,但人都看不到了她還在看?她賊兮兮的拍拍她的手,「看不到了啦!」
她臉兒一紅,「什麼看不到?」
「大夫啊、龍爺啊,你的相公啊!」看來她的弟妹有望了。她心情大好。
瞧那張笑到嘴巴咧得開開的臉兒,靜瑜粉臉一紅,「呃……
我、我也去看看玉梅,她這陣子染了風寒。」
她連忙逃走,真是的,她在想什麼呀?可是她對他的感覺真的愈來愈複雜了,其中有一樣是崇拜,有一樣也愈來愈明顯,那就是他好像已逐漸佔據她的心了。
「呃——夫人怎麼來了?」沉眉鎖眼的杜烽剛走出女兒房間,沒料到會見到靜瑜,連忙彎腰行禮。
她忙搖頭,「杜伯不必如此多禮,我只是來看看玉梅。」
雖然她從頭至尾都表現出她不喜歡她,但她畢竟教了自己許多事,先前她悶在房裡不願見人,她沒來探望還說得過去,可人都病了還不來的話人情何在?
「謝謝夫人。」他開了門讓她進去,以眼神看向躺在床鋪的女兒,要她千萬不可以亂說話。
「夫人自己是什麼身份難道不清楚,怎麼可以來看我這個下人,若在我這兒感染了風寒,龍爺可會心疼死了!」
杜玉梅的話既酸又澀,眸中也有恨意,因為她看來太美、太高貴,臉上甚至有聿福的光彩,但自己呢?她躺在這裡多久了,龍爺除了送來補品外,竟沒來見上她一面!
靜瑜柳眉一皺。
「夫人,還是出去吧,小女說得對,何況明兒個店舖要開張,有得夫人忙的。」杜烽不敢讓她再留下來,幾乎是以催促的方式將靜瑜請出了房間。
「那我走了,請玉梅好好休養。」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夫人一走,杜烽吐了一口長氣,看來他得將女兒送走了。
其實龍爺在玉梅熟睡時曾去替她把過脈,說她是心情鬱結,積怨成病,長久下去恐怕連命都會沒了,雖然龍爺暗示會替她安捧到其他地方住下,但被他婉拒了,只是此時看到她對夫人那麼不友善,他是不得不放手,免得出了亂子。
***
翌日,一個天朗氣清的黃道吉日,龍爺藥鋪開張了,成串的鞭炮聲是響徹雲霄。
或許是龍爺的身份太不尋常,不管有病、沒病的百姓竟然長長的排了整條街那麼遠,若以「生意興隆」來形容都不為過。
更好笑的是這一個早上下來,有不少男女老少竟只是為了看看龍爺的長相或是為了看格格而來的,還忘了這是藥鋪,當成茶鋪閒話家常起來,當然也有真的生病的,但讓龍爺把了脈,卻又下怎麼相信他開的藥帖;或是小小娃兒發燒,在他抱過去安撫看病後。卻不願離開而哇哇大哭的……
靜瑜在一旁看著他手忙腳亂,好幾次都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來。
她知道他若是有空管她,他肯定要她回去的,可看著這長長不見尾巴的人龍,她可是開心極了,這代表著她可以好好坐在這兒,聽他怎麼問診、怎麼開方子。
靖宇可是沒有錯過她那張粉臉上的濃濃笑意,看來他是錯估了龍爺變成大夫這件事的影響力,人們太好奇了,唉,他可是名醫呢!
一連幾天,藥鋪裡的人龍總是長長的,因為龍爺這個大夫很大方,有病的就給藥方子治病,至於沒病的,加減的給了補身補氣的藥,有銀子付醫藥費的就付,沒銀子的寫張借據即可。
什麼時候還呢?藥材進貨時,這些人就會被叫來,幫忙整理那些中藥材,偏偏做了這些事還有銀兩可拿,所以了,這人龍不會少只會多,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龍爺開的藥方子還真的靈呢,自然人就愈來愈多了。
靖宇當然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但也有人趁「忙」打劫,篤定他無暇分心,氣定神閒的搬了張桌椅到他身邊,他在藥帖上寫什麼處方,她也在她的冊子上寫什麼,至於他在口述病情時,她手上的毛筆更像鬼畫符似的勾來撇去,寫了一行又一行,分明在上免繳學費的霸王課!
至於當家主母那檔子事呢?
這個美人兒說了,「過去我沒嫁過來之前、你去拜師學醫的那段時間,南曦園也沒有主子,也沒出過亂子啊!」
「但不是有人說她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嗎?」
「那又怎樣,我也聽人說過,做人就要懂得變通,因為機會可是稍縱即逝的。」
「你這分明是狡辯。」
「不,這叫真理。」他挑眉瞪她,她也依樣畫葫蘆的挑了境眉瞪回來,也是如此,靖宇發現了他沉靜的妻子有調皮及驕蠻的一面,甚至還有可怕的求知慾。
像現在在書房裡,在他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時,那張美麗的臉上有著好學不倦的認真及執著——
「我不懂,那個秦大娘的病若是以你開的方子也只能控制病情青而已,不能藥到病除啊!」
「因為她的病已是藥石罔效。」
「可是她看來還很不錯,若照你所言,我應該會這麼開……」她試著開藥方。
他想吻住她那開開闔闔的小嘴兒,只求她讓他安靜片刻,因為他從不知道當一名「醫術普通」的大夫如此辛苦。
「錯了,你開那幾味藥,她會……」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太認真了,所以他還是忍不住的開口教她了。
「而這當然是自找麻煩的開始,所謂學問,要學就要問,他的親親嬌妻可是將這一點發揮到淋漓盡致。
每個晚上,當日病人的病情、藥帖,再加上好幾本厚如磚塊的醫書都上了書房的書桌,不過看著她一臉恍然大悟,甚至得到他讚賞時的燦爛笑容,一切辛苦好像也都值得了。
靜瑜是很期待晚上的來臨的,雖然白天也在靖宇身邊,但那時他是屬於很多人的,不過晚上只有她一人獨享,她對他的崇拜仰慕全回來了,甚至還多了情不自禁的心動,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悸動,讓她光是想到他就會覺得甜甜的。
每晚的氣氛都特別的好,他的眼神也總是很溫柔,當然有時還是會吊兒郎當、不太正經,這在過去她會討厭,可現在她卻是喜歡的。
每次他說晚了、累了,要她去睡了,她雖然口中順從,但其實心裡是捨不得和他分開的。
此時她躺在床上,面對著這道牆,知道牆後面就是靖宇的房闖。不由得猜測他睡了嗎?
她把自己的臉埋進被窩裡,慘了,她竟然在期待他過來?
快睡!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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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翌日,很難得的,一向早起的靖宇竟然在用早膳時缺席了。
靜瑜看著桌子對面的空位,覺得奇怪,難道他還在睡?可是他一向都比她早起啊。
或許是看出她臉上的困惑,杜烽道:「龍爺有訪客,而且是天剛泛魚肚白時就來了,已經聊了好一會兒了。」
天剛亮就來?怎麼會有客人挑在這個時間到訪。
「是哪一位客人?」
「呃……說來慚愧,那名訪客並未通報,而是直接到龍爺房裡的,若不是龍爺交代我,要我一早別讓丫鬟到書房去整理,說他有貴客,我也不知有訪客。」
貴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靜瑜隨即離開飯廳往書房走去。
書房裡的兩個男人已聊了許多,事實上,在靖宇安全的帶著靜瑜離開廣州後,除了派人回廣州布線外,也寫了封信送到他多年好友承曄貝勒的手上,將承王爺要聶老太醫煉成的不老藥被靜瑜偷走等後續發展一事告知,並請他注意安全,承王爺說不定會從他身上追查神醫靖宇的下落。
如此小心,是因為承王爺除了四處派人追查偷藥賊人外,因聶老太醫已死,他也派多名下屬查行蹤一向飄忽不定的神醫。
他的打算,靖宇比誰都清楚,也因為他曾治好承曄貝勒的眼睛,所以在這危險時刻,兩人最好都不要有任何接觸。
「我得到消息,承王爺已有月餘不曾露面,這頗不尋常。」
「所以你才第二度派人送信到靖武山莊,要我前來?」
「沒錯。」靖宇看著相貌俊美的好友,「我希望是我杞人憂天多慮了,也許是他放棄找我,改找其他醫術精湛的大夫為他提煉不老藥。」
承曄搖頭,「錯了,他的目標還是你。」
他的濃眉一蹙。
「從接到你的第一封信開始,承王爺就幾次派人前來,最後甚至還親自到靖武山莊打探你的消息,並且私下賄賂山莊裡的人,但一如一開始我向他們交代的,大家口徑一致,不曾再見過你,也不知如何聯繫,」承曄嚴肅的看著好友,「由於這跟外界對你的印象相符,他們也沒轍,但他們並未放棄。」
承王爺其實是個喪心病狂的老傢伙,偏偏財大勢大,即使壞事做盡了,可偏偏用計細密,就是無法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總之你是我預留的活棋.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為我保住靜瑜。」
承曄承諾,「我會保住她,但是保護她一輩子的責任請你自己扛。」也就是他也不准出事!
「當然。」但就怕事與願違,這是他的隱憂。
此時書房外突地傳來些微的腳步聲,靖宇看向窗外,正巧看到一個身影慢慢的靠近窗戶,也許她以為自己躲在窗戶旁躲得很好,卻沒料到月光斜照,硬是在窗邊形成一個美麗的黑色翦影。
靖宇一點也不意外來人是他的嬌妻,他跟好友點個頭。使個眼神後,隨即以輕快的口吻道:「你知道我在藥鋪看病時,靜瑜也在一旁學習,因為她想當大夫。」
「她不是應該在家相夫教子?」承曄也很配合的跟著好友的話題走。
「她與一般女子不同。」他的聲音變得很溫柔。
窗外,靜瑜的心突然「咚」地一聲,漏眺一拍。
「你的不同是指她在你心中有一定的份量、無人可取代?」
承嘩眸中浮現笑意。
是嗎?她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屏息以待。
靖宇笑看著好友那雙狡黠的黑眸,這傢伙在強逼他說出靜瑜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還是他這個愛得轟轟烈烈韻男人有經驗,知道要如何打動美人心。
「對,就是那個意思。」他笑。
靜瑜臉兒一紅,心跳如擂鼓。
「所以即便我很清楚她想當_位女大夫,但這條路原就艱辛,還得面對生命的無常、低落的情緒與挫敗……」
他眸中泛著柔光,「因為捨不得她吃苦,我一開始便以很多藉詞拒絕了她。」
她的手放到溫熱的胸口,眼圈一紅。
「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看了大街上一出潑婦罵街的鬧劇後,她開始學習當家作主,我很清楚,這不過是一條抵達她夢想的彎路,但她不得不繞遠路來向我證明她的能力,證明她不是那麼贏弱嬌貴。」
他、他竟然這麼懂她?她眸中的淚水盈聚。
「而她說服我了,我相信她能熬過那些我所擔心的事,她絕對做得到,所以我敬重她也支持她,我也感覺到她的快樂,尤其是最近,」他笑,口氣中儘是寵溺,「我想一個妻子的快樂就是一個丈夫最重要的責任及課題。」
窗外的靜瑜深深的吸了口長氣,輕輕的拭去滾落臉頰的淚水,她好感動,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有蝶兒在翩然起舞。
承曄喝了口茶,笑看舉一反三的好友,他才說上一句甜言蜜語,他就開竅了,句句動人。
「我看你是愛上她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在第一次見到靜瑜那張嫣然絕美的畫像時,吸引他的是那雙沉靜得幾乎不見任何波動的美眸,而在替馥薇格格治病那次見到她,那雙星眸迅速變化著各種情緒,到最後的怒火閃動時,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一股難言的微妙悸動,至後來她竟然讓藍爺送到了他床上,至此他明白了,月老早將紅線繫在兩人手上,他逃不了,屈服了,她注定是他此生甜蜜的負荷,也是他幸福的來源。
他、他愛上她了!靜瑜粉臉酡紅,一顆心兒怦然狂眺的像是要撞出她的胸腔,這鼓動的心跳太大聲,她不敢再待下去,輕聲的轉身快跑。
她回到房間,撫著卜通卜通的胸口,想著靖宇剛剛的話。
她先是羞澀的揚起嘴角,接著她忍不住的輕笑起來,然後她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
「有什麼好事嗎?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到嘴巴大張,都足以塞下一顆雞蛋了。」
靖宇的打趣聲突地在房門口響起,她嚇得連忙閉上紅唇,粉臉上出現窘迫之色,惹得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她咬著下唇,偷偷的看他一眼,卻見那雙黑眸閃動著一抹狡猞的玩味,她連忙又移開目光,心想怎麼他這麼快就回房了。
靖宇走到她身邊,「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笑什麼?」
「沒有啊,你不是有訪客?」她哪能說她偷聽了他們的交談。
他挑眉看她,輕咳一聲,「是啊,承曄來訪,因為他還有事要辦,就先走了。」
其實他是被他趕走的,也算第一次重色輕友,因為他迫不及待的很想看她的表情。
「喔。」她乾笑一聲。
他不悅的瞅她一眼,對她的回答不太滿意,她分明知道他的心意,他雙手環胸,「他拿禮物過來,是晴心特意要他帶來的,還有馥薇跟蘭軒格格的禮物,她們一個跟丈夫在航行、兩個忙著顧孩子,所以三人都無法過來,還有,」他頓了一下又道:「晴心特別交代,因大家都嫁得太遠了,所以收集禮物也耗了好長一段時日,直到昨日承曄才送到。」
「喔。?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灼的眼神一直盯著她,她被看得心神不寧,他說了些什麼她似乎並未完全聽進去,只知道公主幫的人及禮物……
他突地俊臉一繃,惡狠狠的問她,「你只會說『喔』?」
「沒、沒有啊。」
「沒有?」
「嗯。」
「除了恩、喔,沒有外,難道你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說什麼?她粉臉兒紅通通的,想到他說的那些話,胸臆問又是滿滿的幸福,她凝睇著他,卻是以一種嶄新、跟過去完全不同的眼神在注視著他。
對嘛,這個熠熠發亮的眼神還差不多!但他還是忍不住調侃她,「怎麼這樣看我?我多了一個眼睛還是鼻子長出花,還是你終於發現我有多英俊,讓你情難自禁了?」
「當然沒有。」她困窘否認,手足無措。
深邃的黑眸中有著促狹的笑意,真難得她也有像只待宰小綿豐的時候,要在過去,她肯定是以凶巴巴的口氣反駁,可見他那一席沾了糖蜜的話影響不小。
捨不得再捉弄她,他從懷中拿出一支珍珠髮釵,釵上的珍珠一看就是珍品,圓亮光滑,顏色瑩白中透著粉色,非常美麗。
「送你。」
她錯愕的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禮物。
「這可是我第一次送女人禮物,你要覺得榮聿,也要珍惜,知不知道!」
其實他已買了這支髮釵好幾天下,但一直找不到什麼好時機點送她,今天他既然已經大聲說愛,當然就是今天了!
「謝謝。」她好訝異,又驚又喜,這個珍珠髮釵的樣式她真的很喜歡,因她本來就偏愛簡單高雅的首飾。
「我幫你戴?」
「嗯。」
他站在她身前,溫柔的為她戴上,她天生就有一股沉靜優雅的氣質,再加上那張傾國傾城之貌,他輕聲讚歎,「你怎能如此的美?」
她粉臉羞紅,胸口心跳愈來愈紊亂,她好緊張,莫名的緊張起來,好像有事要發生了,她忍不住的低下頭來,所以沒看到他俯身欲親吻她的動作。
「龍爺!龍爺!」
門外突地傳來杜烽緊張的叫喚聲,靖字在心中歎息一聲,但立即挺直腰桿轉身走出去,靜瑜也抬起頭,卻正好看到門外站在靖宇和杜烽身旁的濃妝艷抹的女子,瞧她一臉諂媚的笑,手也不知羞的摸上靖宇的手,她突然生起氣來。
然後令她難以相信的是,靖宇竟然跟著那名姑娘往外跑去?同時一陣秋風襲來,打落了樹上幾片枯黃的葉,也帶進來一點點廉價的胭脂水粉味……
這是怎麼回事?
杜烽進門稟報道:「爺要我跟夫人說,他去妓院辦點事就回來。」
妓院?辦事?一個男人上妓院能辦什麼事?
我從不勉強女人,真有需要時,妓院的大門也走開的……
靖宇曾說過的一句話突地閃過腦海。
她的心陡地一沉,可能嗎?不,不可能——
「夫人,其實鳳姑娘來找龍爺好幾次了,這一次可能……」
杜烽後來還說了些話,但她根本聽不進去了。
這一次可能……剛好他有需求?
因為他說愛她,送她禮物,但她卻沒有任何表示,所以基於他們的約定,他不能對她怎麼樣,因此就去了妓院?
唉,是這樣嗎?她心情低落的趴在桌上,忍不住長吁短歎起來。
杜烽不解的看著夫人,奇怪,他有說錯話嗎?他猜這一次可能是鳳姑娘真的找不到大夫去幫牡丹樓的妓女看那種難以啟齒的病,龍爺才不得不去的,為什麼夫人要頻頻歎氣呢?
***
他去妓院、他去妓院、他去妓院……天啊,靜瑜苦惱的在床上翻過來又翻過去,怎麼都睡不著。
時間都過了一天了,從早到晚,他的「需求」有那麼多嗎?他是大夫,縱慾過度會傷身體,他不知道嗎?
她對他失望透了,藥鋪因他上妓院也無法開門,她本想換自己上陣,沒想到那些原本排隊的病患一看是她這位格格當大夫,竟然禮貌的說下次再來好了。
唉,她信心嚴重受創,看病又不是買東西,什麼下次再來?
「叩叩,」敲門聲陡起,「你睡了嗎?格格。」
「沒有,小不點。」她連忙下了床,定去開門,小不點晃了進來,賊兮兮的笑看著她,「我就知道爺沒回來,你肯定睡不著,所以我替你走了一趟妓院去問清楚啦。」
「你什麼?」她嚇了一跳。
「騙你的,我是問杜伯而已,是妓院的女人生病,爺才走這麼一趟的,不過,」她突然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說:「你是應該要擔心龍爺被那裡的女人包圍,因為那裡的女人通常不會付銀兩給年輕又英俊的大夫,而是用另一種特別服務喔,也許就是我曾不小心看到的,」她吐吐舌頭,「就是女人光溜溜的坐在男人身上……」
「好了。太晚了,你快去睡吧,我也想睡了!」
小不點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但靜瑜可是聽不下去了,拉著她的手就往門口走。
「耶?你不會好奇想去瞧瞧嗎?我是說我可以陪你去啊,我們去看爺在那兒做什麼嘛,整整一天耶……」
小不點嘰哩呱啦的說了好多,但還是被靜瑜拉到房門外。
真是的,原來她想去看熱鬧!
她再次回到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影,卻怎麼也睡不著覺。
就算去看病,也沒理由看這麼久啊,還是真如小不點所說的,被留下來特別服務了?
你不會好奇想去瞧瞧嗎?
她隨即從床上起身,翻箱倒篋的找了些衣物,不一會兒她一身男裝的走了出來,隨即施展輕功出了南曦園。
***
牡丹樓前,大紅燈籠高高掛,幾名身著薄紗肚兜的俏姑娘巧笑倩兮的招呼著路過的客人,不是又拉又扯,就是投懷送抱,嗲聲嗲氣的將男客們給拉了進去。
裡面的氣氛更為熱絡,有酒香、菜香、女人香,男男女女打情罵俏,鶯鶯燕燕跟客人們勾肩搭背,又吻又摸的,真到慾火焚身時就各自帶開的上樓解決去。
此時一名俏姑娘也摟著一名俊美無比的少年郎往樓上房間走。 』
少年公子其實就是靜瑜假扮的,她被這名姑娘帶到一問粉紅紗帳的房間後,就被她從背後貼上前來,嚇得她頭皮發麻,急忙拉開了她,咳了一聲,裝出較低沉的嗓音,「本公子想多喝些酒,這樣才能玩得盡興些。」
「好好好,等我喔!」俏姑娘嬌笑一聲,隨即扭腰擺臀的走出去。
她趁此機會也閃身出去,往後面的房間定。
該死,他會在哪裡呢?
她偷偷的開了一旁的房門,竟撞見一對男女在床上翻雲覆雲,她臉紅心跳的急急關上,快步的又往後找去,沒想到一個轉彎,「噢~」她的鼻子,她搗著被撞疼的鼻子,正要抬頭道歉時——
「怎麼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靖宇看到她嚇了一大跳,雖然她一身男裝,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她。
還先發制人呢!「我才想問你,怎麼來一天了還不回……」
她的話尚未說完,靖宇突地抓住她的手臂,著急的看了看,就拉著她往對面的房間走進去,「快!」
「快什麼?」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竟直接將她塞到床底下去,自己又擠了進來。
天啊,好擠喔!她受不了的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被好幾個女人輪流纏住脫不了身,只好跟她們玩一下捉迷藏。」
他已在這兒看了一天的病了,除了姑娘們外,竟然也有些男客們沾上了同樣的病,這也是他無法再拒絕鳳姑娘的原因,因為這些男客們的命根子快陣亡了,再不救就只能當太監了,因此才耗了這麼長的時間。
而這些男男女女中,竟有幾位姑娘想以「服務」來付醫藥費,一直糾纏著他,他剛剛才會走得這麼匆忙。
他脫不了身?滿口謊言!
「你怎麼可能制不了她們,你會武功——」
「她們沒有惡意。不小心傷了她們也不好。」
切!明明是憐香惜玉嘛!不專情,還說什麼她在他心中有多特別!
「我要出去了。」
「等等——」
房門突然被推開,接著響起輕重不一的腳步聲,有個人顯然是跟踉艙臆的走進來的,然後他們聽到女人的嬌笑聲及男人的調情聲,愈走愈近,他們都看到女人的繡鞋跟男人的烏皮靴,然後「砰」地一聲,床板突地往下重壓,兩人的體重顯然都不輕,再加上這張床恐怕也被操到快壽終正寢了,除了發出嘰嘰歪歪的怪聲音外,這床板竟然會往下壓,偏偏床板與地板的距離原本就不大,靜瑜瞪著那床板,擔心自己會被壓到。
驀地,靖宇突地疊到她上方,正巧床上來了一個激烈動作,床板一往下壓,靖宇也跟著壓向她,「噢嗚!」她立即唉叫一聲,可上方卻傳來「恩恩呀呀」的淫浪**,還有男人的吼叫聲。
接下來這張床被震得卡啦卡啦作響,也可以讓人想像上面的男女動作有多激烈了,但他們太激情,床板下相疊的兩人也被迫壓來壓去。
靜瑜無措的瞪著他那雙深沉的黑眸,她知道他努力的撐起身子護著她,不將他所有的重量讓她承擔,但這床底下的空間實在有限,他被迫壓向她的柔軟,而她也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某個地方的變化,她粉臉陀紅,心跳加速,一股不能形容的火花也在身體的血液裡流竄。
他的眼眸仍鎖著她的,兩人貼靠的身軀沒有一處縫隙,心跳聲怦怦作響,分不清是他、還是她的?就連呼吸也有著同樣的節奏,胸口有默契的上下起伏,兩人的喘氣聲也愈來愈粗……
她好難受,她呼吸困難,愈來愈不舒服!
他比她更不好受,他可以確定上方的男人正在全力衝刺,而他全身的感官都被喚醒了,他慾火沸騰,自傲的自制力正在崩潰中。
「你、你走開,好不好?」她沒想到她的聲音會如此沙啞。
他沒回答,但樂於從命,因為他也快受不了,於是俐落的從她身上下來。
而此時,床板上方突地傳來女人的尖叫及男人像野獸的低吼聲,然後床板不動了,只剩女人跟男人的粗喘聲。
不一會兒,在憲憲牽牽的穿衣聲後,女人嬌笑的摟著男客走了。
靖宇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先行出了床底,再伸手輕輕的將她拉出來。
在她站起來後,他反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緊得她都幾乎感覺到痛了。
但不知怎麼的,她一點也不想掙開來,反而是不由自主的緊握回去。
他沒有看她,帶著她直接從窗戶跳下後到了後院的馬廄,他先上了一匹黑馬,將她拉到他身前坐下。一手緊緊抱著她的纖腰,另一手直接拉韁繩策馬,往南曦園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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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陽光晴子《當家格格》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第九章
月色中,靖宇用最快的速度拉著妻子進入臥房,門一關,連油燈都顧不得點上,他將她打橫抱起,幾個大步將她抱到床榻上,猛地吻住她的唇,她**一聲回吻著他,他的吻愈形狂野,火花愈來愈烈,他的動作也愈來愈急,她似乎聽到自己的衣物被撕裂的聲音。
當他的手碰觸到她裸露的身體時,她急喘一聲,接下來,**聲,初體驗的痛呼聲,他的悶吼聲,在兩人奔赴情慾狂潮的頂峰時交錯響起。
窗外灑進了一室的銀色月光,他清楚的看到她美麗的容顏泛著淚光,她美得讓人不可置信,而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了!
喘息聲漸漸平息下來後,一切轉為靜寂。
靜瑜垂下眸子,臉也低低的,怎麼都不敢抬頭迎視靖宇那雙她就算沒有看見也能感覺到的灼熱目光。
他到底在看什麼?又要看多久,她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即使油燈未點,但月光皎皎,她身無寸縷,整個人被他環抱在赤裸的懷中,她的腿兒還和他那雙強而有力的大腿交纏在一起,這姿勢實在親密得讓她羞慚到不行,她想抽回,他竟纏得更緊。
「還好嗎?」他的聲音好溫柔。
「還好。」其實好疼的。
「疼嗎?」
疼,但她就是嘴硬,「不疼。」
「那很好,可以再來。」
「等等!」她嚇得急忙抬頭看他,一見他促狹的黑眸,她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終於願意看我了。」
尷尬嘛,她再次想抽身,但他就是把她抱得更緊,如此親密卻又如此清醒的說話,真是羞死人了!
更可惡的是他那雙灼燙的黑眸還鎖著她不放,她生氣了,「你到底在看什麼?」
「你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了。」
「那又怎樣?」她很難不粗聲,他的眼神莫名的讓她好緊張。
他又不說話了,但那雙魅惑的黑眸卻像是把她看得更深、更深了,像是要看到她、心裡的秘密……
「那個……難道成了女人,就變醜變老了?」
她渾身不自在,他糾纏的視線讓她無法閃躲,臉愈來愈燙,心跳愈來愈快,她真的受不住了,但卻不是生氣,而是屈服的低語,「請你別這樣一直看著我,我真的不自在。」
他微笑的勾起她的下巴,神情好溫柔,「我一直看你是因為這一刻的你實在太美了,我捨不得移開目光,把你留在我懷中,不讓你走,也是因為此刻我們是一體的,那是一種完整,我企盼了好久的完整,你應該懂的。」
他怎麼能說得這麼好,這麼讓她感動!
「我愛你,我知道,這一生我只要你,也只想愛你……」
她的美眸閃動著淚光,「我知道,我也是,我也是,真的……
真的……」
他吻住了她的唇,又開始愛她,今晚如此的不同,如此的特殊,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
那天過後,南曦園的僕從們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對夫妻不一樣了。而他們也的確不一樣了。
靜瑜柔亮的頭髮上總看得見丈夫送的珍珠髮釵,夜罩她依偎在他懷裡,帶著甜甜的幸福笑容入夢,在他溫柔的吻中醒來。
他為她著衣,她則嬌羞的坐在他懷裡,整理他的衣領。
兩人的互動愈來愈親密自然,眼神交會中儘是幸福的濃烈,眼中嘴角的笑意迷人,常常他們大手牽小手,漫步笑談於南曦園,再不就是靜靜的相依相偎。
也因為看到兩人的情意與日俱增,小不點可是笑得闔不攏嘴的回書院讀書的。
在藥鋪裡,他開始鼓勵病人讓她把脈、寫藥帖,再由他查看一遍,由於幾乎沒有動筆修改,再加上她說的有條有理,用藥也有療效,一段時間下來,大部份的人已不再排斥讓格格看病,甚至習慣給她看病了。
於是龍爺藥鋪內,常可以看到這對恩愛夫妻為老百姓看病的美麗畫面。
此時的杜玉梅就站在藥鋪外,看著這一幕,這就所謂的夫唱婦隨嗎?即使離他們仍有一段距離,但她都能感受到他們四周有一股動人的溫暖氣流在緩緩流動,營造出一股沉靜又溫馨的氛圍。
可她呢?她怎麼像深陷冰天雪地裡,只能像行屍定肉的過活?
她無法再看下去,快步的往另一個街道走去,她無法不怨、無法不恨,在靜瑜尚未進入龍爺的生命之前,她的日子也是美麗的、溫暖的,即使是守著一座沒有龍爺的南曦園也沒關係,因為他終會回來,回到她身邊……
如果沒有她,多好,多好……
突然間一輛豪華馬車駛近她身邊,馬車伕下來,將車上厚重的錦簾拉開,「杜小姐,我家老爺想請你走一趟,他說一定讓你不虛此行。」
她看著這名車伕,他的語氣及樣子,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平凡的車伕。
不虛此行?有何不可,反正她現在是一無所有,看那位老
爺可以給她什麼!
於是她坐上了馬車……
***
靜瑜跟靖宇其實是天生絕配靜瑜是醫癡,靖宇是藥癡,他終年追逐奇珍異草,研究藥的屬性,所以他知道哪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將有什麼珍貴的花要開了,或是什麼千年奇樹要結果……
所以在深秋時分,靖宇在靜瑜的支持不出了一趟遠門,當藥癡去了。
靜瑜成了當家格格,替他守護這個家、他的家人。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眷戀一個人的味道,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每晚她獨自躺在床上,卻得抱著被子,聞著被子上他所留下的氣味,感覺自己被他擁抱著,她才能沉沉睡去。
這一天,府裡的僕傭有大半以上都被派到各分行去幫忙整理大量的新進貨物,杜烽則是一家一家的去盯視,府裡的丫鬟、小廝大概只剩兩、三名而已。
而也在這一天,拒絕了父親的安排而低調的在府裡過著有如隱士生活的杜玉梅卻直接來到靖豐跟靜瑜的臥房,送上她親手做的甜年糕。
這是每逢過年她必做的糕點,龍爺若在府裡過年少不了要吃的點心,不過這一年,她卻是在這個深秋時分就做來了,「我要離開鄭州了。」
「離開?為什麼?」
「因為,」她深吸口氣,「我妒忌你,這把妒火愈來愈旺,我很擔心有一天我會被這股護火吞噬而做了傷害你的事,所以我一定要離開。」
她怔怔的瞪著她。「你難道……」
她苦笑,「是,我愛龍爺,愛了好久好久,但我是僕,他是主,這份愛從來不敢說,」她搖搖頭,看著桌上竹籃裡的甜年糕,「你替我嘗嘗味道如何?我希望這最後一次做給爺吃的甜年糕,是好吃的,而不是我此刻所感到的苦澀。」
靜瑜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好拿起切好的一塊年糕來吃,味道竟然還真的是苦的。
「好吃嗎?」
不忍傷她的心,她連忙一笑,「好吃。」
她突然冷笑一聲,「想當濫好人,不想讓我傷心?靜瑜格格,你的善良未免太愚蠢了。」
「什……」她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她連忙扶住桌子,卻發現她的視線一片模糊。
但她搖搖頭。努力的看著她,竟見她臉上有著令她毛骨悚然的詭譎笑意。
「你、你在甜糕裡……」她想起身去找人求救,可是她的雙腿無力、喉嚨也發不出聲音來。
杜玉梅冷冷的扶起她往後門走去,門外已有一輛馬車在等著了。
她就這麼被杜玉梅給扶進馬車,離開了她跟靖宇的家。
杜玉梅接著又回到他們的臥房,拿了一些靜瑜的衣服、珠寶首飾、銀票,收拾了桌上的甜年糕後從後門悄悄離去。
「聽說了嗎?靜瑜格格不見了!」
「聽說了,好像有好幾晚沒有回南曦圍了。」
「嗯,杜總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天天派人往外找,可也不見格格。」
「我想是找不到了。」
「什麼意思?」
「我聽說有人在最近的碼頭看到一名長得極像靜瑜格格的姑娘上了一艘洋人的船,那船是往外國去的。」
「是喔,對了,公王幫的四個格格不是想傚法前朝鄭和下西洋嗎?過去不是也傳了好幾次,她們女扮男裝上了船又被逮回來的事。」
「對對對,我也聽過,這公主幫的格格們老做些驚天動地的事,這一次靜瑜格格不會是趁龍爺不在家,航海去了吧?」
鄭州熱鬧的街道上,不管是攤販、茶館、客棧、其他店面,人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接著幾乎在同一時間靜了下來,因為一個高挺的身影鞭策胯下的黑馬疾馳而過。
「是龍爺!」
「龍爺回來了!」
眾人的說話聲再次此起彼落響起。
靖宇並沒有聽到那些紛擾的言語,他一路奔馳回到南曦園,只想直奔臥房見他的靜瑜,但得到他回來消息的杜烽跟杜玉梅已匆匆迎上前來,不敢有任何隱瞞的將靜瑜格格不見的事說了,杜玉梅則補充了有人看到她上船一事。
事有蹊蹺!靜瑜不可能不告而別,更不可能丟下他去圓她的航海夢!
因為只有他知道她放在心裡最深的夢不是航海,而是當一名大夫,這是她認為不可能卻又捨不下的夢想,所以沒有理由她會捨棄這裡的一切!
他精銳的目光突地看向杜玉梅,「你是當天最後跟夫人相處的人?」
她臉色丕變,眼中也浮現被懷疑的羞憤淚光,「我知道很多人。可能包括龍爺都覺得我對夫人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所以她才不見了,我……」
「龍爺!」杜烽突地跪了下來,「玉梅她已承受許多目光與壓力了,她甚至曾要拿刀自殺以證明她的清白,所以我請求龍爺,不要再懷疑她,我怕她承受不了又要尋短!」他說著說著,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盯視著她淚如雨下的臉,「算了,你下去,我好好想一想。」
他快步的往臥房走,不一會兒又去了書房,想試著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但除了她的衣物真的少了許多,一些珠寶銀票也不見了之外,毫無線索,她有可能真的去圓她的航海夢嗎?
他一夜無眠,而第二天一早南曦園就來了一名陌生的訪客指名要見龍爺,兩人短暫交談後,靖宇即將杜烽跟杜玉梅找來。
「我有重要的事得出門一趟,至於夫人,我也已有她的消息了——」
杜玉梅聞言整個人突然一震,這奇怪的反應引起了靖宇的一瞥,她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他抿抿唇接著道:「我們會一起去辦件事情,可能得耗費一段時日,所以南曦園就麻煩你們了。」
杜烽點點頭,雖然過去龍爺也常來來去去的,但這次他的表情太凝重,他直覺有些不對勁,可他只是下人。又不能過問。
杜玉梅則是很不安,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為她做了壞事!
不過不管龍爺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他什麼也沒說,跟著那名陌生訪客坐上馬車後就離開南曦園了。
馬車喀啦喀啦的疾馳前行,靖宇注意到他們已出了鄭州,但一到州界馬車便停了下來,那名陌生人拿了一顆藥丸給他,「抱歉,要請龍爺睡個覺了。」
「我若是不吃?」
「那就請龍爺在這裡下車,但這一生就再沒有機會見到靜瑜格格了。」
他的手摸向胸口那支他送給靜瑜的珍珠髮釵,深吸口氣。
他伸出手拿了藥仰頭吞下,濃眉一皺,「這藥——」話未說完,他隨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靖宇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個看似地窖的陰涼地方,由於看不到外面,他甚至無法猜測從他昏厥過去到現在已經過了多少時辰或是幾天了。
他試著提聚內力,果然真力渙散,武功是無法施展了!
這個地窖相當寬敞。放眼看去除了牆上的火把外。只有石桌、石椅及一張石床.驀地.一面看似巖壁的牆面突然打了開來,而從這道暗門裡出現的男人竟然是承王爺!
儘管他更為消瘦、更為蒼老,也更加虛弱了,必須坐在輪椅上讓身後的兩名侍從推向前來,但那張幾近瘋狂的邪惡神態及嘴角的獰笑並未改變。
靖宇黑眸半瞇,心中的寒意更深了,人生第一回他如此害怕,不為自己,只為靜瑜,他害怕會失去她!
「格格呢?」他力求冷靜。
「龍爺,不對,我該稱呼你一聲『神醫』吧?」
陰惻惻的聲音從承王爺的口中傳來,語氣中有羨慕、有嫉妒,當然也有憤怒。
靖宇對他的這一席話不再意外,精明殘暴的他會擄走靜瑜,再以她威脅他乖乖上馬車,這一切絕不是巧合,而是他計劃好的。
「你這神醫的命還真好,出身官家後代。家財萬貫,又討了個格格當妻子。」
「你到底想做什麼?格格呢?我要見她!」他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
他冷笑一聲,點個頭,身後的一名侍從立即走出暗門,不久便見他粗魯的拖著靜瑜走進來。
「靜瑜!」
乍聽見熟悉嗓音,原本瞪著那名粗暴侍從的靜瑜先是一愣。隨即飛快的轉過頭來,一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她眼眶一紅的飛奔過去。
靖宇緊緊的將她擁在懷中,「還好嗎?承王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她拚命搖頭,再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他沒有對我怎麼樣,但他不相信我從他那裡偷出的長生不老藥被我丟下萬丈深淵了。」
他抱緊了她,冷冷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承王爺,「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森冷一笑,看向靜瑜,再看向倨傲的靖宇,「原本問題很簡單,把藥交出來格格就可以走人,可她再三強調藥被她丟了,不得已我只好請你一起來做客,幫忙把藥再煉製回來。」
聞言,兩人臉色丕變。
承王爺見狀卻發出近似尖銳的笑聲,因為他知道他注定是贏家!
因為老天爺也站在他這邊,當他在廣州遷尋不著那名偷藥的小賊時,他的手下卻抓到一個人——青娘,她明明讓藍爺親自送給了怪大夫,也看到那些怪大夫自稱從青娘體內挖出的五臟六腑,但她竟然沒死!
所以有人撒了謊,送給怪大夫的根本不是青娘,一切的線索都指向靜瑜格格,於是他派人一路暗地追查,整整花了好幾個月才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查了出來,更將龍爺的真實身份查得一清二楚。
承王爺獰笑的看著這對璧人,「總之我只要藥,從我沒有傷你們一絲一毫,這一點應該無庸置疑,當然,也為了讓你們在這漫長的煉藥時間不致因寂寞或太思念對方,所以這裡是你們夫妻獨處、可以恩愛的地方,不過時間可要拿捏好,否則暗門一開,」他曖昧一笑,「那就彼此抱緊一點吧,最重要的是,一旦成功煉製我要的不老藥,你們就自由了。」
靖宇冷冷的看著他,他把他們夫妻當成無知的孩子嗎?一旦成功,怕是一命嗚呼吧!
靜瑜也瞠視著他,眸中有著不信與厭惡。
但承王爺毫不在意的說:「好了,小別勝新婚,別說我對兩位貴客招待不周,」他突地拍拍手,暗門再次打開,又有兩名侍從走了進來,其中一人端進酒菜放在石桌上,另一名則帶了枕頭及暖被放在石床上,「走了,讓夫妻倆恩愛一下、敘敘舊,對了。龍爺,明天我就會派人帶你去做活,別把力氣全用在妻子身上,哈哈哈……」
承王爺說完這一席話,便讓侍從推進暗門離去,墊後的兩名侍從則盯視著他們,直到退入暗門後,一切才沉寂下來。
「讓我好好看看你。」
靖宇放開她,想仔細的、好好的看看她,但她不願意放手,她用力回抱著他,說出了她被帶到這裡來後一直掩飾的恐懼,「我好怕,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
「我也怕,怕你受到傷害,更怕失去你……」他也緊緊的抱著她。
在她抬起淚如雨下的麗顏時,他低頭封住她的紅唇,這個深深的吻裡有著他對她的愛、不捨及憂心,而她也回以對等的回應,但畢竟處在簡陋地窖,隨時還可能有人闖入,兩人不得不慢慢結束這已挑起慾火的狂吻,他們磨蹭著彼此的臉頰,輕啄溫柔的低語,讓紊亂的心跳逐漸平息下來。
接著他拉她到石桌前坐下,「吃一些,我們還有利用價值,我想酒菜不會有問題。」
她點點頭,勉強自己吃了一些,其實靖宇也沒有胃口。
「你知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多久了?」
她搖頭,眼眶突地紅了,「玉梅她竟跟承王爺聯手……」
她將那天的情形說給他聽,「她在甜年糕裡下了藥,醒來後我又在馬車裡昏了過去,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還是幾天。
總之再醒過來後我就在這裡,並看到了承王爺。」
他歎息一聲,在他說出他有靜瑜的消息,而杜玉梅臉色丕變時,他心中便有底,是由愛生恨吧!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現在我要說的話,你要牢牢的記在腦海裡……」
她不喜歡他此時的嚴肅,那令她沒來由的感到害怕。
果不其然,在聽完他所說的話後,她一臉驚悸,「不要!我不要!」為何要她獨自逃亡?要她一人去找承曄跟晴心尋求保護?她不要丟下他!
「不可以!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可以回來!」
他也很堅持,「承王爺有多殘酷你不是不知道,不老藥的煉製需要很漫長的時間,一旦他沒了耐性,你不可能完好無缺的站在我面前,你懂不懂?」
「不懂不懂,」她拚命搖頭,淚如雨下,「我不要,承王爺他也會傷害你的。」
「錯了,他若將我弄到半殘或是殺了我,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他一臉凝重,「所以記得,一定要連我的份也一起活下去。」
「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她受不了,她不要!
「靜瑜,你冷靜點。」
「我不要!你會死的,我會再也看不到你了!」她哭泣的聲音透著絕望。
事實上他比她還要絕望,但他一定要保住她,至少她要活著,所以他說著善意的謊言,「不,我不會死,就算受了傷,我是神醫,怎麼會連自己的命都救不活!」
這個聲音沒有絕望,只有堅定,她終於靜了下來,看他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她哽咽不已,「那你得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別讓我孤單的活著,我求你,我是如此的、如此的需要你,你一定要再回到我身邊……」
聽著她句句傷心欲絕的請求,他再也無法忍受的吻住了她的唇,他不能再聽下去了,他擔心自己會承受不住。
她在兩人的吻中嘗到鹹鹹的淚水,她好怕明日一別,再見是何年何月?
他放開了她,努力的給她一個鼓勵的笑容,「不要傷心,為了我要堅強,好嗎?」
她雖然點頭,但晶瑩淚水卻不聽使喚的掉個不停。
他溫柔的為她拭淚,卻以歉然的口氣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愛上你,此時的你不會深陷危險,不會有那麼多的淚水與傷心……」
「不,我很高興你愛上了我,讓我能體會愛上一個人的美好與傷痛,也因為我有如此多的眼淚與傷心,所以你一定要活著補償我。」
「好,一定,一定為你活下去!」
兩人深情相對,靜靜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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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陽光晴子《當家格格》 字體大小 大 中 小 顏色 -
第十章
第二天,或許是第二天了?
在沒有日月星辰的地窖裡,兩人相依偎著睡了一覺,在聽到暗門開啟的聲音後才醒過來,但室內仍只有火把的光亮,承王爺等人旋即從暗門走出來。
「該去幹活了!」
「等等,其實不老藥並沒有丟掉,但這事格格並不知道,一直到幾個時辰前我才告訴她。」
靖宇此話一出,承王爺的眼睛頓時瞪得如銅鈴般大,「你說真的?」
「是真的,那是聶老太醫耗了多少奇珍異草的藥草才完成,我無法不在乎它而丟了它。」
「那好,藥呢?在哪裡?」
「送我們出去,我一定會給你。」
靖宇冷冷的看著他,但只有站在他旁邊的靜瑜知道靖宇這話只是個誘引。
「什麼?」
「承王爺有聽到我說的話了,你可以拒絕我,但整件事就只到此為止,我跟格格大不了就一人一命陪葬,但你的長生不老的夢則確定夢碎!」
兩人都出去?他以為他是笨蛋嗎!承王爺突地指著一直沉默的靜瑜,「那就麻煩格格跟我的人走一趟吧。不過……」
看到她驚愕的瞪向他,他笑得更得意,一下准逃,不准向任何人求助,拿到藥就乖乖的跟著我的人回來,要不然……」
「不然怎麼樣?」她真的害怕,真的怕。
「你只要出任何狀況,他的耳朵會少一隻,眼睛少一個,手臂也會少一隻,但他還能看、能聽、能煉藥,會被我一直困在這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臉色蒼白的看向靖宇,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眼中另有意含,可說出口的卻是,「承王爺太小看我們的感情了,我為了你來到這裡,你又怎麼可能丟下我一人自生自滅?」
她眼中泛起淚光,因為她在他眼裡看到的是,他要她定,好好的活下去……
但兩人這副恩愛模樣,讓承王爺更放心的吩咐手下將靜瑜給送出去。
儘管有再多的不捨,靜瑜還是被蒙上了雙眼,被帶離了這個不知名的地窖。
雖然她試著去聽、去感覺馬車行走的路線,但馬車飛馳,似乎又刻意的轉彎、繞路,就是不讓她記得路線。
但她一定要回來,想盡辦法也要回來……
***
時間緩緩的過去了,太陽從高高掛天空,漸漸西落,到夜幕低垂,直至滿天星斗,靜瑜仍未回來。
承王爺眼中爆出怒火,怒甩袖子咬牙道:「去密室。」
旁邊的奴才立即將他扶上輪椅,他怒氣沖沖的經一道道暗門,通過了長長的他臉色丕變,這個看似溫文的男人以一種令人畏怯的眸光盯視著他,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懾人氣勢,他不禁心下一凜。
「我敢說,只有我有這個能力完成你的夢。」
他一步步的逼近他,一滴滴血隨著濕漉的白衫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但那張臉上的冷意卻令人畏懼,若不是還有太多奴才在身邊,他散發出的氣勢,竟讓他有種想逃的感覺。
「放了她,我不會逃,至少我留在這裡,會設法延續你的生命,治療你那病態的身與心!」
承王爺深吸口氣,冷冷道:「萬一她找上皇上或議政王——」
「她進得了皇宮?可以接近議政王府?」他面無表情的反問他。
他森冷一笑,當然不可能!
他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即使是從他建好的籠裡逃脫的小鳥,他也會設不重重障礙禁止那隻鳥飛到會危害他的地方,不只如此,他還會設法趕盡殺絕。
靖宇注意到那雙透著殺意的眸子,也知道他會繼續追捕靜瑜,他只能祈求上天,看在他曾經救人無數的份上,慈悲的保佑他最摯愛的她,讓她能平靜安全的在承曄貝勒及晴心格格的保護下。好好活下去。那麼即使要他粉身碎骨、困在這裡終老一生,他都無怨無悔!
***
蘇州靖武山莊
夜,深了。
花容月貌的晴心坐在床沿,看著躺在床上的好友,疲累的臉上眼角還有淚水,她深吸一口氣,走出房門外。
承曄貝勒等在門外,俊美的臉上也有著沉重。
兩人腦海中想到的都是靜瑜突然來到靖武山莊,強顏歡攥的看著他們,「抱歉,靖宇說他有個東西寄放在承曄貝勒這裡,要我來取回。」
一看到她身後那兩名面無表情的侍從,再想到好友說過,他是他預留的活棋,他很快的跟妻子交換了一個目光,她立即明白的笑著定向前,「我知道放哪兒,我帶你去拿。」
在她一拉住好友的手時,承曄就出手了,他迅速的點了兩人的穴道。本想留活口,可沒想到那兩人竟然咬了口中預藏的毒藥,立即就毒發身亡了。
他們雖然從靜瑜的口中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卻無法找到那處秘密地窖位在何處。
晴心挽著他的手臂,兩人靜靜的步往一清軒,兩名年輕侍衛齊心、齊力向他們行禮,看著兩人定進房間。
晴心一想到好友在看到侍從毒發而死後,幾乎是情緒失控的請他們救救靖宇的情景,她的眼眶又盈滿了淚水。
「不用擔心,靖宇是我的好友也是恩人,我能重見光明,完全是他的功勞,」他將她擁在懷裡,「我會救出靖宇,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陪著靜瑜。」
「嗯。」
他擁著愛妻上了床,但兩人都沒睡意。
其實在客房裡,靜瑜也是闔眼未睡,一滴滴的淚水沿著眼角掉落得更凶,將枕頭弄濕了一大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承曄貝勒以他廣大的人脈及派出去的采於所得到的消息都令靜瑜感到沮喪。
承王府裡的人只知道承王爺帶了幾名心腹出遠門,但這一出去已幾個月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至於藍爺也是一問三不知,什麼地窖、密室,他從未聽承王爺提過。
時間在等待中空轉三個月,等到靜瑜都要灰心了,承曄貝勒終於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幾個告老還鄉的太醫還有在各大城鎮上極富盛名的大夫都神秘的失蹤了,承曄大膽猜測是承王爺派人擄走的,極可能是靖宇沒有做出不老藥來,而承王爺的身體已快要撐不住了,所以才擄定這些醫術精湛的名醫……
因此承曄擬定了一個救人的計劃,靜瑜唯一的意見是她要當一餌!
晴心跟承嘩自然是堅決反對的,但她一再堅持,也因為只有她才有極豐富的醫學涵養,兩人終究被勸服了。
接下來,一名年輕大夫的傳奇在各地被傳了開來,說行將就木之人只要有緣遇到他,就能將他的命從閻羅王手中搶回來;還有癱瘓多年的老人在他的醫治不能起身行走;一名出生就成了啞巴的人因他的妙手回春,第一次開口說話……
這天,這名年輕大夫一早就被幾個黑衣人給盯上了,當他步出下榻的客棧,才拐了個街角,身後突地傳來雜沓且急遽的馬蹄聲……
來了嗎?女扮男裝為年輕大夫的靜瑜心頭猛地一震,但腳步未歇。
接著她被強擄上一輛馬車,車上的一名黑衣人迅速的點了她的穴道,她倒臥在座位上,一塊黑布迅速的蒙上她的雙眼,但她感覺得到馬車的速度愈來愈快了。
就在馬車後。幾名駕馭著高大黑馬的黑衣人則以一定的距離尾隨著,另外還有一些黑衣人施展輕功,緊盯著前方那輛奔馳的馬車,就伯那輛馬車會突然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
這個行動他們的主子可是策劃了好久,不容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而馬車裡的靜瑜忍著路面顛簸的不舒服,卻不覺得難過。
事實上她的胸口暖燙,心情激動,雖然晴心說地不得不殘忍的提醒她,靖宇可能已經死了。
但是她始終相信他還活著,相信他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會浯下來,一定會!所以此時此刻,她是向著她愛的男人奔去的……
***
靜瑜終於又見到承王爺了。
蒙住眼睛的黑布被解開後,她看到了他,他仍坐在輪椅上,整個人瘦得可怕,但她置身的並不是那個簡陋的地窖,反而是承王爺為自己長生不老的美夢所建造的地下密室,舉目看去,有許多人在忙著抓藥、煎藥,他們之中有老有少,還有幾個大爐子在燒,空氣中有著濃濃的藥味,但她沒有看到靖宇!
承王爺擰眉看著這張俊逸清秀的臉龐,雖然他早就聽聞這名醫術精湛的大夫相當年輕,但他怎麼有似曾相識之感?
但印象中他不曾看過如此年輕又沉穩的晚輩,就連人稱神醫的靖宇,都沒有眼前的年輕人來得內斂,瞧他被擄來這兒竟面不改色,眸中無懼。
「我們見過?」承王爺一開口就是嘶啞艱澀的聲音。
她緩緩搖頭,但仔細盯視著這張下過幾月光景,竟已疾速老化的削瘦臉孔,「這位老爺一聽聲音就體虛氣弱,臉上有奇怪的紫色斑塊,似有中毒之象,需不需要晚輩為您把把脈?」
「你不問這什麼地方、我是什麼人、為什麼把你抓到這裡來?」
「我的啟蒙老師告訴我,對一個大夫而言,這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生病的人,一種是健康的人,我們只要會分辨這兩者即可。」
語調鏗鏘有力,比這張太過年輕且俊逸的臉有說服力多了。
承王爺蹙眉,細看他的神情變化,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平靜,驀地心口又一陣揪疼,他煩躁的揮了揮手,「把他給我帶來!」
他?可是她日思夜想的他?
兩名手下退了下去,不久,她聽到一陣由遠而近的「鏗鏘」
聲。她柳眉擰得更緊,再細聽,那像是鏈條拖地的聲音,難道——
一張熟悉的臉孔在她的心干呼萬喚下,終於朝她走了過來,但是她得用盡全力忍住,才能將眸中突然浮現的水霧給逼回去。
他看來消瘦許多,過去一派泰然、笑容魅惑的男人仍是一襲白袍,但他的眼神是冷的,整個人都是冷的,分離三個月又十七天的日子裡,她不敢去想他在這兒受了什麼折磨。還有他的手跟腳……
她必須暗暗的拚命做深呼吸,以免她的眼神洩露她的不捨、思念及深情。
但他的目光掃過她,依然神態冷峻,他在牡丹樓曾一眼就認出女扮男裝的她,此刻卻認不出來?
「我又找人來幫你,我警告你,再做不出不老藥,你就死定了,咳咳咳……」一陣吼聲似乎引起了某部份的疼痛,他拚命咳了起來,咳得臉紅脖子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侍從們連忙上前,給他水喝又拍背的。
靖宇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接著轉身就走,但靜瑜卻動不了,她心痛的看著他挺拔而堅強的身影,每走一步,那鏈條拖地的聲音就像把槌子重重的擊痛她的、心。
他的雙腳跟雙手都被銬上了繫著鏈條的腳鎳、手銬,而這四條看來又粗又重的鏈條,另一頭竟是被深嵌在堅硬的巖壁上的,也就是說他的活動範圍是有限制的。
天啊,這三個多月來他是怎麼度過的?
「跟我來。」
她擔憂焦慮的神思被他這一聲給喚了回來,沉默的跟著他,看著他沉重的拖著手鏈、腳鏈往另一個地方走去,經過熱爐、藥草還有好多年老的大夫,應該就是那些神秘失蹤的老太醫,他們個個忙著試藥,另一邊還有好幾個相連的牢房,裡面關了不少人,有人痛苦的**,有人眼神呆滯,有人像瘋了似的又叫又跳……
接著他們經過一處陰影處,突然間他的大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臂,動作迅速的將她拉進了一個狹長且黑暗的狹縫裡,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他已抱住了她,飢渴的唇狠狠的吻上她,這個吻有著太濃烈的相思、愛意與狂野——
他從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雖然他日日夜夜盼望能重新擁抱她,但是他沒有把握自己能等到這一天——
他想她,瘋狂的想念著她,想得他的魂魄幾乎都碎了……
他的吻充滿了激情與掠奪,她幾乎站不住腳,但她也狂烈的回吻,天知道她多麼渴望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氣味,這段日子來,她覺得自己被切成兩半,一半的心魂都遠離到了他身邊,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他貼著這冰冷的牆面,緊緊的抱著她,痦啞著嗓音,「為什麼把自己當餌?承曄怎麼可以讓你涉險?」
他還是如此聰明,輕易的猜出是誰策劃了這一切,她也仍緊抱住他,貪婪的感受他的心跳及溫暖,「再等一等承曄貝勒就會帶入闖進這裡,這個——」她急急的從袖口內拿出一個白玉瓷瓶,「承曄貝勒特別要我帶來的,是可以讓你恢復內力的藥。」
「不需要了。」他苦笑的看了看手銬跟腳鎖。
「我沒想到你還會被鏈住……」她也低頭看著,淚光閃動。
「因為我曾經逃跑。」
她詫異的抬頭看他。
他點頭,「這裡有這麼多珍貴的藥材,我是大夫,要讓自已恢復功力並不難,只可惜我即便打贏了這些守衛,卻還是逃不了這個銅牆鐵壁的監牢。」
想到那一次怎麼也無法找到暗門的開關,在對峙了幾個時辰後,承王爺以人海戰術讓他筋疲力竭,最後只能束手就擒。接著他發瘋的鞭打他、用燒得發紅的烙鐵折磨他,當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突然,「轟隆隆」一聲巨響後,一陣天搖地動,所有人都騷動了起來。
「他們來了!」她仰頭看著緊緊護著她的靖宇。
他苦笑,「顯然用了最直接的方法!」
也是唯一的方法,他們跟監必須有一段距離,而這個應該位在山洞下的銅牆鐵壁,有著一道道的暗門、密道,不知道的人極可能就死在某一個暗門裡,所以把它夷為平地的確是最佳選擇。
「轟隆隆~」再一次的天搖地動,落石灰沙漫天落下,有咳嗽聲、怒吼聲,隱約的,他們甚至聽到承王爺以嘶啞的聲音大吼,「該死的,去給我殺了外面那些人!我的丹藥快完成了,聽到沒有……」
一陣混亂下,灰沙亂石不停的掉落,吼叫聲、尖叫聲,痛苦的哀號聲不斷。
「那個真的快完成了?」她詫異的看著他。
「不,一再的失敗,因為我知道一旦成功,我連看到你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他的唇顫抖的抵在她的額頭,彷彿他曾經歷過希望被捏碎的驚恐與害怕。
他放不下她,他渴望見她,再擁抱她,就是這個強烈的思念支持著他度過無盡的白天黑夜,甚巨是承王爺因為身子病痛,又見他遲遲沒有進展時的瘋狂凌虐……
老天垂憐。他終於見到她了,雖然可能就這麼的匆匆相聚又離別。
他抬頭看著掉落的沙塵,再看著她,「你走。」
她淚眼模糊,「不行,這次我們要一起走。」
他搖頭,「不可能的,」他動了一下手中的鏈條,「這是承王爺特地差人打造的,普通的刀劍也砍不斷,所以,」他深情的看著她,「聽話,快走。」
「我不要,不要,不要……」她激動的搖頭,緊緊的抱著他,「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要離開你,承曄貝勒會來救我們的,我要跟你一起等待——-」
爆炸聲再起,轟然巨響中,一塊塊大小落石從天而降。
「小心!」
他用身體保護了她,一塊塊落石卻砸在他的身上,他咬牙忍住痛楚,但他的頭流下了鮮血,嘴角也滲出股紅的血——
她不要!她淚如雨下,「不可以,我度日如年,我等了好久好久才回到你身邊的,你不可以就這麼放下我,我命令你,我不允許……我要你跟我一起逃出去,聽到沒有……嗚嗚……」
『快走!」他咬牙,「快走!」他還能撐多久他也沒把握,但他要她安全離開!
她拭去淚水,從他身下爬出來後,卻不自量力的想搬開壓在他身上的石塊,但根本不可能,那一塊塊大石拚命壓向他,他快撐不住了,「走!走!」他使盡力氣的怒吼。
然後又是一陣天搖地動,在飛沙落石間,他看到好友承嘩飛奔過來的身影,還有許多官兵街上前來。
接著他墜入黑暗中,隱隱約約,他似乎聽到了她痛徹心扉的哭叫聲……
***
一個月後——
在南曦園,每日的早、中、晚,空氣中都可以聞到濃濃的中藥味兒。
園裡的管事、小廝、丫鬟,每個人都有共識,盡量不要去打擾到龍爺跟夫人。
主子發生的事他們不是很清楚,也不想去探究。畢竟他們是僕,但是他們天天祈求主子的身子能早早康復,他們期待早日看到相依偎的身影、深情相對的笑顏,那曾是府中最美麗,最動人的風景。
不過比較讓他們不捨的是,杜玉梅在差點害龍爺喪命後才幡然醒悟、打算出家為尼。向父親坦承她與格格失蹤一事有關後便離開了,而杜烽在取得龍爺的諒解後也離開了,雖然龍爺一再挽留。但他已無臉留下。
撇開這事不談,這段日子南曦園其實是很熱鬧的,承曄貝勒跟晴心格格、有海上霸主之稱的格雷跟蘭軒格格、沙特雷與馥薇格格,這一對對俊男美女都來探望過龍爺,還有一堆王公貴族前來探病,其中有一名雍容華貴的紫袍男子,有人說那可是一身便裝的當今皇上呢!
就在這些貴客探望過後才有消息傳出,作惡多端的承王爺死於非命,他強擄多名老太醫為他凍制不老藥的事也一併傳了出來,傳聞還說,救他們的人就是神醫,也就是富甲一方,的龍爺呢!
但是對南曦園的人來說,神醫也罷、龍爺也好,他永遠是他們的主子!
一名丫鬟踏著月色,雙手捧了銅盆走進主子的臥房,對著坐在床邊的靜瑜道:「夫人,溫水送來了。」
「放著就好。」她溫柔的看著床上的人。
丫鬟欠了欠身,輕輕的把門給關上。
她站起身,看著擱在椅上的銅盆,拿起浸在裡頭的毛巾擰乾後坐到床沿,為躺在床上的靖豐輕輕的擦拭臉頰。
「我可以自己洗了。」
靖宇的口氣有著無奈,沒辦法,他已經被她當成小嬰兒伺候一個月了,老是全身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任她擦來拭去的。就是故意忽略某個地方的亢奮。
「是嗎?那你站起來啊!」
她笑笑的凝睇著床上的靖宇,瞧他俊臉一苦,她又起身擰了毛巾,為他擦拭身子,十指也擦淨,輕輕的按摩……
而這男人沒正經的,竟發出她在跟他翻雲覆雨時的吟吟哦哦的**聲。
「別亂叫嘛。」她又好氣又好笑。
「我是正常男人,衣服被剝得一乾二淨,還被一個天仙美人摸來摸去,卻什麼都不能做,當然會『**』了。」
「你才沒有被剝得一乾二淨,你這裡、這裡、還有這兒都有紗布呢!」
她指著他左手被壓斷的手肘,瘀青紅腫的臀部及被壓斷的右小腿。
當他從崩坍的大小石塊下被承曄救出來時,她以為他死了,他體無完膚,全身都是血。
而她怎麼也沒想到承王爺的秘密地窖竟然建在山東與河南邊界,離鄭州極近,所以他們很快的將他送回南曦園,在她為他淨身時,她才發現除了被崩坍的石塊所壓的新傷外,他身上其實還有許多舊傷痕,那是一條又一條醜陋的鞭痕,更可怕的是,還有像是烙鐵的傷痕……
她可以說是邊流淚邊為他淨完身的。
好在他很快的恢復意識,她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伺候他喝藥,再加上皇上及公主幫好友送來的各式補藥。還有神醫自個兒的寶貝藥丸,他的傷好得相當快,奈何傷在左手右腳上,即使接了骨也不容易好,再加上臀部的大片瘀血,他連使力都很困難,已經過了一個月起不來的日子了。
靖宇看到那雙美眸盯著他身上的傷又泛起淚光後說道:「過來。」
她眨眨淚眼,搖搖頭,「不要。」
「過來給我抱抱。」
「不行,你都會偷襲,然後又唉唉叫。」
他會吻她,然後會想要更多的接觸,在激情下碰到這兒又撞到那兒,痛到連想繼續都難,只能齜牙咧嘴的唉唉叫。
「我龍爺保證不碰你,絕不唉唉叫。」
因為他終於熬到今天,可以讓他備受煎熬了一個月的女人唉唉叫了!
她不疑有他,小心翼翼的上了床,在不碰到他的傷勢下,她的臉靠在他的胸膛,雙手抱住他的身子,而他則以右手環抱住她,然後,他的手開始不老實的往她的胸脯——
她忙抬起頭來,一手拉住他不乖的手,「你不是保證了?」
他的左手不著痕跡的摟住她的腰,將她嬌小的身子往上拉,讓她美麗的臉可以跟他面對面。「沒錯,可是跟你保證的是龍爺,而不是神醫靖宇!」
「這——咦?」她突然注意到怎麼還有另一隻手在她身上亂摸,她明明抓住他不乖的右手了。
「別忘了我是神醫。」
夜色。漸濃;春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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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今兒個,紅色春聯貼上了南曦圍的大門,寫著「春」字、「順」字的花燈處處高懸,將備了多桌山珍海味的中庭照亮得猶如白晝。
今晚是除夕夜,中庭裡一桌桌的圓桌上都坐了府裡的僕從,主子們也在其中,而且龍爺說了,今晚沒有主僕,只有家人,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飯,因為這是個團圓夜。
所以彼此互道恭喜,氣氛是歡樂無比,大人喝酒聊天。小孩說吉祥話拿壓歲錢,每個人都是笑得闔不攏嘴。
接著主子再賞每人一個大紅包,感謝他們這一年的辛勞。
然後是他心目中最辛苦的女人——
「等等等,我先給。」小不點看著靖宇手上那個大紅包袋,先搶著將紅包交給靜瑜。
她看著手中的紅包好訝異,「這個不是我跟龍爺給你的紅包?」
她笑得好開心,「我還有很多啊。」
她從袖口裡拿出一大疊,這個大家庭真的太棒了,她第一次收到這麼多紅包呢!
「可是怎麼給我呢?」
「是給我的弟弟或妹妹的!」
她笑嘻嘻的看著她平坦的肚子,龍爺說裡面的娃娃大概有三個月大,還要再等七個月,好久喔,「對了,要乖乖的在裡面長大喔,姊姊給紅包就是要你平安健康,懂不懂?」
她站起身來,看了靖宇一眼,「好啦,我把她還給你啦,不過我要是你啊,一定把她帶遠一點,不然想說話都難呢!」
沒錯,劈哩咱啦的鞭炮聲響起了,還有沖天炮的聲音,點燃了過年更熱鬧的氣氛。
靖宇擁著愛妻往臥房走去,一回到房內,他將手上紅包交給了靜瑜,「給你的。」
「我也有,給你的。」
她也將準備好的紅包拿給他。
黑眸中有著深深的感動,「你已經給我夠多了,你不知道我的人生因你而變得多麼富有。」
「你也給了我好多好多,尤其是——」她雙手貼靠在平坦的腹部,粉臉上有著美麗的幸福光彩。
他從她背後抱住她,雙手與她的交握,「謝謝你。」
「我才要謝謝你。」
她轉過身來,他低下頭,輕輕柔柔的吻上她的紅唇。
外頭隱隱約約又傳來鞭炮聲。
他放開了她,深情凝睇。
她也以同樣的深情回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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