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呼吸的場域 2011.6 2013: 一張水藍色桌子，一面檸檬黃日光的牆，無悸黎明與黃昏，迎接更好的人生，作個無性的女人 :) 絳唇珠袖兩寂寞。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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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借來的故事

02

以雲為名。
我認識了一個以雲為名的年輕女孩子。跟我一樣年紀但認為老了的那種典型的年輕。
然後大抵上各自像雲一樣不相交會了一陣忽然觸礁也忽然螁皮的蟲一般失聯了。
以雲為名的女孩子認為自己是無性別的。一開始我聽她說曾經想變性，但我無從判斷是小女孩那種說說而已還是真的。
你知道這世上真正變性人或團體的意味迥異但無甚差異。

大概有八百遍驅近心靈死亡時
我在想什麼叫女人什麼叫女孩什麼叫中性
然後覺得膩煩了
因為我沒有感覺了

以雲為名。
妳認為其實這世上沒有所謂性別
有一天我忽然心就撕裂了，在無眠的早晨，心像被一把金剛鑽做的匕首切開一樣很整齊地裂了
那不是疼痛只是一種裂。
二十歲時我有能力為了善和惡疼痛
但現在只是假的。我無從判別是不是撕裂。

好像是二十一歲時我就聽到劇場的人fic曾說，電影八又二分之一的導演費里尼說，「愛比死更冷」
我心裡明明覺得「愛比死更冷」才是真的。真理。
一般人說的愛和經營的愛是假的，但那愛的成份或笨拙都是真的。

二十四歲時我卻要為了所有人都不這樣想也沒聽過這句話。或者我瘋了
而倒過來我假裝我是滾燙簡單的
那麼如果愛比死更冷才是人性本質
我不知道那滾燙有多麼虛假
於是什麼都是忽然冷感下來的
可是愛比死更冷的時候才是真的愛，你不知道有真的愛存在時
你要那些為了生活而存在的淺假的愛來做什麼。像一茶匙的鹽一樣只是一茶匙。
但你又發現處處沉重的話你會觸礁因為你很簡單你是一座卡夫卡城堡。沒有打開。

裝簡單很累
你一真實了就讓所有人覺得你聰明靈巧
瘋子不能作自己，因為瘋子遇不上瘋子
瘋子要努力跟世界取得同理心。跟自己取得同理心。
這一同理以後，你就忽然變得微小溫暖了，
像一顆鵝卵石。無光采。
因為你沒有自己的旋律，
然後你覺得你其實是命定的瘋子。在一個早晨披頭散髮看見自己沒有顏色了。

事實上並無所謂聰明靈巧
只是一片純然的白色和冷感而已
高行健，《靈山》，某一段那樣的冷感。

名字裡有愛字的人曾經說只喜歡黑色和白色
我想起來靈山的聯經封面那幅水墨畫覺得溫暖
但同時也覺得煩
煩到直接想到那是所謂現代主義
那是所謂文學

以雲為名妳也說過，你不覺得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是有意義的
因為事實上我也覺得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沒什麼意義
但那個無眠的早晨我發神經時忽然覺得撕裂

我們逃進現實裡成為成年人
成為盲人與聾子
因為那樣才能取得活著的資源和愛的資源等等

那裡有一張床飄搖在睡海上是外婆的床
床以外有一只算盤像是一個明朝的夢話
滾筒床墊紅色床單
我躺在外婆的床上死去般微笑
我想一篇小說的構圖，我想寫道路盡頭有這麼一幕：
她是百靈鳥一般看似很簡單的女孩。她不是女狼女鷹那樣美麗驃悍宛如荼糜的。
故事的最後一幕裡
她也只是很遠很遠很認真很安靜看著你
凝視著你
宛如死亡那種很安靜

鋼琴鍵其實也是非黑即白的
方才說想到黑色和白色
鋼琴鍵好像入世隨俗一點，像咖啡或紅酒那樣隨俗
但我並不懂鋼琴。我懂第二個M那個女人。但我不懂她何以像純白色沙灘上的細沙一樣
細細地從她自己真實的本質裡消失
不再有美麗的旋律只是一個故事的殘影。
可能我無法對細沙說話
因為人類的語言跟細沙是無法交談的
詩人夏宇她寫＜交談＞說，雪和語言。一個語彙的詭騙。

有人說只夢見黑色和白色佔據的夢境
但我的領土上沒有人做夢或思索夢境

忽然就懂了一個驃悍的人何其軟弱時
是溫暖或忽然五光十色的因為那才是我真心覺得有旋律的活著。
但妳身邊沒有這樣的人了
妳微笑得像毀滅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