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要上吊自殺,淚流滿面的將頭套入繩索,他喃喃的說了什麼,踢開椅子。
雙腳在半空中胡亂踢著。就在這時,他父親及時發現,衝上前抱住他身體,試圖將他救下來。
他死命掙扎的結果,繩子斷了,他們父子倆摔倒在地上。
從不知過了多久的黑暗中,他睜開眼睛,此刻躺在房間的床上,眼前是父親的臉。
「我..怎麼了?」
「你剛剛想結束自己的生命...」父親說。
「我?」
男子記不得了,他顯然頭部受到衝擊。在一旁,手扶著牆壁看著自己兒子一度尋死的母親,不忍心,把頭靠在手背上,痛哭失聲。
男子已經沒有任何想死的念頭了。儘管這樣,他的父母還是不放心,自那次後,整天守在他身旁,連家也沒有踏出一步。
說來可笑,男子不再想死,是因為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死阿!
過去的事還記得,記憶喪失的部份,大概是這一個月,完全空白了。
如今,這段日子看父母那麼傷心、難過,他很過意不去。
他和父母的感情其實並不好,因為他覺得父母並不了解他,也從來沒想要了解他。
現在他不會這樣想了,他和父母用比以前還要多好幾倍的時間,相處,找回更早以前曾有的天倫之樂。雖然是因著他受傷的關係,但現在他們重新給彼此機會,讓過去造成的嫌隙去慢慢開始密合。
可是,唯有一件事的發生,還是會讓他憂鬱。就像以前看不慣自己父母的地方。
他討厭自己父母不再跟鄰居來往。他覺得父母這樣是以他,想要自殺的兒子為恥!
他問父母是不是這樣,父親說不是的,這麼做是為你好...說到這,他觀察到母親給父親的眼色-雖然是很細微的-暗示父親不要再說下去...他終於崩潰,好些日子以來這個家的平靜,又將因著他問的這句話摧毀,可是他已經無法隱忍了。
「那些人...是不是我自殺的原因?是這樣嗎?」
父母親馬上抬頭,父親...眼框裡已有淚水在打轉,他從來沒有看過父親哭的。
「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多想..不是這樣的!」父親哽咽的聲音說。
男子沉默的坐回沙發。始終低著頭,眼神放空。
他感受的到在這陣沉默裡,父母親在偷偷的觀察著自己。
他要在日記裡寫下更多的控訴。他覺得他此刻的失憶根本是老天開的天大的玩笑。他不能忍受所有人都知道他為什麼要死,而他自己不知道!絕不能忍受!
男子翻開日記本,無意間他注意到一件事情,這本日記有從後頭相反寫過來的天數。
是他的字,可是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呢?
內容他沒看過,完全沒喚起他什麼印象,而且用的口吻還不像他的口吻。
他讀到裡頭這樣一句話,【給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男子想。
【你確定你能原諒他們?你可以嗎?】
突然,男子的思緒像被閃電擊中,他想起了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那也是他....自己第二個人格。
男子赫然明白,失憶的真相應該是...雖然自己喪失了長達一個月的記憶,但仍然有些許片段存在。因為這並不是失憶!屬於自己的記憶並沒有消失,可是他的..第二個人格,死了,帶著他所有的記憶,永遠的消失在這世上了!
這一個月自己第二個人格多半佔據這個身體,代替著逃避的自己。
決定自殺的是他,並不是自己,那麼為什麼他要死呢?
“原諒他們?”那是誰.....跟什麼有關?
男子翻到這些相反寫過來的日記的最後一天,他讀著上頭的字,頃刻間,他驚嚇的全然忘記了呼吸。
【對不起拖累了你,我必須自我了結,因為你也逃脫不了..我沒想到竟真的下手殺了自己的父母,殺了你的父母阿!我將他們埋在庭院裡,想說可以瞞過你,可是那樣不夠.....不能讓無辜的你面對失去他們的打擊...絕不行!我只好選擇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你也給帶走...】
他聽到強烈的聲響,反覆,一時沒會意,那是他自己的心跳聲...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半夜,男子帶著鐵鏟,偷偷的來到庭院。
他開始挖土,不停挖著,並沒有什麼,他知道那些只是他另一個人格開的惡劣的玩笑,可是..自己為什麼不停下?是什麼驅使自己非得不斷挖掘著?難道他不是親眼見過?他覺得彷彿看過自己拿著鐵鏟在挖土的畫面,那是當他躲在大腦意識的房間窗外...偷看著另一個自己時..
他的鐵鏟停下。因為他挖到了父親常穿的衣服,一角露了出來。這些日子不曾看到父親穿這件衣服。
蟲,一堆蠕動的蟲從衣服底下大量竄出。
他繼續挖,繼續挖,看的見母親的手以及戴著的戒指......直到父母親的臉雙雙出現,那是兩張腐爛到一半、眼睛已成深深陷入的黑洞、皮膚底下蓄積著血水的臉。
是父母親沒錯...
男子在坑洞旁跪了下來。放聲大哭。當他餘光看到,警覺,迅速的轉過頭看,原來父母親已站在一旁看著自己。
正確說那是...父母親的亡魂。
「為什麼你一定要去知道呢,孩子?我們這樣繼續下去不是很好?」向他說這話的母親的臉,變得很不真實。「我們不是好不容易變好了嗎?」
當父親不語的走了過來,男子大喊:「不要過來!」
他的恐懼,最後重疊並且去看見了,自己第二個人格生前最後看到的畫面,對那充滿著驚恐。
當他吊在繩子上時,猛然看到已經被他殺死的父親,衝上前來。
被父親抱住,他在死之前,害怕、拼命的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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