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亮 街正鼎沸
男人從孩童驚訝聲裡爬了起來
[媽 有死人！]
[別亂說 趕快走 上課要遲到了]
一陣腳步聲後 相繼投來藐視輕蔑眼神
男人偎縮總算挨過寒冷一夜 僵硬的地板
一個哈欠 伸了伸懶腰 點一根菸當早餐
恍惚空洞眼神 盯著空氣中某一點看
昨夜滂沱似乎像那些片段的夢 無由地來 又無聲地走
乾燥地面 刺眼陽光努力粉飾一切太平
菸 也只是點著 並沒太多理會
男人眼皮低垂想昨晚熟悉旋律 那場模糊又真實夢境
沒有人察覺過長菸灰無力支撐 散落在手套上
街道的忙碌與發呆臉龐 格格不入
臉上鬍渣沉默地作證昨晚的一切
車水馬龍了
因著菸盒的空 男人才與真實世界接軌
提著行李和一張長久日夜顛倒蒼白的臉
繼續走向昨晚的目的地
補給了菸 BowMore和飢腸轆轆的胃
店裡架上的熱狗 不知翻滾多久
脫水了新鮮 食之無味
但對一個只想維持生命跡象的人而言 並不重要
男人離開商店前又順手帶了一支雪糕
一走出商店 男人便將雪糕靠著額頭 臉頰 眼
試圖冷卻宿醉 試圖想起那輛一同流浪的老爺車下落
僅以塑膠袋包裝的雪糕 溶化的速度快過記憶搜尋
男人的沮喪如同手上雪糕爛泥
一根菸打起精神
沿著街 張望找尋那輛75年寶藍色雪佛藍
三條街了 又兩條
此時太陽死灰復燃了夏天 炙熱
男人喃喃咒罵
罵天罵地 罵這窮鄉僻壤 罵無人善待外來的行旅
一會兒 一間門口貼著"冷氣開放"的咖啡館 瓦解頑固
推開鈴鐺聲的門 擠滿了桌 人三三兩兩
吧台老闆推推眼鏡 女服務生端來menu和制式的笑容
[早安！我們早餐供應的時間只到十點半...]
禮貌的口氣聞到威脅快下決定
[Black coffee,please...]
男人翻也不翻menu 給了答案
[先生,您要不要試試看本店的招牌三明治和...]
女服務生胸前別的名牌像是機械人的編號
說著不知重複多少次的話
[Black coffee is fine...]
簡單幾句 男人眼神還是不耐煩
女服務生當著面大筆寫下寒酸 轉身
還未走到吧台前便嚷聲[Coffee..black,that’s all]
男人其實對這樣的不禮貌 沒太大反應
對店裡其他客人的注目禮也是
只想著 趕快逃離 趕快 趕快
需要藉著一杯濃濃的苦澀 好想起昨晚
吧台上的按鈴響起
[coffee ..B～LACK] 老闆也附和了起來
一股廉價的咖啡香端來
男人不加思索地喝下
雖然淡而無味 但終究還是讓他想起那個轉彎角
[一塊二]
男人掏出錢 點點口水 付了兩張一塊
[零錢呢]
男人找回八毛錢和尊嚴
推開門 過了上班時間 小鎮的小就被看穿
街上沒幾輛車 行人也只剩老弱
男人用咖啡因喚醒了記憶 終於找到逃離工具
手忙腳亂地找到鑰匙 發動
油門到底 引擎怒吼
一陣飛砂走石後 揚長離開
快到小鎮迎賓牌之前 男人想聽點音樂
打開收音機 轉著轉
[上帝說：控告索多瑪和哈摩辣的聲音實在很大，他们的罪悪實在深重！我要下去
看看]
一個地方傳福音電台正講到索多瑪城毀滅的故事
聽了一會 搖搖頭 男人轉到重金屬電台
[I’m on a Highway To Hell, Highway To Hell...]
[ACDC! WOOOH!]
電吉他和鼓聲興奮了男人 隨著搖頭晃腦地大聲唱
路的不遠處 小鎮迎賓牌上寫著"溫馨小鎮 歡迎再度光臨"
男人搖下車窗 伸出夾著菸的左手
比著中指 嘴裡同步翻譯 [fuck Sodomy!]
更踩足油門 往下一個不知名的城鎮前去
[I’m on a Highway To Hell, Highway To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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