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影像,越來越清晰,弔詭的是,我並非親眼所見,而是在腦海,
逐漸成形.
只知道那是一個房間,房間裡有個黑衣長髮的女人在跳舞.
我想看清楚她的臉,可是總看不清.
沒有音樂,只有舞蹈,黑暗中的,一個女子的獨舞.
慢慢的,對於她在我腦中不定時的出現,我感到習慣,
因為習慣,我開始不帶著恐懼去觀察.
她有幾乎看不到眼白的幽暗雙瞳,自然微捲的黑髮過腰,
一襲黑色緊身洋裝貼在身上,我幾乎可以感覺到衣服細柔的質地,
身材修長,皮膚黝黑,----整個的黑,沒有別的色彩.
她在跳舞,舞姿很奇怪,我沒有看過那樣的舞蹈.
明明是很有張力的畫面,我卻深刻感受到她的壓抑,
往上伸展的雙手,總在我以為應該停格的時候硬生生縮了回來,
明明是那種感覺好像要把雙手由身體脫離的力道啊,
她的面容美麗但是表情有時候猙獰而扭曲,不知道為甚麼,
我對這樣的表情解讀是(痛苦),不要問我為甚麼,我也不知道.
有時候她狂舞,奔放,熱烈,卻又壓抑,我知道我用了很奇怪的
形容詞,(奔放)與(壓抑)怎麼會在一起呢?
但是我的感覺真的就是這樣.
有時候她會蜷起身體,像蛇那樣的蠕動,偶爾抬起頭看我,
雙眸透著鬼魅似的流光,每當她這樣看我,我會不寒而慄.
有時候我會發現她蹲在牆角,雙手抱胸,低垂的臉孔被黑髮蓋住,
看不到表情.--------
這是最近一兩年來常常浮現在我腦中的影像,
從未跟任何人提起,我怕別人會以為我其實已經精神錯亂,
我自己也很害怕,怕自己真的瘋了.
我知道,那個在黑暗中獨舞的女子是我,雖然她的面孔不是我.
我也知道,她想跟我對話,但是,我抗拒,不願回應.
在上一堂課裡,我鼓起勇氣向老師求救,希望藉由老師的口中告訴我,
那也許是某種前世的記憶或是某些靈異的體驗都行,
就是不要說那個我心底感受到的答案,
我在害怕,可是好笑的是,
我在怕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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