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我媽媽這幾年來的忍耐犧牲。
如果我有一點成就和快樂都是有她的堅持和愛才有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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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條漫長的學習的道路。 (這個可以是篇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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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一直遺憾她的學歷不高，幾年前去讀夜校的國中也被爸爸的無言的抗議而停了下來。但是我媽媽在社會大學的進步是很明顯的。
她年輕時和我爸爸吵架是那種2個人誰也不讓誰，可以一起到鄰居家或是到警察局去找警察伯伯評斷的火爆性子。
吵到最高點甚至會大打出手。危機處理一直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個性；我和大弟躲在摩托車背後，發出若有似無的”爸媽！別打了！” 聊表無奈。但是我的小弟卻會衝上去攪混在一起。第2天我奶奶實況轉撥給親戚朋友聽，都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稱讚我小弟”真是好樣的！” 事情發生了不知道有沒有20年後我也想對我小弟說”你有種！”
而當年這樣衝鋒陷陣不怕天不怕地的媽媽。其實也一歨一歨的在學習她的人生。
我小學六年級時一個下午，在我很正經的跟我媽討論我那能夠苦悶到哪裡去的小學生生活時 (不要問我我說過甚麼了！因為我根本不記得；反正也不重要，更比不上我媽媽說的還要來的記憶深刻。) 我媽媽在聽我說完以後，冷不防的回我一句”你怎麼這麼早熟啊？”
我有嗎？看我現在20多歲還在天真的說”我有錢要開基金會救濟窮人”的腦袋，我很難想像當年的我可以說出甚麼石破天驚的早熟的話。還是我媽媽只是在反映著每個時代的前浪都會說的話：”現在的小孩都很早熟！”
小的時候我媽媽和我奶奶的不對盤真的令我印象深刻。因為小時候我家是傳統的閩南式的建築所以有分前後廳。被奶奶帶大的我，從小就和奶奶睡在後廳。所以經常好奇白天玩在一起的弟弟晚上去哪？因為媽媽後來去工作，所以白天晚上都和奶奶膩在一起。經常聽我奶奶誦經；說我媽媽有多不好。所以小時候我對媽媽的印象不多，甚至曾經用陌生人的眼光看著她。
後來才知道那又是我那不服輸的媽媽聽不得我爸爸說他工作有多辛苦而豁出去和爸爸出去外面一起做生意。至於我那小時候把家裡雜貨店的啤酒每瓶先開起來等客人來買的歷史。全都是長大後聽我媽媽的補述才把我的記憶拼圖往前邁進到幼稚園前。
媽媽年紀大了後才學會做傳統女人。跟男人爭得頭破血流是費功又不討喜的角色。不記得甚麼時候開始，她開始不跟爸爸打架了。雖然他們老兩口的鬥嘴依然，可是我媽媽開始懂得怎麼去哄我爸爸。
對我這個雖然小時候沒有花太多時間照顧，脾氣卻明顯有她的血性在跑，證明我們之間血緣關係的女兒；她深深擔心我會歨上她的傻路子而在外面吃虧。
“個性要柔一點，女孩子就要溫柔一點。” 我媽媽大概忘了我是誰的女兒。
“我每次看到阿扁女兒的新聞就想到你。”
在這個對政治有嚴重色盲的社會，我對我媽媽的評語需要多一點的時間去了解這到底是讚美還是批評。但是我媽媽從我小時候對我抱怨我都不會撒嬌，讓她少了一個”媽媽的大玩偶”，到今天笑著對我說我像那個某某人。我想，我媽媽開始接受了她的宿命。還有，她比我爸爸還早放棄她的孩子不是她的黏土的想法。
高中時有一天她看醫生回家時跟我講的一個故事。她對我亮出她那貼著OK蹦的手臂。原來是因為剛剛打針時，新手的實習護士一次又一次的在我媽媽手上實驗的結果。
“那真的很痛喔~” 我媽難得用台灣國語跟我說話。
“她找不到血管就用針挑，在我肉裡轉來轉去的。”她說得時候，眉頭還記得剛剛受苦時的位置，緊緊的繃在一起。
“她還是戳了好幾次，還是找不到，最後只好叫護理長來幫忙。人家護理長一針就找到了。” 那個醫院要謝謝那個護理長。不然會有個高中女生不顧中國女性傳統美德上門去”叫你們老闆出來。”
我不懂媽媽為甚麼要跟我說這個故事，更不懂她為甚麼在這個過程中失去了正常人喊痛或要求換人的反應。
“我看那個女生應該是附近的護校生吧，她才剛出來實習。我看她應該就是你這個年紀啦！她針在那裡鑽的時候我真的很想罵他為甚麼這麼笨，把病人的手扎的這麼痛，我感冒人就不舒服了，打個針還討皮痛。但是我想她大概就是你這個年紀的，所以我就一直忍耐沒有罵她也沒有去反應，讓她慢慢試。”
我媽媽說了那麼多次”我看她跟你年紀差不多！” 我聽了以後一時辭窮，不知道要說甚麼。我年輕的腦袋想不懂我媽媽講的故事背後的意義。針不是我打的，學藝不精的不是我，我媽媽又不怪那個護校生。我不知道誰該為我媽媽的受苦背上這個十字架！？
這麼多年後，當我坐在國外一字一字敲著鍵盤打著作業想著往事。我終於了解了，那個讓我媽媽受苦的原來是我。而當年那則故事，大概也是我媽媽說愛我的一種方式。
我的媽媽真的很偉大。不光是因為她努力把我生出來，自此犧牲她自己供我讀書揮霍光陰。也不光是因為她是我留學夢的金主或精神支持者。不只是因為她很努力的工作，也不只是因為她很努力的在工作的空閒時間內種著一墘小小的菜園，讓我們家那個長不出東西的後院開始綠油油的。也不只是因為她長時間對她所愛的我們的忍耐犧牲。還有，也不光是她在我18歲那年挨的那一針。
在我心裡，我媽媽之所以偉大，還有一個更重大的原因；是因為她真的很努力。我看到我媽媽從一個很堅持她的想法的，一個有菱有角的人，因為愛而變成一個很圓融成熟的人。現在，我媽媽和我，沒有小時候因為不了解彼此而有那樣八竿子打不著的無厘頭對話。她變成是我在外面撞的頭破血流，卻因為現實面子問題裝著冷漠高雅時，可以直接掀開我優雅的面具大聲咒罵這個世界的聽眾。我是她對著這個她嫁了後依賴一輩子的夫家裡，可以很直接談論她暗地裡拿了多少私房錢幫助娘家兄弟姊妹的好朋友。
這麼多年來，當我在台灣時，我很少有機會對她表達我的愛。我只有在她支持我為教會當短期義工送我去車站時，跟她說了一聲的”我愛你”。她臉上那種羞澀滿足的表情，至今仍然刻在我的心上，隨我世界上天南地北的跑。
今年的母親節我還是卡在異鄉裡為我那不知道未來可以”做我多少好”(do me any good) 的學位努力奮鬥。我寄了卡片，還有寫下來我們一路一起同行的歲月，希望來年，還有未來無數的時間裡，我們可以一起在她的小菜園裡一起下鋤，一起流汗，一起笑。
媽媽，我愛你。
噢，還有； ”祝你母親節快樂。”
很快就回家的遊子 敬上 May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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