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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3-27 11:16:37| 人氣6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初冬的那一場大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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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妳的病情急速的變壞,情況愈來愈不樂觀…每一次放射的治療都把妳折磨的好憔悴好憔悴…我的心也陪著妳在一次次的治療下更加的抽痛一次,揪緊一次…從來不知道妳是那麼堅強的一個女孩,即使在妳剛接受過療程回來,已經是身也疲倦,心也疲累的情況下,妳仍裝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來面對我…我看在眼裡…痛在心裡…痛的是妳的用心良 苦…痛的是我竟不能為妳分擔 一絲絲的痛苦…

「夠了,軒,雪花夠多了。」一天,妳在收下我帶來的雪花時妳對我說。

「從今天起,你的雪花清潔工就此結束了。」

「是啊!我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事?」

「做妳的守護天使啊!守護著一個美美的皮皮的伶牙利齒的妳啊!」

「是啊!看來你又更上一層樓了!」妳閣上看了一半的詩詞文選「唸幾首詩給我聽,我眼睛痠了…」妳把書放到我的手上。

「最近好容易疲勞…」妳有氣無力的說。

「好吧!聽好我要開始唸了!」我不想看見妳那模樣,硬是把眼神轉到書上,來不及好好的選一首,隨手一翻就唸了起來只怕妳會再說一些讓我神殤的話來。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這首詩也未免太悲傷了吧!」我有意無意的加上了一句評語。

「這才悲情啊,浪漫啊!中國的古人可比現代人浪漫多了!像李商隱的錦瑟說到: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還有什麼「閒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 首,那人卻在燈火欄柵處。還有…莫道不銷魂,人比黃花瘦。天啊,軒,你不覺得很美的意境嗎?」妳的臉上有著好美的笑容,看來精神還不錯。

「我看他們還不如我的柔情浪漫。」我笑著說,心裡只想揮去一抹被那些古詩染上的酸楚…

「少來了,我就不信你能做出比他們還有意境的詩,光你是現代人這一點你就先輸了一大半了。」

「妳這是在懷疑我的實力?」

「不是懷疑而是質疑。」

「我這就做一首給妳看看,想當年我讀大學時,多少個同黨和學弟成天吵著要我幫他們寫情書,我的文情並荗可不是被人叫假的。」我不服的說。

「那就請你證明一下吧!」

我腦子轉了幾轉不加思索的就唸了起來:「何期有幸,妳我相遇,縱千折百轉,不枉今生相識一場,看遍人間多少蒼桑,只見那雪花片片為妳我掉落…全為祝福妳我今生有緣相遇。但求今生今世兩心相繫,妳將是我唯一的牽掛。」

只見妳的眼眶含滿了淚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我的心又被妳那淚給脹滿了…我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妳,直到發現妳的臉色有著不對勁…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我心急的問。

「沒…沒有…你別…緊張…」妳按著胸口臉上已經充滿了痛苦的神情,卻還想安拂我擔 憂的心。

「我去叫醫生…妳等一下…撐著一點…」我一腳才踏出病房,只聽妳微弱的叫著…「別走…軒…別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只是去叫醫生…我馬上回 來…」話說完我強忍眼裡的霧氣衝了出去…

那一晚,我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因為…妳睡了…睡的好沉…但妳的手一直緊緊的緊緊的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開…不肯有一絲的松手…天知道…我是多麼的害怕妳會就這樣突然的離去…突然的…消失…那一句…別走…一直不斷的繞在我的耳裡,腦裡,心裡。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的把我的心扯疼了,扯碎了…

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問題…還有多少個夜晚,我能這樣的守著妳 ?看著妳?陪著妳?我不敢去想,不敢去思考這個殘酷的現實問題…因為我怕那個等待我的答案…會把我判了死刑…一生一世?一輩子?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小時?或是…下一刻…

隔天一早,大約八點多,妳醒了。臉色看來比往常蒼白多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妳輕拂著我的手含淚說著。

我勉強自已給妳一個微笑,但是我失敗了「看妳以後如何補償我。」我的淚在眼中打滾…

「你想我該怎麼還你這個人情?」妳虛弱舉起了右手,拭去了我掉落的眼淚輕聲的說:「別哭,我的軒一直是堅強的…別哭…好男人是不哭的…我的守護天使是不掉淚的…」

「好起來…妤…妳要好起來…」

「喔…軒…這恐怕是我…唯一無法給你的保証…我累了…和病魔掙 的好累好累了…」

「不行…妳不能失去信心…千萬千萬不能說累…妳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妳說過妳說過…要為我活下去的…忘了嗎?妳忘了嗎?」我急促的低喊。

「不…我沒忘…」妳淒然的給了我一個微笑「我沒忘…只是…這個約定…我恐怕來生才能履行了…」

「不要,我要這一生的諾言,不是來生也不是大來生…這一生的諾言對我才有意義。」

「我…對不起你…」妳哭了。
「別說對不起。妳知道妳的一句對不起就像是三把刀直往我的心頭無情的插…別再說對不起我的話…」我情緒激動的說著…而妳還放在我臉上的手竟的落了下來…臉上白的有如死灰…

「妤…妤…怎麼了?醒醒…醒醒!醫生!醫生!」我無助的大叫大吼著「醫生!誰啊!快來快來!」一面又不停的搖著昏去了的妳,內心失措到了極點。

醫生和一群護士聞聲趕來了,也把我趕出了妳的房裡…房內不時傳來電擊器的聲音…一聲一聲像是打在我的胸上…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的無意識階段…只知道當醫生對我說…你該進去看看她了…她…說想見你…最後一面…

那一瞬間…從走到病房的路突然變得很遠很遠,腳步變的好重好重…
我來到了妳的床前…不自覺的跪了下來…握著妳微弱蒼白的手淚又的落了下來…

「別哭…」妳還是那一句

「妤…別再拋下我了…這輩子…我只有妳了…別走…」

「軒 有一個東西要給你。」

「現在別說…妳得好好休息…明天再給我…」

「不…現在不說…明天…沒有明天了…」妳眼角落下了晶瑩的淚「這一次你先依了我,好不好?」
我猛的點了點頭…喉頭是哽咽的…

「軒…那個東西我放在櫥子裡…你去幫我拿過來。」

我依言的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一包東西,眼睛仍是一刻也不敢離開妳的身上…

「來了,我拿來了。」

「你打開來。」妳氣若浮絲的說。

我低下頭快速的拆著包裝…拿出來的是兩個紅色縫制的十分精細的抱枕…上面分別繡了兩個字…「雪花」「紛飛」我看傻了…看呆了…只能怔在那…雙手緊緊的抓著兩個…血紅色的抱枕…是的…它們是血紅的…用盡了妳最後的力氣…做成的…那上面有著妳的心血…因為…

妳最後的一句話是…「來生…我一定陪你去看日本的第一場雪…」


今晚…日本正下著2004 年的第一場雪…妤…妳看到了嗎?
那場景…雪花紛飛…伴隨的是我滾滾落下的淚…

2004/12/18 完稿


台長: 抒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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