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苡晴, 妳還不準備下班嗎?]
同事小珍的聲音, 把我從回憶裏拉回現實...
我看了一下手錶竟然五點鐘了,是該收拾東西了..
[ 對了..苡晴, 我爸媽說, 今天要我拉妳回去吃飯哦! ]
[ 是哦! 可是..小珍我臨時有事耶! 不能去妳家了啦! ]
[ 有事? 妳約了人嗎? ] 小珍忽然停下手邊整理的動作望著我問..
[ 呃..算是吧! 遇到一個不太熟的朋友..]
說著說著, 我的腦海又浮起了他疑惑的臉孔..
回到公司..到此時..雖然短短幾個小時而已..
我猜想..他一定很迫切的等著我, 幫他解開謎團吧!
[ 小珍,那我今天不跟妳一起搭車了, 幫我跟伯父伯母解釋一下哦! ]
[ 我回去準被挨罵的, 都怪我, 忘了事先跟妳確認..] 小珍回應著我..
[ 怎了? 伯父伯母沒事吧! 好久沒去妳家了, 我也有點想念他們..]
小珍是我從高中到大學時的死黨...
自姐去世後, 小珍常拉著我到處走, 陪我渡過了那段低潮
我真慶幸自己當時多虧有了她這個摯友...
她的父母親為人和藹可親, 待我和小珍一樣憐惜
此外, 她還有一個大她三歲的哥哥..
[ 沒事, 只是他們有點想妳, 不過呢! 最失望的大概不是他們吧..]
小珍沒頭沒腦的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心底閃過一個念頭, 那最失望的人是誰??
但我沒時間去分析...
因為我發現再不走, 下班時間塞車, 我肯定會遲到的..
[ 小珍..那妳路上小心! 我先走了哦! 明天見..]
我把椅子靠上了桌前, 拿起了我的手提帶, 打算轉身離去..
[ ㄟ..ㄟ..苡晴..等一下啦! 妳究竟要跟誰去約會呀? ..]
聽見小珍這麼問我, 我回給她一個快樂且深不可測的笑容..
[ 有機會的話..我會跟妳說的, 掰囉! 呵呵 ]
邁出了辦公大樓, 一陣寒風吹拂過來...
忽然回想起小珍的話, 我要跟誰去約會?
這算是約會嗎? 應該不是吧!
但為何我的心如此雀躍?
看見路邊有了計程車停靠過來, 招了手, 我上了車跟司機先生說道..
[ 麻煩你, 我到中山路, 綠庭咖啡..謝謝! ]
坐在車內, 我開始安靜下來, 慢慢的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開始試問自己, 為什麼有雀躍及期待再次見到他的心情?
我不否認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極好...
當然還包括了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內 ...
我開始猜想著他和姐姐的關係..
忽然我又想起, 在姐大四下學期那年, 在我們通的email裏..
苡雯好像曾經提過...
她在社團聯誼裏, 認識了一個讓她覺得很 ”不得不” 的男生...
苡雯喜歡用 ”不得不” 來形容許多事情...
”不得不” 代表非常喜歡, 代表無法不喜歡 ....
忽然間我雀躍的心, 像是從天而降!
他? 就是姐提到的那個人嗎?
他! 就是姐口中那段正要萌芽的戀情嗎?
其實在感情世界的領域裏...
每個人都很有獨特的想法, 都有一套自己的愛情價值觀 ...
而苡雯眼光很高, 她總是強調寧缺勿濫 ...
她說她寧可高傲的一個人吹著冷風, 也不願胡亂找個胸膛取暖...
這就是她!
因此也讓許多想追她的人, 吃足了苦頭卻仍然得不到半點回應..
所以當我在和苡雯聊天中, 得知她遇到了那個她生命中的”不得不”時..
我有多麼地為她高興著, 她還說有機會..要介紹我們認識一下
我雖然從來不知道, 我們欣賞男孩的眼光是否一致..
但在大學四年裏, 已換了二個男友的我...
卻仍然和姐一樣期待我生命中的”不得不”出現...
姐..是他嗎? 他就是妳生命中的 ”不得不” 嗎?
如果是呢? 我該放棄嗎?
如果不是..我又該如何做呢?
或許在我為他解惑之後, 他也會告訴我這些答案吧!
但姐..妳知道嗎? 我好想妳! 好想! 好想...
[ 小姐! 到了哦..我停到咖啡廳門口讓妳下車好嗎? ]
坐在前坐的司機先生親切的說著, 並且把我又拉回現實...
[ 嗯..謝謝..多少錢? ]
付了車錢後我下了車, 整理了一下衣著, 我望著綠庭的門面
這間曾是我和姐最愛喝下午茶的地方..
一切都沒有改變...
同樣的街道, 同樣三三兩兩的行人, 同樣散發慵懶味道的一間咖啡屋
不同的只是, 無法和姐再在一起品嚐了..
我不知道! 我為什麼約了他來到這個地方 ...
或許我下意識的想著, 也許姐...也很想見見他吧!
我看了錶離六點還有五分鐘, 還好沒遲到!
才走進了綠庭我就看到了他, 在我眼底他依舊是那麼顯眼
也許我用了依舊, 有點誇張! 因為這才是第二次見面呢!
然後他也看到了我, 招了手示意我走過去...
當我走近時, 他也起了身, 是我先開了口..
[ 對不起! 差點遲到了...]
[ 不會! 是我早到了, 坐吧! ]
然後下一秒, 我們都開始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我想他對我的感覺也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吧!
後來服務生來了, 我點了一杯熱摩卡..他也點了一杯一樣的
然後我們又對望了幾秒..
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口...
然後..我贏了..
因為這回換他開了口..
[ 妳剛才在門口佇足了很久, 在想什麼? ]
[ 都被你看到了哦! ] 我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
[ 半年多不見, 妳..似乎變了! ]
聽到他如此說, 我知道他是真的誤認了!
我應該馬上告訴他實情的...
但我卻沒有, 因為我好奇, 好奇姐在他心中的樣子?
[ 哦! 那你覺得..我變的怎麼樣了? ]
我的眼睛開始直視著他, 因為他一直也這麼直視著我, 我當然不能退怯..
[ 感覺妳有活力了許多, 好像也開朗了許多..]
沒想到, 他還是滿有觀察力的嘛! 可以感覺出我和姐之間的不同
因為姐喜歡文學音樂, 所以全身上下散發一種柔弱的氣質..
而我呢? 則恰恰相反! 這都是父母親的用心吧!
然而, 聽了他這麼說之後, 我沒有用任何話語回他, 只給了他一個微笑
然後他像是鼓起了勇氣似的又開口問了...
[ 苡雯, 妳為什麼消失了? ]
[ 為什麼不再和大家聯絡? 又為什麼換了名字? ]
看著他一連串提出了三個問號, 是我該解釋這一切的時候了
[ 首先我要跟你說, 我並沒有換名字...]
[ 這名字我用了二十幾年了也沒打算換! ]
我慢條斯理的解釋著..
[ 妳不叫苡雯? 我認錯人了嗎? 妳們幾乎長的一模一樣! ]
他用訝異的表情問著我..
[ 苡雯, 大概還來不及跟你提到, 她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吧! ]
[ 雙胞胎? 妹妹? ]
[ 原來! 妳是苡雯的雙胞胎妹妹, 那我還真是認錯了, 抱歉! ]
我淺淺的笑著示意他不用在意, 但我看著他的表情一下喜一下愁..
我知道, 他心底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還在我口中..
[ 那苡雯, 她最近過的好嗎? ]
他還是問了, 然後我收拾起我的笑容, 對他說道..
[ 姐, 她..她在天國應該過的很快樂吧! ]
[ 什麼? 我不懂妳的意思, 妳可以再說清楚一點嗎? ]
其實他的反應, 我知道他一定也聽懂了...
只是就像當初的我, 多麼希望自己是聽錯的...
[ 去年..苡雯她在第一天上班的途中, 出了車禍喪生了! ]
聽我說完後, 忽然他用了他的雙手掩蓋了他的臉, 搖著頭說..
[ 怎麼會? 怎麼會呢? 怎麼會是那樣呢? ]
他好傷心..
我在心底為姐高興著..姐..妳並沒有看錯人啊 !..
[ 我想你是我姐姐..大學的同學吧! 別太難過..好嗎? ]
[ 媽媽說, 姐...在天國看了也會傷心的! ] 我如是的安慰著他..
然後他又像是不可置信般的..抬起了頭看著我...
[ 苡雯, 妳不會是跟我在開玩笑吧? ]
我搖了搖頭..
[ 知道嗎? 我比任何人都還要希望這真的只是一個玩笑..]
[ 但這種事不好拿來開玩笑吧! ]
我的聲音開始了顫抖..
然後他也看見了我忽然泛紅的眼眶, 我知道他開始相信了..
[ 而且你也看過了我的身份證, 我叫何苡晴的, 不是嗎? ]
然後..我們又任由空氣中的溫度一再的下降下降...
我知道我該給他一些時間..讓他去接受與冷靜..
不知又過了多久..更不知道他的思緒飛向哪去了?
然後我為了轉換那氣氛, 只好又開了個話題..
[ 你知道嗎? 這間咖啡屋, 是我和姐最常來的地方..]
[ 而剛才令我很震撼的是, 你選了一張我們最愛坐的桌子! ]
[ 你看..玻璃窗外的人工造景小橋流水, 看! 就在那假石的邊邊..]
他的眼光隨即跟著我手指的地方望去..
[ 有沒有看到不知名的小紫色的花朵和一小株一小株的雜草..]
[ 每當我和姐遇到挫折時, 我們都會來這看著它! ]
[ 看著它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 然後, 我們彼此就會安慰著說, 生命會自找出路的! 呵呵...]
話畢..為了穩定自己的情緒, 我端起了快冷卻的咖啡喝了一口
看著他注視著窗外的專注神情...
我知道他很思念姐姐, 然後他像是也回過神的樣子說著..
[ 妳確實比起妳姐姐, 堅強許多..]
我又給他一個微笑..
[ 我不是堅強, 我也想姐姐, 所以我不希望她擔心我.. ]
[ 我的淚不想流下來, 是因為怕流出來的淚, 會把對她的思念沖走..]
然後感覺他像是又看到苡雯般似的, 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又或者, 他只是想再確定我真的不是苡雯吧!
[ 呵呵! 這點妳倒是跟苡雯一樣, 很感性..]
[ 也看的出來, 妳們姐妹之間感情很深厚...]
[ 嗯..] 我簡短的回應了他
[ 談了那麼久．．那妳大概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
說著說著, 他便從皮夾裏抽出一張名片, 遞到我面前..
[ 這是我的名字..]
我看著那張名片, 不經意的跟著唸出..”陳昱翔” ..
從此, 從此, 這三個字, 在我心底..深深被烙印著..
當下我似乎有那樣的感覺, 和他的相遇是姐姐刻意的安排...
後來, 我們不知不覺的開始聊了起來...
才知道他們認識, 果真是經由社團..
那他..真的是姐口中的那位 ”不得不” 囉?
我又要承認, 我的心又開始往下沉得更深了..
因為我知道...
要在同一張臉孔裏要覆蓋另一個人的靈魂, 有多麼地困難..
而我也不想那麼做...
一個人的心究竟有多大?
可以裝的下多少次戀情的擁有與失去?
在午夜夢迴時, 能想起的人兒有幾個?
我不想去跟姐搶佔那個位置...
就讓姐姐一輩子留在他心底吧!
這是我的決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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