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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積如一張傳單的折扣截角，那則新聞十分邊緣地，用一種過期幽默的筆調寫著：有學者（聽說他不是個蛋頭但是個禿頭）沉重提醒，平均每個月即有兩種語言在這世界上消失。絕大部份的人，肯定不會對這新聞產生好奇，但還是有少數的怪癖者，將它剪貼下來，或者影印放大，裱框在他們的研究室。

那些怪癖者們，有人遊戲人間，有人萬事嚴肅。一個只讀了一本《神話學》，便整天羅蘭巴特來羅蘭巴特去的阿巴即屬於後者。阿巴的阿爸（以下簡稱「阿爸」）是位語言學家，晚年遭受無法出聲之苦，那場災難肇因於一場政治辯論，一個關於噪音的議題，阿爸宛如慷慨赴義，沒有明天底辯論著，舌頭忽然就被自己咬斷了。有劇作家後來把它寫成喜劇，結果飾演阿爸的演員在首演場就真的把自己舌頭咬斷了，喜劇於是變為悲劇，驚嚇全場。

回到咱們的主角阿巴，他聲稱，最後說話人的現代性可見於生活周遭被譏為「murmur」的人們，他曾仔細拿原本要來測取外星人訊息的頂尖儀器分析「murmur」的聲頻，憑他多年經驗，裡面必有微言大義，雖然語言模糊不清，但可能亂中有序，如宇宙之混沌初生；而且這些「murmur」的人種，清一色是未出社會的年輕人，這群人往往被與阿巴站在對立陣營的研究者們認為毫無新世紀需要的溝通能力，這他們卻讓阿巴邁入語言研究的新里程碑，在他心中燃起比熊還要更熊的希望。

根據嚴謹的學術定義，最後說話人乃是每個民族裡最後一位能流利運用該族語言的人。阿巴試圖接近他們，測試他們是否完全符合最後說話人的條件；但阿巴不明白，他們為何常常出現在人滿為患的鬧區，讓他的接近變得困難。有一天他終於領悟，這裡面勢必暗藏世紀陰謀，逼使他們藏身洶湧人群之中以明哲保身，一定是哪一個語言帝國正在進行有策略的暗殺計畫。

沒想到在凡事多角化、複合式的年代，語言學家偶爾也得化身蜘蛛人蝙蝠俠之類的角色，才能對抗邪惡帝國。從發現「murmur」的秘密的那一天，阿巴便隨身攜帶槍械，還有變裝超人的衣服。有一天，他看見有人正在遠距離，鬼鬼祟祟地盯看人潮中的某個人，阿巴心想，就是你！遂拔槍瞄向那人（連變裝都來不及），誓死捍衛最後說話人，結果槍枝走火，射傷自己的喉部。從此以後，他說話時只能發出「murmur」的聲音，但他因此覺得很光榮，因為他也成了他原本要保護的他們，之中的一員。

他堅持這該是場喜劇。

※刊於《嘗試集》NO.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