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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7愛的鼓勵 13訂閱站台

　　5

    　那件事究竟是甚麼？

   

　　那一日，演出將近，排練於是變得龐大冗長，演員們一再走入重複的場景(那也是劇場最像人生的一部份)，中午晚上各有一小段吃飯休息的時間。其中幾名演員甚至利用空檔練習同時軋著的另一部戲的台詞、動作，絲毫不顯疲態。

   

　　他帶了兩個麵包應付，剩下的時間用在睡眠，補充體力。

   

　　晚上他依樣進入睡眠，恍恍惚惚的，但他仍不願睜開眼睛。周圍，慢慢地，逐漸安靜下來，像落幕之後，劇場裡只剩劇場。

   

　　他以為那是個夢，便在夢裡睜開眼睛，一個女孩恰好坐在他視線中央，靜靜地，望著他。

   

　　她好像還在唸大學，因為高中參加話劇社的關係，對劇場有強烈的興趣。「對劇場有強烈的興趣」是她在演員甄試時自己說的，他記得很清楚，因為對「強烈」以及女孩說「強烈」的語氣感到某種畏懼、不安。

   

　　他以為那是個夢，但終究不是。活生生地，當女孩俯身擁抱他的時候。

   

　　「我愛你。」女孩的語氣堅定，一如她的擁抱。

   

　　他很長一段時間說不上話，甚麼功能彷彿都在瞬間喪失。

   

　　「我愛你。」他又聽了一次。

   

　　往後在他還不能完全拋棄那段日子的時候偶爾想起，有一些話也許當時想說的，但沒有說出，因為那瞬間他更明白到的是自己的侷限。他不是不願記得劇場，而是終於認識了自己。

   

　　所以，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他沒有「再見」可說，離開就該是一種漠然，如同無人的劇場，黑暗裡只有黑暗。      

 

他終究沒有說出這件事，這樣是最好的，他知道。

而且，如今也是他必須做出決定的時候，選項無關女孩與女孩，他知道的。

    離開，決定不是將多化為一，只是唯一的確認手續，離開。

   

　　6   

　　親愛的住戶平安：

    　近日發現外籍看護或幫傭常於工作時間結聚聊天，為免您的父母或小孩的安全因此遭受疏忽，請自行加強規範及溝通。

                                          XX社區管理委員會    關心您      

   

他從來不是叛逆的材料，這則公告讓他更加習慣了沉默。

   

　　這不過是諸多荒謬裡的一小段荒謬。他對自己說。

   

　　公告發佈後，庭園的聲音斷然分為幾層：孩子打鬧喧嘩依舊、拄柺杖或坐輪椅老人的零星嚥氣，以及，外籍看護、幫傭的相對沉默。有人會一直看著她們，那是屬於監視的眼神，她們從此多了分提防，還有嘆息。

幾天後，一個外籍看護拖著行李在大門停了下來，眼角有一些濕潤。他明白她止步的意思，按下開關，將大門順利打開。

「現在沒捷運了，要幫妳叫計程車嗎？」

她繼續走了幾步掉轉過頭對我說：「謝謝你，我可以走路，不必浪費錢，在高雄工作的丈夫知道我會先回家。晚安。」

「以後，歡迎來玩。」他說了謊。

「我想生一個小孩。」或許她也是。她笑一笑，轉身。

那是他那一天僅有的話語。也許不止那些，只是其他的，都僅能於心裡喧囂著。

 

　　7

隔天，他便消失了。

 

　　8

往後，每當劇場女孩走過大門，另一個女孩總是背對著她。兩人沒有認識，但總在這個背對彼此的時刻想起消失的他，水藍色的想起。

在他邁入男人年歲的往後，應該同時成長為女人的女孩們仍舊還只是女孩，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