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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7愛的鼓勵 13訂閱站台

這樣一部「跨領域」及「混類型」、「不只是小說」的小說，很難相信竟是作者的第一部作品而已。更為重要的，所謂易讀性和可讀性，能夠於此各有發展，誰也不搶誰的鋒頭。它適合所有類型的讀者，包括批評家在內。

「吸血鬼」是令兒童悚然又著迷的床邊故事，在成人世界，則是娛樂消遣的素材。沒人在乎吸血鬼是否真實存在、依然存在，大家只注意他又成為哪一部電影或小說的主角。

但當他重新出現在日漸沒落的書籍版圖，並成為歷史學家終極追尋的對象，而這追尋本身又是如何的一場橫跨三代、地理幅廣的艱難之旅。我們不僅通過作者提供的娓娓細節再度建立起吸血鬼是否真實存在的想像，並深深為由吸血鬼這邪惡核心擴散開來的「被歷史隱藏的歷史」感到一種知識的醒覺，此一關乎歷史「非線性本質」的冥冥。

只是，我自己倒疑惑起來了，怎麼閱讀過程當中我不曾聯想到任何一部吸血鬼小說或電影(比如德萊葉或荷索的吸血鬼電影，比如安‧萊絲的吸血鬼小說)，竄上心頭的反而是書櫃裡積塵已久的兩本書。這感覺好像科幻電影中未來人類無意間掉落進過去，一番冒險折騰之後，終可駕駛被過去世界與過去人類當成上帝一般的太空梭，回到再進步不過的未來世界，那樣同時懸著眷念和脫逃兩種矛盾感受相撞的心靈爆點。

一是報導文學作家藍博洲那本具有濃厚自傳味道，以「書寫中的書寫」之虛構筆法寫就的《藤纏樹》；二為英國小說家兼藝評家約翰‧柏格(John Berger)的知名藝術著作《觀看的方式(The Ways of Seeing)》。

怎麼會這樣呢？我試著理出頭緒。

我要說，這不只是小時聽來的吸血鬼床邊故事的反芻書寫，不只是出版界宣稱此書為其他吸血鬼小說上了穿心極刑。我要說，它甚至是一本「追尋歷史的歷史」這樣反身性的書寫，於是，當諸多細節巨細靡遺地展開在我們眼前，那些繁雜細瑣的，極有可能都是關於歷史真相裡不可輕忽的。

而「吸血鬼」，亦不只是作者所言「我們永遠不會對跟人類很相像的惡魔感到厭倦，每一個人心中都有黑暗的一面」；它慎重地指出，每一片既成的歷史敘事，其實是模糊無疑的，是通過妥協而成立的。也正是此一時刻，需要歷史學家的現身、追索。
歷史不僅是事件的還原，亦是知識的考掘。最後我們發現作者是如何將「吸血鬼」與「知識」聯繫在一起，並且隱自辯論邪惡與善良誰能長生不老的千古遊戲。

如果不是邪惡，我們如何明白善良的真諦。邪惡不只是邪惡，它是一道歷史的縫隙，如果我們忽視它，即無可得知世界的另一面貌。我們大可以順著這世界的敘述而不理會邪惡，被化為之中一個無關緊要的助詞或標點。只是，如果我們選擇忽視邪惡，世界亦將忽視我們。

邪惡不只是邪惡，這正是吸血鬼之所以萬古不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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