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佩服她,有很多的原因。一來,在法國唸學位,得受很多現實的折磨;再者,她的理想與熱情著實讓人動容。我想,最讓我佩服的原因是,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我覺得她真的很具有開創性地找到了一些議題,實現理想的著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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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來法國唸書的原因簡單多了,就只是因緣巧合。實際上,我本來一直打算著到德國唸書的,我還因此學了三年的德文。」我跟他們解釋了當初因緣巧合的原因,還愛現說了幾句德文。不過,實際上我現在的德文,就連最普通的會話,都有困難。
「法國的學術環境,在硬體上並不好,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常往英國、德國跑的原因。」這也真的是事實,我在倫大亞非學院與德國的哥廷根大學及畢勒菲爾大學的圖書館,真的有種受寵著驚的感覺,所有的書就在架上,書非常的多。但相對的,法國的大學、社會科學院及政治學院的書不僅比較少,英文書不多,而且借書還很不方便。
漸漸的,如果有人問我唸博士,特別是來法國唸博士,我總是會先講一些困難,像是學制、語言等的銜接問題,或是生活上的種種,基本上跟留學英美之間,留法博士得要面對更多的困難。這些不僅事實如此,我想更重要的是,我總覺得台灣人對於學位,有種迷思,好像學歷高就是好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其實,做研究就跟其它的職業一樣,也就只是一種職業。每個人對於他/她的職業,就是要有種細胞、有直覺,也有興趣,不然熬下去,真是蠻辛苦的。對於學歷、教職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再因為法國的浪漫而吸引了來,那可能會有更大的挫折。
「那麼,你會不會覺得你到法國,是個錯誤的選擇?」Mathias的這句話,就是在這個脈絡下出現的。
「不會,一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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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覺得我比較幸運。做研究這件事,我還蠻喜歡的,同時一路上有很多人幫忙。而且,我也覺得我自已的研究取向,能跟法國的學術味接得上。提到唸博士的困難,來法國唸書的種種問題之後,我也總是會提供一些來法國唸書有什麼好的想法。
不過,什麼是「問題」,什麼是「好的」,我覺得實際上也不見得是客觀的答案如此,應該是稱它們是「機會與限制」。但是,有時候的機會,像是修業比較自由,反而對有些人來說,不見得是好事,而且也有可能在回台灣找教職時,提不出像留學美國那麼多的修業證明,而引人質疑;而所謂的限制,也有可能反而因為許多的不方便,像是圖書館的資料不多,法文不好用,於是強迫著想多學一些的人們,得要向外發展,反而是件好事。
「Live will find its way out!」我想到了【珠羅紀公園】裡數學家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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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們在法國了,那麼就好好地利用這個環境給予我們的,好好訓練自已,充分享受法國對於博士養成教育給的方便。」【既然】,是我的關鍵字。Y正在申請博士班,我覺得既然已經要搭上了這艘「賊船」,甚至已經搭上了,那麼再去抱怨上錯船,就不對了。能做的是,即使上錯了船,也要去拿到船舵,將船開往我們要去的方向。
當然,海上的狀況很多;當然,我們的能力也有限,船不會就依著我們想望的方向直直地開過去。那麼,重點也就變成是:如何可以到達目的地,以及,在這過程中,減少風險。甚至,可能更重要的是,在整個航程裡,不斷地想、不斷地搜集資訊,了解那個一開始想像的目的地,是不是真的那麼好,然後,也許有更好的--或者說,更適合自已的目的地。
抱怨可以,但就當那只是有時候不爽,罵罵一路上的海象不好,船舵太緊,想一下可以改進的方法。但如果自已不爭取,甚至是連試都沒有試過爭取自已人生方向的控制權,然後抱怨船上環境差、船長能力不好,那這種抱怨其實除了惹得自已心情不好,搞得週邊的人不快,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
「早知道當初……」。如果跟我同船的水手,面對著航程中的困難,說出了這一類於事無補的話,我會想將她丟到海裡。沒有「早知道」的事,只有上場拿了著舵,掌握自已的方向,然後,決定現在要去那裡,如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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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的學術環境,對於做研究來說,有非常大的好處,在於……」
我開始跟他們說,我覺得我之所以一點也不會覺得來法國唸書不好的原因。
註:圖是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Ecole des Hautes E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它提供了一個非常自由而豐富的學術研究的環境。自由得像是一片汪泮的大海,無邊無際;而豐富的,則像是各種的海象。這樣的環境,不僅可以將生澀的水手,變成優秀的船長,也給了船長們一張張尋寶的地圖。當然,同樣的一片汪洋,也可能是無依無靠;而豐富的海象,同時也會是沉重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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