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女孩,聰明伶俐,漂亮能幹,能力超強,一向獨立自主,很少求助於人。她人緣不錯,朋友不少,條件極佳,卻很少見她投入戀愛之中,一來眼光高,二來認為自己有足夠能力照顧自己。然而,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她並不相信愛情。
不相信愛情能持久,也沒有把握陷入愛情的自己能安然抽身,與其必須承受愛情破滅之後的傷心,倒不如從來不曾有美好的開始。
電影『飯飯之交』(No Strings Attached)的女主角,就是這樣的典型。
她和『戀夏五百日』(500 Days of Summer)的Summer,以及『愛情藥不藥』(Love and Other Drugs)的女主角,有著如出一轍的原則:堅持將兩人的關係維持在“喜歡”的範疇中。寧願與看對眼的男主角維持有性無愛的關係,也不願將麻煩的愛情置入其中。
可以做愛,但不能有愛;可以有快感,但不能有情感。
所以,她們習慣與一般人反其道而行,戀愛中最私密的身體,在她們眼中反倒成為安全之境,因為激情只在轉瞬之間,過了,就過了。
而戀愛初始,純情的牽手與接吻,反而成為她們刻意迴避的舉動,因為溫情往往在心頭久久不散,以為過了,卻總過不了。
她們認為只要不交出自己的心,一切就能在自我掌控之中。然而,越是害怕失控的人,往往就是最容易失控的人。
因為害怕自己太依賴一個人,所以甘脆誰都不要。
電影中,女主角極力避免男主角進駐她的心。他為她費心特製的CD,她故意嫌多餘;她MC來時,兩人相擁到天明,什麼都沒做,一覺醒來,她竟歇斯底里地喊:『有穿衣服比沒穿衣服糟糕!』這句令人捧腹的話,忠實反應了她逐漸陷入愛情,因而產生了不知所措的焦躁感!
不想失控,卻越來越失控;不想去愛,卻越來越愛。
這就是:愛情!
我想起一個優秀美麗的朋友,多年來她身邊始終不乏追求者,但她從沒答應過任何人的追求,她對朋友一向熱情,但只要發現無話不談的朋友變成了追求者,她會馬上毅然絕然的與對方劃清界限。她總說自己對愛情沒有強烈的渴望,以前我信以為真,直到慢慢認識她以後,我發現不是她不需要愛情,而是她怕愛情最後會傷了她的心,讓她無法復原。
她就像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旦決定去愛,就會傾盡所有,然而,傾盡所有的同時,過度氾濫的情緒亦會不自覺劃傷彼此。她不想讓自己失控,所以情願和愛情保持距離。
不愛,不是不想愛,而是不敢愛。
於是,我慢慢明白:不輕易去愛的人,往往都是用情至深的人。
正因為用情至深,才必須在愛情中小心翼翼,亦步亦趨,深怕一不留心,心就會碎在愛情裡。而後,再難去愛。
不愛或者無愛,並不影響生活繼續,影響的是心理感受,只要喜歡的感覺,心就不易大幅波動,少了心的波動,人就不會患得患失,不在正常的軌道之中。
我想,她們真正害怕的其實是自己。
害怕戀愛的過程中,層出不窮的摩擦之下,變得歇斯底里的自己;害怕一旦交出真心,就會任對方予取予求的自己;害怕無法承受悲傷結局,漸漸變得委屈求全的自己;害怕愛情走了以後,瞬間被掏空的心,彷如殘破廢墟的荒涼處境。
難以承受分離,因而無法勇敢去愛,情願故作瀟灑轉身離去,以為無愛就能一身輕,卻不知道明明愛了,偏說不愛,已挽不會節節敗退的心。
難雲淡風輕的人,往往愛說雲淡風輕。總是越在意,表現得越無所謂,越難過,看來越幽默,也許她真正害怕的是卸下武裝後,比任何人都脆弱,完全不堪一擊的自己。
就像多年前,她無法面對父親過世的殘酷事實,於是,她逼自己變得獨立自主,讓自己不再依賴任何人,她以為這就是堅強,但事實上,真正的堅強,是承認且承受自己的難過,並相信,再怎麼傷心,這世界都能承受。親情如此,愛情如此,這世上所有的感情也是如此。如果不相信,就會永遠逃避。
我一直認為與其假裝快樂,不如真心難過,因為我們唯有面對自己的脆弱,坦誠自己需要別人,才不必以麻目的方式過活,活著不難,難的是有喜怒哀樂的感覺活著,人生其實沒有什麼意義,但如果能在短短數十年中深切感受愛與被愛,那麼,在倏忽而過的時光中,或許就能留下一種恆長的溫暖,這就是我心中有意義的人生,也是電影最後,女主角終於勇敢追愛的緣由。
最近看的幾部美國電影,不約而同先“性”後愛,雖然東方人對“愛”與“性”的看法不若西方人那般開放,但我總覺得不管是先愛後性,或是先性後愛,對大多數人而言,性與愛始終不可分離,不同的只是認知差異所造成的順序差別。
就像一般人認為“愛情四步曲”,順序應是從一壘到四壘,隨著“喜歡”慢慢進展到“愛”的階段:牽手,接吻,愛撫,做愛。但是,“愛情”並沒有任何規則可言,電影中先到三壘、四壘,再倒回二壘、一壘,先上床再約會牽手,結果仍是性愛合一,最後留下來的還是:愛情!
或許所有的親密關係,潛意識渴望的都是與人靠近的溫度,包括了生理與心理的真實欲求,不管是哪一種契合?都會逐漸生出一種微妙情愫,有一天,當床伴與愛情劃上等號,愛情就會展現世上最迷人的歡顏,並以長久的溫暖聯繫彼此的心,這樣的關係將不再是束縛,而是美好的牽絆。
當然,只要有愛,就難免會受傷,如果我們因為怕受傷,就不敢去愛,我們錯過的將是生命中最精采的片段。
我和女主角的媽媽一樣相信:『這世界承受得了妳所有的傷心。』
所以,別怕!趁世界末日之前,勇敢去愛吧!
【飯飯之交】(No Strings Attached)
導演:Ivan Reitman
編劇:Elizabeth Meriwether
演員:Natalie Portman
Ashton Kutcher
Cary Elwes
Lake Bell
美國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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