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東知本溫泉區「金帥飯店」:從傾斜到倒塌的震撼畫面)
莫拉克颱風造成的嚴重『八八水災』已經第十天了。一早上網,看見奇摩首頁以黑白畫面悼念死難同胞,並在右上角處放上「守護台灣,我們可以這樣做」的網頁,突然深切體會到同樣活在這片土地上,但此刻還能上網,還有親人陪伴的我們有多幸運!這段時間看了很多新聞,心情一直處於沉重狀態,實在很難想像短短幾秒的時間,山崩地裂,風雲變色,原本宛如世外桃源的美麗村落瞬間被滾滾洪流無情淹沒,造成無數家庭天人永隔,從此天倫夢碎。總是邊看邊跟著流淚,看了幾小時就忍不住關上電視;關上電視後,腦中又不禁浮現純樸災民們哀痛逾恆的神情:彷彿不敢相信天地竟如此無情,傾刻摧毀他們溫暖的家園,帶走他們摯愛的親人,一句又一句:什麼都沒了,成為人世永難抹滅的傷痛。
(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滅村前後天差地別的景象)
【一夕之間消失的「小林村」:生命中難以承受之痛】
這次災難中受創最深的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慘遭滅村,近五百人被土石活埋,夷為平地的景象讓人不敢相信它曾經如此美麗。小林村是位於阿里山和玉山之間的一個美麗村落,依山傍水,風景如畫,當地居民純樸熱情。之前公視偶像劇『菸田少年』就以「小林村」和旁邊的「那瑪夏鄉」為主要拍攝場景。而今,竟意外成為記錄小林村的最後身影。
雖說生離死別是人生必經之路,然而當那一刻毫無預警的出現,再堅強的人也難擋那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土石流兇猛來襲時,有位父親帶著女兒往高處逃,一轉眼卻看見慢了幾秒的妻子與兒子被洪水沖走,來不及相救,夫妻倆最後一眼,竟成永別。從沒想過毀滅一個人的世界,原來只要幾秒鐘,簡短的敘述中有著生命中難以承受之痛。
(台東縣太麻里:站在屋頂上三天三夜的男人)
還有一個劉姓大家族,六十人全部罹難,僅留下在外工作的劉先生一人。其中有十五位是他的直系親屬,只見他強打精神為親人們料理後事,也盡力幫助其他小林村人,面對記者的訪問也語帶平靜,完全不像遭遇重大傷痛的災民。直到頭七法會,面對一字排開的親人遺照,劉先生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直說自己不孝,哽咽的話語中有著堅強潰堤後的不知所措,從此孑然一身的他,該怎麼好好活下去?一個親人過世就夠讓人難過,我真不敢想像所有親人一起過世的景象,如此巨大的痛該如何平復?而這樣悲傷至極的故事,不斷在小林村和那瑪夏鄉上演著。驟然離開的人,還來不及恐懼,留下來的人,卻得揹負一輩子的歉疚與傷痛。縱使大家都說: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但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活著比死去更艱難。我終於相信人世一遭註定受苦,只是有人比較幸運,苦少一些。所有的苦都是為了償還各種“情”債,必須用最柔軟的心去承受,用一輩子的時間把痛一點一滴存起來,再把愛輕輕放下,最終,才能放下自己。
【來不及說再見:警員妻子「留半邊被給你」】
每一次災難的發生,都有許多令人敬佩的救難英雄,不顧己身安危,冒險深入災區,只為多搶救一個珍貴的生命。這次也有幾位不幸英勇殉職的救難人員,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更多災民,那份守護台灣的心如同黑夜裡的一線之光,讓所有的恐懼不只是恐懼。然而令人感傷的是,救難英雄的離開,也讓他們的家人一夕之間成為不幸的災民,承受來不及說再見的痛。
台東太麻里災區的江文祥警員,颱風當晚為了勸離當地民眾,不幸被大水沖走,至今仍下落不明。他的妻子抱著微薄的希望帶著四個年幼的孩子等他回家,夫妻倆結縭多年,十分恩愛,妻子淚眼訴說:『現在睡覺我也放著一件衣服,就是他跟我一起睡,我棉被還是一半給他蓋,我還是覺得他還在我旁邊,我不會放棄。』為他留下半邊被,留下當初說好結髮一輩子的夫妻之情,原來能當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夫妻,牽手相伴一生,才是最幸福的事。八月八日江警員失蹤的當天,正好是父親節,也是他的生日,原本應該全家幸福團圓的日子,卻成為家人心中永難平復的傷痛。
(高雄縣甲仙鄉:哭累了,睡著的小女孩)
【看到手伸出土石擺動:外公救出活埋孫女】
無情的土石流淹埋無數生命,但也有那麼一刻,親情的堅韌力量戰勝上天的無情掠奪,千鈞一髮之際,挽回岌岌可危的珍貴性命。高雄縣那瑪鄉2歲女娃姍珊和五個月大的妹妹宣諠不幸遭土石流滅頂,宣諠一下就不見蹤影,外公看到姍珊的手伸出擺動,趕緊跨過泥沙將她拉起,還好只經過2分鐘,被救起的姍珊只受到驚嚇。外公繼續在滾滾泥沙中找尋失蹤的宣諠,找了近五分鐘終於找到,此時宣諠已停止呼吸,母親急得往她身上潑水,她才嚇醒大哭,活了過來。全家慌成一團的狀態之下,外公不顧可能再度洶湧而來的土石流,以身涉險,成功救下兩個寶貝孫女。那一刻,我感受到親情的堅毅與可貴,不管再怎麼可怕,也絕不放棄自己的家人。人的力量的確有限,但唯有愛,能帶人超越極限,通過上天的嚴酷考驗,讓親愛的家人繼續相守在一起。
(屏東縣某處:斷糧斷水斷電,等待救援的老人)
【人定不能勝天:人應以更謙卑的態度面對大自然】
在經歷過「九二一大地震」的驚人威力之後,每次地震仍會感到心悸,只要一晃動就想往外衝的舉動,依然沒變。照理來說,地震早已深入台灣,對於三不五時震一下的情況也該習以為常,可偏偏心理的直覺反射仍是想逃。我想,或許是那年的恐懼已深埋心底,人們對於重大災難仍舊沒有免役力,揮之不去的壓迫感像不定時炸彈,只要一發生,所有的心理建設就會驟然瓦解。
這次重創南台灣的「八八水災」再度成為台灣災難史上難以抹滅的傷口。我們在災難中看到人性無私的光輝,也在災難中看見人性的自私與卑劣,該說的,該罵的已經很多人寫了,此刻檢討對錯並沒有實質意義,除了盡力且有效率的救災之外,我想,我們應該思考的是:上天究竟想藉由這場世紀水災跟台灣說什麼?或許,它想說的是「人定不可能勝天」,如果我們再繼續任意破壞大自然,更可怕的災難還會陸續出現。人不可能改變大自然,只能改變自己,只能以更謙卑的態度面對不止有人類的世界。
(屏東縣佳冬鄉:滾滾土石剎那淹沒村舍)
想起去年范逸臣才高唱著美麗的「國境之南」,今年此刻,國境之南卻傳出一首又一首令人心痛的哀歌。人很渺小,無力阻止災難發生,但我相信人也很偉大,只要願意伸出雙手,願意感受別人的苦難,我們一定能重新看見這片土地的美好與希望!
願天佑台灣!我們永遠和這片土地站在一起!
國境之南
詞:嚴云農 曲:曾志豪 演唱:范逸臣
如果海 會說話 如果風愛上砂
如果 有些想念遺忘在某個長假
我會聆聽浪花 讓風吹過頭髮
任記憶裡的愛情在時間潮汐裡喧嘩
非得等春天遠了夏天才近了
我是在回首時終於懂得
當陽光 再次 回到那 飄著雨的國境之南
我會試著把 那一年的故事 再接下去說完
當陽光 再次 離開那 太晴朗的國境之南
妳會不會把 妳曾帶走的愛 在告別前用微笑全歸還
海很藍 星光燦爛 我仍空著我的臂彎
天很寬 在我獨自唱歌的夜晚
請原諒我的愛 訴說的太緩慢
(屏東縣佳冬鄉:救難人員照顧襁褓中的嬰兒)
(高雄縣小林村:焦急等待父母的女孩)
(台北101:點燈為災民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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