матрёшка,你知道它嗎?
俄羅斯娃娃,一個又一個空心的木製娃娃。
每一個,都長得一模一樣,住在大小不一的盒子裡,
大家都是相同的,只是你包我或我包你的差別。
在我心中,有三個她。
二十歲的她在門檻邊,不進、不退。
我問她……我想問、但沒有問她。
我沒有問,我沒有辦法問出口:「妳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她知道答案,她只是無法去思考這件事情。
二十歲的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待在門檻邊。
她無法離開,她不能離開。
二十二歲的她,是我。
好努力活著,好努力愛他,自以為是的,用自己的方式。
然後……還是決定放開了手,還給各自一片天空。
二十二歲的她,開始很用力很用力地活,很用心很認真地活,
工作上去應付那些派系鬥爭及虛假偽裝,私底下去揪團拜訪。
她很認真,很認真地要創造快樂,給那個十二歲的她。
在門裡面,陰暗的室內有張桌子,
上頭有個很小很小的盒子,十二歲的她就在裡頭。
她躲在裡頭好久好久,因為,曾經我不想放手,
我把十二歲的我,關起來,請她……讓二十二歲的她快樂一下。
因為我不想放手、我無法放手!
可是輸了,我們三個,無論是誰都輸了。
敵不過我們的天空蝸速在變幻,他等不了了。
被放開了手……
二十二歲的她,我,開始什麼也不想去怕,開始什麼都要去嘗試,
半夜一對一揪團宵夜、網上賣物、網上買物面交……
明明可以是很愉快的學習經驗,以前的她顧忌太多、太多,
太多她根本不知所謂的東西,而放棄不少鐘輪,
她開始懂得一一補回來。
因為她知道,她會笑,那個十二歲的她,會笑。
十二歲的她,太過單純。
只懂得任性、只懂得想生氣就生氣、只懂得開心就笑,
被哥哥們教導,說話就是要犀利,才能夠保護自己。
二十二歲的她,我,當時請她躲起來。
現在束縛一放開,就連二十歲那個門檻邊的,嘴角都淡淡牽起。
她的笑容多了好多好多,她的話又變得越來越多,
言之有物的常態又出現,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沒有,單純因為說話,而感到開心了。
我帶她出去玩、我帶她出去瘋、我帶她看文章、我帶她寫小說,
我給她好多歡樂,但我知道還不夠多,事情發生過後也不過三個星期,
這些日子她沒有哭哭啼啼,卻已開始懂得知足常樂,懂得珍惜每一天。
懂得,活得像一個人的從前。
十二歲的那個她,有時會蹦蹦跳跳地去找二十歲的她,
她不會要求她離開,我們三個都明白,我們需要她,
我們需要二十歲的她待在那裡。
即使她早已明白,不會再有任何人回來,即使我們每一個人都很清楚,
可是,那整整十年回憶,十年的友情,什麼也沒有留下,刻痕也無。
二十歲的她感恩、二十歲的她感謝。
可是,我們只能守著一片虛無,她只能靠著守著一片虛無,
鞏固那塊悲傷,確認門內的無限黑暗無法延伸。
二十歲的她,必須要悲傷,二十二歲的我,必須要虛假成熟。
如此,才有人可以快樂,如此,十二歲的她,才會笑得好甜好甜。
那天我帶她去看燈會。
突然就像是汽球一樣。
十二歲的她,像是吸足了快樂,覺得夠了,
在燈會結束之際,她走回桌邊,爬到盒子裡,自己關上了蓋。
然後二十二歲的她,我,
唱著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哭了二十分鐘的路程。
被放了開手之後,頭一次,覺得這麼真實。
第一次,認知到是真的分開了。
十二歲的她什麼也沒有說,就爬回去,因為她不是該要負責悲傷的角色。
她的責任,就是要快樂,她的表情,只可以是生氣或微笑,因為她愛任性。
二十歲的她,負責悲傷那十年追不回的等待,那個喚不回的人,
找不到回頭路可以去的地方,沒有可以掘的墓,沒有可以鞭的屍。
二十二歲的她,我。
負責哭,負責去鬥爭,負責去抗議,負責去面對外界所有的一切。
俄羅斯娃娃,不哭。
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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