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歲月 一官員問馬祖道一禪師: 可不可以飲酒吃肉? 馬祖道一禪師回答: 飲酒吃肉， 是你的祿分.. 不飲酒吃肉.. 是你的福分.. 人生..只是選擇... 圖/文:美紅

1,801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忘失十六歲的記憶已經很久了，昨天夜裡，很不小心的，我回到了十六歲的那一年。

或許因為身體的痛和當年生離的痛相當，而現實中的我已失去十六歲那年那樣暢快哭泣的能力，因此，夢裡，我回到那個不願面對現實的年紀，那個不得不接受現實離家的痛。

離鄉，是每個成長在七美島孩子的宿命，每個孩子在成長到十六歲，國中畢業之後，就得離開家鄉，不論是就學、還是就業。有的甚至更早，小學畢業十三歲就得背起行囊告別父母家人。

我是在十六歲那一年，因為家計困難和升學離開七美島的，在那之前，七美島是我的全部，一個很小，但是卻沒有邊界的國度。

那一年的夏天，天空和海洋的水依舊湛藍如洗，從海面上升起的白雲仍然有我夢想著陸的潔白，港口邊父叔們的漁船、大夥忙碌的吆喝聲和喝酒划拳的笑鬧聲，仍如往昔般的在寧靜的歲月中響著。我在母親和阿婆的叮嚀聲中，提著小行李箱搭乘前往馬公的觀光船，告別家鄉而去。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離家，第一次搭船，我坐在船的窗口邊，望著茫茫大海，想著離家後未知的日子，又因為暈船，三個小時的航程，我在嘔吐和淚水中度過。一位中年婦女遞來兩顆暈船藥，心疼得問我：「你這麼小，一個人要去哪裡？」我答不出來，哭得更厲害了。

隔天，我在仁愛之家的安排下，到馬公國中插班，中午，同學們午睡，我趴在桌上，仍然忍不住哽咽哭泣，想家想得厲害，臨座的同學一個個來安慰我，下課、放學輪流陪我，擔心我總是哭，不斷的跟我說話。

一個多月以後，暑假到了，國中的驪歌唱完，聯考結束，我迫不及待的搭船回家，心想：「不走了。」

兩個月的暑假轉眼過去，我又再一次面對離別。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我幾乎是賴在椅子上痛哭，怎麼說都不願意走，母親哭紅著雙眼，問我：你不走，留在七美你要做什麼？我回答不出來，最後，我在百般不願中重提行囊，再次揮別。

二十年了，我愈行愈遠，愈走愈是形單影隻，家，也愈來愈遠，前方的路卻總是曲折、充滿未知，我不再有當年那種傷心哭泣的能力，面對每一段未知的旅程，我總是告訴自己：「沒有一個因緣是沒有意義的，不管終點在哪裡，過程是最重要的。」因為未來的不可知，所以，我努力的活在當下。

二十年來，每一年，我都會想辦法回七美老家一趟，但是能夠停留的時間愈來愈短，父親過世後，回家的機率相對驟減，但是我還是常常想念那個紅瓦屋的家，每一想起，總有心痛的感覺。

也許當年知道，一旦離開了家，從此歸鄉路漫漫，再也走不到家，所以如此的抗拒告別．那樣悲傷的痛哭，只有那一次，也真的就只有那一次了，那樣的哭泣從沒再有過，就在十六歲的那一年。2002/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