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歲月 一官員問馬祖道一禪師: 可不可以飲酒吃肉? 馬祖道一禪師回答: 飲酒吃肉， 是你的祿分.. 不飲酒吃肉.. 是你的福分.. 人生..只是選擇... 圖/文:美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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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著光的方向，尋找回家的路，在旅途中，成為愛與智慧的通道。圖/文:美紅

1.

我，為什麼在這裡？

1973年，一個冷冽的冬季寒夜，遠在太平洋中，散落如海上珍珠般的澎湖群島最南端，僅六點九平方公里的七美島上，一間可以看盡日昇月落，聽盡潮來潮往的紅瓦屋頂。

風吹得宇宙一片靜寂，只有遠處燈塔的燈，孤獨地朝著滿天星光的天空和黑暗的海面，輝映著寂寞的夜色。

除了朝向虛無和海洋的燈塔、除了農曆十五的滿月和夜夜燦爛的星光，島嶼沒有代表文明的電力，只有廳堂裡、神龕桌上一盞隨窗戶縫隙吹進來的風搖晃閃爍的煤油燈，伴隨每一間紅瓦屋內，以愛取暖的親情。

忘了是什麼樣的動機和吸引，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在冷冷的黑夜裡離開溫暖的、兄弟姐妹以體溫互相取暖的大通舖，走出房門、開了客廳的木門，爬上樓梯，坐在沒有人聲的屋頂，望著安靜的天地，問：「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

沒有任何聲音回答她，除了風聲、還是風聲，小女孩莫名地悲從中來，不知該向誰要答案。

一隻黑貓從黝暗的角落竄出來，用著淒厲的叫聲劃破寧靜，驚醒了睡夢中的母親。

半掩的客廳大門，讓母親驚慌地從被窩裡抽身下床，尋找應該安睡在兄姐身旁，卻消失不見的小女孩。

庭院的大門未開，焦慮的母親上了屋頂，看見獨坐的小女孩，心疼地用衣服裹住被風吹得冰涼的小女孩，一把抱著回房，放回兄姐身邊，喃喃說著：「又夢遊了。」

「媽媽，我沒有夢遊，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小女孩沒有說出口，母親寬厚溫暖的臂膀，讓她的身體不自覺地放鬆，眼皮逐漸沉重……。


2.

「媽媽，我從哪裡來的？」

冬季過後，春雨連綿，沉睡一季的土地開始甦醒，準備迎接新一年作物的種子。經過牛犁翻過的田地，尚未蒸發的水氣使泥土踩起來鬆軟溫潤，小女孩赤足跟在拉著牛犁撥開泥土，準備播灑玉米的母親後面，一邊用小小的腳板學著踩掩剛播下的玉米種子，一邊問。

母親仍然順著牛犁的腳步往前走，頭也沒有回，只是輕輕的說：「你是從門口井邊那塊大石頭裡來的。」

門口那美麗的八卦井，是村子的水源來處，村子裡作物收成時候的清洗，父親從海裡帶回來的漁獲處理、牛隻喝水、小孩子們洗澡、洗衣服、嬉戲遊玩，全都在那口美麗的八卦井邊。

水井的四周用精細的磨石子圍成一個八卦的圍牆和供清洗衣物的地板，入口的兩邊牆上，有兩顆用水泥砌成的彩色桃子，東邊是兩棵種了四、五十年，有著濃密綠蔭的黃堇，孩子們常常在樹下，或者坐在井邊的圍牆上，圍著在牆內的兄姐和父母們說話，學著所有生活必需具備的技能。

圍牆外的西面有一顆碩大的石頭，不論風雨或艷陽，始終如一安穩地伴著每日來來往往的大人小孩，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村子裡的嬸嬸，會帶著香和祭品前往祭拜。

當母親說：「你是從門口井邊那塊大石頭裡來」的時候，小女孩常常到大石頭旁發呆，看著不動也不說話的石頭。

四季更迭流轉迅速，出生時隱約的記憶隨著肉身的增長及生活的忙碌不再清晰，「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的質問，暫時掩埋在充滿快樂和病痛及好奇的童年生活裡，但像蝸牛觸鬚一般敏感的心靈，卻時時接收著來自各種生命的訊息，挑動每一根覺知的渴望，隨著歲月儲存的每一個經驗和覺受，在前面引導著一條尋找「我」的旅途。20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