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歲月 一官員問馬祖道一禪師: 可不可以飲酒吃肉? 馬祖道一禪師回答: 飲酒吃肉， 是你的祿分.. 不飲酒吃肉.. 是你的福分.. 人生..只是選擇... 圖/文:美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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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的南台灣清晨，總算有了點涼意，這樣的涼，在一向熾熱的高雄，已算是冬天。

在一夜無眠之後，此刻，清醒在安靜的後勁溪畔的宅子裡。

好一段日子沒有回來寫電子報了，生活裡習慣用文字聒噪著所思所想的人，卻在這一年裡沉寂了下來，心裡沒有聲音嗎？有，有許多的聲音，許多充滿疑問、不解、憤怒、感動、悲傷、認識、放下的聲音，但是因為那樣的聲音找不到文字表達，所以，只能放著，放在心底深處，直到有一天，化成一朵清晨含著露水的優波羅花。

蔣勳在他的書『祝福』的序裡寫著這樣的一段話：「我曾經在國外一個小小的華人圈子待過，吃完晚飯，便聽到一些人窸窣著同是華人圈子裡的小小瑣事，聽來有有時覺得稀奇有趣，但是，日子一過，發現不過是樂此不疲地重複著一樣的小小的別人的瑣事，我便忽然有一種覺醒：如果這一生，是在窸窣著別人的瑣事中度過，我寧願走出去，轟轟烈烈生活一次，去經驗各種稀奇的事，讓有興趣談論的人們去談論吧！」

這樣的心情，生來具有不安定靈魂，習慣出走流浪的我，曾經深刻體驗過。

在中國大陸，不論是如何偏僻落後的農村人民家裡，牆上都會掛著世界地圖和中國地圖，每天望著那兩張地圖，即便從來不曾離開過山村的人，彷彿也走在世界裡一般，隨便提到一個國名或地名，他們都會有概念那是在世界的那一個角落。

我曾在黑龍江邊界的農村，指著炕上牆壁的中國大陸地圖，告訴八十歲的山東姥姥我的家鄉在哪裡？雖然我知道姥姥這一輩子不可能踏上我家鄉的土地，但是姥姥知道在海的對岸有個小到在地圖上幾乎畫不上的島嶼，叫做七美，曾經有個女孩從那個島上來，在冰雪剛溶化的黑龍江畔、滿天星光燦爛的深夜，牽著她的手在黑暗中漫步，聽她說著北大荒的故事。

我習慣出走，每隔一段日子，骨子裡總有一股力量會催促我上路，到變動中去尋找心靈上的安定，這樣的性格，只有孤獨和安靜懂我。

孤獨是旅途中最真誠也最忠實的伴侶，她會讓我的心清澈如鏡，也會讓我看見平日看不見的自己。

在哈爾濱，一位作腳底按摩的女孩曾經羨幕的告訴我：你的腳長得真好！從小覺得自己的腳長得難看的我不解的問她：為什麼？她說：這樣的腳怎麼走都不會累。那是第一次，我為自己的腳感到驕傲，它讓我有走長路的本錢，因為我確實善走，但是，支持自己走的力量卻不是來自於雙腳，而是心，那顆渴求智慧、自由、柔軟、清淨的心。

我常在生活中活在當下，卻思念著遠方，思念家鄉、思念朋友。但是我卻又習慣遺忘，遺忘那些當下不被感覺到的記憶，直到空間產生，那些不被記憶的印象才又在空間裡竄出，形成一個具體而有感覺的記憶。

人和人，人與事，人和環境，都需要空間、需要距離，是嗎？

在北京時，我想念台灣，回來台灣的時候，我卻茫然而又不解於這四處販賣著慾望的城市。電影『色戒』中的老喇嘛在圓寂前留了一封信給他還俗在外的弟子，悲心懇切的說：「我知道我的任務未了，將再落入輪迴，我們後會有期，希望我們再見面時，你能告訴我，滿足一千個慾望與克服一個慾望，孰者為重？」

走過許多的前世記憶，我知道：一個念頭就是一段生死，而滿足一個慾望之後所產生的念頭，無窮無盡，生死如何了？

最近，深夜不眠時，我重讀『佛遺教經』和『四十二章經』，掩卷之後，常坐在佛堂上，與佛前的地藏菩薩相望，慢慢地，我開始懂地藏菩薩那一抹、淡而深的平靜微笑……。2003/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