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醒來時不偏不倚,中原標準時間八點整,比鬧鐘還準。不是生活習慣好,是到了一定年紀,就很難昏睡到正午。但我還是賴著床,在烏漆媽黑的房間裡,能賴一分鐘就賴一分鐘。
鬧不清那隻腳先著地,打開電腦連上網路,睡眼惺忪的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習慣在MSN看到一連串在線聯絡人後,才會甘願的去梳洗打扮,沒有為什麼,就是習慣兄弟姐妹們圍在我身邊的熱鬧,即使在虛擬空間。
遠在美國的表妹失戀了,掛在MSN上奄奄一息。我劈哩啪啦敲著電腦鍵盤,問這大小姐怎麼回事,展開一段線上文字心理輔導,她哎聲嘆氣也打了一大串心情告白,最後send了一句:「如果…找不到下一個男人怎麼辦呢?」我眼珠子一翻,打開Skype(網路電話),托著腮幫子,對著電腦螢光幕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你放心,就算恐龍復活,也會有下一個男人的!」
有了MSN還須要伊媚兒嗎?我有四個伊媚兒。
覺得自己有夠無聊,又不是做什麼大事業,還要四個電子信箱。以前要貼郵票扔郵筒的年代,全家人共用一個破爛木頭信箱,偶爾還收到遠方沉甸甸的來信,現在不用貼郵票了,連門也不用出,信件一發就到,管他隔了幾個大西洋,但是我的四個電子信箱現在除了收收垃圾郵件,什麼都沒有。真不知道科技文明改善的到底是什麼?
我想過了,我還是需要伊媚兒的,就像有了電話,郵差依舊不會失業是一樣的道理。
窗台上養了好多小盆栽與綠色吊籃,讓家裡看起來色彩豐富生氣勃勃,雖然這輩子只養活過仙人掌、綠蘿與長春藤這種豬就可以照顧的植物,每個周末還是要花兩個小時的時間逛花市,興緻昂然的在不同的花販間,蹲在地上看著一株株生氣勃勃,又我又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思考著,放室內養的活嗎?放陽台怎麼養?水要怎麼澆?肥要怎麼施?會不會招蚊蠅?沙塵暴來了該怎麼辦?我是不是該先去買個漂亮的套盆呢?一旁馬上有人奚落說著,「大小姐,你要先買個三居室,最好是一樓帶花園的,不然你的盆栽沒地兒擱!」我點點頭,其實蠻有道理的,我要開始規劃我心目中的花園。但我的務實,卻總是遭人白眼。
最後,我還是要帶一束鮮花回家,放在花瓶裡供養起來,如此「拈花惹草」的工作才算大功告成。
只要不堵車,開車在長安大街逛還挺愜意的,雖然行道樹稀稀落落,但兩邊的建築物還是訴說著不同年代的往事,神州第一街的頭銜還是有他的意義在的,不僅僅是因為寬廣的道路。
秀水街拆了,旁邊蓋了棟新秀水,外觀挺精神的,氣派堂皇,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連選擇去嘗嘗鮮的欲望都沒有,城市的印記又一次被剝離,我就搞不懂北京變出那麼多類似的賣場出來要幹麻,一棟一棟樓,把所有攤子往裡面塞,整齊畫一,但商業又不是只要整齊就好,還要賣點感覺吧。什麼提供更好更完善服務之類的話,我是完全聽不懂。我喜歡老秀水那種街坊鬧哄哄、亂亂的氛圍,否則在網路的e-Bay買不就得了,連門都不必出!出門逛街,除了價格、商品,圖的不就是享受一下悠閒嘛!
北京的樓還真多,百貨公司是棟樓、飯店是棟樓、超市是棟樓、大小商場是棟樓、花卉市場是棟樓、古玩市場是棟樓、底商還是棟樓,加上住宅樓與寫字樓,一片片旱地拔蔥式的往上長,掛個花不溜秋的牌子驗名正身就算了事,還好潘家園舊貨市場只是加了棚子,沒找棟樓把人往裡頭趕。這麼大的北京城,除了天安門廣場,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哪還有走一走的心情。
真的很難找著一小片橫著長的街區或是廣場,可以讓我逛到哪、走到哪、坐到哪、發獃到哪、小憩一下的地方,買完東西就是趕、趕、趕,趕著離開那個人聲鼎沸、吵雜的環境。口渴了只能在小賣鋪買杯飲料站著喝,幹麻啊,早就已經過了只是要吃飽穿暖的年代了,不就逛個街嘛,何必跟自己這麼過不去。所以,真的已經很少在北京市裡頭晃了,不逛街、就不會即興買東西,我想我娘會很高興。
還是得出門喝個小咖啡,外頭賣的咖啡真的沒我煮的好喝,但是環境不一樣、感覺就會不同。喜歡坐在戶外喝咖啡,但北京空氣污濁,冬天太冷、夏天太熱,春天颳沙塵暴,還常常有人提著黑袋子神秘兮兮來跟你兜售化妝品,不堪其擾之下,只能往室內待,但很多地方不禁煙,禁煙的地方又常常塞了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不說,我的毛病是不跟其他人合用一張桌子的,所以只好往郊區跑,車少了,呼吸的人也少了,空氣好像就好了起來。
總算還讓我在順義郊區找到一個還過的去的廣場,春夏時節,路邊的楊樹隨風擺盪著,坐在戶外曬著太陽,簡直是讓人庸懶到不行;秋冬季節,光禿禿的樹幹,也別有一番情調。有人彈著吉他、有人家庭聚會,也有人帶著大狗跟我一樣曬太陽,來來去去的人潮,誰也不干擾到誰,於是我又將「發獃」的本事發揮到極至,攤本設計雜誌,讓風隨意翻著,將腦袋完全騰空,幸福也可以是這麼簡單。但最近一次去,現地竟然開始蓋新的商業設施,中國飛簷式的造型,擋住我看街景的視野,轟隆隆的機械聲讓我很難庸懶。我皺著眉,我又要開始尋找我的新地標。
夜深了,北京的夜晚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寫字樓的燈光閃爍,點綴著大街上的景觀;有夜間娛樂,但沒有喧鬧到成為主角,有凝靜成片的住宅區,但社區裡的廣場,還是透著家庭聚會的溫馨。曾經在許多城鎮都不長不短的生活過,在北京過日子的方式跟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太大不同,只是城市性格造成不一樣的生活經驗。北京城不再是影劇作品裡那個古中國了,他是個很現代的城市,路網稠密、車水馬龍、商業發達、消費水平愈來愈高,空氣污濁,樓房蓋的比誰都快都密。市區又大,出起門來,簡直就是痛苦不堪。不工作的日子,生活好像愈過愈單調起來,真希望所有的生活大事都能在住家二百公尺半逕範圍內完成,但理想與現實還是會有很大的差距的。所以,我也應該好好想一想在未來日子裡,如何調整我自己的生活步調,讓自己隨時都有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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