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涯 成長是包容傷心的一切理由；生活是早上的兵荒馬亂與晚上的燈下樹影；寫作，不過是與自己和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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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玉鳳

　　

　　恭喜發財！恭祝各位龍馬精神，心想事成，家庭幸福，事事順利！龍年人人都有新氣象！

　　在一個沒多少農曆新年氣氛的地方，原來想說的祝賀語會比平日的多。這幾天，見了外國人同事和學生，見面開口，電郵手機短訊的開首，都是Kung Hei Fat Choi，然後希望別人也識趣的回你一句Kung Hei Fat Choi。真回了，會樂上一陣子。

　　除了這種近乎強迫他人配合製造的節日氣氛，校園裡最貼心的節日活動，是學院裡在大除夕晚放的“東邪西毒”，那算是農曆新年的倒數電影。另外，就是幾個華人同事發起的包餃子聚餐。當老外同事都因此覺得餃子代表中國新年的時候，我卻想起，自己的新年，是屬於蘿蔔糕的。

　　還住在馬場的那些年，不知是因為新年假期長，還是那時食物種類沒有今天豐富的關係，蘿蔔糕好像是春節期間非常重要的食物，我們家沒有包餃子的傳統，但會做很多其他賀年食品，當中，到如今還是每年都會做的，只有蘿蔔糕。小時候過年前做糕的場面，相當壯觀。先是將家門前的空地打掃乾淨，然後爸媽會把白蘿蔔洗淨，一個一個的堆好，不一會，蘿蔔就會堆成小山一樣。同一時間，三個姐姐會排成一列，坐在小塑膠凳上，跟前放一個棕色的大瓦缸，瓦缸裡放一個比成人手掌大的蔬菜刨，等待我們小孩把削了外皮的蘿蔔放到她們右手邊的墊紙上，然後一個一個的拿上手，熟練的刨成絲。

　　之後，是蘿蔔絲混和米粉的重要步驟，這個通常由媽媽在客廳當中完成。那又是一個壯觀的場面，事先切成小粒的東菇，臘腸和蝦米，通常會一碟一碟的在地上排好，媽媽坐在廳堂正中，也是那種彩色的小塑膠凳上，跟前也是放一個大瓦缸，一俟姐姐把蘿蔔絲大盤大盤的送上，媽媽就會往裡面放好像是不同種類和份量的麵粉，預先備好的配料，加水，然後徒手攪拌。那時媽媽好像總在心裡默念食材的份量，所以做糕時總是凝神貫注，好像從來不知道，小朋友正在一旁注意著她。再下一步，是家裡廚房那個今天只能在電視紀錄片裡看到的大灶頭，那是個大得十歲以前我都看不清楚灶面的柴爐灶頭，我們通常只會看到爸媽一起把仍未成糕的漿狀材料，倒進一個鋪了一層厚厚的白布的巨型竹筲箕當中，然後把筲箕放爐灶當中。再一下個畫面，就是一陣熱氣蒸騰，蘿蔔香撲鼻的時刻了。爸媽只要往白布一抽，整底蘿蔔糕就會從筲箕蹦出來，把糕反轉，掀起白布，一下刀，一大底的糕就會被分成好多小份，方便放進雪櫃裡，成為春節最令人期待的美食。

　　我從沒像今天那般清楚的記得做糕時的每一個細節，還有煎糕時，總會跑到煎鍋旁的一小塊臘腸，我想，因為蘿蔔糕，我想家了，因為，我的新年，是屬於蘿蔔糕的，而我，就是那一塊跑開了的小臘腸。　

圖說：因為沒有蘿蔔榚，我只好改吃Bagel。



（劍橋瑣記。之二）

原載2012年1月26日《澳門日報》“新園地”版“筆成氣候”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