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會特別感到絕望呢？
失戀的時候？
失去親人的時候？
一無所有的時候？
我常常感到絕望，在我每天醒過來的時候。
或許你會說這個世上比我更不幸的人比比皆是，但，我想，痛苦是以各種形式存在著。
上面這段話，是我不小心在我老闆的手帳裡看到的。雖然他是我的老闆，但其實更像是我的客戶，也有點像是同事，因為我服務於他，但薪水卻不是他由支付給我，我的契約隸屬於公司。
我很難想像，像tetsu那樣站在社會結構頂端的人會有什麼絕望，相對於感性、非物質、抽象的快樂，引起絕望不外乎物質、金錢、健康，只有在基本生存無法維持，才會導出絕望的結論，起碼我是這麼認為。
「呃啊！？真的要這麼拍嗎？？」hyde臉色蒼白的緊緊抓著幫他綁安全索的工作人員。
「合成就太沒意思了。」高樓癖的tetsu興致勃勃的往32層的高樓下東張西望，那副開朗陽光的樣子怎麼都無法跟那段手札放在一起聯想。
雖然他已經綁好安全索了，也沒有懼高的疑慮，不過我還是抓著綁在他腰上的繩索，避免這個興奮的人發生意外。
應該說，太過興奮了。
當初在討論腳本的時候，據說是tetsu一手主導的。其實高樓的PV我們還拍過不少，DIVE TO BLUE啊、New World啊、angel tale。不過那些都是合成，團員們都是安全的在事先搭好的佈景裡，雙腳踏著平實安穩的土地，然後電腦技師再快樂的在小蘋果裡合成。
不知是怎麼討論的，兩個小時的會開完後，本來可以合成的PV，變成去巴黎的大樓拍，而時間點當然就是巴黎巡迴結束時。從會議室出來的大家臉色都很難看，就tetsu一個人喜滋滋的，那時問他還一付神秘賣關子的樣子，經我多方旁敲側擊，才知道他居然提了個這麼大膽的企劃。
「Action！」
導演一聲令下後，工作人員全部退到一邊。雖然在大樓外我們架了鷹架，方便導演他們拍攝，也找了一個工程安全師在旁邊監看，但鷹架和大樓間的縫隙，還是有一定的距離，一腳踩空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心神不寧，緊緊抓著綁著tetsu的那條繩索，因為抓太緊了一度還妨礙拍攝囧，只好請同事幫忙注意，我則繞到一旁去監看。沒想到不看還好，一看更是讓人快昏倒，tetsu把屋頂邊緣當平地般的蹦跳，不停把腳放空，像是在挑戰極限邊緣似的走著。
「待會我可以跟hyde錯位嗎？」中間休息的時候，tetsu對導演做了這個提議。
「不行！」導演還沒回答，hyde先說話了。臉色很臭，不知是不是硬逼他上高樓心情不好。
「可以放在間奏這邊啊。」tetsu不理hyde，繼續遊說導演。
「嗯…聽起來效果不錯。」導演像是憚忌著什麼看了下hyde。
hyde不是那種會當場發脾氣把氣氛搞僵的人，不過他現在的表情，真的是我看過最恐怖的一次。他悶不吭聲的背對大家，像是在欣賞風景似的深吸了口氣。
莫約一分鐘後，他回過頭來，說：「可以，但te-chan你要從我背後繞。」hyde的表情又變回平常那個樣子了。
「嗯，好啊！我沒意見。」tetsu燦爛的笑容實在讓人搞不清楚他剛是在挑釁還是什麼的。
因為這樣的臨時提議，這次換松田緊張了，他可笑的拉著hyde的救生索，不放心的叮嚀：「hyde你要抓好距離站裡面一點喔。」
「te-chan你不要把我推下去喔~」hyde開玩笑的對tetsu說，讓松田的臉色更蒼白了。
「诶诶诶？？」tetsu只是不停傻笑。
「小島，幫我把機票改成去西班牙的。」在巴黎的工作完全結束後的隔天早上，tetsu懶洋洋躺在床上突然這樣對我說。
「咦？」我驚訝的停止了幫tetsu整理房間的手。照理說我們還會再停留一到兩天，讓大家觀光買東西什麼的。
「我打算先離開法國，看你想不想跟，不跟你就留在這等兩天後跟大家一起回日本去。」
『你要去西班牙幹嘛？？』我嚥下了滿肚子的疑問，看tetsu那個樣子，就算我問了他也不會講，不如等到了西班牙再慢慢問吧！
「那邊就是西班牙…不，應該是全歐洲最大的哥德式大教堂，裡面的聖幛屏，有45個立體的聖經故事；這一區就是kiss lane了……」
「kiss lane？」爬上亞拉塔的我氣喘噓噓的問。
一到西班牙，才剛放好行李，tetsu就拉我到亞拉塔。說是來賽維亞，第一件一定要做的事，就是要來爬亞拉塔。
那是一座34層的高塔，城市風景一覽無遺。雖然這座古蹟為了以前人作戰騎馬方便，特地弄成無階的石道斜坡，但我還是爬的雙腿發軟。
「就是街道巷弄很窄小錯綜啊…」tetsu不知為什麼突然臉紅了起來。
「因為太窄了，兩邊的建築物近到快親在一起，所以叫kiss lane。」他一本正經的說。
「這樣啊！」我感嘆tetsu的知識，他真的很見多識廣，我揉揉我提早老化的小腿。
「好了，我想去買扇子。」tetsu說完就往下走。
「蛤！？？我還沒休息夠耶！？」這時我也不管丟不丟臉了，大聲的抗議。
「你太少運動了。」tetsu愉快聲音從彎延的斜坡傳來，在石牆中迴盪反射，反而添了一點點寂寥。
「明天我們搭AVE去里斯本。」tetsu又是懶洋洋躺在床上發布命令。
「………」我已經懶得抗議，也不想問為什麼了。
今天一整天，一會兒看佛朗明哥舞，一會兒逛街買扇子，我的雙腿就像被下半身被切割似的，已經麻木到不屬於我的了。說到那個扇子，tetsu居然買了一把價格可以買上一台冷氣的檀木扇，除了扇起來有淡淡的香氣和容易攜帶外，我實在看不懂它有哪邊比冷氣強的地方。
西班牙的AVE子彈列車，讓本來要搭上六個小時巴士的車程，變得快很多。我坐在頭等艙享用西班牙特有的小點心，心情總算愉悅點了。
旅行嘛，就是要享受啊！正當我想要再續一杯白酒的時候，我轉成振動的手機突然響了，我看了一眼靠窗而寐的tetsu，心虛的偷偷走到廁所接起電話。
里斯本又叫七山之城，因為它是座落在七座山丘中的城市。它是最常被旅遊規劃書籍遺漏的城市，也因為不是熱門觀光景點，所以更有參訪的價值了。沒有盡頭的奧古斯坦大街，是里斯本的中心點，而十點以後才有的悲歌，是里斯本的黑暗面……
這些當然還是tetsu告訴我的。一心二用的我一邊跟著tetsu走在彎曲的里斯本巷弄裡，一邊想著另一件事，我握緊了口袋的手機。
「tetsu，我們還是轉回奧古斯坦大街吧。」
「喔？」tetsu看著這個旅程第一次提出要求的我，有點意外。
「我想買剛剛看到的手繪瓷磚。」我的手心在出汗，差點把手機弄出口袋。
「啊？那個啊，我就知道你會後悔。」tetsu興致勃勃的領著我往回走。
西班牙的巷道，真的很窄，我們挑著人煙稀少的巷弄，朝奧古斯坦大街慢慢接近。
莫約五十公尺處遠，有個男人也拐進了這條巷弄，我不安的看著那個略矮的黑色身影，緩緩的放慢腳步，和tetsu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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