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嚓」,弦輕輕把大門關上,摩擦著手心。「早安啊,弦。今天那麼冷,還穿這麼少?」鄰居張太太關心道。「我不冷。」丟下三個字,弦繼續以同樣速度向著學校前進。張太太沒有責怪弦的態度,畢竟她清楚知道,這孩子的命太苦了。自小父母雙亡的弦,自從十歲時婆婆去世後,便不曾露出過她那可愛的小酒窩。然而,每天由打理家居到準備三餐都一手包辦,這個十八歲的女孩都辦得妥妥當當,令知道她的人無不心痛。
「早安啊,弦!」一名少女牽著一個男生的手從弦後面呼叫著。弦沒有回頭,就像沒聽見一樣。「你就別管她了,以為自己讀書體育樣樣皆精便擺出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看到就討厭!」旁邊的男生不忿的說著。
回到學校,走進走廊,弦的兩個同班同學從課室走出來,小聲說大聲笑的。直至她們覺察到弦的存在,聲音靜止了。在這學校裡,有弦在的地方,就只會剩下密集的腳步聲。即使這樣,弦在人前,從來也沒流露出丁點的介懷。她就是那樣繼續走著,獨自的走著。
上課鐘聲響起,同學們都紛紛回到座位上,翟老師依舊準時的打開課室門,緩緩步進;不同的是,今天有一位男生尾隨著她。「這是我們的轉校生,你過來介紹一下自己吧。」男生戰戰競競的,一步一步走到台上。班上某幾位同學小聲說:「啊,就是他。」「他?」「那個人因成績差被別的學校踢出來了。」「我們學校怎會收留這種人!」「聽說是收買了校董。」「我不要那種人當同學。」「你看他甚麼時候給踢出校。」「唉。」
男生仿佛沒聽見,笑著說:「呃…早安…我叫風。」翟老師:「嗯,我們很歡迎風同學的加入,那就請坐在弦的旁邊吧。」「那…」「就是第四行最後一個座位。」風哦了一聲,大步踏前,「哎呀!」他忘了下台的一級樓梯,跪下去了。「哈哈哈哈…」全班同學都取笑著這位傻頭傻腦的轉校生。
連續上了幾堂,終於也熬完了,同學們都離開那堆煩悶的書本,聚在一起玩著。班上就只有弦和風兩個,靜靜的坐在位子上。弦拿出早上看著的課外書,翻著,似乎並不在閱讀。風抵受不了寧靜,首先打破沈默:「弦同學,對吧?哲學書嗎?很了不起啊!」他讚嘆著,卻得不到半句回應。一會兒,他又清清喉嚨:「嗯,今天你媽媽造了甚麼給你當午餐?」弦聽到這句話,突然站起來,放下書本,離開了。「我說錯了嗎…」風心裡想著,沒想到轉校後第一次跟同學交談,竟得到如此下場。
接下來是體育課,各同學都換好了衣服在操場集合,還做著熱身,因為,今天是考跳高的大日子。「各位同學,這是寒假前的最後一個體育課,相信大家也準備好了吧。那麼弦同學先跳,好嗎?」弦在體育上向來都是第一名,只要她參加比賽,冠軍便可說是十拿九穩了。所以她一直深得老師重視。
「呃,老師!」正當弦打算起跳,風叫住了老師。「我…我沒學過。呃,不,其實我曾學過一下,但,我…」老師親切的笑:「你是新同學,這次就不用考試了,班長,你替我幫其他同學計分,我去教教風。」老師找來了另一個跳高欄,向風講解著。
差不多過了大半堂,老師叫風嘗試一下最容易的。風抖震著,跳不過。「努力,第一次不打緊。」「老師,其實我之前也學過了,但我真的不會。可以不學嗎?」風哀求著,令老師很為難,他正在頭痛著,忽然,下課鐘聲響起,午飯時間到了,老師鬆一口氣:「先吃飯吧,各位同學解散!」
吃過飯後,同學們又活動起來。風靠近人群之中,問道:「可以讓我加入嗎?」但不論那一群同學,都對風視若無睹,甚至冷嘲熱諷。這雖然不是最頂尖的學校,但也算得上區內名校,同學們看不起買學位的他,也是正常的。
下課後,風又再向弦搭話:「一起回家吧。」弦沒有理會,轉身走了。風仍在後面跟著:「怎麼你會跳得過那欄呢,我很羨慕你。」這句話依舊得不到回應。
「唉呀,既然我們都沒朋友,不如我們交朋友吧。」風繼續說,一秒不靜下來。
於是,在回家路上,風一直說個不停。
雖然弦幾天來回應的話也不過十句,風倒是很喜歡在她旁邊吱吱喳喳的。他縱使是如此的笨,但仍感覺得到,弦應該並非如此的討厭他,至少,比班上每一個人都要好。
距離元旦假期還有二天。
這天早上,寒風吹得特別的猛,似乎沒有憐惜過儜仃的她。弦紅著鼻子,被寒風吹得滿手雞皮疙瘩。她拉扯著外套,加快著步伐,以接近跑的速度走回學校。「哈啾--!」回到學校,弦臉龐紅紅的,且帶著急促的呼吸,在走廊上跑著。「很冷,不行,要快點回到課室才好。」弦想著,頭很痛、很暈,影像也開始三百六十度轉動。
「砰。」就在課室門口,她終於也不得不承認,再堅強的人,也總有軟弱的時候。
「人來呀!弦,醒一醒!」一個高大的身影跑過來,抱起了弦,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醫療室。
數小時後,弦醒來了。「你患了重感冒,吃這個藥,四小時吃一次,多休息一會吧。」駐校醫生吩咐著。弦接過藥丸:「謝謝醫生,我可以了。」說罷便站起來,離開了。
另一邊廂,班上的人都正為明天的聯歡會進行熱烈的討論,看似十分期待。「嗯,聽說今年會有五星級酒店的蛋糕吃啊!」「啊啊,好期待!」「今天我們話劇社有表演呢,記得要來看!」「好啊好啊!」「明天一起去看吧!」風一搭嘴,人群都靜下了。然後,一個男生故意大聲的說:「好像有個連最低都跳不過的人說要跟你一起去看呢。」「你妒忌不到了,人家跳不過也可花錢買個A回來的。」另一個男生附和著。
寒假前的最後一天,這年,即使病倒,弦也不再一如既往的缺席,因為她知道,那人即使如何不受歡迎,如何沒人陪伴,也會留下來湊熱鬧的-他就是那個性子。
「還以為你不來呢。」風看到弦,驚喜的說。弦還沒來得及反應,風便拉著她,她沒有反抗,跟他走著,逛過一個又一個攤位。風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玩得瘋了,即使寒風凜冽還可以大汗淋漓的,臉上掛著與平日截然不同的笑容,那是多麼燦爛、純真。弦看在眼內,覺得很順眼,卻又想起他的所作所為,那麼傻的一個人,真的會收買校董嗎?這真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為甚麼要這樣做呢?」這是弦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
「嗯?」
「買學位。」
「那…是父親是意思。」
「那你認同嗎?」
「絕不!」
「不會拒絕嗎?」
「……」
「笨蛋。」
說完,弦丟下了風。風轉過身來,看著弦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笨蛋。」弦一邊走著,心裡再次說著這兩個字。其實,弦是在罵自己笨蛋。他怎麼可能會像她所想的那麼壞,她怎麼可能會把這樣的好人當成壞人…笨蛋,我真是笨蛋。弦為她的離譜想法自責,哭起來了。她不知道,她從來沒為錯怪一個人這樣自責過。
這夜,她的心一直忐忑不安,無法入眠。
「還是跟他道歉吧。」她沒察覺自己竟如此著緊一個人如何看待她。從袋子中找出那天風硬塞給她的電話號碼,拿出手機,她一個一個鍵小心翼翼的按下去。
「你所撥的電話號碼暫時未能接通…」
正月初一
自從放假,風一直都像一條大懶蟲一樣,每天躲在家裡吃和睡。「今天是大年初一,早點起床吧。」媽媽隔著被子拍打著風。「呵欠--媽,新年快樂啊。」接過利是,媽媽叫風外出走走,舒展一下筋骨。有誰知道上街對於他來說,只是令寂寞的人更顯寂寞呢?
逼於無奈,他換過衣服,準備外出「行大運」了。習慣性的帶上手機,才發覺它早已沒電關掉了。「麻煩!」他心裡是這麼想。換過電池,一開機,電話馬上響了一聲,他收到一個短訊。
「風,對不起。那天我問你那件事…在那之前,我以為你是收買校董的人。我居然這樣懷疑你,很對不起。你明明就是如此好的人,我怎麼會…也許是我沒有父母親,不能明白你不得不遵從父母的旨意。我不體諒你,我是笨蛋。很希望得到你的原諒,假如你原諒我,在年初一的十時正,很希望你能到神社來。弦」
風看看鐘,九時五十分了。他手緊握著電話,像箭一般衝出門口。要快一點才行,等我。
經過九曲十三彎,終於來到了。風喘著氣,看看手錶,十時十分,遲到了。
「風!」
別過面來,風看到了弦,他看著她,呆呆的站著。
「新年快樂!」弦看到風,笑著對他說。
「新年快樂…」風回應一句,把弦的一身浴衣裝扮盯著看。
「很高興你來了呢。」弦用手在風眼前揮動著。
「你就知道,我一定會來吧,我根本不可能生你的氣。」風回過神來,笑說著。
「哈啾-!」
「感冒還沒好就別穿這種衣服了。」風除下那厚厚的頸巾,圍在弦的脖子上。
「我暈倒也有你抱我上醫院嘛。」
「你怎知道是我?」
「因為你…很溫暖。」
後話:現在是凌晨三時五十多分。故事很悶吧。人家作得超快的哦,因此愈後愈簡短。總算來得及吧。沒有精彩絕倫和曲折離奇的情節,不過…本人喜歡。嘿嘿。
author: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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