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學長請假,我的工作時間從晚上被調整到白天早起模式,但也沒有因為夜晚被空出來就生出了幻想中的社交。就在我前天早上奮力起身出門寄信之後狠狠地到市場買了幾把可能吃不完的青菜之後,突然進入了厭倦自煮模式。坐了半小時的捷運去天龍國吃有蛋包的蔬食簡餐,昨天竟然突然瘋狂想吃dosa,想吃到差點擠掉名單上原本排第一的新發現的有推出醫護優惠的無麩質素食餐廳了,到今天還在動搖,動搖到剛才忍不住在全聯搜刮了跟印度風味完全不像的日式咖哩調理包心理補償一下。瞥見堆滿冷藏室顏色黯淡而乾枯的菜葉,心裡有愧。
今天表哥從台中上來看病,晚上打完針以後又陪大舅去醫院給二舅送備品,果然有一種三明治的夾心感。貌似到了這個年紀就必須承擔點什麼,曾經那麼害怕的針頭現在都只能一忍就過,也沒心思討拍了。帶著還可以接受的疼痛繼續下個行程。最親近的家人像鬥雞一樣口中突然迸出苛薄的言語,完全從自身的立場出發,讓我一時間有種力氣被抽走的感覺,連說都懶得說,力氣有限只能保留給有意願理解的人。人會那麼尖銳極端應該也只是怕受傷而已吧,只是那樣的方式讓人感到疲累。
穿過車水馬龍的黑夜,小表弟行雲流水地駕駛著,我一邊想著表哥和二舅的病情,也想著明早要comment的主題,但其實腦中還是一片空白,現實中也是空轉著,不被工作推著走的時候,我就跟洩氣的皮球沒兩樣,癱坐在餐桌前,不停地從冰箱拿出食材準備食物以及彷彿儀式般虔誠地拍攝後,像蠶寶寶一樣安靜而確實地進食,希冀在被工作吞噬之前完成我的吞食,令我免於陷入飢餓窘境。
在班與班的縫隙中,一個人的夜,安靜無聲,感到安心而不被打擾。
唯一令人期待的是前一天從病人的手裡獲贈的一本簽名書。
真沒想到是一名旅遊作家呢。在診間總是那麼小心翼翼的對話,因為父母親都早早離世因而特別關照妹妹的姊姊,看來經歷了不少風霜,我沒辦法很熟練世故地把患者和他們的身份輕易地串接起來,我怕冒犯到他們的邊界,因為工作的關係人們總是必須坦誠地向我展現身上的脆弱,而我則是聚焦去處理他們期待被解決的部位,避免他們承受額外的目光或者猜測,雖然也很好奇白色巨塔外的世界,但總是希望把手頭的資訊先整理好,盡我所能地提供協助。
翻著熱騰騰的新書,那也是我很喜歡去拜訪的山城,在那裏被山海包圍,看山,看海,看人。發呆。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得到允許的窺視者,難能可貴地被親近了,得到一個連結,一座寶貴的橋。
進入了別人的心裡,看見了他人所觀想的世界。覺得自在而幸運。
今天和哥哥聊天的時候講了一些曾經看過的更無情的命運,例如基因檢查報告出來以後雙親就離異,或是那些罕病兒的母親的眼淚,拙劣地想用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讓他多少釋懷一點。也聊了疫情以來少了社交的開支,其實省了一半的花費,所以雖然工作還是處於危險的邊緣,還是把有餘裕的部分捐了一些出去,希望那些更急迫的人可以得到幫助。
哥哥就順勢叫我不要再捨不得icloud的小錢,給自己多一點空間(真實意義上的),我想想也是,分別之後馬上訂了200G的方案,突然有種放過自己的解脫。
可惜擺脫不了自己的慣性。我的生活會有新的發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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