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了新髮型,是她要隔壁巷子裡的髮姐照著雜誌上的樣子做的,雖然有點遷強,卻也捲起了一些些的洋風。
從機場一路辛苦地提著超重的行李,回到租來的小房間,箱子裡面滿滿的都是些南方省份的蔬菜、調味料還有香腸。
傍晚她蹬著在廣州商場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馬靴,伴隨著黑人音樂的節奏,往Tesco的方向走去。
剛回到深圳,每天晚上總有揮之不去的親戚,聚集在公寓昏暗燈光的客廳裡,聽著她虛榮的講述著在倫敦發生的種種。她覺得自己將成為這裡的傳奇。
三輪鐵板車咿咿呀呀的經過樓下巷弄,她清澈堅定的聲音回蕩流轉到鎮裡的會堂大廳裡。她想著,回國以後要招集所有的勞動者,聽她好好的講述人力資源是怎麼在資本主義國家裡運作。那天夜裡,她作夢夢到自己站在講台上,接受數千人的歡呼和上級的鼓勵,她相信自己的同胞一定可以取代台商在這裡的地位。
可惜美夢被住隔壁房的台灣豬扛單車出門的聲音給吵醒,就算是回頭再睡,也會被另一個香港死丫頭關浴室門的聲音給嚇著。她心裡想著,待會要趁大家都出門的時候,好好整治這些人冰箱裡的東西,不然就去隔壁房逛逛,台灣人的房間裡,好玩的東西可多著。
其實課程簡單,現在整日閒著,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出門還得花錢。上個月偷刷機票回國的事情,她老公還惦記在心裡,總算是安然回國又驕傲的回到倫敦。這一年回國三四次,還去了趟蘇格蘭。可是家鄉的親人已經快受不住這樣的經濟壓力了。反正就這一年,她告訴自己。事實上,她再也不年輕了,沒有辦法和那些青春貌美的上海姑娘去搶那些白髮蒼蒼的英國教授。想一想,要歸化也是不可能了。
打開冰箱門,想到課程結束要回到廣州那樣的小城鎮裡,在怎麼樣也是不如台灣和香港。她越想越不甘心,拿出水果刀,把放眼所及,看到的橙丁香蕉,都劃上一兩刀。等台灣豬回來,肯定要在半夜把他那台三十镑單車前輪的氣洩光光。叫他明天早上火在心裡。反正台灣人都是瘟豬,發不了什麼氣的。
記得昨晚收拾抽屜,看到有點泛黃的黨員證,她發誓一定要搞上個一官半職,好分點油水。她那高傲的天蠍尾刺,硬是在空間狹小的房間裡來回揮舞了好幾次,差點把房東的窗簾給割壞。
台灣有這樣的蔬菜嗎?她邊吃陽春青菜麵,邊裝作若無其事的向那個表面關係良好的香港死丫頭說著。台灣豬正在看烤箱裡的披薩好了沒。
她的先生有點禿頭又是個胖子,面對這樣年輕結實的男性肉體,在他對這公寓裡發生的一切事和一切的人都視若無睹,一點也不受影響的情況下,她更是無法控制自己在夜裡的遐想。他正眼瞧都沒瞧過她一眼。她常常和另一個香港死丫頭談起他的私生活該是有多亂就有多亂,常常和朋友喝酒喝到半夜才回來,不然就是夜不歸營。其實她氣的是自己怎麼樣也認識不到像樣的洋人朋友。
其實她不曉得,自己的天蠍尾刺常常忘了藏好,當別人一接近她時,那自卑高傲的尾刺習慣的就從身後高高地往前翹起,嚇的人人退避三舍。就連那個香港死丫頭的糞屎水泥臉也抵擋不住。
別人有的我也一定要有,這是她這輩子對自己的期許。
她歸國的那一天,來接她的除了老公和那五歲大的兒子之外,還多了個長髮飄逸的年輕女子拎著裝滿水果和可樂的紅花透明膠袋和她兒子的玩具飛機跟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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