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以後,在後樂園的大廳前出現了透子的身影,而且在她手上還捧著一大束鮮紅的大丁草。
透子拿了一張比賽的海報,開始在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當中尋找著名字。
「時枝裕治……超輕量級……」
此時裕治正在休息室裡準備著。
「別擔心,你參賽的話一定會獲勝的!」谷澤會長拍拍裕治的肩膀,以非常肯定的語氣說著。
「就把它當作是一場普通的練習賽好了!」
「不過,會長您也太心急了吧!首戰都還沒結束呢,卻已經決定好下一次要挑戰的對象了!」一邊幫裕治在手上纏繞繃帶的西島,故意調侃地說著。
「這還用說嗎?對時枝來說過關斬將根本就不是一件難事,而且他可是我們拳擊館開辦以來第一個新人王呢!待會兒可要好好表現啊!我會在觀眾席上仔細觀戰。」
繼會長之後進入休息室的,是剛比完賽的選手們。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彷彿同時存在著天堂與地獄。贏得比賽的選手在一旁狂妄地鼓譟著,而不幸落敗的選手,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裕治不發一語,他那纏繞著繃帶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一踏進比賽會場,首先映入透子眼中的是搭在會場最中央的擂台。
這裡就是「時枝裕治」的戰場啊……。
如此一想,透子突然覺得自己彷彿是來到一個神聖的地方。
雖然透子對於拳擊可說是一竅不通,但是周圍沸騰的氣氛以及觀察的瘋狂程度,透子很快的感染到了。就在時枝裕治出現在智場上的那一刻,透子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胸口那股澎湃的力量!
裕治站在陰暗的走道邊,等待司儀喊出自己的名字。
透子將心中所有的思念,用吶喊的方式來傳達到裕治身上,就像是無處宣洩的洪水一樣地怒濤滾滾,一波接著一波。
裕治凝視前方,面對著燈光閃爍的白色擂台,他跨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是「時枝裕治!」
透子幾乎就要衝出觀眾席,只為了能夠多看裕治一眼。
等裕治在擂台角落坐定之後,他一邊聆聽著西島的重點提醒,一邊用雙眼掃過觀眾席。
裕治的那一雙舊手套,還孤伶伶地待在座位上呢!
『紅色角落、谷澤拳擊館所屬、112磅又2分之一、時枝裕治。』
等播報員一介紹到自己,裕治便立刻站起來。他一邊做暖身運動,一邊舉起右手向大家致意。
這時聲援裕治的歡呼聲此起彼落,而透子也是不由自主地呼喊著:「時枝……!」
比賽即將開始。在谷澤會長身邊的位置,突然有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粗魯地坐了下來。
「喔!吉井,你來啦!」
「就是這傢伙嗎?會長所精心挑選出來的人材?」
「嗯,名字叫做時枝,是前屆的高中聯賽冠軍,原來已經被甄選進入大學的拳擊社,可是因為想要當個職業選手就辦休學了。我就是想請你來當他的指導教練。」
「我現在還無法答覆你,等看過比賽再說吧!」
比賽的鐘聲一響,兩名選手把拳擊手套靠在一起,緊接著就是一場廝殺混戰了。
第一次見識到如此慘烈的激戰,透子看到幾乎要忘了呼吸。
裕治很巧妙地躲過對手的攻擊,而且還趁勢把對方逼到角落裡。
這場比賽很明顯的是由裕治佔上風。可是,裕治不曉得為什麼一直不肯使出自己最得意的右直拳。
「用右手!打右直拳啊!」
就在谷澤會長按捺不住情緒大吼出來的同時,鐘聲響起第一回合結束了。
「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啊!明明已經把對方逼進死角了,卻……!」會長非常不甘心的猛拍雙手。
「怎麼搞的?放著大好的機會不去打倒對方,你還在做白日夢嗎?」
西島一邊照顧著剛回到擂台角落的裕治,一邊生氣的怒吼著。
「對不起……待會兒我不會再猶豫不決了!」
這時裕治往觀眾席上瞄了一眼,依然沒有找到阿香的影子。
第二回合開始。裕治發動猛烈的攻勢,而觀眾們的情緒也沸騰到了極點。
吉井還是專注的盯著擂台,他把裕治在台上的一舉一動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一陣連續的攻擊行動之後,敵對選手的防衛終於瓦解。
此刻,就是裕治以右手直拳來迎接勝利女神的最佳時機。
然而阿香卻在這個緊要關頭裡,飛奔進入會場。
瞬間……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裕治把自己的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並且轉而看了阿香一眼。
「有破綻……!」吉井以尖銳的聲音脫口而出。
就在接下來的一剎那,觀眾的吼叫聲消失了。隨後,眼前變成空白一片……。
當裕治回過神的時候,他的左臉已經重埸的吃了一記右鉤拳,而沉淪到擂台的深淵裡了。
貼在裕治腫脹臉頰上的那一塊藥膏,彷彿正在訴說著一段慘敗的故事。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你才可以脫離業餘選手的框框呢?」
休息室外,有一個看起來像是正在等裕治出來的男子。突然間他說話了。
「你在看哪裡啊?比賽當中,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你又是誰啊?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裕治不想多談,可是當他打算要離開時,這名男子……吉井卻帶著警告意味的把拳頭舉到裕治眼前。
「在擂台上,是絕對絕對不可以輕敵的!」
這一句話,簡直比剛才臉上所挨的那一拳還要結實地痛上好幾倍!
當裕治拖著沉重無比的步伐出現在工作人員出入口時,阿香立刻朝他跑了過來。
「對不起,我遲到了!因為在我送花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大塞車。」
「原來如此。」
「真的好可惜喔!這場比賽!」
「…………」
眼看著裕治就快要被不甘願的情緒淹沒了,阿香非常溫室的逆 :「我送你回家吧!」
一直等在一訪的透子,此時只能目送兩人走向停車場……她的手上還捧著那一大束的大丁草呢!
「你的傷口,還會不會痛啊?」
阿香一邊開車,一邊還擔心的問著。
「嗯!」坐在駕駛座旁的裕治只簡單的回了一聲,就默默不語地看著窗外不斷流逝的夜景。
當車子因為遇上紅燈而停下來的時候,駕駛座上突然飛過來一拳。
結果這一次,阿香的拳頭又被本能反應快速的裕治用手接住了。
「唉呀、又失敗了!我還以為這一次會成功呢!」阿香很誇張的在那兒大表遺憾。
這種「阿香式」的安慰方法,讓飽嚐戰敗滋味的裕治再度抬回了臉上的笑容。
這時阿香才鬆一口氣地說。
「喂,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啊?啊、對了,你正在節食當中!」
「比賽已經結束,所以不用再節食了。」
「那麼,你想吃什麼呢?」
「嗯,妳覺得牛排怎麼樣,我已經很久沒吃了!」
「那我們去吃這麼厚的牛排,好不好?」
「好啊!」就在裕治回答的同時,阿香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佐倉……咦!什麼?現在嗎?」阿香轉頭看了一下裕治。
「嗯!話雖如此,但是……是、我明白……可是今晚實在是……」
阿香看起來一臉很為難的樣子。不忍心見到阿香這麼難過,所以裕治說了一聲「送我到這邊就可以了!」,便打開車門走下去。
「真的是非常抱歉!下次我一定會陪你去吃牛排!」阿香搖下車窗,滿臉歉意地說著。
「是妳男朋友打來的啊?」
裕治半開玩笑地問道。雖然沒什麼特別的用意,可是阿香還是不好意思起來。
「答案全逝都寫在妳臉上喔!」
裕治很勉強地擠出笑容,然後目送阿香的車子離開。
透子一點也不想回家,她呆呆地坐在車站的樓梯上。
她把行動電話拿出來,然後搖著那一個紅色的迷你籤筒。「大吉」!
這時透子身旁來了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歐吉桑,正在那兒使勁地吐個不停!
「好髒啊!要吐到那一邊去啦!」透子一副嫌惡的表情,她在行動電話上按下朋友的電話號碼。
然而手機裡傳來的,卻只有語音信箱的聲音……透子完全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不得已,透子只好開始對著留言信箱講話。
「是我……透子啦……不知道妳現在在做些什麼呢……我一個人待在這邊覺得很無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透子原本就紛亂的思緒,似乎被路上往來匆忙的行人打得更渙散了。
「大家總是說,人生不如意有十之八九……說什麼想要在死之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如果照這樣下去,大概還沒來得急做些什麼,我的人生就已經要結束了呢……」
這時又有一個乘客從樓梯上走下來。
「這段感情連個開始都沒有呢……」
說著說著,透子的視線突然停在經過自己面前的那一雙布鞋上頭。
不知怎麼的,她的胸口開始一陣不安。無意識地抬起頭來一看。
……是「時枝裕治」!
眼睛瞪得大大的,透子許多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直傻傻地盯著裕治。
……噗通、噗通!
強勁的震撼有如怒濤般,不斷從她心底深處翻滾而出。
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一件事情能夠讓自己變得如此瘋狂……除了「時枝裕治」以外。
「……!」
一把抓起紅色的花束,透子毫不猶豫地起身朝裕治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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