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某天洗臉時摸到脖子上有個腫塊,仔細觀察左右不太對稱,一邊有一邊沒有,想說可能是喉嚨骨頭長歪了還是怎樣,反正晚點再問老公看看怎麼回事就好,接著一忙就忘了這件事。
開車回嘉義過母親節時,突然想起脖子上的腫塊,就請老公摸摸看。老公摸著摸著開始起疑,覺得這腫塊有點怪,一下要我轉頭一下要我張嘴,給了我一些可能的診斷,當然包括最可怕的淋巴結。開車的我開始東問西問,將各種的可能全問一遍,然後邊開車邊想邊擔心。回到嘉義後老公開始查書翻圖譜,再摸摸我的脖子檢查,期盼這腫塊要是長在甲狀腺上的話就一切好說。
說不擔心是騙人的,母親節那天陪婆婆去餐廳吃飯,演奏廳上傳來「家後」的歌曲,我不禁落下淚來,要是檢查結果是不好的,這樣我的家人該怎麼辦?突然覺得母親節對我有點沈重,要陪孩子長大是一種奢求。老公的神情也相當黯淡,我們的想法都只有一個:希望結果是好的。
隔天帶著擔憂的心情去遊墾丁,因為已經答應孩子了,就算再怎麼擔心,還是要開開心心的陪孩子玩。每到深夜時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整個人很憂鬱,聽到大海的聲音就覺得自己很渺小,看到大自然的景色更覺得生命無常。第二天晚餐時,老公突然語重心長的告訴我,如果檢查結果沒事就吃素。肉食主義的老公要吃素!我想我除了對不起老公之外,還要對不起婆婆了,企圖阻止老公的想法,可是老公堅決的說:「如果可以讓妳健康的活著,一輩子吃素我也甘願。」嗚嗚~是呀!我們的夢才開始慢慢實現,我怎麼能夠缺席。
回嘉義後剛好面臨學校超額問題,人事問我有否意願調撥到新學校,我二話不說答應,馬上回學校辦理復職及調撥申請。雖然聽說新學校很操,讓很多原本有意願的老師打退堂鼓,但能繼續工作對我就是種恩賜,只要還有能力工作有什麼好怕的。
辦完調撥申請後,中午再去廟宇求神許願,希望老天爺繼續眷顧我。看老公虔誠膜拜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疼惜與歉咎。拜完後就去讓一位外科主任摸看看腫塊所屬位置,他覺得是甲狀腺的問題,兩人頓時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只要再檢查是什麼問題就好了。
回台北後先醫院做超音波,躺在冰冷的檢查台上,聽著一堆聽不懂的專業用語,夾著cancer一字,當場心冷了一大半,突然覺得生命好脆弱。我又開始擔心,開始奢望老天爺給我多點時間,因為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完。從醫院回家途中覺得腳步很沈重,看到寶貝的臉就會忍不住紅了眼眶。
星期三又去做了一次超音波順便穿刺,教授當場檢查細胞。坐在外面等結果時,每個腳步聲都讓我很緊張,更擔心老公走出來的表情。終於看到老公的身影,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檢查結果是甲狀腺的良性腫瘤,只要切除就可以了。那天回家時心情突然輕鬆起來,有種重生的感動,街道上的景物看起來都很美,回到家後看到姊妹更是開心,因為她們還可以一直有媽咪陪著,心中滿是感恩。就連接到新學校通知要特地回嘉義選書也是滿懷感謝,謝謝老天爺讓我有能力工作,證明自己的存在。
昨天住院開刀切除,開刀過程真不好受,上手術台前的無助感歷歷在目,雖然老公一直陪著,雖然大家給了很多安慰與祝福,其實還是很擔心。
住院時不忘和姊妹連線,互通愛的訊息。
姊姊還特地請奶奶打貼心話語給媽咪。
姊妹倆真的是媽咪忘記疼痛的精神藥劑。
病房窗外藍天白雲的景色,像在告訴自己生命的無限可能,一切終於過了,現在的我更珍惜擁有的一切,更珍惜生命與身邊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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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情低落的那陣子,有很多讓我窩心的話語及鼓勵:
Jane:
媽咪,我不要妳生病去開刀。
媽咪,我不要妳脖子開刀。
媽咪,我要妳很健康,不要開刀。
Ruby:
媽咪,妳不舒服嗎?儒儒惜惜。
媽咪,妳去醫院做什麼?要去讓醫生北北打預防針嗎?
媽咪,妳不要去打預防針啦!
老媽:
放心,不會有事的。
放心,妳很福相,不會有事的。(第一次喜歡自己胖胖的,呵呵……)
老爸:沒事的啦!我脖子那顆跟了我三十幾年也好好的。(我不想跟它賭啦~)
婆婆:放心,沒事的。不過妳們兩個都要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恩~我會努力!)
大嫂1:放心,妳是禍害,會遺千年的。(謝謝妳啊!能多活幾年的話,我還真寧可當個禍害,哈!)
大嫂2:不會有事的啦!妳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短命相。(ㄟ…這也算讚美嗎?)
大哥:他對妳真的很好,為了妳甘願吃一年素。(恩~我知道。)
Linda:每個孩子都是天公阿仔,不用擔心。(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但還是希望能陪她們久一點。)
同事和朋友:妳是個好人,不會有事的。
總歸一句,不論是禍害還是好人,只要能讓我苟且偷生,我都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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