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房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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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花恨別〉    ─ 讀古能豪詩集《告別式》有感

 

 

這幕戲已經結束

請遲到的不必遺憾

請提早離場的別失望

請未接到邀約的不要自行前來

請讓我在生命園區等你到來

------古能豪〈告別式〉P018

 

晨起，認真再讀一遍古大俠的詩集《告別式》心緒仍是被緊緊牽動。詩集中冷靜到極點的棄世態度，讀之令人發慌，還來不及思考生之何歡，猛然撞擊離別之必然，恍恍然，被牽引到懶得思想，人生，活這麼一遭好像真的很無聊？

 

讀古大俠的詩集《告別式》讓我跌入張大春《將軍碑》的時空錯亂，老將軍毫無節制地穿越時空，在自己墓碑前拔草，撥撥草皮，摸到草根上真的有泥土，然後很滿意地笑了；這幕和古大俠的「大樹」幾乎異體雙胞。不同的是我在張大春的嘲諷中滋養閱讀的快感，而從古大俠的告別中堆壘層層淒楚的感傷。

 

《將軍碑》中，老將軍越老打瞌睡的時間越長，他只要一打瞌睡就會穿越時空，搞得作者和讀者雞飛狗跳。我不知道古大俠到底有多老？是不是也常打瞌睡？但是我看到了他揚著「賈西亞‧馬奎斯」的魔幻長鞭，冷酷的揮霍著我們讀者的情感。是不是太注重超脫，而把軀體忽略了呢，突然一個疑問？告別之後，靈魂如何安頓？

 

當然，告別有很多種，有廣義的生離告別以及狹義的死亡告別；古大俠在《告別式》詩集自序說：「每一個人一生都會面對各種不同的告別式，不同的告別有不同酸甜苦辣。」是的，這酸甜苦辣深淺度即繫之於情與緣。緣淺者只是生命偶發的交會，錯身之後即是雲淡風輕，深緣者即便只是驚鴻一瞥卻是壕溝高牆。

 

古能豪，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是「古大俠」，從他餽贈的書中才知道他真實姓名「古能豪」，而生性迷糊的我經常把「蒙」和「豪」混淆，在公開行文中幾回錯置，他總是笑笑，然後說名字只是個代號，生命只是過客。

 

與古大俠結緣於〈錯過〉這首詩，爾後發覺我們很投緣，或許是詩風較接近的緣故，我們都慣於耽溺於「情」字書寫。非常幸運的他無私的以大哥哥姿態，無條件地對我好。當古大俠答應幫我手抄詩集時我狂喜尖叫，當昨夜微霜手抄詩集《婷藏》實體書一本本擺在我眼前時，淚是紫的，情是熱的，心是感恩的，於是我在我的部落格敲下無盡珍惜：

 

《婷藏》

是試金石

或是墊腳石

不知

 

但「她」是個偶遇

卻是我文學之路最珍貴的第一次

珍貴得捧著她會令我微微心痛

 

就那麼幾本

一雙手加一雙手

捨不得寄出去

每一本寄出

微霜都是「嫁女兒的喜悅與不捨」

請，收到書的好友們

絕對要以對等的心珍藏「她」

 

 

接續著第二本《醉月微霜》以及第三本《半箋尺素》手抄詩集相繼的誕生，我的感恩是充滿著愧疚，受之有愧啊！正如輝哥和江明樹大哥在臉書上不斷對他吐嘈所說的：「古大俠在礦坑裡水深火熱的刻字」。有天古大俠說：「我老了，寫20幾個字手就會痠，再寫下去手會斷掉。」聽了真教我慚愧，說真格的他並沒義務幫我做這些的呀！

 

「為什麼對我好？」曾經我這樣傻傻地問

 

「遇到妳是無盡的債！」他大笑著調侃我；然後幽幽地補上一句：「告別之後，能留給妳的也只有這些了。」

 

聽大俠說這些話我心裡就會很難過，這也是我始終把他《告別式》詩集，狹義閱讀的原因。夜闌人靜之時翻著自己的詩集，我總想該如何回報他呢？可怪的是，他這人卻是甚麼都不要，而且堅持得如頑石。他的口頭禪是：「我已是告別之人」

 

偶然發現，古大俠的《告別式》詩集的誕生，我無意中參與了許多。《告別式》詩集中收錄「昨夜微霜」作品約佔有十分之一的篇幅，他開玩笑的說要我付我十分之一的出版費，呵，呵！這又該如何形容？我是「鳩占鵲巢」或者，他是「代理孕母」呢？

 

莊子說：「死生亦大矣」；莊子說：「安時而處順」、「善生而善死」；老子說：「死而不亡者壽」。其實，基於某種私人原因，在人文領域的範疇中，我最不敢碰觸的就是生死學，也很頑強的抗拒這話題。我當然知道，人從一出生就走向死亡，這是誰也躲不掉的，生命誕生的同時即宣告死亡的一定來臨，這是萬物共同的命運，更是千古難解的無奈。或許能在有生之年，以自己設定的方式與親愛的人一一告別是幸福的。但是，真的會有幸福的告別嗎？古大俠罕見的以詩集告別，到底是鳳凰涅槃？或是生命長河辯證？不可知。我也沒敢問。

 

很抱歉，此篇拙文拉拉雜雜的隨興亂敲，並未對《告別式》詩集主題提出探討，然而，古大俠是「掌門詩社」執牛耳的大佬級人物，他出詩集自然有很多前輩對他詩藝給予適當評論，於此我就不必再添混亂了。我只想說，有的人可以放在心上，有些事會藏入記憶中，生命相遇了即是精彩！最後，獻上詩作【告別三首】算是與古大俠的《告別式》同題酬唱，亦是表達深深的謝意。

 

【告別三首】

 

 

之一‧〈不告之別〉

 

岑寂的小街

亮了紙燈籠的夜

隨風捲起三二灰屑

誰還記得，它也

曾是詩人筆下的五月雪

 

西風街沿徘徊

瞇眼詢問日月星輝

潮來潮返，晨昏起落

是宿命？是塵緣？

 

夜很遙遠

長巷默默低徊

也無嗟怨

也該感謝

不信

黎明，再也不會出現

 

路，停格在夢境邊緣

鏡花未眠，橫山醉歇

地平線也默默無言

 

 

 

之二‧〈忘川〉

 

告別之後

親愛的

千萬別喝孟婆湯

 

請別遺忘我們的承諾

即使，瞳眸混濁

即便，靈魂遊走

 

我不想歸零

我不要你渡河

 

親愛的

請勇敢跳下河

在

 

忘川，等我！

 

據說

奈何橋下就是忘川

只要勇敢跳下去

就不會遺忘癡愛眷戀的人

千年之久

 

親愛的，要你愛我一千年..........

 

 

 

之三‧〈告別之後〉

 

夜的嘆息

藏著不為人知的疼痛

 

浴於烈焰的夢，燒灼

一路拍散星星點點火屑

哭泣的火燎印記

色澤呈現多層次暗影

 

三月春訊報錯

漩渦內，心房尚染著雪跡

卻聽說鴻雁將隨冬歸去

不忍拂袖，卻又該如何針氈微笑

 

窗外

杜鵑與白櫻紛紛

開落

落花隨著綿綿細雨，慘慘

對鏡，驚覺自己臉色亦如蒼白

 

墨色漸漸撤退後

夜也懨懨

躊躇與疼痛皆不肯讓人喘息

 

往事情濤

現實波瀾

明日逼近的狂浪

已經無法修改航道

 

生命潮汐若已繁華落盡

拭淚的手，可否不染淤泥

  

 

(昨夜微霜，寫於2012-01-30 晨)

 

本文刊登於《掌門》66期

這幕戲已經結束

請遲到的不必遺憾

請提早離場的別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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