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東京真是座不夜城該有多好。
如此,黎明不會到來,人們不需在白天的辛勞中盼望黑夜帶來的輕鬆,無須強迫自己拉開窗簾迎接朝陽照亮內心某處的漆闇。
適應黑暗需要時間,久了就像足履平地一樣自然,那為何已經完成的習慣還要受環境遷就呢?
因為人是群居的動物。
所以太陽的出落仍是日復一日,就算世上所有物種都滅絕也不會改變,月亮亦是。
這是脅迫性的少數服從多數吧?
真可笑,他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的;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亦如此。
餘暉一層層從沒入地平線的太陽處渲染整片天空,由流金,橘紅淡至薄紫。
暮色君臨。
沉默的路燈瞬間亮起又滅去,幾聲啪啪叮叮的電通聲後整排光亮由遠而近一路蜿蜒,明亮如白晝的夜晚自此展開。
打火機噹的一響燃黑了從口袋掏出的菸,隨著焦油灼熱氣管與細細扶搖的淺白交替輪迴,那菸頭環了圈焦捲微微,秋日夕陽般的火光就在指尖忽明忽暗。
距離下班前不久,手機收到加藤傳來的短訊,於是他得到一些難以入手的消息。
在物資人力極度缺乏的戰地,沒有足夠的檢驗儀器與藥劑是必須習慣的家常便飯,急救團隊得活用平日累積的經驗,判斷出最適合傷患的搶救措施且即刻實行。因此,一個人負擔起兩人、三人,甚至以上的工作分量,在NGO是很正常的。在搶救生命分秒必爭的環境下,必要時護士也可以做血管擷取的動作,或是在檢驗報告尚未出來時以經驗做先入為主的處置,這對視各司其職為中心圭臬的加藤來說無疑是難以置信。
深知醫者該以拯救生命為最高原則,但技士們搶在她前頭所做的每一項處理再再都著打擊她身為醫生的自尊。
雖然內心掙扎不已,可面對使命時自尊仍會敗下陣來,而她也明白這並不是錯誤,無奈在日本醫局時被階級制度訓練出的扭曲心態往往令她心有不服
──一種專業不被重視的屈辱感。
直到一位同是醫生身份的夥伴告訴她,只要身在戰地就要接受事實,階級的高低心態在這還比不上一單位Heparin。
「在妳來之前,這裡也有位日本醫師。他的手術技巧非常精湛,領導的團隊默契絕佳,從不因身分語言而有隔閡。他們總是最早進手術間,最晚離開的一批人,當地都稱他與他的團隊做『醫龍』。」
她很疑惑,一是有這樣的技巧的人在日本大多數享有盛名,她不可能不知道,二是在日本的醫療體系下,這種人才居然甘願投身於國際戰地醫院而非留在醫院增加業績。
「是不是居民們言過其實了?」有沒有搞錯,龍耶?是那個屬於傳說的、被人們過度神格完美化的想像中生物?
加藤知道她的表情八成把她給賣了,所以那個醫生才會說
「妳還不適合這裡,回去妳個國家吧,去找那個人。」
「他的名字是朝田龍太郎。」
加藤眼裡閃著狩獵者的光芒,「我的論文需要他。只要有他,論文一定會成功。」
「巴提斯塔手術嗎。」
她點點頭,笑得像被稱讚的稚子。
他深知要在大學醫局往上爬得踩著多少人的妒怨咒詛,犧牲掉難以計算的人才(因為他亦是如此走來)
更何況加藤是明真胸腔部心臟外科的第一把交椅,背負著比尋常醫師和研究人員更重的負擔自然不在話下,身為女人的加藤有太多瑣碎要心細,要提防其他副教授的刻意找碴,要領導低階的醫生,要做論文開手術,還得鞏固自身在教授面前的地位(印象中,那個老傢伙也是狡詐的狠角色),一步踏錯全盤皆敗的結果是可以預想的。
但即使聰明如加藤,朝田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抓到手的獵物。
「那就加油吧。」
「當然。」
以做為女友而言,加藤也許不夠嬌弱不夠惹人憐愛,但她的確是個無庸置疑的好女人。如果那個名字沒有出現,那時的他真想對加藤微笑,然後附在她耳邊說:「今晚在一起吧。」
但他終究沒這麼做,終究沒有。
──因為加藤需要的是朝田龍太郎,而不是他霧島軍司。
捻熄即將著燙著皮膚的燒得短短的菸,色深如夜的黑咖啡在空無一物的胃袋中挑釁杯狀細胞,待剩餘在精巧制式盤裡的那塊蛋糕咀嚼完畢後,那殘餘舌尖的冷卻苦味更顯鮮明。
嚥下最後一塊黏附在叉子上的蛋糕,奶油砂糖的美好抒情調對比純黑咖啡的苦澀藍調,那相互違和的厭膩感令他想起有人說過氣味是最容易勾起回憶的五感刺激物。
色彩繽紛,街頭行人往來如織的都心宛若一座不夜城,人聲沸揚像滾水般讓所有歡樂翻騰。當泡泡破裂,水中的人們能夠甘心接受緊接而來的沉默嗎。
他想再點一隻菸洗去盤據味覺的過往,可被擠捏得歪七扭八的菸盒裡連張紙屑都沒有。
真是太難受了,沒有菸而無法壓抑的甜美從心房心室隨著血液流竄全身,就連獨立於體循環的肺循環裡的肺泡也因充斥而膨脹得歡欣鼓舞。
真是讓人無法忽略,不過一定有辦法消除的吧?
──那枚人工甘味劑混著菸草乾澀的吻。
他拆開菸盒將沒有印刷的那面反過來,寫上朝田龍太郎五個字,看了好一陣子,點開打火機任字被火舌緩緩舔舐逐漸焦無。
早知那時不該說再見的吧?可即便見面的期待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強烈,
永別這兩個字也是像以重力加速度從高樓墜下物體般沉重啊。
「也許還不到說永別的時候。」
落在掌心的灰屑倒進咖啡杯裡,執著於皮膚的碎屑隨風消散在夜空裡。
廢言:X的寫的好爛,感情部份寫不出來......難道是因為我心中充滿了X意嗎?結果這篇是在宣揚Akira是個好女人(淚)我真想把Asada打昏讓軍師大人上了他就可以把這篇結束了(慢著不是朝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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