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國一百公里外,是色雷斯國大軍的臨時軍營.
已經一個多月沒開戰,但上頭並沒有指令要撤退,軍人們可以做的只有等待.
「王,我已經查到了他的蹤跡.」一名軍人向那個被稱為王的人說.
被稱為王的人坐在用羊毛製成的氈蓋著的椅子上,臉上泛起一絲的冷笑.
冰冷卻又略帶悲涼的笑容.
「他在哪兒?」男人玩弄著散落在肩上的髮絲.
「日本國境內.」
「躲在哪兒?」
「在王宮中.」
「王宮?」
「對,他似乎受到日本國君主的特別招待.但詳細情形我還未能查清楚.」
「繼續追查下去.」
「是的.」軍人鞠一鞠躬,便退出營帳.
男人彷彿洩了氣,無力地躺在椅子上.
* * *
「喝下這個吧.」黑鋼把一杯熱茶遞給法伊.
「謝謝.」法伊虛弱地笑著.
「你不要再任性下去了.」黑鋼拉起法伊的褲管,「你看你的傷口,已經無法癒合了.」
「那又怎樣?」法伊裝傻地問.
「會有疤痕的.」.
「我不讓人看到就行了!」
「可是……」黑鋼把身子挨向法伊,「留有疤痕不好看.」
「什麼好看不好看?」法伊反射性地坐離黑鋼遠一點.
「我說啊…….」黑鋼在法伊耳邊說:「你是屬於我的.」
屬於……黑鋼的?
法伊心裡慌了.
黑鋼沒可能已經……
「法伊,」黑鋼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喊他.
「嗯?」法伊笑的不太自然.
「我喜歡你,所以請你別要走.」黑鋼用雙手重重的壓著法伊的肩頭.
沒錯,
黑鋼已經踏進了禁忌的界線.
他承認了這禁忌的關係.
法伊垂下了頭.
選擇接受還是拒絕?
他還下不定主意.
其實他心裡也承認喜歡上黑鋼.
但是禁忌就是禁忌,這注定二人的關係是不被接納的.
究竟相信命運的安排,還是遵守禁忌的原則?
「法伊?」見法伊一言不發,黑鋼柔聲地叫了一聲.
難以割捨擁有溫柔的權利.
法伊把頭伏在黑鋼的肩上.
「我不會走的.」
黑鋼心裡的石頭終於也落了地.
對不起,黑鋼.
這只是一個暫時性的承諾.
「告訴我,」黑鋼輕撫著法伊的頭,「你為什麼會逃到這兒?」
「為了逃避一個我不想再見到的人.」法伊故作輕鬆的說.
「是誰?」
「我國家的王.」
「王?」
「他是我國家的國君,也是我兒時的玩伴.」
「為什麼要逃避他?」
「如果不逃避他,我想我會很痛苦吧.」
「他欺負你?」
「不,他待我很好.」
「那為什麼……?」
「但他對我真的太好,好到甚至連我也接受不了.」
「他……」
「可是我並不想他這樣子對我,我根本就……」法伊嘆了一口氣.「我根本就不喜歡.」
「所以你逃到這兒來.」黑鋼為他說明白.
「他知道我逃往這裡,因此他不惜一切都要入到日本國的境內.」法伊稍稍坐直了身子.「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就這樣他就向你們宣戰.」
「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黑鋼感到震驚.
「色雷斯國和日本國的戰爭,都是因我而起.」法伊帶著歉意的眼神.
黑鋼呆了似的坐著.
這場戰爭的導火線竟是面前的人.
害自己的國家受到侵略的人就是他喜歡的人.
「如果你想殺我,就殺吧.」心疼,是因為什麼而起?「反正由始至終我都是不可原諒的.」
或許黑鋼接受不了這殘酷的事實.
既然他早就打定要死的主意,在這個時候死也不算太可悲吧.
至少,他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還有,一個對他無微不至的人.
黑鋼迷茫地看著法伊.
他的確是一個可怕的人.
但卻又同時一個他愛的人.
不過打從釋放法伊的那一刻,黑鋼已經決定不殺他.
是因為憐憫,同情,和心痛.
曾經暗暗許下保護法伊的承諾的黑鋼,是時候換成一個守護者的身份.
諾言要實踐了.
「是不是殺了那傢伙,你就不會再逃?」堅定而又無懼的語氣.
「黑黑……」出乎意料之外的答覆.「你……不打算殺我?」
「只要殺了他,你就不會再逃,就沒有人會追捕你.」黑鋼沒有回答法伊的提問.
「嗯.」法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死神的影子又再一次遠離他了.
雖然法伊知道黑鋼很強.
但王也很強.
甚至比黑鋼還要強.
他值得別人拼死地去保護他嗎?
此時此刻,法伊已經無法向後退.
只能前進.
本想讓黑鋼討厭自己,但就反而令他更想要保護自己.
法伊,你真是可笑.
黑鋼把法伊擁入懷中,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
法伊,忘記以前的一切吧,
從今開始,你只需要記住我一個就可以了.
「正式向色雷斯國宣戰,不得有誤!」黑鋼命令.
「是!」三名負責對抗色雷斯國的將軍和應道.
「君主,恕臣多此一問.」有名老臣子上前說道.「主上在此戰爭中從未主動出擊,為什麼今日會有此決定?」
「是因為保護國家的安危.」黑鋼隨便撒了個不會惹人懷疑的謊話.
「難道主上不是因為想要保護那個色雷斯國的俘虜,才主動出兵的嗎?」老臣子再問.
這人簡直就像是看穿了黑鋼的謊言.
「笑話!我身為一國之君,會為了一個俘虜而戰嗎?真是笑話!」黑鋼保持著他的大將之風.
「不,臣只是多口問一句吧.」老臣子無奈地退下.
「好,今天的聽政完畢.明天我們便會進攻色雷斯國的軍營,快去準備!!」黑鋼說完便快步離開.
「是的!」將軍們目送黑鋼離開後,又再相討戰略.
「黑黑?」剛經過議政閣的法伊碰上了黑鋼.
「怎麼你會在這兒?」黑鋼的語氣中夾雜著驚喜.
「沒什麼,想來看看你,順便把這個拿給你.」法伊從手上挽著的籃子裡拿出一件巧克力蛋糕.
「是什麼來的?」黑鋼好奇地看著從未見過的巧克力蛋糕,並同時打發他兩個隨從離開.
「巧克力蛋糕,是款好吃的甜品.我剛剛到市集去,就看到有這個賣,現在是相當流行呢!」
「喂!你知道我是不吃甜的東西的!」
「我知道,所以才拿給你呀!」
「我不要吃!」
「不要這樣吧,明天……明天你就要去出戰了……」
法伊好像有點擔心.
這傢伙,在擔心什麼?
「我出戰和吃這個可說是一點關係也拉不上.」
「有關係!因為我不敢確定你還會不會回來.」
是的,有時候戰爭後所發生的事是不能估計的.
一切也將會是意料之外.
「你何時對我沒有了信心?」黑鋼仰天嘆息道.
「對你太有信心,不是反而會讓你輕敵嗎?」法伊扎把手搭在黑鋼的肩上.
一個無聲的鼓勵.
卻又是分離前的告別.
黑鋼不捨得就這樣讓時間隨意流逝.
他緊緊的抱著法伊.
從沒有這樣珍惜一個人.
黑鋼至這刻才人知道難捨難離的定義.
「你會等我回來的吧.」沒有可以讓法伊選擇的問話.
「會.」法伊沒有半點猶豫的回答了.
他之所以不再猶豫,都是因為心裡那強烈的不捨.
對他有太深的感覺,根本就無法自拔.
已經無法停止愛他了.
一開始,由陌生人變為他心底裡的最愛,
法伊自己也不得不馴服於愛情強大的魔力之下.
是如此令人沈迷.
或許,這一刻為止,他的目的再不逃亡,而是等一個對他最重要的人回來.
「記著,千萬不要來找我.」黑鋼叮囑法伊道.
「知道了.」法伊頑皮地偷吻了黑鋼的面頰一下.
黑鋼有點窘地咳了一聲.
「黑黑,」法伊用帶點嬌柔的聲音喚他.
「什麼?」黑鋼低下頭詢問.
「今天晚上可以陪我睡嗎?」
沒有半點害羞,因為這是心中一直想要得到的.
就是在黑暗中有溫暖的懷抱,以及捉得到的身軀.
只要可以證明有彼此的存在,就能安然地睡去.
「嗯……可以啊.」黑鋼可沒想過法伊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平時他也會和他保持距離.
雖然有時也有難以自制的時候.
「好高興喔!」法伊興奮地堆起了笑容.
笑容下,卻是憂心忡忡.
害怕不幸會落在黑鋼身上,所以法伊沒抱太大的期望.
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等待.
真是比上戰場還要辛苦難耐.
* * *
今天,又是月圓的夜晚.
黑鋼的房子裡只點著一支蠟燭.
微弱的燈光下,黑鋼和法伊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對方模糊的輪廓.
靠得如此近卻又看不清楚.
法伊索性把額頭碰上黑鋼的.
水藍色的眼晴對上了黑色的眼眸.
看清楚他的臉,法伊才滿足地合上眼睛.
他的所有,都已牢牢地記住了.
黑鋼忽地吻著法伊微微張開的唇.
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忘記他的一切.
黑鋼只得和法伊吻得更深.
都是為了自欺欺人,騙自己時間並沒有溜走.
因為大家也在.
相互擁抱著,一直吻,一直吻……
時間靜止.
只有他們倆還在纏綿著.
* * *
醒來的時候,黑鋼已不在枕邊了.
真的這麼狠心,不和他說聲再見便走了?
或者,黑鋼早已預定自己並沒有多大的勝算.
但法伊深信,黑鋼是會回來的.
黑鋼曾說過自己是屬於他的.
黑鋼不會將曾說過的話變成無稽之談的.
他不會的.
法伊穿上單薄的睡袍,走到窗台前.
一滴由霧氣形成的露水不偏不倚地打在法伊的臉上.
彷彿就在代他流淚一樣.
但法伊不這麼覺得.
是不祥的預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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