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妳一直是個大麻煩。」他的語氣冰冷,絲毫不帶一點感情。「遇上妳以後,我的生活跟『平靜規律 再也扯不上邊,妳不會知道,妳帶給我多大的困擾。我不只一百次在心裏希望妳快快離開英國,怎么可能會說出留妳的話?!」
其實,他的確這么想過,但那些都是剛認識她那時的事情了……
樓琳緊握雙拳,頭垂得低低地,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陳正皓在心底嘆了好長好長的一口氣,用強硬的語調繼續摧殘兩人的心。「妳走吧。」
她驀地抬起頭來,衝到衣櫃猛力拉出自己的登機箱和衣服,像瘋了似的開始打包行李。
「好啊,不用你說我也會走--」她泄恨般地,一邊粗魯地將所有的東西胡亂塞進大大的登機箱裏。「我沒有那么厚臉皮,別人都明說了不會留我,我還死賴著人家不放!」
他只是淡漠地冷眼看著她收拾行李的舉動,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一絲企圖阻止的跡象。
樓琳又傷心又生氣。好吧!是她太笨,竟然傻傻地相信那座冰山會有融解的一天!
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得不到的時候希罕寶貝得要命,到手以後,就開始想拍拍屁股把人甩開!是她太笨了,居然以為他和自己一樣珍惜眷戀這份感情,所以才會擁抱她……
「這幾個禮拜多謝你的善心『收容 ,小女子我銘感五內無以回報,只有趕快閃人,省得你繼續困擾!」她一邊拉著沉重的登機箱,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那么,再見了,冷血的休伯特先生!」
「砰」地一聲,門被用力地甩上,她那嬌小的身影便消失在厚重的門板後。
室內恢復一片寂靜,好半天都沒有任何聲響。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坐在吧臺邊的男人終於拿起手機,找到某個名字後按下撥通鍵--
「喂,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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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要再喝一杯!」
小小的酒館裏,一個身材嬌小、聲音甜軟的女人已經醉得開始大舌頭了,卻還想要再來一杯。
傑森苦著一張陽光帥臉。「這位小姐,妳喝得夠多了,該回家休息了……」
今天下午,他剛剛拉下店面的鐵門,正想到附近的小酒館去喝幾杯酒,慰勞慰勞自己工作了一整天的辛苦。
沒想到,他才跨出個幾步,便撞上這個拖著大大的登機箱,滿臉怒氣的東方小女生。
樓琳一見到他,就抓著他大叫「我要喝酒」,而且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異常堅持,任憑他說破嘴也不肯改變心意。
進了酒館以後,她便一語不發,沉著一張俏臉默默地喝酒。傑森看她似乎滿懷心事,應該比較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就讓她坐在沙發區,自己則跑到吧臺和熟識的朋友聊天。
在這期間,雖然他也曾經幾次擔心地觀望她的情況,但是一直悶頭慢慢喝酒的樓琳似乎沒有什么異狀,漸漸地,他也就放下心來。
等到他發現不太對勁的時候,她已經灌下好幾瓶黑啤酒了。
傑森立刻拋下友人,衝過去亡羊補牢地將她手中的酒杯奪下,已然醉得意識不清的樓琳卻直嚷著還要再喝。
「時間不早了,我送妳回酒店吧!」他拍拍滿身酒味、癱在桌子上的樓琳,努力勸她打道回府。「這么晚了還在外頭遊蕩,妳男朋友不會擔心嗎?」
一片好意提醒的傑森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踩痛了她心裏的傷口。
「什么男朋友?!我才沒有男朋友呢!」她猛地從桌上爬了起來,兇神惡煞地反駁。「那個沒心沒肝沒血沒眼淚的男人,才不是我的男朋友--」
一向可愛開朗的樓琳喝了酒以後,竟會突然變身成兇巴巴的母老虎,頓時讓傑森看得一愣一愣,良久說不出話來。
呃,他們是鬧別扭吵架,還是已經翻臉分手了?如果是分手的話那就糟了,因為他在問話的同時,就一面很順手地撥電話到酒店,打算請那位東方帥哥來接人了耶……他呆呆地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那廂,樓琳還在恨恨地痛訴男人的冷酷無情--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我!當初我還以為他不好意思、拉不下臉來說這種甜言蜜語,也就不想再逼他。」說到這裏,她心裏就有氣!她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可是結果呢?哼,他根本是只想玩玩,沒興趣了就把我一腳踢開--」
真的是這樣嗎?傑森懷疑地看著她。他觀察過他們之間的互動,覺得那位東方帥哥是真的很寵溺任性的樓琳,不像是個只想找消遣的花花公子啊……
怔忡之間,櫃臺已將電話接通,話筒傳來男人沉沉的聲音。「哈 ?」
「我是傑森,日光花店的老板……」傑森連忙壓低了音量講話。「樓琳她喝醉了,你能到威廉酒館來接她嗎?」
語畢,他不自覺地緊張起來。那位東方帥哥會來接她嗎?他是不介意讓樓琳在自己家裏借宿一晚,只是……那樣相配的兩個人就這么分手了,還真是可惜……
話筒另一端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我五分鐘之後到。」撇下這句話後,男人便徑自切斷了通話。
「你剛剛在跟誰講話?」醉醺醺的樓琳驀地停下滔滔不絕的抱怨,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瞧。
「沒、沒有啊!對了,我們說到哪裏啦?」被她嚇一跳的傑森趕緊轉移話題,務必要讓她忘記喝酒這件事。
提到這個,樓琳又開始罵了起來。「那個男人……實在是有夠感情白癡!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他……」她一一細數起他的缺點。「又不會甜言蜜語,無論我說什么,他的回答絕對不會超過兩句,心腸又很壞,動不動就欺負我……」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妳才氣到要拿著行李跑出來?」雖然這是個人隱私,旁人實在不好過問,但是傑森還是十分好奇。
「我現在超--級火大的,先不要問我!」樓琳嘟起紅潤的嘴唇,那模樣說有多孩子氣,就有多孩子氣。
「好、好,不問就不問。」他露出無奈的微笑,語重心長地勸她。「可是,不論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問題,都必須好好地溝通。如果妳先負氣走開,問題永遠沒有解決的一天啊!」
「我明天就要回臺灣了,結果……」沒有酒可以灌,她抓起一旁的冰水狠狠喝了一大口,才苦澀地開口。「結果他竟然跟我說,我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大麻煩,還叫我快快走開!」
咦?!怎么會這樣?傑森驚訝地張大嘴。他還以為他們是出了一點小誤會,沒想到問題居然這么嚴重。而且,他還真搞不懂那位東方帥哥在想什么,如果真的喜歡蘇珊,怎么會希望她離開自己身邊?!
「是啦!我既任性,又常常故意惹他生氣,可是他也不必說得那么狠吧?」講到傷心處,她的聲音開始哽咽,眼裏卻流不出淚。「他不知道我真的很不想跟他分開嗎?就算騙我也好,跟我說他很不希望我走,可是他沒辦法,我都會相信的!可是他卻說『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想說 ……
那個大豬頭!我那么喜歡他,他難道看不出來嗎?如果要跟我分手,至少也對我溫柔一點嘛……」
說著說著,她的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模糊不清,最後終於整個人癱在桌上睡著了。
傑森沉默了,他抬眼瞅著悄然出現在她身邊的偉岸男人,彷佛在無聲地質問男人。
「我很珍惜她,會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盡管不覺得自己有向外人解釋的必要,但他仍舊簡單地交代。「總之,我不會和她分手的。」
傑森無奈地聳聳肩。「我也沒有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只是,蘇珊是個很可愛的妹妹,我希望看到她開開心心的。」
陳正皓點點頭,在醉倒了的女人身旁蹲下,深怕驚醒她,小心翼翼地將她移到自己寬闊的背上。
傑森不著痕跡地笑了。他果然還是很呵護蘇珊的啊……真要跟蘇珊分手的話,根本不會因為自己一通電話,就十萬火急地跑來接她。酒店距離這家小酒館雖然不遠,但沒有盡全力跑來的話,五分鐘可是到不了的……
他連忙幫不省人事的樓琳拉來登機箱,跟著陳正皓走出小酒館。
才剛邁出酒館大門,陳正皓卻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傑森,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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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之間,樓琳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她到底在哪裏啊?身體下的觸感硬硬的,睡起來不是很舒服,但那熟悉的熱度讓她覺得非常安心。
她好想睜開眼睛,仔細看看自己身在何處,眼皮卻重得連一點縫隙都打不開。
不久之後,她似乎被人輕柔地放在一張軟綿綿的床墊上。那裏躺起來雖然舒服得多,卻很冰冷,令她下意識地就伸手抓住那片暖烘烘的熱源。
「不要走……」她迷迷糊糊地吐出夢囈,竟成功地讓那片熱源遠離的速度驟地頓住。
陳正皓心疼地凝望著床上緊閉雙眼,連在夢中也害怕他走開的人兒,忍不住坐回床沿,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睡顏。
那溫暖的感覺就在身邊,而且還非常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頭發和臉頰,樓琳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將熱源貼在臉上,又沉沉睡去。
見到她這樣依賴自己,他的心驀地通盤融化,幾乎無法抑制這一瞬間,瘋狂地在身體裏流竄的衝動,想要對她說出一切--
「蘇,對不起,我喜歡妳……」他終於能夠說出口了,可惜眼前的人兒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輕輕地撥開礙事的頭發,吻上她光潔的額、小巧的鼻及嫣紅的唇。不帶任何欲望,就只是柔柔地、溫存地膜拜她的美麗,像是希望藉此將他最真實的心情,揉入她的夢中一樣。
半晌,他依依不舍地退開,看樓琳似乎不滿地皺起眉頭,他又俯下身啄了啄她的唇。
好像有人在碰觸她,還很溫柔地對她說話--她是在作夢,還是真的有人在她身邊?!
「相信我……我一定會去接妳……」那個聲音越飄越遠了,她卻全身無力,無法從睡夢中醒過來。
是誰?那個溫柔得令人心痛的聲音……到底是誰?
第九章
第二天,當樓琳渾渾噩噩地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睡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而且頭痛欲裂,難受得死去活來--
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現在身在何處,她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唯一還記得的是,她拖著行李碰見傑森,然後就不由分說地纏著他到酒館喝酒……
噢,對了,她漸漸想起來了。那么,這裏是傑森家的房間?
她痛苦地翻了個身,全身陷在又柔又暖的床墊中,舒服得不想起來。
驀地,一個隱隱約約的記憶刺入腦中--昨天晚上似乎有一個人,一直陪伴在她身邊,還對她說了一些很溫柔貼心的話……
那種令人感到安心信賴的感覺,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那絕對不是傑森!那么,會是……休嗎?
沒錯,那應該是他!樓琳滿懷著希望。那低沉迷人的嗓音、淡淡清冽的古龍水味,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休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的,不是嗎?一定是傑森幫自己打電話給他,他就擔心地跑出來找自己了……
雖然不明白既然這樣,自己為什么還會睡在傑森家的床上,不過她憂鬱了一整晚的心情總算晴朗了起來。
叩、叩--木板門上響起敲門聲,傑森濃濃的英國腔接著傳來。
「蘇珊,妳醒了嗎?下來吃早餐吧!」語落,門外便傳來他砰砰砰向樓梯口走去的聲音。
樓琳連忙下床開門喚住他。「傑森,等一下--」
但是等到他真的停下腳步回頭了,她卻欲言又止。「呃……那個,昨天晚上你自己一個人帶我回來的嗎?還是有別人……」
「噢,我是用車子把妳載回來的,妳那箱行李還真重!」傑森露出招牌的陽光微笑。
什么?「你自己一個人嗎?」她不死心地再次確認。
「是啊!為什么這么問?」他用耀眼的笑容望向她,若無其事的反問。
樓琳慌亂地搖搖手。「沒、沒事啦!我只是隨便問問……」話雖如此,可是她臉上濃濃失望卻是騙不了人的。
這一切原來都是她在作夢嗎?什么嘛,那個臭男人!沒有阻止她拿行李離開也就罷了,竟敢對她不聞不問,連出來找一下也沒有!
「蘇珊,妳想起什么傷心的事情嗎?」看著整個人沉重得像有一頭大象壓在她頭上的東方小女生,傑森突然微笑問她。
「沒有……」她回答得有氣無力,彷佛全身的精力都在昨天用盡了。「傑森,謝謝你收留我一晚,昨天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啦!聽說妳今天就要回臺灣了,這是真的嗎?」一邊帶著她下樓吃飯,他一邊問著。「我和瑪莉亞都會很想念妳的。」
他真摯熱情的話語讓樓琳心頭一暖。「謝謝你,下次我再到英國來的話,一定會來吵你們的!」她半開玩笑地說道。
雖然相處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這對淳樸可愛的夫妻就如此窩心……
只是,就算她再怎么期盼渴望,那個滿滿佔據她所有心神的可惡男人:水遠也沒有機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了……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地,讓傑森開車載她回酒店與樓錚會合,然後再送她們到附近的機場去--
一直到飛機終於起飛,看著自己漸漸遠離這片讓她歡欣、也讓她心傷的土地,樓琳卻流不出半滴眼淚。
真的,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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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樓宅
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她們終於在清晨回到臺灣。一夜未眠的樓母甫見到失蹤一個月的么女,眼淚立刻撲簌簌掉了下來。
「小琳,妳總算回來了……」她焦急地衝上前去,仔仔細細檢查女兒全身上下是否安好。
「妳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還是要先回房間休息?」
「媽,我很好。」樓琳柔聲安慰緊張過度的母親,並轉頭望向一旁默不吭聲的父親。「爸,我回來了,抱歉讓你們大家擔心……」
「嗯。」樓父還是一副酷酷的樣子,只有放松的嘴角曲線暗暗透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嗯、咳!」見母親還緊抱著小妹不放,樓錚做作地幹咳一聲提醒她。「媽,妳不是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小琳?」
「啊?」一接收到樓家老二警告的目光,樓母連忙進行自己的任務。「對、對了!小琳啊,今天晚上穿得漂亮一點,阿皓已經等著要見妳等很久啦!」
這猝不及防的突發狀況讓樓琳措手不及,她心慌地想拒絕。「媽,關於這件事情,我要再跟妳談談……」
她早就決定了,不管休到底願不願意接受她、等她把一切事情處理完畢,她都要努力拒絕這門荒謬的婚約。
她和那位「阿皓哥」根本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更何況,她早就已經把整顆心都給了那個人,再也分不出多餘的一絲一毫給他,他們怎么能夠做夫妻?! 豈料,樓母這一次竟異常堅持。「不必再說了,不過是去跟人家見個面,幹嘛一副要妳去幹壞事的表情?」樓母慈祥和藹地笑著。「況且,阿皓他文質彬彬,又很懂事,等妳見了他,一定會愛上他的……」
「媽,可是我--」她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突然被樓錚打斷。
「小琳,媽會這么做都是為了妳好啊……」她朝小妹眨眨眼,卻得到一個困惑的表情。「妳去了就知道,不去會後悔喔!」
大姊的話裏似乎有某種特殊的暗示或涵義,但是樓琳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其中的奧妙。
莫非……有什么事情是她應該知道,卻被蒙在鼓裏的嗎?她暗暗觀察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還是得不到答案。
既然如此,她就去會一會那個「阿皓哥」。也許,當面跟他說明清楚,與他取得共識之後,會比她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來得有效多了!
「好,我去。」她神情堅定地,向母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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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樓琳穿著一件素雅的淡藍色小洋裝,和母親搭車來到位於市中心的高級西餐廳。
訓練有素的侍者一見到貴客蒞臨,馬上為她們拉開厚重精致的彩繪玻璃門。樓琳踏著優雅的步伐走進餐廳裏,心裏忐忑不安--
如果那個阿皓哥硬是死纏著她,不肯答應她的要求,那自己該怎么辦才好?難道她只能乖乖地嫁給他嗎?
沉重的心情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強迫自己做了幾次深呼吸,帶著婉約的淺笑,和母親緩緩步向位於落地窗旁的座位。
那個座位上已經坐了三個人,其中陳伯伯和陳伯母,樓琳是認識的。另外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有些不確定。
眼前的男人俊朗儒雅,的確跟母親說的一樣風度翩翩,氣質極好,看起來也有些眼熟。她緩緩地在男人對面的座位坐下,禮貌性地揚起一朵笑花。
男人點點頭,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好久不見了,小琳。」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她跟這個號稱是青梅竹馬的男人並不太熱,頂多也只有小時候見過幾次面,但聽見他這樣親昵地喚她,她卻不覺得唐突討厭,反而有種面對兄長的感覺。
略嫌尷尬地聊了幾句以後,依照慣例,雙方家長便借故離開,讓他們兩個年輕人好好培養感情。
陳伯伯臨走前,還很不放心似的頻頻回頭。
樓母一邊安撫,一邊向陳伯母使眼色強行將他拉走。「親家公,不會有事的,我們放心離開吧!」
「可是……我實在很擔心小琳她會……」他面有難色,猶豫著該不該把話說出口。
「放心吧,小琳她可是專情得很呢!走了、走了……」開玩笑,他們這群礙事的人再不走,接下來的好戲可就沒辦法順利進行了--
樓琳望著遠去的一行人消失在視線中,這才轉過頭來,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對座的男人。「陳大哥,我有件事情--」她沉穩地開口。
男人有禮而不著痕跡地打斷她。「我知道妳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與其現在就聊一些嚴肅的話題,倒不如先放松一下,先享受這頓美食再說吧?」
語畢,他紳士地在她的杯子裏倒了一些美味的香檳,舉杯示意她跟進。
她無奈地笑笑,無法反駁,也舉起晶瑩剔透的玻璃酒杯與他的相碰致意。
「聽說,妳前一陣子到英國去遊學了?」男人狀似自然地提起。「遊學生活還有趣嗎?」
聞言,她臉上的微笑僵了僵,幾乎無法招架這個問題。
「呃……本來我是要和在法國留學的同學一起去,沒想到溝通不良,一到英國就沒有地方住,還滿慘的……」她避重就輕地回答,扯出一個開朗的笑臉,想要轉移話題。「陳大哥呢?聽說你之前到國外出差去了,是去了哪個國家呢?」
「和妳一樣,也是英國。」男人不慌不忙,表情泰然自若,看不出什么異樣。
樓琳訝異地挑起眉毛。他也去了英國,這么巧?怎么這陣子大家都不約而同往英國跑?
「不過,我當時並不知道妳在英國受苦受難,否則說什么也要去解救妳!」看她面露疑惑,男人風趣地補上一句,成功地逗得她噗哧一笑。
「那還真是謝謝你……」話才說到一半,她便愣住了。如果當初她所遇上的真的是這個紳士風趣的男人,她也會像纏著休不放那樣,硬是要他伸出援手嗎?
這個問題無法獲得證實,她也做不出任何絕對篤定的解答。
可唯一能夠確認的是,即使相親的對象條件如此優秀,甚至讓她有一見如故的親切感,但她心裏非常明白,這只是一種類似兄妹之間的情誼。她對這個男人,並沒有一絲絲心動的感覺。
她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為什么她要對那個差勁的大冰山念念不忘呢?
他只把自己當成一個巴不得快快擺脫的惹禍精,她卻還一直不肯死心,一直想著他們曾經有過的甜蜜時光……
那個人不但自傲得要命,也悶得要命,無論心裏在想些什么,都絕對不會老實告訴她。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永遠只有自己在那裏拚命吱吱喳喳個不停,像個垂死掙扎的母雞。
但是,為什么就是非他不可?眼前的男人明明比他好上幾百倍,如果他們真的成了夫妻,她一定會受盡呵護寵愛。可是,她就是沒辦法……
「小琳,妳怎么了?」對面的男人關心地望著她沉鬱的臉色。「這道前菜裏有妳不喜歡的食物嗎?」
她連忙回過神來。「啊、沒有,我只是在發呆而已,對不起。」
唉,她在幹什么啊?連吃頓飯也不能專心一點。樓琳努力甩掉腦中陰魂不散的冰山男,朝面露關懷的男人溫柔一笑,然後低下頭繼續用餐。
她一定要振作一點,待會兒也一定要清楚地向陳大哥表明自己的想法和立場,懇求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就在她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的時候,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偉岸身影驀地從她身旁的落地窗外閃過--
幾乎是立即地,樓琳莽撞地猛然站了起來,連椅子被她撞倒了都沒有注意到,更遑論對座男人焦急擔心的呼喚。
「小琳,妳怎么了?窗外有什么嗎?」見到她如此反常的舉動,男人也順著她的視線往窗外一望,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不見了……怎么會?她剛剛明明就看見他了!樓琳的三魂七魄彷佛都跟著那道一閃而過的人影遠去了,一發現人影彎進另一個街道,她立刻抓起皮包往外頭衝,全然把自己正在相親的事情拋在腦後--
她奔出餐廳門外,朝人影剛剛消失的方向追去。她彎進那條街道,剛好瞥見那道人影即將消失在某個街角,她使盡吃奶的力氣,踩著不習慣的高跟鞋,即使腳痛得讓她差點尖叫出聲,也絲毫不肯慢下來!
那是休嗎?是休吧?!他終究還是放不下自己、舍不得自己離開,所以到臺灣來帶她回去了嗎?她一邊全力追著,一邊滿懷希望地想著。
見到她以後,他會跟她說些什么呢?會不會因為她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而破天荒地露出驚訝的臉色?會不會對她說,他非常想念她,再也不能忍受沒有她陪伴的生活,就如她一樣?
樓琳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她上氣不接下氣,跑到再也看不見人影,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繼續追下去,才終於停下腳步,呆滯地望著繁忙熱鬧的街頭。
她就在這裏啊!休到底在做什么?為什么沒有看見她?
滿懷希望地追了出來,得到的結果卻是更大的失望。有好一陣子,她就只是面無表情地在街上閒晃。
反正去到哪裏都是一樣的,沒有休,她就不再完整,不管身在何處、做些什么事,都無法真心地笑出來……
走累了,她在公車招呼站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一輛又一輛的公車載著下班下課的人們回到溫暖的家裏。自己的心頭卻空空洞洞的,那股巨大的孤寂感受,怎樣都無法填滿--
愣愣地發了好半晌的呆,樓琳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真的看見他了嗎?或者那只是她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
「糟糕,我把陳大哥丟在餐廳裏了……」驀地,她終於想起自己在衝動之下做了什么蠢事。
比起她失禮的行動,可能會引發的嚴重後果,想見到那個男人的狂猛渴望反而更令她惶惶不安,整個人像是飄在半空中一般不踏實。
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她失魂落魄地搭計程車回到家裏,一打開門,樓母便氣急敗壞地劈頭罵了過來--
「小琳,妳到底在想什么啊?竟然就這樣把人家丟下,自己跑掉?」樓母扯著她的手臂質問著。「妳是看見什么了?黎、呃,阿皓說,妳就像突然發了狂一樣的跑了出去……」
情急之下,樓母不小心透了一點口風,但是心不在焉的樓琳根本沒有注意到,依舊是面無表情地,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小琳,妳不要不說話呀!妳到底怎么了?不要嚇媽--」見她魂不守舍地不吭一聲,就只是盯著某個點猛瞧,樓母終於發現不對勁。
說話?她該說些什么呢?說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追著一個虛幻不實的身影追了半個小時?說自己像個遊魂般地在市中心繁華的街道上飄來飄去,就是不肯面對自己看錯了的現實?
母親的問話再次刺痛她最脆弱的傷口,一股悲傷突如其來地涌上,她忍不住落下一顆、兩顆眼淚,然後就再也停不住了……
樓母與樓父對望一眼,便將小女兒擁入懷中,一下又一下,慈愛地拍撫著她的背心。
他們這個既任性又愛撒嬌的么女啊,終於也嘗到了愛情的酸甜苦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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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樓琳帶著滿心的篤定,從晨光中醒來。
她想了一整夜,終於得到結論。既然自己怎么樣也無法忘記那個可惡的男人,經過昨夜,陳大哥對她也不可能會有什么太好的印象,所以,她決定要再次到英國去,繼續纏著那個千年不化的大冰山,直到他被自己感動,願意接受她為止。
這一次,不管他再說出多少惡劣傷人的話,不管他擺出多么難看的臉色,她都要厚著臉皮,把所有羞恥心拋在腦後,總之就是賴定了他--
誰教他運氣不好,認識了她這個女煞星,既然害她為了他牽腸挂肚,還落下寶貴得不得了的眼淚,就必須對她負起責任!
打定主意,她梳洗完畢、換好衣服,下樓準備吃早餐,卻驚訝地看見難得回家一趟的大哥、大姊全都排排坐在餐廳……
更令她瞠目結舌的是,她的相親對象,那個「陳大哥」竟然也在這個早餐隊伍的中間!
他的言行和態度根本已經完全融入樓家,遠遠地觀望著和全家人相談甚歡的男人,樓琳簡直有一種雞皮疙瘩掉滿地的不協調感!
這是怎么一回事?陳大哥怎么會跑到她家來?!難道昨天晚上她把他一個人丟在餐廳裏的惡劣行為惹他生氣,所以他才會一大早就跑來興師問罪?
不管怎么樣,先下去面對現實再說吧……
「早安!」她先跟家人打招呼,然後充滿歉意地對儒雅的男人道早。「早安,陳大哥……昨天,我真的很抱歉……」
男人還沒開口,樓母就先對她碎碎念了起來。
「妳還知道要道歉啊?妳知道昨天……阿皓他等妳等了多久嗎?」樓母說到一半,語氣突然頓了頓,但滿心愧疚的樓琳沒有發現。
「真的很對不起,我……我是突然看見很重要的熟人,才會衝出去追他的。絕對不是故意要把陳大哥丟在餐廳裏……」她低著頭,不敢直視男人。
「重要的熟人?那是什么意思?誰有重要到讓妳非得立刻追出去不可?」樓母劈頭就問,卻不知道她已重重擊痛樓琳易碎的心。
「無論是誰……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樓琳淡淡地道,隨即十分誠摯地對男人陪不是。「總之,對不起,請你原諒。」
男人露出優雅的微笑,不甚在意地道:「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妳那時忽然變得很激動,我還以為妳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既然已經不要緊了就好,妳也不用感到愧疚。」
一直默默在一旁觀察著情況的樓錚,這個時候驀地冒出一句話。「我看這樣好了,為了補償陳先生,小妹再請他吃一頓飯吧!」
「呃……」雖然對這樣的結果有些遲疑,但由於是自己有錯在先,樓琳似乎沒有反對的立場。「那么,不知道陳大哥願不願意賞光?」她勉力露出笑臉,卻言不由衷。
「沒問題,那么就約明天晚上吧!」男人很爽快地答應了。
隔天晚上,她心事重重地赴約,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告訴那個就快要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
可是一頓飯下來,她卻挫敗地發現,這位陳大哥好厲害,他彷佛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似的,每次當她正想起個頭的時候,他便立刻用其他話題引開她的注意力,整個晚上都是這樣,她根本被他牽著鼻子走!
「那個……陳大哥,我--」她第八次努力開口。
「妳怎么還叫我陳大哥?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妳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啊!」男人笑瞇瞇地道。「對了,上次我到倫敦去坐地鐵的時候,看到好多梁柱看板上都有鋼針,我對它們的作用實在很好奇。妳知道那是為了什么嗎?」
「噢,那是因為地鐵站附近有很多鴿子,為了不讓鴿子停在上面產生臟亂,所以地鐵站就在高的地方焊上鋼針……」話題莫名其妙地被攔截,令樓琳講解得很無奈。
「啊,原來是這樣……」男人笑了笑。
一股濃濃的無力感驟然襲擊她的全身。可是,一抬頭看見那紳士有禮的完美笑容,她怎么樣也無法懷疑,男人是故意不讓她說出想說的話……
「妳怎么好像很累的樣子?如果身體不適,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見她頹喪地垂下雙肩,男人體貼地建議。
「呃,抱歉,我沒事……」才怪!她的問題可大了。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一餐約會也已經接近尾聲,她連「拒絕相親」這個主題的邊邊都還沒有碰到,樓琳真的是快要嘔死了!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不只是這一次,下次、以及下下次,還有往後好幾次的約會中,即使她使出渾身解數,也一樣沒有辦法讓事情如她所願……
不曉得究竟是怎么搞的,陳大哥總有辦法跟她閒扯亂聊,讓她完全沒有開口帶出話題的機會。
等到她終於發現這個事實,她已經整整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一個月裏面,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樓琳又氣又惱。就為了早點跟陳大哥解釋清楚,這陣子她十分頻繁地主動約他出去談話,可是不但一點效果都沒有,還被家人以為他們感情穩定,甚至已經開始籌備婚禮的事情了!
她的動作如果再不快一點、強硬一點,很可能就要被推上斷頭臺了--樓琳一邊抱著一包需要校對的翻譯稿,一邊走出合作出版社的辦公大廈。
因為汽車送修去了,她又不想麻煩司機,就自己搭公車出來。時值九月底,雖然已經進入秋天,下午的太陽依舊很毒辣。
她走進兩棟並排大樓之間的陰影處,企圖尋求一點清涼,並在心裏不斷地彩排演練,預設今天晚上可能的對話和解決方法。
一道極其眼熟的高大身影佇立在一旁,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走路超級不專心的女人,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卻非常溫柔。
當樓琳即將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那道人影終於開口喚她--
「親愛的蘇,好久不見了……」
第十章
樓琳瞠大雙眼,腦中突然一陣轟然巨響,張開嘴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才好,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以為只能在夢中相見,這嚴肅精銳、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是真實出現在她面前嗎?那一瞬間,她幾乎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好證實他並不是自己思念過度的幻影……
一輛腳踏車歪七扭八地衝了過來,差點擦撞到她,男人見她愣愣地,便輕輕地拉了她一把。
只是這么一個小小的碰觸,卻讓樓琳欣喜得全身顫抖--
真的是休!她想過千萬遍兩人再次相遇的場景,可能是在某個工作場合上意外重逢,也有可能是在她解決了一切的瑣事以後,循線找到有關他的資訊,飛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在街頭,像這樣巧合地偶遇!
「你怎么會在這裏?」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能夠開口說話,卻被那活像被卡車輾過一般的沙啞嗓音給嚇了一跳。
其實,她想問的不只這個。她想問他們今天的重眾,真的只是巧合嗎?他突然來到臺灣,是不是來找自己的?他是不是曾經在某天晚上,經過那家高級西餐廳?是不是也和她一樣,日日夜夜、每個呼吸,都在想念著對方?
「工作需要。」她是那么志忑地等待著他的答案,他卻仍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交代完畢,一點口水也不願多浪費。
盡管如此,他臉上卻帶著罕見的、近似於溫和的微笑,讓樓琳差點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他為什么這樣笑著看她?好像真的很高興他們能夠在街頭偶遇似的……那么,她是不是還有一些希望?!
「如果你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喝杯下午茶?」樓琳鼓起勇氣主動邀他。「我們從英國分開,到現在也已經一個月了吧!找個地方聊一聊怎么樣?」
表面上,她雖然竭力裝出一副開朗自然的樣子,其實她緊張得連腸子都快要打結了!
不要拒絕她……拜托,請不要拒絕她!
上天彷佛聽見了她無聲的祈求,沒有猶豫太久,她便見到男人輕輕地點頭。
「走吧。」說完,他便徑自朝路旁的一間露天咖啡廳走去。
意外他竟然會答應自己的邀約,樓琳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男人丟來狐疑的目光,她才慢半拍地跟上。
坐在氣氛浪漫的咖啡座裏,他們之間的空氣卻是沉默尷尬的。她不禁開始後悔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把話說得那樣絕,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現在她出爾反爾,想要厚臉皮地死賴著他了,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
「你……過得還好嗎?」心中的千言萬語到最後只變成一句保守的問候。
他似乎瘦了一點,但仍十分有精神,眸光也和之前一樣銳利。看來沒有自己他也不會怎樣,照樣過得好好地。不像她,離開他之後,就像一朵沒有水分滋潤的花兒,一天天枯萎憔悴。
「嗯。」男人的答案一如往常地簡潔。「妳似乎不太好,瘦了很多。」他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她,教樓琳的雙頰酡紅了起來。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害她霎時血壓上升、心跳次數遽增,整個胸口被幸福塞得滿滿地,說話也語無倫次。
「那、那是因為臺灣太熱了……我食欲變得很差才會瘦的……」
唉……她怎么這樣毛毛躁躁的?冷靜一點!就當作是他們還在倫敦那時候,心裏有什么話就好好地跟他說清楚。
「你……會在臺北待幾天?」猶豫了半天,她終於挑了這個問題開口。
「後天又要到英國去。」他毫不隱瞞地告訴她,臉上的表情多了一點興味。
後天?那么快?!樓琳抬起眼慌亂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能讓他多留幾天。怎么辦?她還沒有跟陳大哥說實話,也還沒有跟家人溝通清楚……可是,她真的好想一直待在他身邊,再也不要被他拋下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順口問道:「那么,如果我過幾天又到英國去玩,可以再到飯店去找你嗎?」然後極為志忑地期待著他的回應。
陳正皓扯了扯唇瓣,意味深長地道:「不要太勉強。」
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樓琳困惑地瞅著他,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令她感到高興的是,他並沒有拒絕自己!
「休……」終於,她艱難地開口。「你現在,還覺得我是一個大麻煩嗎?」她幽幽地問,卻不知道自己正下意識地用那雙無辜蒙 的大眼,誘惑挑撥著男人原本就已經不太穩固的意志。
「妳是一個很可愛的大麻煩。」情不自禁地,他語氣低沉輕柔地說出近似於調情的話,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冷硬嚴肅。
她真的瘦了好多,看來這段時間他們都不太好過……
他們分開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就發狂似的想念著她的一切--她柔順豐潤的發絲、身上的淡淡清香、甜美嬌憨的睡顏,和那瘋瘋癲癲的想法行為,所有好的壞的,都讓他深深思念。
這一個月以來,明明知道他們就居住在同一個城市,甚至還有幾次差點錯身而過,他卻必須暫時壓抑自己想見她一面的渴望,強迫自己專心工作。
更折磨人的是,即使現在他想要將她擁入懷裏,重溫她體溫的衝動逼得他全身發痛,他仍舊得克制自己……
他難得的甜言蜜語讓樓琳詫異得差點合不上嘴。他剛剛……說她可愛?!她應該沒有聽錯吧?那個小氣到從來沒有稱讚過她的臭冰山,居然說她是「可愛的」大麻煩?
「休,其實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因為這么一句話,她重新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如果我過幾天就能得到自由,不會隨便被抓回去的話,我還能……還能跟你一起去英國嗎?」
思念磨平了她的堅持,她放下所有矜持,只想要到一個能夠讓她繼續努力奮鬥的答案。
好不容易能夠再見到他,一點點些微的可能性,她也絕對不想放過。
其實她想問的不只是英國,就算是到世界上極其偏僻的角落,只要他點頭願意讓她跟隨,她都會二話不說地背起行李跟著他走的!
「妳不要太勉強。」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便徑自起身離去。
他又說了一次,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樓琳怔忡地望著他的背影漸漸走遠,心裏堆滿問號。
那句話就像是咒語一般,她雖然聽不出其中的涵義,胸口卻奇異地漾起一股安心的感覺……
她決定了!無論如何,她絕對要在今、明兩天把所有事情處理完畢,然後到機場去攔截那個沉默寡言的大冰山!
樓琳信心滿滿地繼續踏上回家的路程,卻不知道早該離去的男人就站在百貨公司二樓的陽臺上,靜靜注視著她,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若有所思地佇立片刻,他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喂,是我。」他的聲音雖然同樣低沉,卻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喜悅。「她要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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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樓琳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踏進約定的餐廳。今天不管再遇到什么樣的阻撓,她也一定要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她緊握雙拳,渾身散發出一股氣勢,一步一步走近那位早已坐在位子上等待的男人。
「陳大哥,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為了奪得先機,她說得又急又快。「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非要跟你說清楚不可!」
男人露出溫文儒雅的笑容。「我洗耳恭聽。」
他異常配合的態度反而讓想了整整兩天對策的樓琳愣了一愣,接收到男人催促般的淺笑,才慌亂地回過神來。
她幹咳了一聲,才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對不起,我已經有一個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不能接受這門婚約。」
男人聽了,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沒有出現任何她所預期中的驚訝反應。
她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但仍努力解釋下去。「也許你會覺得我太過任性無禮,但是我覺得自己必須跟你說清楚。」
男人一邊將背靠向椅背,換了個舒服一些的坐姿,一邊說出令她驚訝不已的話來。「其實我早就知道妳心裏有人了,只是奉命拖延妳的時間罷了。」
什么?!他早就知道了?還有,他是奉了誰的命令才會這樣拖延自己的時間,那個對象她用膝蓋想就知道是誰--
他們怎么可以這么卑鄙!她是那么拚命認真地想要尋求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他們卻使出這種手段來擾亂她?
既然已經把話給說開了,她也不必再浪費時間了。雖然對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算是共犯,她稍稍對他使點性子也無可厚非吧?
她臉色凝重地望著男人。「陳大哥,對不起,我必須立刻回家一趙,今天就不陪你吃飯了。」她歸心似箭,根本顧不得他會怎么想。
見男人絲毫不介意地聳聳肩,她便優雅地從椅子上起身,再「優雅地」飄出餐廳門口,駕著自己的車用最快的速度衝回家。
一踏進家門口,樓母都還來不及質問她為何這么快就回到家裏,她劈頭就先發制人--
「我都已經聽陳大哥說了,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她氣憤地環視在場的所有人,直覺他們都有嫌疑。「我根本就不喜歡陳大哥,你們為什么要強迫我非要跟他有結果不可?」
樓母驀地露出心虛的臉色,軟言安慰最疼愛的小女兒。「小琳,我們也是為了妳好啊!阿皓他長得一表人才,而且又是歐淩集團的副總裁……」
說到一半,她突然像是說溜了嘴似的搗住自己的唇,但是樓琳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有發現母親的舉止有什么不對勁之處。
朝母親投去責怪的一眼,樓錚趁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接下去勸解。
「媽說得沒有錯,陳先生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選,如果妳不答應嫁給他,將來後悔的人可是妳喔!」她的眸中閃過一抹詭詐的譎光,讓樓琳看了全身起雞皮疙瘩。「相信我,我們都是為了妳好--」
她的話彷佛帶有某種暗示,可是心急如焚的樓琳已經不想再跟他們玩打啞謎的遊戲了!
休明天就要離開臺灣,飛到英國去了,她現在不該還在這裏跟他們浪費時間,她必須說出她的決定!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么,也不想去猜你們到底還有什么企圖。」她決定速戰速決,盡快取得家人的同意。「大哥、大姊,你們都很幸運地能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結婚,為什么我卻非得要嫁給陳大哥不可?我已經有休了啊!」
「反正,我們都是為了妳好才這么做的。」樓錚不理會她的問題,只是重復那句詭異的話。「妳現在不能接受,不過,將來妳一定會感謝我們的。」
樓琳挫折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溝通下去。
強迫她和不喜歡的人攜手共度一生,怎么可能是為了她好?她又怎么可能會感謝他們?
可是大家那副篤定的模樣,又讓她深深疑惑起來--他們到底還瞞了她什么?為什么她總覺得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她應該知道,卻一直被大家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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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時候,時間還是一樣匆匆地流過。很快地,那個男人要離開臺灣的日子到了。
淩晨三點,距天亮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樓琳就惶惶不安地醒了過來。
她重施故技,早在前一天就已經偷偷摸摸地把輕便的行李拖進後車箱內,現在只要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門,到車庫裏去開出自己的車逃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誰也不會料想到,她會莫名其妙地又搞起失蹤的把戲。
在餐桌放上一封信,簡單交代自己離家的理由,同時保證她會定期和家人保持聯絡,她環顧整個家一周,無聲無息地打開大門前往車庫。
不知道為什么,她驀地感到有些奇怪。平常各自為了自己的事業忙碌到極少回家的大哥、大姊,甚至是姊夫,最近似乎老往家裏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甩甩頭,拋開突然跑進腦中的疑問。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要怎么靜靜地溜出家門,而不吵醒任何人才對!
幾十分鐘之後,她非常順利地駕著自己的車,駛出位於樓家最外圍的遙控防盜大門--
異常成功的逃脫過程,卻反而讓她心生疑慮。她這次的行動似乎有點太順利,順利到教她不由得感到詭異的地步……
不管了!她將車子轉向前往機場的方向,把心思放在待會兒的碰面上頭。
由抄時值深夜,一路上的交通非常順暢,她很快地就抵達國際機場。此刻頭頂上的天空已經漸漸亮白,她扛出登機箱,帶著堅定不移的心情走進機場。
因為不知道男人到底搭的是哪一班飛機,她鎖定了幾個可能的航班,站在能夠環視整個機場大廳的地方默默地等候著。
她的心情很平靜,還決定如果今天一整天都等不到他,她就先飛往英國,到他們曾經下榻的酒店去調出他的登記資料,進而循線找到他……
天已經完全亮了,仲秋的太陽也開始發揮毒辣的威力,站在大廳一角的她依舊一動也不動,專心一志地凝視著每個走人機場的旅客。
突然間,一道低沉迷人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妳想要丟下我這個未婚夫,跑到世界的哪個角落去?」男人的語氣戲謔卻輕柔,聲音離她好近,彷佛他就貼在她耳邊說話似的!
樓琳迅速轉過身,果真看到她期待的那個人雙手插在白色西裝褲的口袋裏,一派瀟灑地站在她身後,微笑地瞅著她。
然後,她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消化他剛剛的那句話。
「你說什么?未婚夫?!那是什么意思?」她沒有驚喜歡心的反應,只感到一頭霧水。
休怎么會對她自稱是「未婚夫」?這不太像是他會說的話啊……
等等!她由上往下地從頭審視了男人的衣著一遍。他穿著純白的西裝、胸前還別著胸花,一副標準新郎倌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經暈頭轉向,什么也沒有辦法思考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就是妳的未婚夫!」看她被混淆得幾乎要抓狂,男人終於好心地提供解答。「我姓陳,陳正皓,請多指教,親愛的蘇珊小姐。」
他、說、什、么?!樓琳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說他是陳大哥?那么這一個月以來跟她相親吃飯的那個「陳大哥」,又是何方神聖?
彷佛看出她心裏的疑問,陳正皓自動地為她解釋。「妳看到的那個人,其實是妳大嫂的哥哥。」
一開始驚訝不信的情緒過去以後,一股鋪天蓋地的洶涌怒氣驟然竄上胸口,樓琳氣得全身發抖,她火大地瞪著眼前一派無辜的男人,以及緩緩走向他們的家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狠狠擺了一道!
原來休就是陳正皓,她的未婚夫!想必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吧?現在回想起來,母親和大姊詭異的態度言行終於也獲得了解答,這些全部都是他們安排好的!從頭到尾,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傻傻地,被一群人耍得團團轉--
「妳看,我就跟妳說吧?妳如果不嫁給他的話,到時後悔的人可是妳喔!」像是看不出小妹的憤怒指數已經臻至頂點,樓錚還涼涼地拋來一句。
「你們太過分了!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裏,還不讓我跟休見面--」在眾目睽睽的機場,樓琳不敢太過喧嘩,只是壓抑地責怪家人的欺騙行為。
「這是給妳的懲罰,誰敦妳讓我們所有人為妳提心吊膽了將近一個月?」歐陽鍌的笑容溫柔,說出的話卻相當嚴厲。
樓琳霎時啞口無言,那副非常不甘心,卻又無話可說的無奈表情可愛得要命,令陳正皓忍不住上前擁住她。
「終於,可以抱著妳了……」當他們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他逸出一聲嘆息。
他那溢於言表的深濃情感讓樓琳泫然欲泣,立刻緊緊地環住他的腰際。原來,他沒有討厭她。原來,他真的也和她一樣瘋狂地想念著對方……
正在這感人的時刻,壞心的樓錚卻突然棒打鴛鴦,強硬地插入分開這對濃情密意的情人。
「好啦、好啦!要抱等一下再讓你們抱個夠,時間不早啦,快帶新娘子去準備準備--」
語畢,她拍拍手,便有好幾個提著化粧箱、捧著美麗禮服的工作人員從人群裏冒了出來,合作無間地將樓琳拖到一旁!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粉粧玉琢的典雅美人穿著潔白的婚紗,緩緩地步向眾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可愛的小花童。
看到家人特別為她準備如此別出心裁的婚禮,樓琳感動得亂七八糟,先前的怒氣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機場等待班機的所有旅客也都配合地響起熱烈的掌聲,誠心祝福這一對極為相配的情人結為連理。
樓琳帶著幸福的笑靨,淚盈於睫地凝望著滿臉溫柔的男人,將手放進他伸來的大掌中,一起走向等候已久的神父。
這一切美好得就像是她常常幻想的夢境一樣,可不同的是,她心愛的男人是確確實實地陪在自己身邊,牢牢地牽著她的手,從此不會再輕易放開……
她眷戀地望向同樣以深情眸光注視著自己的男人,許下神聖的誓言。從今以後無論快樂、痛苦或者悲傷,他們都將一起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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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過後,這對好不容易終成眷屬的有情人便被所有人半強迫半威脅地推出關外,開始他們為期一個星期的蜜月旅行。
「這段期間,只要是你打來的電話,我一概不接!」歐陽鍌對新郎倌撂下這句狠話,便摟著心愛的妻子揚長而去。
沒辦法,原本根本沒有打算休假的冰山男兼工作狂只有牽著重回他懷抱的新婚妻子,拖著行李飛到充滿回憶的英國。
不過,這次的目的地不是倫敦,而是位於蘇格蘭、洋溢著古老氣氛的愛丁堡。
蜜月旅行的第一天晚上,不能免俗地,當然要來上一場奮戰。激情過後,饜足的男人親昵呵護地擁著累壞了的小女人人眠……
只是,睡到半夜,淺眠的他卻突然被一陣晞晞蘇蘇的怪異聲響吵醒--
「蘇?」他摸了摸身旁空空的床位,揚聲喚著心愛的妻子,聲音因濃濃的睡意而變得更加低沉性感。
盡管他們已經知道彼此的真實身分,他們仍然習慣性地以在倫敦時的名字稱呼彼此。
樓琳的聲音從稍遠處傳來。「我、我在廁所,你繼續睡!」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敏,她的語氣似乎有些驚慌。
聽她這么說,男人不以為意地躺回床上,很快地便再度進入夢鄉……
但是沒過多久,他又被一陣又一陣細微的騷擾驚醒--
這個小妮子,到底又在搞什么鬼?!他將眼睛打開一小條隙縫,裝作仍舊熟睡地觀察這個心懷不軌的小女人。
只見她拿著一團衣物躡手躡腳地接近床邊,極其小心翼翼地,一邊注意著他的狀況,一邊偷偷掀開被子,然後--
男人驀地渾身一僵,她竟然開始把手伸向他的褲頭,打算將他全身上下唯一能蔽體的衣物脫掉?!
在她還沒有得逞之前,他倏地一把攫住女人不規矩的小手,眸底閃著詭異的燦亮火光。
「在我還沒有開始懲罰妳之前,妳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他惡狠狠地威脅她,其實心裏充滿了無奈。
他還以為經過這一番波折,她的行為思想會變得成熟一點、安分一點。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他太過天真了……
「嘿嘿嘿……」樓琳扯出一抹堪可媲美小鹿斑比般無辜可憐的笑容,但那稍嫌氣虛的語調卻背叛了她。「人家一直很想看到你穿蘇格蘭裙的樣子嘛!你穿起一定很帥很帥,穿給我看嘛……只要一次就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卯起來施展自己最拿手的甜軟嗓音攻擊,只是,一向有效的招數這次卻得不到回應。
男人鐵青了一張原本就相當冷硬的臉,她彷佛可以看見他額際開始浮上一條條恐怖的青筋……
「呃、不,不要的話就算了嘛!睡覺吧,我好困喔……」她慌亂地把衣物隨手一扔,拉過棉被蓋住自己,以為這樣就能息事寧人。
可惜,某只大野狼可不想輕易放過不乖的小紅帽。「親愛的蘇珊小姐,有沒有人說過,妳的演技很爛?」男人重低音級的渾厚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瞬間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聽不到、聽不到,她已經睡著了,什么都聽不到啦!
數秒之後,房裏響起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低笑,然後是一片寂靜……
月兒圓圓,溫柔地將幸福的銀輝灑在相愛的人兒身上。至於樓琳到底遭到什么樣的懲罰?就只有月亮才知道了……
【全書完】她幹咳了一聲,才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對不起,我已經有一個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不能接受這門婚約。」
男人聽了,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沒有出現任何她所預期中的驚訝反應。
她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但仍努力解釋下去。「也許你會覺得我太過任性無禮,但是我覺得自己必須跟你說清楚。」
男人一邊將背靠向椅背,換了個舒服一些的坐姿,一邊說出令她驚訝不已的話來。「其實我早就知道妳心裏有人了,只是奉命拖延妳的時間罷了。」
什么?!他早就知道了?還有,他是奉了誰的命令才會這樣拖延自己的時間,那個對象她用膝蓋想就知道是誰--
他們怎么可以這么卑鄙!她是那么拚命認真地想要尋求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他們卻使出這種手段來擾亂她?
既然已經把話給說開了,她也不必再浪費時間了。雖然對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算是共犯,她稍稍對他使點性子也無可厚非吧?
她臉色凝重地望著男人。「陳大哥,對不起,我必須立刻回家一趙,今天就不陪你吃飯了。」她歸心似箭,根本顧不得他會怎么想。
見男人絲毫不介意地聳聳肩,她便優雅地從椅子上起身,再「優雅地」飄出餐廳門口,駕著自己的車用最快的速度衝回家。
一踏進家門口,樓母都還來不及質問她為何這么快就回到家裏,她劈頭就先發制人--
「我都已經聽陳大哥說了,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她氣憤地環視在場的所有人,直覺他們都有嫌疑。「我根本就不喜歡陳大哥,你們為什么要強迫我非要跟他有結果不可?」
樓母驀地露出心虛的臉色,軟言安慰最疼愛的小女兒。「小琳,我們也是
為了妳好啊!阿皓他長得一表人才,而且又是歐淩集團的副總裁……」
說到一半,她突然像是說溜了嘴似的搗住自己的唇,但是樓琳正在氣頭上,完全沒有發現母親的舉止有什么不對勁之處。
朝母親投去責怪的一眼,樓錚趁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接下去勸解。
「媽說得沒有錯,陳先生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選,如果妳不答應嫁給他,將來後悔的人可是妳喔!」她的眸中閃過一抹詭詐的譎光,讓樓琳看了全身起雞皮疙瘩。「相信我,我們都是為了妳好--」
她的話彷佛帶有某種暗示,可是心急如焚的樓琳已經不想再跟他們玩打啞謎的遊戲了!
休明天就要離開臺灣,飛到英國去了,她現在不該還在這裏跟他們浪費時間,她必須說出她的決定!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么,也不想去猜你們到底還有什么企圖。」她決定速戰速決,盡快取得家人的同意。「大哥、大姊,你們都很幸運地能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結婚,為什么我卻非得要嫁給陳大哥不可?我已經有休了啊!」
「反正,我們都是為了妳好才這么做的。」樓錚不理會她的問題,只是重復那句詭異的話。「妳現在不能接受,不過,將來妳一定會感謝我們的。」
樓琳挫折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溝通下去。
強迫她和不喜歡的人攜手共度一生,怎么可能是為了她好?她又怎么可能會感謝他們?
可是大家那副篤定的模樣,又讓她深深疑惑起來--他們到底還瞞了她什么?為什么她總覺得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她應該知道,卻一直被大家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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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距天亮還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樓琳就惶惶不安地醒了過來。
她重施故技,早在前一天就已經偷偷摸摸地把輕便的行李拖進後車箱內,現在只要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門,到車庫裏去開出自己的車逃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誰也不會料想到,她會莫名其妙地又搞起失蹤的把戲。
在餐桌放上一封信,簡單交代自己離家的理由,同時保證她會定期和家人保持聯絡,她環顧整個家一周,無聲無息地打開大門前往車庫。
不知道為什么,她驀地感到有些奇怪。平常各自為了自己的事業忙碌到極少回家的大哥、大姊,甚至是姊夫,最近似乎老往家裏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甩甩頭,拋開突然跑進腦中的疑問。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要怎么靜靜地溜出家門,而不吵醒任何人才對!
幾十分鐘之後,她非常順利地駕著自己的車,駛出位於樓家最外圍的遙控防盜大門--
異常成功的逃脫過程,卻反而讓她心生疑慮。她這次的行動似乎有點太順利,順利到教她不由得感到詭異的地步……
不管了!她將車子轉向前往機場的方向,把心思放在待會兒的碰面上頭。
由抄時值深夜,一路上的交通非常順暢,她很快地就抵達國際機場。此刻頭頂上的天空已經漸漸亮白,她扛出登機箱,帶著堅定不移的心情走進機場。
因為不知道男人到底搭的是哪一班飛機,她鎖定了幾個可能的航班,站在能夠環視整個機場大廳的地方默默地等候著。
她的心情很平靜,還決定如果今天一整天都等不到他,她就先飛往英國,到他們曾經下榻的酒店去調出他的登記資料,進而循線找到他……
天已經完全亮了,仲秋的太陽也開始發揮毒辣的威力,站在大廳一角的她依舊一動也不動,專心一志地凝視著每個走人機場的旅客。
突然間,一道低沉迷人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妳想要丟下我這個未婚夫,跑到世界的哪個角落去?」男人的語氣戲謔卻輕柔,聲音離她好近,彷佛他就貼在她耳邊說話似的!
樓琳迅速轉過身,果真看到她期待的那個人雙手插在白色西裝褲的口袋裏,一派瀟灑地站在她身後,微笑地瞅著她。
然後,她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消化他剛剛的那句話。
「你說什么?未婚夫?!那是什么意思?」她沒有驚喜歡心的反應,只感到一頭霧水。
休怎么會對她自稱是「未婚夫」?這不太像是他會說的話啊……
等等!她由上往下地從頭審視了男人的衣著一遍。他穿著純白的西裝、胸前還別著胸花,一副標準新郎倌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經暈頭轉向,什么也沒有辦法思考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就是妳的未婚夫!」看她被混淆得幾乎要抓狂,男人終於好心地提供解答。「我姓陳,陳正皓,請多指教,親愛的蘇珊小姐。」
他、說、什、么?!樓琳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說他是陳大哥?那么這一個月以來跟她相親吃飯的那個「陳大哥」,又是何方神聖?
彷佛看出她心裏的疑問,陳正皓自動地為她解釋。「妳看到的那個人,其實是妳大嫂的哥哥。」
一開始驚訝不信的情緒過去以後,一股鋪天蓋地的洶涌怒氣驟然竄上胸口,樓琳氣得全身發抖,她火大地瞪著眼前一派無辜的男人,以及緩緩走向他們的家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狠狠擺了一道!
原來休就是陳正皓,她的未婚夫!想必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吧?現在回想起來,母親和大姊詭異的態度言行終於也獲得了解答,這些全部都是他們安排好的!從頭到尾,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傻傻地,被一群人耍得團團轉--
「妳看,我就跟妳說吧?妳如果不嫁給他的話,到時後悔的人可是妳喔!」像是看不出小妹的憤怒指數已經臻至頂點,樓錚還涼涼地拋來一句。
「你們太過分了!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裏,還不讓我跟休見面--」在眾目睽睽的機場,樓琳不敢太過喧嘩,只是壓抑地責怪家人的欺騙行為。
「這是給妳的懲罰,誰敦妳讓我們所有人為妳提心吊膽了將近一個月?」歐陽鍌的笑容溫柔,說出的話卻相當嚴厲。
樓琳霎時啞口無言,那副非常不甘心,卻又無話可說的無奈表情可愛得要命,令陳正皓忍不住上前擁住她。
「終於,可以抱著妳了……」當他們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他逸出一聲嘆息。
他那溢於言表的深濃情感讓樓琳泫然欲泣,立刻緊緊地環住他的腰際。原來,他沒有討厭她。原來,他真的也和她一樣瘋狂地想念著對方……
正在這感人的時刻,壞心的樓錚卻突然棒打鴛鴦,強硬地插入分開這對濃情密意的情人。
「好啦、好啦!要抱等一下再讓你們抱個夠,時間不早啦,快帶新娘子去準備準備--」
語畢,她拍拍手,便有好幾個提著化粧箱、捧著美麗禮服的工作人員從人群裏冒了出來,合作無間地將樓琳拖到一旁!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粉粧玉琢的典雅美人穿著潔白的婚紗,緩緩地步向眾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可愛的小花童。
看到家人特別為她準備如此別出心裁的婚禮,樓琳感動得亂七八糟,先前的怒氣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機場等待班機的所有旅客也都配合地響起熱烈的掌聲,誠心祝福這一對極為相配的情人結為連理。
樓琳帶著幸福的笑靨,淚盈於睫地凝望著滿臉溫柔的男人,將手放進他伸來的大掌中,一起走向等候已久的神父。
這一切美好得就像是她常常幻想的夢境一樣,可不同的是,她心愛的男人是確確實實地陪在自己身邊,牢牢地牽著她的手,從此不會再輕易放開……
她眷戀地望向同樣以深情眸光注視著自己的男人,許下神聖的誓言。從今以後無論快樂、痛苦或者悲傷,他們都將一起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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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過後,這對好不容易終成眷屬的有情人便被所有人半強迫半威脅地推出關外,開始他們為期一個星期的蜜月旅行。
「這段期間,只要是你打來的電話,我一概不接!」歐陽鍌對新郎倌撂下這句狠話,便摟著心愛的妻子揚長而去。
沒辦法,原本根本沒有打算休假的冰山男兼工作狂只有牽著重回他懷抱的新婚妻子,拖著行李飛到充滿回憶的英國。
不過,這次的目的地不是倫敦,而是位於蘇格蘭、洋溢著古老氣氛的愛丁堡。
蜜月旅行的第一天晚上,不能免俗地,當然要來上一場奮戰。激情過後,饜足的男人親昵呵護地擁著累壞了的小女人人眠……
只是,睡到半夜,淺眠的他卻突然被一陣晞晞蘇蘇的怪異聲響吵醒--
「蘇?」他摸了摸身旁空空的床位,揚聲喚著心愛的妻子,聲音因濃濃的睡意而變得更加低沉性感。
盡管他們已經知道彼此的真實身分,他們仍然習慣性地以在倫敦時的名字稱呼彼此。
樓琳的聲音從稍遠處傳來。「我、我在廁所,你繼續睡!」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敏,她的語氣似乎有些驚慌。
聽她這么說,男人不以為意地躺回床上,很快地便再度進入夢鄉……
但是沒過多久,他又被一陣又一陣細微的騷擾驚醒--
這個小妮子,到底又在搞什么鬼?!他將眼睛打開一小條隙縫,裝作仍舊熟睡地觀察這個心懷不軌的小女人。
只見她拿著一團衣物躡手躡腳地接近床邊,極其小心翼翼地,一邊注意著他的狀況,一邊偷偷掀開被子,然後--
男人驀地渾身一僵,她竟然開始把手伸向他的褲頭,打算將他全身上下唯一能蔽體的衣物脫掉?!
在她還沒有得逞之前,他倏地一把攫住女人不規矩的小手,眸底閃著詭異的燦亮火光。
「在我還沒有開始懲罰妳之前,妳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他惡狠狠地威脅她,其實心裏充滿了無奈。
他還以為經過這一番波折,她的行為思想會變得成熟一點、安分一點。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他太過天真了……
「嘿嘿嘿……」樓琳扯出一抹堪可媲美小鹿斑比般無辜可憐的笑容,但那稍嫌氣虛的語調卻背叛了她。「人家一直很想看到你穿蘇格蘭裙的樣子嘛!你穿起一定很帥很帥,穿給我看嘛……只要一次就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卯起來施展自己最拿手的甜軟嗓音攻擊,只是,一向有效的招數這次卻得不到回應。
男人鐵青了一張原本就相當冷硬的臉,她彷佛可以看見他額際開始浮上一條條恐怖的青筋……
「呃、不,不要的話就算了嘛!睡覺吧,我好困喔……」她慌亂地把衣物隨手一扔,拉過棉被蓋住自己,以為這樣就能息事寧人。
可惜,某只大野狼可不想輕易放過不乖的小紅帽。「親愛的蘇珊小姐,有沒有人說過,妳的演技很爛?」男人重低音級的渾厚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瞬間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聽不到、聽不到,她已經睡著了,什么都聽不到啦!
數秒之後,房裏響起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的低笑,然後是一片寂靜……
月兒圓圓,溫柔地將幸福的銀輝灑在相愛的人兒身上。至於樓琳到底遭到什么樣的懲罰?就只有月亮才知道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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