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記得早在半個月以前就提醒過好友要預定旅館了,雖然前幾天她臨時通知要將時間挪前——難道問題就出在這裏?
她朝滿臉疑惑的櫃臺小姐扯起一抹極為勉強的微笑。「不好意思,請問哪裏有公共電話?」
「呃……那邊直走到底就是了。」櫃臺小姐被她皮笑肉不笑的恐怖表情嚇了一跳,愣愣地指著旁邊的通道。
樓琳踏著重重的腳步,吃力地拖著大行李走了過去。那個辦事不牢靠的女人最好不要被她找到,否則……
她一邊咬牙切齒地想著淩虐好友的畫面,一邊熟練地撥打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
話筒那端響了十幾聲還沒有人接,她發揮極大的耐心等著,硬是不挂。終於,在她數到第二十三聲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話筒中傳來好友愛困沙啞的嗓音。
聽見這睡意濃厚的聲音,樓琳的理智線「蹦」地斷了。「妳現在到、底、在、哪、裏?!」
「啊?小琳?」她的河東獅吼總算把女子的瞌睡蟲趕跑。「怎么了?妳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生氣……」
樓琳撫了撫抽疼起來的額際,好友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這簡直快要把她給逼瘋!
她勉強捺著性子問:「我已經到倫敦了,為什么飯店沒有我們的名字?」
「什么?!妳已經到倫敦了?」女子的語氣十分驚慌錯愕。「妳不是下個禮拜才要來嗎?我訂的房間是下個禮拜啊……」
「妳沒有收到我前幾天寄給妳的信?我說要提早的啊!」問題果真就出在她身上!
樓琳閉上眼睛,不知道該拿脫線的好友怎么辦才好。「總之,我去問問其他旅館還有沒有空房間。至於妳嘛……皮給我繃緊一點!」
「呃……呵呵……」女子發出幹笑聲。「那個,小琳,我可能沒有辦法過去英國跟妳會合了耶……」
還有沒有更過分的?樓琳簡直想衝到法國去痛揍這個不負責任的女人一頓了!
她久久沒有回應,女子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解釋。「人家最近交了新男朋友嘛,想要多花點時間跟他在一起,所以……對不起 !」語畢,女子竟然很沒種地挂了電話!
「挂我電話?可惡!」樓琳忿忿地摔上聽筒,氣衝衝地走出這間與她無緣的旅館。
這下可好,經過剛才那么一番折騰,早就已經過了晚餐時間,街上的店家也都關門打烊了,她又冷又餓,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接下來,她一連問了好幾家小旅館,也許是因為旅遊旺季的關係,竟然沒有一家有空房……
眼見天色漸漸暗下,她看著遠方典雅氣派的五星級酒店半晌,終於踏出猶豫的腳步。
五星級的飯店是很舒適沒錯,可是住上一晚的費用,足夠讓她在消費水準極高的倫敦吃上好幾天,雖然她並不缺這點錢,可也不想這么浪費……
進了酒店,她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詢問櫃臺,卻再次得到失望的答案。
櫃臺服務生有禮地道:「小姐,真的非常抱歉,我們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樓琳的肩膀垮了下來。這是什么世界?怎么連五星級飯店也會有宣告客滿的一天?!
正在絕望的時候,她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人有著一頭親切的、屬於東方人的黑發,身上穿的手工西裝更是教她好生眼熟,她不動聲色地走過去看個仔細。
真的是他!在法蘭克福幫過她的那個好心人!
「哈 ,又見面了。」她搓著手,眼底暗暗閃過一抹不懷好意的光芒。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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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過頭,一張笑容燦爛的小臉就這么映入陳正皓的眼簾。他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忍住一聲長長的嘆息。
怎么又是這個小妮子?!倫敦這么大,他還以為就算他們的目的地相同,應該也不會遇上才是,偏偏這么不湊巧!
他禮貌性地點點頭,態度卻冷淡多了。「嗯,妳也住這裏?」最好不是!他在心裏暗暗嘀咕。
剛應付完一場煩人的飯局,之前又經歷了那么長時間的飛行,他現在累得只想好好洗個熱水澡,鑽進被窩裏頭補眠。更何況,他才剛到英國,連時差都還沒有調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處理了許多事務,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站在大廳跟這女人勾勾纏!
不過正在走狗屎運的樓琳可不這么想——盡管在這之前,她這趟英國自由之旅可以說是處處碰壁,衰到不行。可是自從他出現以後,就彷佛在她悲慘的遭遇中投下一道曙光。
當她在德國把自己搞丟的時候,他及時伸出援手解救了她;現在,她淪落到可能要學流浪漢露宿街頭時,他又出現在她面前……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她的福星嘛!相逢即是有緣,她今天晚上是賴定他了!
「嗯……算是啦!」她語焉不詳地答道,臉上的笑容更加好詐了。「那個,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望見她這種表情,陳正皓心中的警鈴不自覺地大作。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眼前這個小妮子彷佛在算計什么似的笑容,讓他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為了明哲保身,他還是別再跟她有所接觸吧!「很抱歉,我還有急事,很高興遇……」
他的客套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見樓琳垮下一張臉,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我只耽誤你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拜托啦!」她的眼眶中開始有淚光在閃爍。「有件事情真的非得靠你幫忙不可,如果你不幫我,我可能會流落街頭,然後明天被發現棄屍在某個暗巷裏耶……」
她說得好卑微、好可憐,連一旁的櫃臺服務生和路人甲乙丙都朝她投來同情的眼光,陳正皓也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許多銳利視線,刺得他不得不妥協。
他沉吟了一會兒。「如果只有五分鐘的話。」
唉……早知道,他就不搭那班需要轉機的飛機了!瞧,他現在根本就是被一尊瘟神給纏上了!
相較於他明顯的不悅,樓琳卻是一臉的眉開眼笑。
「謝謝你,真的非常謝謝你!」她再次搓搓手,又露出一副好商的模樣。「是這樣的,我朋友在預定旅館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差錯,所以我今天晚上是沒有地方住了,能不能……」她抬起頭看著他,美麗的大眼眨巴眨巴地,充滿了期待。
陳正皓挑了挑眉。「不能。」他說得斬釘截鐵,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給。
樓琳纖瘦的雙肩重重垮下,一臉天崩地裂的表情。這男人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冷淡啊?她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才會這樣厚臉皮地求他啊!
不管不管!誰教他們這么有緣,倫敦有這么多間旅館,她卻正好碰見他,這樣巧合的事情可不是天天有,她非要纏到他答應不可——
樓琳再接再厲,發揮她身為么女的獨門纏功。「我只要一個小角落能夠睡覺補眠的地方就夠了,只要給我一小條毛毯,我可以在沙發窩上一晚。天一亮我就走,絕對絕對不會再麻煩你的!」她信誓旦旦,只差沒有舉起手來發誓了。
「問題不是這個。」陳正皓的眉頭皺了起來,開始有些不耐煩。
這女人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番」?之前在機場他還覺得她清新可人,現在卻只想快快擺脫她,好讓自己的耳根清靜清靜。
「那……難不成你是害怕我手腳不幹凈?」說著,她萬般委屈地低下頭,彷佛遭到什么天大的冤枉似的。「要是你對我不放心,我可以給你一半、甚至全部的住宿費。我有錢,也住得起這間酒店,可是沒有空房間……」
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像是一眨眼就會撲簌簌地滑下臉頰。那模樣看來楚楚可憐,連身為「受害者」的他都有些良心不安了起來。
驀地,他及時回過神來。搞什么?!瞧她說得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錯一樣!
他們孤男寡女,又完全不認識,她卻異想天開地要求他收留她一晚?如果他不是正人君子,她的遭遇會比現在還要凄慘上數百倍!
「很抱歉,我幫不上忙。晚安。」他再次狠下心拒絕。語畢,他轉身就要走向電梯。
「等、等一下!」豈料,樓琳還不死心,竟然衝過來拉住他的手臂。「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才會煩你的!我知道這樣很厚臉皮,可是我在倫敦沒有半個認識的人,所以才……只要一個晚上就好,求求你!」
她誠心誠意地懇求他,希望他能夠看在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份上,施舍她一小塊地方窩,她可不想睡在公園裏頭,跟蚊子跳蚤作伴!
表面上,他臉上依然是那副幹我什么事的一號冷淡表情,但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就這么滑過她柔嫩無瑕的臉頰後,陳正皓的心裏開始嚴重動搖……
事實上,他非常非常為難。如果只有一個晚上,他當然不介意幫這可愛的小妮子一個忙。
可是,如果因為這樣,而讓她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這樣善良紳士,屆時要是她發生了什么意外,他也算是罪魁禍首之一!
為了她好,他有必要嚴厲地拒絕她!「辦法不是沒有,機場應該設有旅館,妳可以問問——」
聽他這么說,樓琳的心真的是涼透了。虧她還把他當成大好人,沒想到他這么龜毛兼沒良心,任憑她再三保證哀求,居然連這么一點小忙都不幫!冷血動物、欺負弱小!
她、生、氣、了!賭上一口氣,他越是把她往外頭推,她就越是要死纏著他不放——
沒等他把話說完,她便哀怨地打斷他。「我問過了,他們也沒有空房。」
陳正皓頓了頓,又繼續勸說。「那么,妳可以在機場先窩一陣子……」
雖然連他都覺得這樣有些不妥,畢竟經過長途旅行,又找了這么多家旅館,她一定也很疲憊,但是,說什么他也沒有辦法答應她荒謬的要求。
「你是說,要我一個女孩子,睡在出入復雜的機場大廳?」她用力地倒抽一口氣,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譴責的目光立刻從四面八方刺上他全身,陳正皓皺起眉頭,懷疑眼前的女子是故意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力。
他雙手環胸,實在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他的耐心和體力已經消磨殆盡,只想早點打發她,趕緊衝上樓去好好休息。
「也不是只有機場……」只是,他才開口說不到幾個字,發言權又被眼前那嬌小柔弱的女子給截走。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睡在黑漆漆、充滿流浪漢的公園?!」她戲劇性地登、登、登後退三大步,眼神惶恐得彷佛他說了什么恐怖的話。
扎在他身上的憤怒目光更加刺痛了,讓他幾乎忍不住要失去貫有理智地跳起來大吼——真的那么閒的話,你們自己讓出一個床位給她啊!
他用盡所有意志力隱忍這股衝動,以過人的耐心解釋道:「我不是不幫妳,而是我們孤男寡女的,一起過夜實在不太安全。妳難道不怕被欺負嗎?」
他說得相當委婉,希望這小妮子能夠快快死心,不要再強人所難了!
然而,他實在太低估樓琳的耐心,如果他一直不答應,她甚至可以跟他耗上一整晚——
不過,已經超過三十幾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她的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因此她決定速戰速決,早點「打敗」這個沒有一絲絲同情心的男人!
她突然湊近他,瞇起雙眼,低下嗓音問:「你是gay嗎?」
他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但仍然很快地回答。「不是!」問題怎么會忽然轉到他的性向上頭?他們不是在討論旅館房間的事情嗎?
難不成她以為只要他是同性戀,自己的貞操就安全無虞了?!
他蹙起眉,正要開口斥責她太過天真,卻見到她興奮地拍手——
「那就沒問題啦!」樓琳拉起被晾在旁邊很久的行李箱,熱情地拍拍他。「要是你承認自己是gay的話,我也許會懷疑你是為了讓我放心而騙我;可是,因為你很誠實地否認,我可以非常放心地相信你!」
陳正皓當場無言以對。這是哪門子的論調?他還以為在聽見自己不是同性戀之後,她就會有所顧忌地知難而退。哪裏知道,她竟然還露出一臉開心的表情,說因為他的「誠實」,她可以放心地和他共度一夜!
「我……妳……」生平第一次,他被逼到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么才好的地步。
樓琳豪氣萬千地拍拍他的肩頭安慰他,盡管這樣的舉動對身材嬌小的她來說,是有些吃力。「你怎么啦?看你一副很累的樣子,還是趕快回房間休息吧!」
第一次在一個小妮子身上吃到敗仗,他也真是認了!陳正皓挫敗地抬起頭,已經失去拒絕的力氣。
他一語不發地走進電梯,指示侍者按下房間所在的樓層,樓琳趕緊奮力拖著重重的登機箱追了上去。
兩人一路沉默地搭著電梯,來到酒店最頂樓的高級套房。他掏出房間卡片刷過門上的感應器,古色古香的房門便應聲而開。
他率先走進房間,開始跟她約法三章。「先說好,我只收留妳一個晚上,明天請妳……」才說了一半,他像是察覺到什么不對勁似的停下。
後頭一點聲音也沒有,至少也該有她拖著登機箱進門的噪音吧?陳正皓狐疑地轉過身,卻發現她虛弱地靠在登機箱旁蹲下,一動也不動。
「喂!妳怎么了?」他衝過去扶起她,瞥見她那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色,大吃一驚。「妳還好吧?哪裏不舒服?」
他打橫抱起她,訝異地發現懷裏的女人輕得可以。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床上休息,還為她脫下腳上的鞋襪。
「對不起……我,我頭好暈……」她頭昏眼花,覺得整個世界在她身邊快速地旋轉再旋轉,難受得連話都說不太出來。
陳正皓驟地感到有些心疼,甚至後悔自己剛才那樣不近人情地堅持拒絕她。
床上的女子是那么樣的纖瘦柔弱,卻一個人在陌生的異國努力奔波,尋找可以住宿的旅館,還不顧眾人眼光,不死心地纏著一個男人不放,也真是為難她了……
「妳還沒吃晚餐吧?想吃點什么?」他倒了一杯果汁回到床邊,輕輕扶起她,看著她慢慢喝完。
喝完微甜的果汁以後,樓琳感覺好多了。「不知道,可是我好餓喔!覺得自己可以吃下一頭牛了……」她虛弱地扯出一抹無力的笑。
他默默地踱至房間另一角,拿起電話話筒,用客房服務點了一些比較清淡的水果沙拉和小餅幹。
注視著他這沉默的溫柔舉動,樓琳懸了一整天的心總算輕輕落了地。
盡管他剛剛真的好冷酷無情,讓她心灰意冷,差點沒在酒店大廳無助地放聲大哭。可是現下他的體貼,卻又教她溫暖感動得想哭……
「謝謝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她揚起甜甜的微笑,雖然臉色還是蒼白得嚇人。「啊,我不會霸佔著你的床,等我的頭不暈了,一定馬上還給你!」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對他保證。
陳正皓胸口一痛,彷佛有什么尖銳的東西刺著他的良心。
「妳不用煩惱那么多,好好休息就行了。」真是栽在這個小妮子的手裏了!他無奈地暗忖。「況且妳會貧血頭暈,我也要負大半的責任。」
這個男人,其實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壞嘛!樓琳情不自禁地加大臉上的笑容,對他的好感又多上幾分。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她真幸運!即使遇上這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能認識像他這樣善良的朋友,也算是這趟旅行的一大收獲了。「我叫……蘇珊,那你呢?」
她不想報出自己的真實姓名,臨時瞎掰了一個很俗氣的英文名字。
「蘇珊?聽起來很像是個美國名字。」陳正皓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道。「我是休伯特。」
樓琳無視於他的刺探,依舊一派天真地道:「那么,我就叫你『休 ,你可以叫我『蘇 !」
竟然取起昵稱來了!陳正皓哭笑不得,她到底還想要做什么?跟他變成好朋友嗎?
要不是她的氣色仍然很差,嘴唇也尚未恢復血色,看她那副興致高昂,活力十足的模樣,他還真忍不住要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在裝病!
「身體不舒服就安分一點。」他沉聲說道。
接著,門鈴響起,侍者推著銀色的雅致餐車出現在門外。他吩咐侍者將餐點放在小型酒吧的吧臺上。
樓琳慢慢地從柔軟的大床起身,小心地步向吧臺。「哇,看起來好好吃喔!」
幾乎有兩餐的時間沒有進食,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就算眼前的食物冷冰冰的,又沒有什么味道,她還是吃得幹幹凈凈。
「妳應該是餓過頭了,必須先吃點容易消化的食物墊胃。」凝視著她秀氣的吃相,陳正皓淡淡地說明。
「嗯,謝謝。」她從水果沙拉中抬起臉,開心地賞他一個燦爛的笑靨。
他驀地心中一動,像是有什么東西撞上了他的胸口一樣……陳正皓蹙了蹙眉,走至一旁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他還是第一次做出這樣脫軌失序的行為。不但在五星級酒店的大廳,和他最痛恨的麻煩糾纏不清,甚至收留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和自己同房過夜。
這個女人一出現,就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則,天曉得他若再跟她多相處上幾個小時,自己會不會兵敗如山倒,連這個房間也雙手奉上給她?!
幸好明天他就能甩開這尊瘟神,逃離她的魔爪,回到自己原本規律有條理的生活。
不對!他差點忘了,她還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呢!看來這門婚事有必要再考慮考慮……
「休先生,你在想什么啊?我都已經吃飽了耶!」樓琳俏皮地調侃心不在焉的男人。「我全身都是灰塵,你應該不介意我借用你的浴室吧?」
用過餐點後,她的氣色總算恢復正常了。
陳正皓回過神,淡淡地點點頭,然後紳士地幫她把那一大箱行李搬過來,自己則拿著筆記型電腦,到沙發上去準備明天的代理說明會。
沒錯!過了這亂七八糟、完全失去控制的一夜,明天他就能擺脫這個女魔頭。至於他們之間的婚事,等他簽下代理權回國之後再處理也不遲。
他松了一口氣,安心地將煩惱拋開,專心研究確認明天所有的流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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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他準時在七點起床。梳洗著衣完畢之後,他小心地走至大床邊,注視著上頭睡得十分香甜的女子。
樓琳睡得很沉,就算有人靠近盯著她瞧,也無法驚醒她。那平時看來明亮有神的水眸輕輕閉起,長長的眼睫下,有著一輪因旅途奔波而產生的黑眼圈。
昨天晚上被他當作大瘟神的麻煩女人,此刻卻像個純潔無瑕的天使般,安穩地睡在他的大床上。陳正皓看得出神,幾乎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要叫她起床。
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幹脆地放棄搖醒她的想法。
這個女人果然恐怖!她只不過是靜靜地躺在那裏睡覺,就能讓他覺得叫醒她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行為,甚至害他像個呆瓜似的,怔怔地看著她的睡顏發愣!
確認所有該帶的資料文件後,他拉上房內所有窗簾,為她遮擋刺眼的陽光,又看了一會兒她安穩甜美的睡顏,才放心地離開房間,下樓享用飯店的早餐。
然而,明知道她只住這么一晚,從今以後,除非刻意相約,他們很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但她燦爛喜悅的笑靨和那沉靜純真的睡臉,就是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裏,怎么樣也揮不去……
「靜靜不說話的話,倒還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女人……」下意識地,陳正皓喃喃自語起來。
「您說什么?」計程車司機疑惑地從駕駛座轉過頭來。
他淡淡地扯動嘴角。「沒事,自言自語罷了!」然後便低頭繼續閱讀今天的財經新聞。
盡管她替他惹來不少麻煩,但是,他想,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自己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個可怕又可愛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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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的英國,陽光依然十分毒辣,但是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處,卻又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陳正皓在酒店的前一條街走下計程車。連續開了一整天的說明會,幾乎有八個小時的時間都在椅子上度過,他決定散步一下,順便物色晚餐的餐廳。
今天他回絕了所有應酬,打算好好休息放松。昨天晚上,他這個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大男人縮在一張小小的沙發上,一整夜折騰下來,換來的是全身酸痛的下場。
過多的疲勞層層累積,讓他忍不住心情焦躁,如果再和那些無趣乏味的標準英國歐吉桑吃飯,他可能會失禮地半途落跑——
走著走著,他在一家氣氛不錯的小酒吧前停下。這家酒吧內的客人不多,裏頭放的爵士藍調音樂散發出一股慵懶輕松的氣氛。
他勾起嘴角,偶爾獨自小酌一番也不錯。正要踏進店門,身後卻傳來一道他以為短時間內都不會再聽到的嬌嫩嗓音。
「哈 ,休,又見面 !」見他背對著自己不轉身,女子又用更熱情的語氣呼喚他。「休?休伯特先生——哈 ——」
陳正皓無語問蒼天,為什么他老是甩不掉她?難道她真的是陰魂不散的瘟神?
就算再怎么不情不願,她的大嗓門也已經引起路上所有人的注意,自己不回頭也不行。
「蘇珊小姐。」他無奈地轉過身,瞪著對街那位笑得毫無心機的女人。
「說過叫我『蘇 就好的,你又忘了。」樓琳從馬路那端跑了過來,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好巧噢!你在這附近工作嗎?我也是喔!」
「不,我在西南區開會……」他像是猛然察覺什么似的頓住,疑惑地道:「妳說妳在這附近工作?」她不是離家出走嗎?怎么會在這裏工作?
「對啊,我今天找了一個早上,還是訂不到飯店房間,正好碰到傑森的花店欠缺短期工讀生,我就用免費住宿跟他交換工資。」樓琳綻出招牌的燦爛笑容,爽朗地拍拍他。「昨天真是多謝你啦!你什么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傑森?」這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號人物?還有,她怎么還是這么蠢?人家隨隨便便騙她幾句,她也相信!
「就是對面那家花店的老板啊!」她指指對街的一間小花店。
陳正皓順著她的手指將視線轉了過去,瞥見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壯年男子正在招呼客人,相貌英俊迷人,耀眼的陽光笑容更是引來不少女客人駐足。
這種男人,一看就知道最會說些甜言蜜語欺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有她這種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才會呆呆地相信,他會單純得只提供「床位」!
樓琳沒有發現身邊的男人氣得快要火山爆發,還徑自開心地道:「傑森他人很好喔!不但答應讓我打幾天的零工,還說過兩天要開車帶我到處去玩——」
「不準去!」他忍無可忍,失去理智地朝她大吼。「妳跟他才認識多久,就要住進他家?我不是告訴過妳,孤男寡女的情況下,妳一個女孩子會被欺負嗎?!」
哇咧,他是吃到炸藥喔?怎么突然對她這么兇啊?樓琳瞠目結舌地瞅著眼前這個氣衝衝的男人,只感到一頭霧水。
「傑森他不是……」她企圖解釋清楚。
「走!」也不等她把話說完,他便不由分說地攫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酒店的方向走。
「等一下!」她屈起膝蓋,用力將雙腳抵在地上,拒絕被他像洋娃娃似的拎來拎去。「你到底在生什么氣啊?我有幫傑森工作,又不是在他那裏白吃白喝,而且傑森他已經……」
他松開她的手腕,冷冷地打斷她。「妳太單純了,出國自助旅行還不放聰明一點,到時妳連自己究竟是怎么被欺負的都不知道!」見她不肯乖乖合作,又開口閉口都是「傑森」,他心裏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嘿,這是在拐著彎罵她笨喔?他冷嘲熱諷的口吻惹怒了她。
「那么,請問睿智無比的休伯特先生,您有什么高見?」她也學他雙手環胸,兩人就這樣在人行道上對峙起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睡覺的地方,和免費的當地導遊,你一下不許這個,一下又不許那個的,請問我今天晚上要睡哪?敢情你要我回去你那兒繼續窩?」
第二次,他再度陷入無言以對的窘境,而且更要命的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招惹來的……
那個女人想要怎么做都是她的自由不是嗎?自己又不是她的誰,幹嘛為了她的安危提心吊膽,還失控地在大街上對她大吼大叫?!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為什么一碰上她,他維持近三十年來的冷靜形象,就立刻消失無蹤?
她根本不是什么瘟神,而是混世大魔王!
「休伯特先生……」大魔王又開始用那軟軟甜甜的嗓音催促他了。「你決定好了沒有?傑森要關店了耶!」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無奈地抹了把臉。反正這個女魔頭就是吃定他了,而他也注定要為她打破一切原則,那就認命吧……
「走,妳跟我回去。」
第四章
話一說出口,看到女人喜不自勝的得意表情,陳正皓開始有點後悔了。
「不要這樣嘛,開心一點!」她轉身朝帥氣十足的花店老板說了幾句話,然後回到他身邊。「我的行李都放在車站的寄物櫃,你想先吃飯還是先去拿?
他冷著一張臉不理她,徑自伸手招了輛計程車。樓琳聳聳肩跟著坐上去,不太在意他過於冷淡的態度。
只不過,車廂就這么小小一個,兩個人一路都不講話,似乎也很奇怪。
「傑森剛剛告訴我一家很好吃的西班牙餐館,我們買點小菜回酒店吃?」想到以種類繁多聞名的西班牙小菜,她的口水都快要掉下來了。
男人酷酷地用點頭當作回答,她準備的話題就這么被封殺了。
樓琳不服輸地再接再厲。「你比較喜歡吃哪種小菜?聽說那家餐館的蛋卷和腌火腿很有名……你喜歡吃海鮮飯嗎?」
「都可以。」男人有些不耐煩地回答,眼睛還是看著外頭的街景,不怎么搭理她。
把她當成空氣啊?額際的青筋開始微微跳動,她用力戳戳他的手臂。
「休伯特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當人家在跟你說話的時候,看著對方的臉是一種基本的禮貌?」她的聲音一樣輕柔軟嗲,卻蘊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氣勢。
「蘇珊小姐……」他嘆了一大口氣,垂下的肩膀看起來十分沮喪。「我正在反省自己愚蠢的衝動,請妳不要打擾我。」
是的,他後悔得要命,也嘔得要命!後悔不該提早走下計程車,更後悔幹嘛多管閒事地幹涉她今晚的住處。看看他害自己淪落到什么樣的下場了?
「為什么要反省?你剛剛也稱得上是英雄救美,很帥啊!」樓琳笑瞇了眼,彷佛他們在討論的事情與她完全無關似的。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妳什么時候離開英國?」換句話說,他什么時候才能真正脫離魔掌?
「嗯?沒那么快,要玩遍英國至少要花上兩個多禮拜吧!」她掰著手指細數英國的觀光勝地。「我想去看白金漢宮、科芬園、大英博物館、愛丁堡,還想去看音樂劇……」
至少兩個禮拜?!她還想跑到蘇格蘭去?陳正皓的額際也開始有青筋浮現。
「親愛的休,你會陪我去,對不對?」尤有甚者,混世大魔王還眨眨迷人的長眼睫,以期待的表情盯著他瞧。
看著他冷冷發怒的模樣,樓琳在心裏竊笑。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很喜歡看他拿她沒轍,又不能狠下心棄她不顧,只好自己跟自己生氣的樣子。
他面無表情地將她推開。「我要工作,不像妳那么閒。」事實上,他忍住想把她掐死的衝動,忍得好辛苦……
「嗯,我知道啊!所以今天我們先去坐倫敦之眼好了。」她興高採烈地說道,雀躍的心情一點也不受身旁臉色很臭的男人影響。「反正再過兩天就是周末了,我可以忍耐一下。」
他突然發現,氣到最後,心裏反而漸漸浮上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這個女人為什么總是能牽著他的鼻子走?他第三十九次哀嘆自己的命苦,任憑她拉著自己的手,走向車站的寄物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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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全世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這個女人的保證!
他都已經無奈地承認自己不是她的對手,也做好被她糾纏上一陣子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他要應付的,不只是她,還要加上她惹出的麻煩--
帶她回到酒店的隔天早上,他照例要在八點半到西南區開會,前一天晚上他千交代、萬交代她不要隨便出門,甚至還犧牲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供她玩樂。
然而,一切錯誤就是從這裏開始……
盡管她在自己離開前再三保證,她絕對不會踏出房門一步,他還是千百個不放心。
持續七個小時的冗長會議一結束,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回酒店,衝上最頂樓的房間--
「哈 。」他懸念--不,擔心了一整天的那位大小姐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專心地盯著電腦,連頭也不抬一下。
見她果真遵守約定,乖乖待在房間裏,沒有出去外面趴趴走,陳正皓總算松了一口氣。
看來,情況也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嘛!
「我要到樓下餐廳吃飯,妳如果還沒吃就一起下去。」他臉上的愁雲慘霧終於散去了一些,好心情地約她。
「嗯?我懶得下去耶……」窩在沙發上的人兒一動也不想動,很敷衍地回絕他誠心的邀請。「叫客房服務隨便吃吃就好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他忽然好奇了起來。連離開電腦吃飯都不肯,難不成是在工作?
他隱約記得母親曾經提過,樓琳的職業很自由,通常都是跟出版社接一些翻譯的case。
想不到她也有這么上進的一面啊!他挑了挑眉,感到有些意外。
畢竟,自從她纏上自己之後,一直都是瘋瘋癲癲的。現在她這樣安安靜靜地認真做事,他還真是不太習慣。
他緩緩走向沙發,觀察她工作的情況。卻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看到一片花花綠綠的螢幕--
只見樓琳一手靈活地抓著滑鼠,一手飛快地在鍵盤上送出指令,小小的螢幕上立刻爆出好幾圈炫目的火焰,喇叭也同時傳來逼真的爆破噪音。
「可惡!不要搶我的怪--」驀地,她對著螢幕大吼,整個人已經完全沉迷在眼前的畫面中,一點也沒有察覺身後狂猛的殺氣……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親愛的蘇珊小姐,請問這是什么?」他的語氣雖然輕柔,但那緊握的雙拳和挑起的濃眉卻隱隱透出威脅。
「啊?打電動啊!這個很好玩的。」她絲毫不把他的怒氣放在心上,依舊目不轉睛緊盯著自己的目標。
悶在房間裏一整天,她不無聊死才怪!幸好飯店的連線速度是一等一的讚,她才能痛痛快快地下載程式,玩起線上遊戲。
「限妳三十秒之內移除所有程式,否則把妳丟出酒店。」他撂下狠話,聲音還是淡淡的。
哇,真的生氣了。樓琳偷偷吐了吐舌頭,她可是很懂得分寸的。
雖然,她的確是很喜歡看到這個男人的冷漠面具崩裂,但如果真把他惹毛了,對自己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更何況,她現在算是寄人籬下呢!
她聽話地把遊戲程式移除得幹幹凈凈,關上電腦,然後老老實實地道歉。
「對不起。可是待在房間裏真的很無聊,英國的電視節目又很難看……」她露出小鹿斑比般乖巧無辜的眼神,配上那副軟軟甜甜的嗓子,教人家想罵她也罵不下去!
「我的電腦裏有很多重要資料,不要隨便亂灌東西!」看她這樣討好自己,陳正皓雖然仍是板著一張臉,語氣卻稍微緩和了些。「還不去換衣服?」
樓琳愣了一下,她拉拉身上的襯衫和牛仔褲。「穿這樣有什么不對嗎?」
她很喜歡這樣的打扮,既輕松又方便行動,反而非常討厭一般千金追求的名牌服飾,每次被老媽逼著穿起那種衣服,她就忍不住想偷偷換掉。
「穿成這樣是進不了酒店餐廳的,妳沒有正式一點的衣服嗎?」身為富家女,出門旅行總該帶一、兩件正式服裝吧?
她嘿嘿幹笑兩聲。「我看我還是叫客房服務好了,你自己下去用餐吧!」
開玩笑,她就是受不了天天得穿那些綁手綁腳的衣服,在眾人面前陪笑臉,才會從臺灣溜到這裏來的啊!怎么可能還會把它們塞進行李裏面?
他盯著她瞧了老半天,最後嘆起氣來。「那就算了,一起叫客房服務。」
這幾天他嘆氣的次數加起來,應該遠遠超過他以前的總數了吧?如果嘆一次氣就會折一點壽,那他很可能活不過四十歲了……
「你安心地下去享用美食,用不著顧慮那么多啦!」她羞怯地摸摸頭發,有點感動。
他一定是怕自己一個人吃飯會覺得寂寞,所以才打消去餐廳的主意。嘿嘿嘿,休哥冷淡歸冷淡,對她還是很體貼的啊!
聽她這樣客氣,陳正皓反而更加不放心。要是讓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天曉得她會不會又偷偷搞出什么讓他頭痛的事情來?
他不理會仍徑自沉浸在感動情緒中的女人,走到另一組沙發上坐下,拿過筆記型電腦,準備輸入一些資料,順便向在總公司的歐陽鋈報告簽約進度。
他按下開機鍵,便把電腦擱著,拿起電話用客房服務點了幾道菜。但等他再回到沙發上,卻發現電腦仍停留在開機畫面。
他忽然有股不妙的預感,果然,過不了多久,電腦就開始發出「喀拉喀啦」的聲響……
「妳……妳對我的電腦倣了什么?!」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她重新挑起,陳正皓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太激動,過於低沉的嗓音仍舊泄露出他的真實情緒。
「咦?壞了嗎?可是……我剛剛玩的時候還好好的……」她越說越心虛,最後他的瞪視之下放棄辯解。「呵呵,對不起,你應該有做資料備份吧?」
人家不是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嗎?她努力陪笑臉,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因此趕她出去流落街頭。
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隨即轉過頭去,專心研究電腦是否還有挽救的餘地。
樓琳被他這么一瞥,心裏頭竟忽然難過了起來。她不怕他對自己兇巴巴,也不怕他對自己擺臭臉,可是他這樣冷漠得把她當成陌生人般不理不睬,她卻莫名地感到胸口一陣揪痛,彷佛被人用力扯了一下。
「呃……要不要讓我試試看?也許我可以把資料救回來喔!」她挪到他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他又睨了她一眼--這次表情裏多了一點狐疑,然後把電腦移到她面前。
雖然他做事向來小心謹慎,確實習慣每天將重要資料燒入光碟中保存,但是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不能一天沒有電腦啊!
反正她再怎么胡搞瞎搞,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既然她有心彌補,就讓她試試看吧!不過話說回來,他對她倒是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只見她重新開機,並熟練地按下幾個按鍵,輸入一連串指令,幾個畫面飛快地掠過螢幕,原本以為沒救的硬碟竟然又開始讀取資料,係統也恢復正常運作了--
沒想到她對電腦還挺有一套!他愣了愣,差點忘記弄壞寶貝電腦的兇手就是這個女人。
「這只是一時的當機啦!資料都還在,硬碟也好好的。」她抬起頭,衝著他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對不起喔,我下次會更小心一點。」
什么下次?他再也不會把任何重要的東西交到她手上了!
想是這樣想,但他還是沒有辦法對那張純真無瑕的笑臉生氣。也罷,她都幫他把電腦修好了,再責怪她的話,似乎有點不近人情。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又開始不理人,徑自將資料輸入電腦,並收取回復重要信件。
樓琳安分地在沙發上坐不到十分鐘,就感到無聊了。餐點還沒送上來,電視劇又肥皂得可以,她只好去煩那個玩起來比較有趣的人類。
「欸,你很忙嗎?我可以跟你說話嗎?」她試探地問,只是沒等他回答就自己接下去說。「我明天還要待在房間裏嗎?可以出去一下下嗎?」
被她連續扔來的一串問句搞得心煩意亂,陳正皓停下手邊的動作,臭著一張臉瞅著她,但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很貼心。
「明天我只有早上要開會,下午可以陪妳去白金漢宮、科芬園、大英博物館,愛丁堡和音樂劇要等一等……」
「耶--」她突如其來爆出一聲歡呼,然後熱情地伸長手臂擁住他。「好感動喔,你居然記得我想去的地方耶!我愛你--」
她這番傻裏傻氣的話卻莫名地讓他心中一動,臉上冷酷的面具瞬間破功,露出錯愕的表情。
盡管他很快地恢復正常,但一向平靜的心湖早已被這個高興過了頭的女人掀起了陣陣漣漪……
「不要黏在我身上。」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她,以兇惡的態度掩飾自己失序反常的心跳。
叮咚--
「我去開門!」清脆響亮的門鈴正巧在此時響起,心情大好的樓琳起身應門,留下困擾不已的男人獨自在沙發上發愣。
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可是,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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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太陽都曬屁股了,某位前一晚興高採烈說要早起去白金漢宮看衛兵換班典禮的大小姐,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遠遠地冷眼瞪著床上的睡美人,陳正皓簡直忍無可忍--一個小時前,他梳洗完畢,把鬧鐘調整為五分鐘後響起,接著留下字條要她醒來後到樓下用餐。
但是當他把報紙的財經版仔細讀過一遍了,她還是沒有出現。他半信半疑地上樓一看,才發現這小妮子真有本事,鬧鐘吵得可以,她還能繼續睡她的大頭覺。
他走到床邊,按掉樓琳帶來的廉價鬧鐘,望著她一貫甜美的睡顏出神。
這種安靜的時候像個天使,醒來的時候卻有如惡魔般恐怖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盡管她做出很多讓他大動肝火的事情,也總是害他貫有的冷漠表情破功,但是不知道為了什么,他就是沒辦法討厭她。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走向陽臺,刷地一把拉開遮蔽陽光的華麗窗簾,原本有些幽暗的房間立刻大放光明。
然後,他好整以遐地坐在陽臺邊的復古木椅上,看著大床上的人兒不安地挪動嬌軀,企圖躲避刺眼的光線,卻不小心摔下床。
「啊--好痛……」尚在睡夢中的她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登時清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讓被單團團圍住,怎么樣也出不來,只能像只毛毛蟲一樣,在地上扭來扭去……
頭一次見到女魔頭吃癟,陳正皓帶著滿臉壞壞的笑,慢吞吞地踱步過來幫她從糾纏的被單中脫困。
樓琳惱羞成怒地瞋道:「笑什么啦!」她的臉早已經紅成一顆蘋果了,還是不願服輸。
他笑笑地道歉。只是,瞅著她紅潤的雙頰,和氣呼呼地噘起的柔嫩唇瓣,他竟然中邪似的看得目不轉睛。
是因為今天陽光特別燦爛的關係嗎?他怎么覺得她害羞的表情是那么的可愛?
樓琳疑惑地迎視面無表情地「瞪 著自己瞧的男人。「幹嘛?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他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常常會像這樣突然就不說話,然後用一副莫測高深的神情盯著她不放,害她也跟著緊張起來,心跳快得差點沒蹦出胸口--
「妳只剩下八分鐘的時間準備,超過時間就把妳丟在這裏。」覷了臉頰還是紅咚咯的她一眼,他丟下這么一句話,便瀟灑地走向吧臺。
「等一下--」她尖叫著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手忙腳亂地抓東西衝進浴室。
而他則悠悠哉哉地倒了杯熱咖啡,一邊啜飲,一邊壞心地倒數計時。
「還有七分四十九秒……」
樓琳終於趕在緊要關頭的最後幾秒內打理完畢,高高興興地前往白金漢宮。
一開始,一切都十分順利。女魔頭相當安分,靜靜跟在他身邊聽他講解這座富麗堂皇宮殿的歷史,乖巧得讓他有點害怕。
但是,一到熱鬧擁擠的柯芬園,她就有如脫韁的野馬般,看到什么新奇的就一股腦兒地往前衝衝衝。尤其是中央廣場滿坑滿谷的街頭藝人,她更是一看就賴在原地上不肯離開了。
常常他走了好幾步,驚覺身後沒有聲音,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又把自己黏在哪個店家前面了。
柯芬園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條街道,但是出入份子復雜,難保她一個人落單,不會發生什么危險。
當她第七次走丟,他終於擺出一張有史以來最冷的臭臉給她看。
「呃……對不起嘛!可是,那家店的飾品真的超可愛的……」她吶吶地解釋,卻得到不領情的一聲冷哼。「要不然,我牽著你的手總可以了吧?這樣就不怕走丟了……」
她衝動地拉起他的右手牽住,當她纖白的小手和他厚實大掌交握的那一瞬間,他們兩人同時一震,感覺碰觸彼此的地方好像有一股電流竄上身體。
洶涌的人潮將他們往前推,他們不自覺地邁開腳步,隨著人潮走過一間又一間店鋪,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樓琳有些懊惱,其實剛剛只要馬上放開他的手,再解釋自己是開玩笑的,就可以解決這個尷尬的局面了!現在錯過了放手的大好時機,卻又很矛盾地希望他不要先松開……
好奇怪喔!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還不到一個禮拜,卻有種彷佛已經認識好幾個月的錯覺。
她能了解他沒有說出口的話,也很喜歡待在他身邊的感覺。雖然,她總是惹他生氣。
更詭異的是,她常常覺得,他那不知道在冷淡個什么勁兒的個性似曾相識,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也……
「要不要休息一下?」
當樓琳歪著腦袋努力回想的時候,他那低沉的嗓音驀地從頭頂飄了下來。她抬起頭,正好捕捉到他不自在地將視線移開的神情。
呵呵,原來他也會不好意思啊?她在心中暗暗竊喜,牽著他的手走向街旁的露天咖啡座,感到一股淡淡的幸福。
他們一直牢牢握住對方的手,直到在咖啡座上坐下,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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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來到英國一定要入境隨俗的下午茶,他們坐上造型復古的公車前往大英博物館。
一路上,兩個人都異常的靜默,就連一向討厭這種沉悶氣氛的樓琳也沒有主動開口。
博物館六點準時關閉,他們走出古典宏偉的建築物時,天色還很亮。
「我們去看倫敦塔橋好不好?」驀地,她拍拍他的背,突發奇想。
「這種時候很容易塞車,而且妳不是想去中國城吃飯?」他皺起眉頭,不是很讚同她脫軌的想法。
「我們坐公車慢慢過去,剛好可以看看夕陽。」她越想越興奮,拉著他就往公車站牌跑。「旅遊雜志上說,傍晚的塔橋會打上燈光,很美喔!」
結果他們真的坐上了前往倫敦塔橋的公車,也真的塞了好久好久的車,兩個人走了一整天的路,累得睡倒在公車上。
等到他們終於驚醒,急急忙忙下車以後,才發現--他們迷路了。
「這裏也有河,距離塔橋應該不會太遠吧?」她聳聳肩,一副很看得開的樣子。「反正下一班公車還要一會兒才來,要不要碰碰運氣?」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妳怎么知道哪個方向才是正確的?」
「唉呀,凡事都按照計畫走太無聊了,有的時候就是要走錯路,才會發現更多美好的風景啊!」她東張西望,然後煞有其事地指著某個方向。「我猜是這邊!要不要賭賭看?」
「一頓晚餐。」不知不覺中,他似乎也感染了她的樂天,甚至跟她玩起探險的遊戲。
他們沿著河岸慢慢散步。夕陽西下,整個天空都被染成橘色,連河面上都閃爍著耀眼的金色波光。
他開始覺得,即使沒有找到正確的路,看到這幅景色也很值得。
樓琳在霞光中轉頭望向他,綻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你看!我贏了,我們找到倫敦塔橋了--」
他失了神地瞅著在夕陽燦亮光線中的她,赫然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嘿,你欠我一頓晚餐,我要吃……」她忽然發現眼前的男人不太對勁,疑惑地推推他。「你怎么啦?」
陳正皓用力抿了抿嘴唇,半晌才終於丟下一句。「小猴子!」語畢,還伸手揉亂她柔軟的發絲。
什么?!居然說她像猴子?太過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一定要討回公道--
「等一下,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突然說我像猴子?喂,叫你等一下啊!」
夕陽下的河岸旁,一個氣呼呼的嬌小身影追著另一個高大偉岸的人影,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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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喝玩樂的日子過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也就是星期一,陳正皓又得出門賺錢去也--
這幾天樓琳的表現堪稱是乖寶寶一個,除了偶爾會突然想要跑到稀奇古怪的地方觀光之外,幾乎沒有惹出什么大麻煩。
盡管如此,要放她一個人自由行動,他還是非常非常地不安。
「妳今天要去哪裏?」瞧她那副雀躍的模樣,他的神經倏地緊繃了起來。
「也沒什么啦!只是想去跳蚤市場撿點便宜罷了。」她一邊準備出門的背包,
一邊問他。「你缺什么嗎?我可以幫你找找看喔!」
「妳自己小心一點就是了。」他沉聲交代,其實還是很不放心。
她一個弱女子獨自出門,真的沒有問題嗎?英國的治安雖然不錯,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壞人--
陳正皓重重嘆了一口氣,瞄瞄手表,決定暫時相信她。
時間不早了,再不出門的話鐵定會遲到,他可不想給即將簽約的合作廠商壞印象。
過去的他,根本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去關心擔憂一個跟他毫無關係的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向來視為麻煩的女人!
可是自從遇見她以後,他不但開始出現生氣、無奈、挫敗等等表情,還漸漸開始破壞自己一貫的原則,不再一板一眼地過日子。
他居然被這個瘋女人給同化了!但奇怪的是,這個事實並沒有想象中的糟糕,他的嘴角甚至揚起了一抹罕見的淡笑。
趁著會議的中午休息時間,陳正皓走到會議室外頭撥了一通電話回房間探問她的情況。雖然說要相信她的保證,可是難免還是有點擔心。
電話只響了幾聲,很快地就被接起。「哈 ,休嗎?」話筒彼端傳來樓琳那熟悉的嬌嗲嗓音。
「是我。」他頓了頓,才困惑地問:「妳沒有出去?」
「有啊!我買了很多東西,不過一下子就回來了。」忽然間,她像是想起什么得意的事情似的,開始發出賊兮兮的笑聲。「我要送你一個大驚喜,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喔!」
他心中的不安在此刻攀升到最高點。聽她笑得這樣姦詐,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煩惱得幾乎有股直接奔回酒店的衝動。
等到下午的會議終於結束,他心驚瞻跳地坐計程車飛快衝回酒店,電梯門一打開,他立刻撞入門內--
只見房間裏充滿了煙味。他定睛一看,猛地發現這個混世大魔王居然……居然在烤竹筒飯!
聽見聲音,樓琳轉過頭來熱情地招呼他。「再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我烤竹筒飯的技術很好,絕對好吃喔!」
陳正皓危險地瞇起雙眼,掩住裏頭狂熾驚人的怒火,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那個還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的女人。
他不想去追問這個神通廣大的女魔頭是怎么拿到這些竹筒的,也不想研究她的野外求生能力及不及格--
他現在只、想、殺、人!
「親愛的蘇珊小姐。」他用最輕柔的語氣喚著她的名字,每個音節都發得清清楚楚。「如果妳不介意的話,可否請妳過來這裏一下?」
「呃……我介意……」噢喔,大事不妙,他看起來是真的真的很生氣啊!
樓琳終於發現他顯而易見的恐怖怒氣,她不動聲色地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大步。
「妳不過來?那我自己過去。」見她有趁機落跑的打算,陳正皓幾個大步便縮短她辛苦拉開的距離,眼看就要攫住她的手腕--
驚慌之中,樓琳逃到大床上,掄起枕頭就往他臉上扔!
陳正皓的反應也很快,及時接下迎面撲來的枕頭,下意識地往敵人的方向回以顏色。
「啊!」樓琳被狠狠地砸中了,她惱羞成怒,又舉起一顆扔出去。
這次陳正皓本著憐香惜玉的精神,故意讓她擊中。可是當他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枕頭時,她竟然趁他沒有防備,直接拿枕頭狂扁他--
「妳完蛋了!」他也不甘示弱,立刻用撿起的那顆枕頭回敬,兩人就這么幼稚地扁來扁去,打起枕頭大戰……
等到他終於發現,自己原本是要斥責她在房間裏生火這件事情的時候,整個高級套房已經飄滿柔細的絨毛了。
隔著一張茶幾柑滿天飛揚的羽絨,樓琳瞠大水眸瞪著他,他也不甘示弱惡狠狠地瞪回去。
「都是你害的,我今天沒有枕頭睡了啦!」她惡人先告狀。
「都是我害的,嗯?」他不屑地從鼻子哼出一口氣。「明明就是妳先用枕頭攻擊我。」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果讓所有認識自己的親朋好友,看到他剛才瘋狂的模樣,一定會驚訝得跌破眼鏡吧!像他這種從不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居然也會像小學生一樣,卯起來玩枕頭戰?
他失笑,但隨即收起珍貴的笑臉,板起臉來把焦點帶回主題。
「為什么在壁爐生火?萬一發生火災怎么辦?」他不顧她小鹿斑比似的眼神,硬是要問到一個結果。
「我好無聊嘛!而且英國的食物都是冷冷的,我已經吃膩了,偶爾也該換換口味啊!」她說得振振有詞。
她還真有話說!陳正皓雙手環胸,卻不得不佩服她的天才--在五星級飯店的壁爐烤竹筒飯?!虧她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他的嘴角開始上揚,然後笑容越來越加大,笑聲也越來越大,最後竟然無法遏止地癱倒在沙發上爬不起來。
「你笑什么啦?」樓琳可不笨,也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嚴重脫軌的舉動,一張白皙的小臉又紅成了番茄。
順著胸口涌出的一股衝動,陳正皓止住了笑聲,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然後俯下唇,覆住她柔嫩的唇瓣--
當他們雙唇相接,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傳來一股安心舒暢的感覺。
倚在他胸前的她好小、好脆弱,彷佛只要再用力一點,就會把她捏碎似的。他正在品嘗的唇瓣好甜、好軟,他簡直舍不得離開……
他輕輕啣吮著她甜美的唇,吻過她的鼻、眼、眉,最後才終於饜足地後退,凝視著她嫣紅的臉頰。
樓琳還醉倒在他極其溫柔的細吻下,久久回不了神。好半晌,她總算召集所有的理智回籠,望著周圍狼狽不堪的慘況吐吐舌。
「怎么辦?我們把枕頭都打壞了……」她可憐兮兮地瞅向他,期待他趕快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
「用吸塵器吸一吸,再把它塞回去--」話還沒說完,他就驀地發現,自己竟然也開始和她一樣,腦子裏滿是異想天開!
要是以前,他根本不會理她!頂多要她自己打電話去跟清潔人員懺悔,順便把把這筆帳記在她頭上罷了……
陳正皓扯扯嘴角,看來自己真是病得不輕啊!
主意一打定,兩人馬上分工合作。他負責用吸塵器收集滿天飛舞的絨毛,她則負責將收集到的羽毛塞進枕頭裏。
花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總算把慘不忍睹的房間恢復原狀,只是枕頭卻變得扁扁的,沒有過去的蓬松柔軟……
一直彎腰重復著吸地的動作,一個多小時下來,腰都快斷了。一結束機械化的工作,陳正皓便躺在床上稍事休息。
而樓琳塞完最後一批絨毛後,也累得癱在床上動彈不得。
沉吟片刻,他終於開口:「如果說,我正好缺一個臨時助理,這份工作妳做得來嗎?」
「咦?助理?!」樓琳愣愣地望向他,一時無法消化這句話的涵義。
他幹咳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一直把妳關在房裏也不是辦法,妳做得來的話,明天開始跟我去開會。」
既然不放心她一個單身女子外出,又不能老是把她像個犯人似的鎖在房間裏,不許她出門,倒不如折衷變通一下,讓她陪在身邊當個臨時助理。
這么一來,不管怎么樣,至少她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也不必老是提心吊膽地操煩在酒店裏的她有沒有惹事生非……
陳正皓努力板著一張臉,企圖裝出一副無論她答應與否都完全不在意的灑脫模樣,但是劇烈的心跳卻背叛了他。
「好啊!」沒有猶豫太久,樓琳就漾著甜甜的笑容,幹脆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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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晚上的特訓,樓琳總算有點助理的樣子。第二天一早,她就被陳正皓從溫暖的被窩裏挖出來,睡眼惺忪地走進浴室梳洗換裝。
等到她再度出現在他面前,已經是個極有架式的粉領族了!
「走吧。」表面上,他看起來十分平常鎮定;其實,他心裏就像第一次跟女朋友出去約會的小男生一樣興奮。
一想到今天一整天,她都會待在自己身邊,他就幾乎掩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只是,他們剛邁出步伐,不習慣穿高跟鞋的樓琳就因為重心不穩而踉蹌了下,幸好及時抱住他的背,才免於落到跌個狗吃屎的窘境。
「在抵達目的地之前,我一定會克服這個小問題的。」她吶吶地保證,臉頰又不爭氣地通紅一片。
望著她羞怯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伸出大掌牢牢包覆她的手,配合她的腳步慢慢前進。
這個男人好討厭,他怎么變得越來越體貼了啊?樓琳心裏甜滋滋地,緊緊握住那只無聲給自己鼓勵的大手。
約半小時的車程之後,他們到達西南區最豪華奢侈的一間百貨公司。一下車,便有穿著筆挺制服的侍者為他們指引方向。
當他們一起出現在會議室的那一瞬間,果然吸引了許多疑惑好奇的目光。
「休,這位是?」一個幹練美麗、年紀約莫三十出頭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了過來,親昵地搭著他的肩膀問道。
見到具有威脅性的敵人,樓琳心中霎時警鈴大作。
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好沒有禮貌!明明是在問她的事情,眼睛卻連瞄也不瞄她一下。而且說話就說話嘛,幹嘛要「黏」在休身上?!
陳正皓稍稍側身,以介紹雙方為理由,不著痕跡地甩開女子的碰觸。「這位是伊麗莎白總經理;這位是蘇,我的助理。」
「喔,這么可愛的小妹妹是你的助理?前幾天的會議怎么沒見過她?」伊麗莎白像是不在乎被他拒絕似的,沒多久又靠了過來。
這次他在她碰到自己之前,就先移動腳步退開了。
「她之前留在總公司幫我處理事務,昨天才剛剛到倫敦。」他一貫冷淡有禮地解釋。
「原來如此,那今天晚上可要好好替小妹妹接風洗塵 !」伊麗莎白露出嫵媚迷人的微笑,說起話來卻夾槍帶棍的。「你已經借故拒絕好多次了,這次又有什么新的理由?」
「不過是比我高個幾公分,有什么好神氣的!」
他正要回答,右手邊突然傳來某人不悅的嘀咕,而且還是用伊麗莎白聽不懂的中文,害他差點忍俊不住,破壞形象地笑出聲音來。
「那么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的表情依舊冷淡,但握著她的大掌卻好溫暖。
終於得到肯定的答案,伊麗莎白也不再纏著他不放,她率先走入會議室,留下他們兩人在外頭大眼瞪小眼。
樓琳戳戳他。「你怎么沒跟我說,對方公司的主管是個女的?」
有人吃醋了?他挑挑眉。「這很重要嗎?」
「一、點、都、不、重、要!」她突然生起氣來,嘟起嘴巴不說話了。
什么嘛!把她關在房間裏,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她每天無聊得要命,他卻在這裏享受美女大獻殷勤!哼,真是氣死人了--
陳正皓失笑地看著她,明明在生氣,卻還是不肯放開他的手。這小妮子,為什么總是這么可愛?他握著她的大掌緊了緊,牽著她走向會議室。
「再嘟嘴就變成小豬了。」進會議室之前,他難得地調侃她。
樓琳還是氣呼呼地,她終於甩開他的大掌,賭氣地道:「我是小猴子,不是小豬!」
哼,這個大冰山!一會兒笑她是小猴子,一會兒又說她是小豬。
從小到大,校花的頭啣總是非她莫屬,雖然她一點都不希罕,可是他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差勁態度,真是令她感到非常、非常不愉悅!
她這孩子氣的舉動讓陳正皓不禁彎起嘴角,忍不住俯身在她噘起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樓琳反應不及,等到她意識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時,得逞的大野狼早就推開會議室的門板,徑自走進去了。
大色狼!她在心裏暗暗罵著,臉上卻挂著甜蜜蜜的笑容和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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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氣氛很僵的晚餐之後,他們搭計程車回到酒店,一路上,樓琳反常地沉默不語,只有緊緊牽著他的小手說明她早上的氣已經消了。
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他知道當她安靜不說話的時候,就代表她正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打開筆記型電腦,一邊檢視今天的會議紀錄,一邊偷偷觀察她。
只見她一下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一會兒又蹲在地上喃喃自語,簡直詭異得可以!
正當他開始專注地處理重要事務時,她卻突然湊了過來,黏在他身邊。
「什么事?」他習慣性地挑挑眉,並沒有推開她。
比起伊麗莎白身上那股濃濃的刺鼻香水味,他還比較喜歡樓琳散發出的清新皂香。
「嘿嘿……」她開心地笑了笑,勾住他的手臂撒嬌。「你現在很忙嗎?有沒有空?我可不可以跟你說話?」
根據他對她的了解,當她丟出一串問句時,很可能肚子裏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妳說吧。」陳正皓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關掉電腦,準備專心應付她層出不窮的怪怪問題。
「嗯……那個,你覺得伊麗莎白怎么樣?」猶豫片刻,她終於支支吾吾地問。
自從遇見伊麗莎白,無時無刻不在接受她的挑釁之後,樓琳赫然驚覺,她跟「同居人」的關係似乎很曖昧……
他們雖然是因為情勢所逼,才不得不住在一起的,但在這短短的相處時間裏,他們彼此竟然很奇妙地就熟悉了對方的一切。
一樣是冷冷的表情,她卻能分辨出他是在生氣,還是想事情出了神。而他,也漸漸了解她孩子氣背後的心情。
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要怎么定義呢?若要說是朋友,世界上哪有會親吻牽手的朋友?如果說是情人,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想了又想,總算知道應該怎么辦了--她要誘惑他告白!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實際上做起來卻不是普通的難,她努力思索之後,決定先從比較不相幹的話題談起,再慢慢帶入主題。
「為什么突然問起她?」可惜某座大冰山卻不肯乖乖配合。
「她長得那么漂亮,身材又好,你應該很喜歡她吧?」明明只是用來帶出重點的開場白,她卻越說越酸,最後幾個字甚至是從牙縫裏進出來的。
「我們只是工作夥伴。」他驀地失笑,覺得說話語氣酸溜溜的她,真是可愛得要命。
「是喔……」聽見他的澄清,她開心地笑了。「那你為什么不喜歡她?」
「我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他言簡意賅,一點都不浪費口水。
呃?!他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樓琳想起他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自己死纏著他不放的情景……
可是,他願意親她、抱她,應該不會真的討厭她吧?
「你還討厭什么樣的女人?」她有些緊張了,顧不得原本的目的,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在黑名單上頭。
只不過,她這么一問可就露餡了。陳正皓在心裏竊笑不已,傻丫頭,平常還滿精明的,沒想到逼供的功力這么差勁!
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只手托腮,故意欺負她。「太纏人、太任性的女人也很討厭。」
什么?慘了慘了--樓琳沒有發現某座大冰山不但沒有乖乖被她誘拐,還反過頭來取笑她,一股腦兒地驚慌起來。她垮著一張臉,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
看她越來越消沉,陳正皓大發慈悲地拍拍她的頭。「妳擔心個什么勁兒,我又不是在說妳。」
「咦?真的嗎?」樓琳錯愕地抬起頭來,一望進他充滿戲謔的眸中,便立刻察覺自己被他消遣了。「你欺負我--」
她大發雌威,掄起小小的拳頭搥他,誰教他竟敢欺騙她的感情,害她緊張得要命--
陳正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一碰上他,就會變成呆呆蠢蠢的小姑娘,真的好好玩!
兩個人在沙發上打打鬧鬧,一個不小心就摔下沙發。他將她護在懷裏,背部卻重重撞在大理石地板上,雖然有地毯做緩衝,仍發出不小的撞擊聲。
「妳有沒有撞到哪裏?」陳正皓緊張地問,直到確定她沒事才安心。
「有你在底下當軟墊,我根本不可能撞到什么東西啊!」她心疼地問:「你的背撞到地板耶!不會痛嗎?」
「沒事。」他酷酷地回答,正要扶她起身,卻被她壓回地毯上。「蘇?」
「先暫時維持這樣。」她示意他像剛才那樣躺平,自己則靠在他的臂彎裏,汲取他的體溫。
他愛憐地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將她擁進懷中,靜靜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只是這樣甜蜜的氣氛維持不了多久,樓琳突然撐起上半身,趁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拿掉他的眼鏡。
「妳在幹嘛?」他皺起眉頭,搞不懂她又有什么新花招。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喔!我最喜歡你了。」她像安撫小朋友似的拍拍他,若無其事地告白,然後趴回他結實的胸前。
她的心臟怦怦怦跳得飛快,他的心跳聲卻還是一樣平穩自然,頭頂上更是一片寂靜無聲。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生氣了。這個臭冰山好沒有禮貌啊!人家說了喜歡,好歹也回一句「謝謝」或「我也是」吧?一點回應都沒有是怎樣啦!
她忿忿地抬起頭,卻發現某人的臉色十分詭異--
「你……你臉紅了……」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隨即興奮地大叫。「原來你也會不
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嗯……」接下來的話全被男人心虛地用唇堵住了。
算了,雖然他沒有說出那句話,但是看到他剛剛臉紅的好笑模樣,也勉勉強強算他過關啦!被吻得七葷八素的當兒,樓琳心滿意足地想。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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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鬧鐘盡責地在清晨七點響起,沙發上的男人伸出大掌俐落地按掉它,起身進浴室打理自己。
自從那個乍看像天使,骨子裏卻是小惡魔的女人闖進他的生命後,他就跟五星級飯店柔軟舒適的床墊絕緣,淪落到縮在沙發上睡覺的下場。
不過算算也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星期,他倒也漸漸開始習慣又短又窄、太過松軟的沙發椅墊,不再像之前那樣越睡越腰酸背痛,根本沒辦法好好休息。
係好領帶,他躡手躡腳地踱至那張從頭到尾只躺過幾十分鐘的大床,凝望著上頭熟睡中的佳人。
他溫柔地為她撥開散在臉上的發絲,輕輕在她頰上印下一吻。樓琳不安地動了動,然後慢慢睜開眼睛……
「你要出門了嗎?」她坐了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問。
她嬌憨傻氣的模樣讓他幾乎忍不住心裏涌起的欲望。飛快地在她唇上偷走一吻後,從床邊站起來,打算穿上外套出門去。
「等一下!」怎么可以這樣偷親就跑?樓琳不悅地喊住他,一雙手臂伸得長長地。「再來一次!要有感情一點。」
陳正皓哭笑不得,哪有人連接吻都要求完美,不對還得再來一次的?但是她那索吻的動作實在太天真可愛,更何況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不老實點接受,也未免太做作了。
他依言在床邊坐下,一把將她扯進懷裏,然後用很慢很慢、近乎蝸牛爬行的速度低下頭……
「親愛的休伯特先生,女人的青春是很寶貴的。」她笑得齜牙咧嘴,卻用很甜蜜的聲音喚他。
「是嗎?那我動作快一點好了。」說著,他不顧她的尖叫將她壓入床墊中,以餓虎撲羊般的氣勢欺上--
房裏驟然變得寂靜無聲,只有床上偶爾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
當他那不規矩的大掌撫上她柔軟的身軀時,樓琳才漲紅著一張臉叫停。
「你……你快要遲到了喔……」她虛弱地提醒攻擊著自己脆弱耳垂的男人,視線卻緊緊盯著他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
陳正皓無聲地嘆了口氣,又綿綿密密地在她唇瓣上輾轉溫存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退離床邊。
樓琳趕緊拉好身上淩亂的T恤,跪在床上幫他調整歪掉的領帶。
「我今天要進行簽約的最後步驟,可能會晚一點回來,等確定後再給妳電話,妳餓了的話就自己弄點吃的。」他圈住她纖細的腰肢,不放心地叮嚀著。
不久之後,男人終於走出房門,偌大的套房霎時變得空蕩蕩地,樓琳呆呆地趴在沙發上汲取他殘留的味道,一時之間無法適應身邊沒有他陪伴。
「振作、振作!我也該準備上工了。」她伸了懶腰,快速地梳洗換裝,背著一個小包包下樓。
因為那天伊麗莎白所表現的敵意實在太明顯,盡管她對助理的工作很有興趣,十分渴望能常常陪在休的身邊協助他,但是現在正值簽約的敏感時期,為了公司的利益起見,她也只好繼續乖乖待在房間裏。
所幸隔天她偷偷溜出酒店的時候,正巧又經過先前打零工的那家花店,老板傑森相當熱情,仍舊非常歡迎她這個半調子賣花女。
為了消磨等待的漫長時間,她總是趁休出門上班的時候,到花店跑腿幫忙,並在他回到酒店以前溜回房間。
其實她大可以對他坦承,傑森已經有老婆小孩了,而且一家人恩愛幸福得很!但不知為何,每次她只要提到「傑森」這兩個字,最近已經很少生氣的休伯特先生就會突釭其來地點燃怒火。
唉……雖然他對自己的佔有欲頗強,這一點還讓她滿高興的,可是,這樣背著他偷偷摸摸地打工也不是辦法啊……
「蘇,妳來得正好,幫我剪剪這一桶花!」遠遠地望見她的身影,陽光熱情的傑森便扯起嗓門交代工作。
「哇,我離店門還有三百英呎(約九十公尺)那么遠,你就急著奴役我,我要加薪!」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雀躍地欣賞著一排排在薄霧中綻開的美麗花朵,她暫且把煩惱拋在腦後,加快腳步走向小小的花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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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將近兩個星期的努力,歐淩集團終於拿下哈洛德百貨自創品牌的專屬代理權,比原本預定花費的時間,還早了幾天。
開了一整天的協調會,走出會議室時已是下午五點多。陳正皓立刻掏出手機向上司歐陽鋈報告這個好消息。
「辛苦你了!」話筒彼端傳送出歐陽鑒漂洋過海而來的斯文嗓音。「既然機票已經事先訂好,你也不必急著回來,在倫敦多休息幾天吧!」
他考慮片刻,的確,現在這種處處充滿節慶祭典的時期,如果沒有提早預約,根本買不到機票。再說,這裏也還有一個他放心不下的人兒……
「我知道了,再聯絡!」簡潔地道別後,他切斷通話。
這陣子他沉浸在有佳人作陪的喜悅裏,卻把他們之間的問題忘得一乾二凈。
雖然還未正式訂婚,但他們可以算得上是未婚夫妻。這個事實,他早在再次相見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樓琳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他早就該告訴她了,但是一開始是礙於不想惹麻煩上身,更不想和她有牽扯,後來則是有些惡作劇、故意隱瞞的心態在作祟。
不曉得當她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什么樣的反應呢?她一定氣得用力扁他,故意好幾天不跟他說話,其實心裏高興得不得了……
一身名牌服飾的伊麗莎白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晚上要開慶功party,記得準時過來喔!」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陳正皓冷冷地道,對這種奢侈糜爛的舞會一點興趣都沒有。與其浪費時間陪這群無聊的有錢人交際應酬,倒不如買瓶香檳回酒店,兩個人簡簡單單地慶祝就好。
走出哈洛德百貨公司大廈後,他招了輛計程車,趁著店家還沒關門之際,先到附近買了一瓶香檳,又買了一些小菜。
但是回到酒店、打開房門以後,他卻發現沒有人在裏頭--
她的行李還在,所以不可能是偷偷溜回臺灣了。那么,她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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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七點多,天色還有一些亮,陳正皓坐在陽臺的古董木椅上,房間裏沒有開燈,顯得十分昏暗。
樓琳五點時,曾經打電話回飯店留言,交代她外出用餐,請他不必擔心。
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出去吃飯,根本不可能花上這么久的時間!他焦躁地起身,在房間裏踱來踱去。
倏地,茶幾上的電話響起,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接聽。
「喂,請問是休伯特先生嗎?」話筒中傳來的是櫃臺人員有禮的嗓音。「樓下大廳有兩位您的訪客,可否請您下來確認?」
訪客?他怎么會有訪客?「我馬上下去。」陳正皓滿腹狐疑地搭乘電梯下樓,一點頭緒也沒有。
樓琳自己有房間的卡片,根本不需要向櫃臺通報。其他人知道他注重隱私,也不會到酒店來叨擾他。那么,會是誰?
一來到大廳,那個癱軟在真皮沙發上的熟悉身影教他不自覺地皺緊眉頭。
「對不起,我一個沒注意,她就不小心喝下一杯烈酒。」見他走近,傑森滿懷歉意地解釋。「那么她就交給你照顧了,再見。」
「傑森,再見……」已經陣亡在沙發上的嬌小人兒看來只是頭暈無力,意識倒還挺清楚的。
陳正皓居高臨下地瞪著這個散著濃濃酒味的女人,鐵青著臉不說話。
「休……」樓琳重施故計,像早上一樣伸長手臂撒嬌。
他靜靜瞅著她半晌,還是沒有辦法對她視而不見。「我討厭醉醺醺的女人。」打橫抱起她的時候,他故意說道。
「那杯酒……看起來很漂亮啊!我也不知道它那么烈……」樓琳虛弱地辯解,抵死不承認自己醉了。「我只是站不起來,才沒有醉醺醺!」
「我也討厭做錯事不肯承認的女人。」他涼涼地從上頭又拋下一句。
她委屈地圈緊手臂,讓自己更加貼近他。「你不可以討厭我……我……」剩下的話全部悶在他的胸前,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他抱著她跨出電梯,在侍者的幫助之下打開房門,將已經呼呼大睡的她放在軟軟的床鋪上。
酒醉後胡言亂語的她也好可愛……
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明明應該要為她的突然失蹤而生氣的,但是當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除了終於放下懸著的一顆心之外,再大的火氣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原本打算告訴她兩個好消息的,既然她的表現不好,那就把其中一個秘密當作是驚喜,留到一起回臺灣的時候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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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樓琳痛苦地在床上打滾,完全爬不起來。「我的頭……」她痛得面無血色,五官也全皺在一起。
某人冷淡地端來一杯熱茶和幾片吐司,待她接過,便默默地走回沙發上,繼續跟信件資料奮鬥。
勉強乖乖吃完無味的早餐,她奮力下床,拖著沉重的身軀搖搖晃晃地走到沙發邊,在他身旁坐下,就算身體不舒服也要黏著這座冰山。
「休……你什么時候要離開英國啊?」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語氣還是軟綿綿的。
小妮子開始擔心了?「三天後吧。」他仍舊盯著電腦不放,卻溫柔地維持固定的姿勢不動,讓她可以賴著自己閉目養神。
他知道她還有很多名勝古跡想看,區區三天的時間絕對無法逛完英國所有重要景點。
事實上,他已經決定要向頂頭上司申請累積的年假,等她身體好一點再告訴她吧……
「是喔……」樓琳喃喃自語般地說道:「那我也回去好了。」他還在生她的氣嗎?不然怎么一點表示也沒有?
身體的不適讓她變得脆弱,她失望地閉上眼睛,不曉得該怎么辦。
現在回想起來,她對休根本是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到倫敦是要替公司簽訂代理權。至於他的國籍、年齡、家庭狀況如何,她一概不清楚。
這些大小瑣事,早在他們到白金漢宮的那一天,她就全部告訴他了,可是休卻從不提起有關他自己的事。就連她說要回去了,他也沒有任何挽留或者約定保持聯絡的意思……
難道,他對自己溫柔體貼,都只是為了打發這段短暫出差的時間嗎?
心裏一煩,額際就抽疼得愈發厲害,她蹙起眉頭,咬牙忍耐這一波痛苦。
發現身邊的人兒一點聲音都沒有,陳正皓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只見她緊閉雙眼,睡得很不安穩。
「要不要到床上去?」他調整自己的姿勢,慢慢地將她打橫抱回床上,替她蓋好棉被,正想回到沙發上去時,衣角卻被她扯住。
他挑起眉,轉頭望向她,輕輕握住她伸出的纖嫩小手。
樓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沒事,你去忙吧!」
其實,她想問他能不能多留一些時間,也想問他,到底要不要繼續在一起……
她敢一個人拖著行李在外頭四處亂闖,也敢纏著陌生人,硬逼著他收留自己。但是面對感情,她卻好怕好怕被拒絕,連隨口問問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他說他們的愛情,就只有短短的半個月,那她一定會徹底崩潰。
該怎么做,才能了解他的心意呢?真想把那座冰山整個剖開,看看裏頭到底裝了些什么!
才虛弱個幾分鐘,樓琳強悍精明的本性又悄悄冒出頭來。她眼底閃過一抹狡詐的光芒,忍著劇烈的疼痛,開始盤算起來。
坐在沙發上的陳正皓驀地感到一股惡寒上身,他疑惑地看著溫度合宜的空調,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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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男人還委屈地蜷縮在沙發上沉睡著,他平時要到七點才會清醒,但是越來越冰冷的室溫卻提早一個小時將他凍醒。
搞什么鬼?他明明蓋著保暖的毛毯,為什么還會被冷醒?陳正皓一頭霧水地走到空調控制板前仔細一看,發現室溫居然被人調到十五度!
他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唯一會這么做的那個人,敏銳地察覺床上頭的隆起物似乎大得有點誇張……
他有些無奈,更多的是莫名其妙。這小妮子到底在幹嘛?想體驗露宿街頭的感覺嗎?
走到床邊掀開棉被一看,底下卻是一堆枕頭、椅墊。他開始有些緊張了,這小妮子又偷偷跑到哪裏去胡搞瞎搞了?現在才六點多耶!
突然,他注意到某個椅墊上頭用膠帶貼了一張白紙,上頭只寫了幾個字。
六點三十分,Green Park車站
他用力皺起眉頭,這是在幹什么?玩尋寶遊戲?!
眼看著時間已經剩下不到二十分,他匆匆梳洗一下,披上外套、拿起皮夾就往門外衝--
當他搭計程車到達字條上的車站大廳後,才發現根本沒有六點三十分,開往機場的地鐵班次。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從後頭拍了拍,他迅速轉身,但那個人並不是樓琳……
一個中年婦女笑咪咪地將另一張字條遞給他,還俏皮地祝福他和女友「永浴愛河」。
他勉強扯了抹笑容謝謝她。不過,等他看完字條上的說明後,滿腦子所想的只有趕快逮到那個女魔頭,然後痛扁她的屁屁一頓!
上頭寫著:柯芬園--
柯芬園的街道雖然狹窄,可是要走完全程也得花費一些時間,上頭又沒有更清楚的指示,她到底在柯芬園的哪裏?!
早晨的市場冷冷清清地,所有商家都還沒有開始營業,陳正皓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什么也沒看見。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往前狂奔,然後在一家賣飾品的小店前停下,
果然看見第三張紙條!
這是他們第一次牽手的地方--他彷佛有些了解樓琳的用意了……
第三張紙條上什么都沒寫,只簡單地畫了一個紅傃傃的嘴唇。他會意地彎起嘴角,走到馬路上攔下一輛計程車。
請司機用最快的速度載他回到酒店後,他衝回房間裏頭,在沙發上發現第四張紙條,上頭畫了一只難以辨認的動物。
有耳朵、有尾巴,沒有胡須,應該不是貓或狗……也不像是熊,尾巴太長了。
唉,樓琳的繪畫技術實在不怎么樣,他放棄看圖說故事,直接往自己直覺想到的地方前進。
等他到達倫敦塔橋,天色已經全亮了,朝陽照射不到的塔橋陰影處,果真有個瘦弱嬌小的女魔頭笑盈盈地望著他。
看到那個被凍得鼻子紅通通,坐在大登機箱上,可憐兮兮地等他找到自己的笨女人,陳正皓沒有揍她的屁屁,反而笑了出來。
他把用自己體溫烘得暖呼呼的圍巾、手套都扔給她,一手牽著她,另一手拉著行李到路邊攔車。
凝視著她累極睡去的小臉,不知道為什么,歐陽鋈曾對他說過的話就這么迸了出來--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遇上一個女孩,就算她把你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你也甘之如飴……
他現在總算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涵義了!
只不過,就這么原諒她,自己實在太吃虧了,他該怎么懲罰她,向她索取賠償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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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貓還是狗?!」一回到溫暖的房間,陳正皓便壞心地嘲笑她,得意地看她不只鼻子,連臉頰也染上了鮮傃的紅色。
「讓你找得很辛苦嗎?」樓琳也不服輸地反問,燦爛的笑容裏有著挑釁。
這要怎么回答呢?如果說是,搞不好她大小姐一個不高興,明天又跟他玩一次這種遊戲;但如果否認,似乎又太便宜她了……
他嘆了口氣。「沒有。」也罷,只要能讓她開心,吃這么一點虧其實也不算什么。
樓琳嘿嘿賊笑兩聲,勾著他的臂彎,心裏滿滿地都是幸福。他真的來找她了!她還以為,他一定不屑陪她玩這樣無聊的遊戲……
聽見那種詭計得逞的笑聲,他挑起一道濃眉,故意惡狠狠地道:「妳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嗎?」
她噘起嘴,一副被冤枉的樣子。「誰教你都……」後半段說得含含糊糊,大概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懂。
「不敢說?」他臉上的表情詭異,似笑非笑的,讓人看了有些怕怕。
樓琳脫下圍巾、手套和外套,乖乖在沙發上坐下。不知道為什么,即使已經脫掉厚重的衣物了,她還是覺得越來越熱。
她坐立難安,他凝視她的眼神很奇怪,很像兇猛的野獸盯上獵物一樣,敦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使不出力氣。
「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她終於鼓起勇氣質問他,視線卻不敢與他相對。
野獸慵懶地倚在沙發上,拍拍身旁的空位。「過來。」
他的聲音低沉迷人,彷佛有著無形的魔力,讓人情不自禁地被催眠。樓琳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是什么……
她才剛剛坐下,唇瓣就立刻被他燙熱的薄唇佔據。這個吻不同於以往溫存、點到為止的輕吻,他強取豪奪,像是要把她的呼吸、她的力氣全都攫走一樣。
樓琳氣喘吁吁,癱軟地靠在他懷裏,正在努力平息紛亂的呼吸時,那道帶有魔力的沉沉嗓音又從她頭頂飄了下來。
「妳不覺得這個房間有點熱嗎?」
她還沒解讀出那句話的涵義,就被他從胸前輕輕推開--
她瞠大雙眼,看著開始一顆顆解開襯衫鈕扣的男人,極其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這、這個男人很過分喔,怎么可以在淑女面前寬衣解帶?想是這樣想,但她還是看得目不轉睛,連眨眼都舍不得。
平常他穿上西裝的時候,看起來瘦瘦的,似乎沒有什么肌肉,沒想到,居然也有六塊結實的腹肌耶……好想好想摸摸看喔……
「蘇,妳的口水要流下來了。」她正看得入迷,一道充滿戲謔和笑意的嗓音驀地響起。
「我才沒有!」樓琳連忙義正辭嚴地否認,可視線卻還是離不開他若隱若現的精壯胸膛。
要脫幹嘛不整件脫掉啊?只松開幾顆扣子算什么美男計嘛!她在心裏忿忿不平地想。
「蘇……」男人突如其來地逼近她,將她壓倒在沙發上。
樓琳下意識地伸出手,在兩人的身軀之間隔出一小段距離,就這么如願以償地摸到那一塊塊堅挺健美的肌肉了!
陳正皓扯起一抹邪惡的笑,低下頭蹂躪她柔嫩的雙唇作為費用,還不饜足地舔舔嘴建議。
「親愛的蘇,禮尚往來的道理妳懂吧?」他咧了咧嘴,她還是第一次看他笑得這么……開心。
不懂不懂不懂啦!她萬般惶恐地用力搖頭,趕緊收回放肆亂摸的小手,改為護在自己胸前。
「妳摸了那么多下,我很吃虧呢!」男人還不死心。「不然這樣吧,說『妳喜歡我 三十次怎么樣?」
嗚嗚嗚--她被欺負了啦!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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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房間裏響起陣陣凄楚哀怨的啜泣聲。「我好可憐,真的好可憐啊……」
因為曾經很不負責任地放了人家鴿子,身為樓琳的閨中密友,即使現在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也只得努力忍受她那恐怖的鬼哭神號。
「他好過分……每次都欺負我……」樓琳繼續訴苦。
忠實聽眾終於受夠了。「大小姐,我已經聽了妳五分鐘的『我好可憐 、『我被欺負了 !有沒有別的詞兒啊?」她的耳朵都快要長繭了!
「就是那個臭休啦!騙人家說了好多次『我喜歡你 ,可是他自己一次也沒有說過!」講到傷心處,樓琳忍不住咬牙切齒了起來。
今天簡直就是她畢生最大的恥辱!
原本她設計這一連串機關,就是要他用行動證明,他有多在乎自己。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被那個臭男人用美男計反將一軍,不但讓他吃盡了豆腐,還被逼著說了好幾十次「我喜歡你」……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著瞧!
「對了,我從剛剛就一直很想問妳,妳罵得這么大聲,他不會聽見嗎?」聽她又開始抓狂,女人連忙轉移話題。
樓琳把抱枕當作假想敵,一邊痛扁它,一邊回答好友。「不會啦,他受邀去參加哈洛德的周年慶開幕晚會了,不在這裏。」
自從被他用力地欺負以後,她就單方面地宣布冷戰開打,不管休伯特先生怎樣溫柔體貼、威脅利誘,她都不甩他!
「噢,那妳打電話來到底有什么事?」講了半天好像沒有說到重點,女人有些困了。
「妳男朋友不是法國人嗎?聽說法國人都很浪漫,很會……調情……」說到一半,她突然感到難以啟齒。「我想要請教妳,要怎么樣……呃,誘惑他?」
「唉呀,這種事情問我就對了!」女人驀地亢奮起來,巨細靡遺地為她講解自己的親身體驗。「男人都是注重視覺的動物,所以首先呢,妳得去買幾件性感火辣的透明睡衣!」
哇,不愧是歷任男朋友國籍遍布全世界的愛情女王,一針見血!性感睡衣,她記下了。
「再來,有幾個姿勢和表情很重要,妳千萬要學起來!」雖然電話裏看不到對方,但為了好友的幸福,女人仍舊賣力表演。
姿勢、表情……還有呢、還有呢?樓琳好興奮,找她來商量果然是明智之舉!
「還有,妳的聲音本來就很嗲,講起來一定超級有效果……」女人繼續指點迷津。她的法寶可是多得很哩!
遠在城市另一角參加宴會的男人忽然又是一股惡寒,他有預感,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妮子又要出新花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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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終於回到房間。他一進門,發現房內一片烏漆抹黑的,不由得大皺眉頭。
「蘇,妳睡了嗎?」他點亮玄關的一盞小燈,就著微弱的燈光走到床邊採視佳人是否入睡。
床上確實有人,他松了一口氣,正想到浴室清洗一身的油煙灰塵,她卻突然拉住他的手。
「休……」棉被裏傳來她軟軟甜甜的聲音。
咦?今天稍早他要出門的時候,小妮子不是才說過,要和他冷戰的嗎?怎么這么快就不生氣啦?
「怎么了?」她那又嗲又柔的聲音實在是他的罩門,每次她只要用這種柔若無骨的語氣說話,就算是再無理的要求,恐怕他也會答應。
「那個、我不舒服,我肚子好痛喔……你幫我看一下嘛!」她按照好友提供的臺詞照本宣科,但卻太刻意裝虛弱,反而讓人覺得很假。
陳正皓坐在床沿的身影頓了頓,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跟他來這套?她還太嫩了!
他原本要撫上她腹部的大掌登時改了個方向,欺上另一片柔軟的皮膚。
樓琳失聲大叫。「你在亂摸哪裏?」驀地,她赫然想起自己正在演出的戲碼,趕緊裝出疼痛不堪的樣子。「我的肚子真的很痛,你……」
「親愛的蘇珊小姐,妳不知道說謊是不對的行為嗎?」他打斷她蹩腳的演技,眸中閃爍的譎光在昏暗的房內也清晰可見!
她在心中暗暗大叫不妙--又搞砸了,她看他露出那種眼神就知道,她又要淪落到和白天一樣的下場了……
「那個、你在說什么啊?」她緊張得結結巴巴。「呃……我,我的肚子好像又不痛了,我要睡了,晚安!」語畢,她背對著他,用棉被緊緊裹住自己,希望幸運地逃過這一劫。
「轉過來!」豈料他還不願放過自己,執意啃吻騷擾她的耳垂和後頸。
「親愛的蘇,挑逗人家以後,又把人家丟著不管,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妳知道嗎?」
樓琳真不知道該點頭好,還是搖頭才對。她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任憑他將她圈在自己懷中。
「還有……」他故意用重低音襲擊她的聽覺,說的卻是嘲笑她的話。「妳的演技真的很爛!」
在男人壞心眼的笑聲中,她再次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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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經歷一、兩次挫折,以為就能讓她灰心氣餒的話,那真是大錯特錯!
隔天,她立刻記取教訓,改變作戰方針。畢竟一個人的才能是有限的,演戲她不行,那么--性感睡衣總不會出差錯了吧?
她的計畫是,晚上自己洗完澡後,就穿著火辣辣的薄紗睡衣走出浴室……
根據好友的實戰經驗,處於衝動狀態的男人最容易任人予取予求了!這次一定能成功,她絕對要聽到休親口說出「我喜歡妳」這四個字!
可是……真的非得要穿成這樣不可嗎……她拎著手上的輕軟布料,遲遲無法鼓起勇氣穿上。
這件睡衣未免也暴露了吧?!該遮的地方沒有一處能遮得住。雖然說男人可能都很喜歡這樣的調調,不過,要穿上這種等於沒穿的衣服,真的需要很大很大的決心耶……
就在她猶豫躊躇之際,陳正皓卻突然從浴室裏開門出來。她慌亂地將睡衣藏在屁股下。
但過大的動作反而引起男人的注意,他瞇起眼睛,緩緩走向坐在沙發上,努力勾起無辜笑容的她。
「妳背後藏了什么?」他語氣平淡地問,看不出情緒如何。
「沒有啊……」她的眼神飄來飄去,一看就知道在說謊。
他冷冷地撂下威脅。「我勸妳最好自己拿出來。」
樓琳欲哭無淚。唉……她只想聽他說個一次「我喜歡妳」,一次就好啊!這個任務為什么那么困難?!
她扭扭捏捏地抽出壓在屁股底下的性感睡衣,心不甘情不願地遞了過去。
陳正皓抖開那塊透明得如同蟬翼的衣服,妤生意外地挑了挑眉,沒想到她為了扳回一城,連這一招都用上了。
「然後呢?妳不是要穿給我看?」他把睡衣交還給她,骨子裏的惡劣基因又開始作祟了。
每次見到她做出這些傻裏傻氣的事情,他總是會忍不住要欺負她。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喜歡看到她又羞又怒,想發作卻又拿他沒辦法的委屈樣。
之前都被她吃得死死地,好不容易終於得到平反報仇的機會,他才不會輕易放過呢!
樓琳噘著嘴巴,臉瞬間火紅起來。「我才不要,你這個大色狼!」
「說的也是,這件睡衣妳應該穿不下。」他再次拎起睡衣仔細研究,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別以為激將法會對我有效。」她氣呼呼地瞪他。「我明明就穿得下!」
「喔,這樣。」陳正皓不置可否地扔下睡衣,走到吧臺去倒了杯咖啡喝。
氣死人了、氣死人了--她怒不可遏,偏偏拿他沒轍,只能一個人暗自生氣,嘔得要命!
「妳不去洗澡?」佔盡一切便宜的男人還火上加油地淡淡提醒她一句。
樓琳霍地從沙發上起身,抓了那件睡衣丟進垃圾桶裏,然後泄恨似的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進浴室。
他無聲地笑了笑,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便撥了通電話給上司歐陽鋈。
電話一接通,他便開門見山地道:「歐陽?我想把積欠的年假一次休完,你幫我處理一下。」
話筒傳來歐陽鑿咋舌的聲音。「今天吹的是什么風?你這個工作狂居然也會不想回來工作?!」
他不理會好友的調侃,徑自說道:「我應該還有八天沒休,這幾天就請你安排人手處理我的業務了。」
「當然沒問題,我只怕你不肯好好休息,把自己累壞了。」歐陽鋈豪爽地一口答應,卻又忍不住探問。「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是不是有什么傃遇?」
「沒有什么傃遇,麻煩倒有一個……」他望著浴室的門板,臉上的表情極其溫柔。
「休,你忘了眼鏡……」這時,樓琳碰巧洗完澡從浴室走了出來,她兇巴巴地瞋道:「說我壞話?」
歐陽鑒聽見這道極為特殊的甜美嗓音,不由得大吃一驚。「正皓,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子是--」
「那么,再聯絡。」然而陳正皓剛好遮起話筒向樓琳道謝,根本沒有發現好友還有話要說。
歐陽鑒握著已被切斷訊號的話筒,獨自陷入沉思之中。
自從樓琳失蹤以後,他們所有人都把搜尋目標放在她最熟悉的南部,根本沒有人料想得到,從沒有出過國的她,竟會一個人跑到遙遠的英國去!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他透過特殊管道查詢樓琳失蹤那幾天的旅客名單,果然發現了她的名字……
兩個原本打算逃離對方的人,最後卻意外地湊在一起,世界上真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他揚起一抹笑,收拾桌面上的文件資料,準備把這個有趣的消息告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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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電話裏的人是誰?」樓琳雙手插腰,非要逼他說出答案不可。
「是我的頂頭上司。」雖然態度冷淡,不過他還是回答了。換作是別人發問,十之八九只能得到一聲輕蔑的冷哼。
「喔,原來如此。」她吶吶地在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下,百無聊賴地玩起自己的指甲。
她總是喜歡賴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已經快要變成一種本能了。陳正皓轉頭瞥了她一眼,打開電視關心明天的氣象。
「喂,我問你喔……只是想當個參考啦……」猶豫再猶豫,樓琳終於困難地啟齒。「你們男人真的喜歡那種睡衣嗎?」她指指被丟棄在垃圾桶裏的透明布料。
看她一臉認真嚴肅的模樣,他幾乎要失笑出聲。難不成她從剛才就一直煩惱到現在?
「那也要看對象是誰。」他實話實說。「如果是妳,我想我會非常喜歡。」
可惡,他又露出那種色瞇瞇的眼神了!樓琳惱羞成怒地撇過頭不理他。「我才不要呢!」
他摸摸她柔嫩的臉頰,愛憐地吻了一下。「妳明天不是想去愛丁堡嗎?早點去休息。」
她喜歡這種親昵溫柔的感覺,順著心中的渴望,樓琳怯怯地環住他的頸項,鼓起勇氣頭一次主動親吻他--
淺嘗輕啄的吻很快地就變了質,她身上剛沐浴完畢的淡淡皂香,還有裸露在外的粉紅無瑕肌膚,每一樣都能激起他體內最狂猛的欲望。
事實上,和喜歡的人日日朝夕相處,他能夠忍到今天,意志力已經能算是超人一等了!
長長的一吻結束後,他氣息不穩地抵著她的額。「都是妳不好。」
「明明就是你太色……」她也毫不客氣地反駁。
他們相視一笑,又開始交換許許多多甜蜜蜜的吻。然後,大野狼終於吃掉了小鹿斑比……
那么最重要的那句話呢?她覺得,其實聽不聽他說,也沒有那么重要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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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家裝潢典雅的客廳向來冷清,這一天卻聚集了許多人--
「歐陽,你說小琳現在人在倫敦?!」樓母首先發難。「她是跟誰去的?到底是誰帶壞我們家小琳!」
「老媽,妳冷靜一點,小琳她很聰明,不會有事的。」樓錚依舊是一副隨性自在的樣子。「繼續聽歐陽說下去,好玩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早在回到老家之前,她就已經先聽歐陽鋈將事情的大概敘述一遍了,她想,等老媽知道以後,一定會樂得合不攏嘴。
「我不知道中間的過程到底是怎么樣,不過,小琳她現在和正皓住在倫敦麗池酒店的套房裏……」歐陽鋈吊人胃口似的,說得慢條斯理。
「什么?!她跟阿皓住在一起嗎?就他們兩個、沒有別人?」樓母簡直不敢相信,這門原本已經不抱希望的婚事,竟然有起死回生的奇跡出現!
「詳細的情形我會再跟正皓聯絡,問個清楚。」歐陽鋈頓了頓。「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找到小琳了,那么,要把她帶回來嗎?」
樓母興高採烈地率先發言。「唉呀,就讓他們小倆口多甜蜜一下吧,說不定還可以多帶一個寶寶回來……」
「老媽,妳會不會想得太遠了?」樓錚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小琳讓大家這么擔心,還浪費許多人力物力,應該要好好教訓她一下。」歐陽鋈突然神秘兮兮地道。「我有個主意,不過這得靠大家的幫忙。」
「你的意思是……」一直沒出聲的大哥樓弈說話了。
歐陽鋈露出招牌的狐狸笑容,開始向大家講解他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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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射入房內,照在相擁而眠的情人身上。
睡夢中,彷佛有什么東西在騷擾她的眼、鼻頭,還有嘴唇!樓琳乍然驚醒,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陽剛端整的五官。
「早安。」他微笑道早,又趁機偷了個吻。
「早安,色狼先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擾人清夢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她齜牙咧嘴,不客氣地指責他的惡劣行徑。
「真是抱歉,那讓我用身體來補償妳吧!」他的聲音比平常更低沉沙啞,也比平常更令人全身酥麻。
「不要!呀--放開我……」樓琳一時不察,便又慘遭色狼蹂躪。
等到他們終於下了床,梳洗著裝完畢,時間已經將近中午了。
「休……」大小姐又發出那種甜死人不償命的嗲嗲聲。「我今天不想去愛丁堡耶,我們去公園野餐好不好?」
陳正皓微微皺起眉頭。「為什么?」這小妮子已經安分很多天,除了幾次妄想要迷惑自己的失敗行動以外,就沒有什么任性的行動了。
她該不會又要做出什么無厘頭的事情了吧?想到這裏,他不禁頭皮發麻。好不容易清凈個幾天,不知道她又要惹什么麻煩了……
她恨恨地睨了他一眼,臉上開始出現兩片彤雲。「還不都是因為你!我今天腰酸背痛,不想走路了啦……」
「抱歉。」雖說是道歉,但他的表情可是一點悔意也沒有。
「酒店附近就有一個公園,去那裏好了。」看他興趣缺缺,她用力推他,企圖將他推出房間。「走啦、走啦!」
「比起野餐,在房間裏多休息不是比較好?」他面無表情地淡道,可是眼底那抹幽暗的火光卻泄露出他真正的目的。
「你這個大色狼又在打壞主意了。」樓琳抬起頭,非常認真地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然後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整天待在房間裏,身體都快發霉了。我要去野餐--」
陳正皓懶得再跟她勾勾纏下去,反正那座公園就只有一望無際的綠地和樹林,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樣吧!
和她相處久了,自己的生活真是越來越隨性了。他喜歡凡事按照計畫,循序漸進地完成,絕不容許中途出什么差錯。
她就率性多了,常常在前往下一個景點的半路上,如果被她看到任何新奇好玩的東西,不管他們人在計程車或是公車上,她一定會不由分說地拖著自己下車。
跟她出去,預定的旅遊行程每次都會被破壞得亂七八糟,可是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時常會發現一般觀光客享受不到的樂趣。
由於某大小姐的堅持,他們在公園附近買了三明治。走進公園以後,樓琳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塊野餐用的墊布。
「怎么樣,很專業吧?」她得意洋洋地將墊布抖開,鋪在草地上。「我早就想來這裏野餐了,這塊墊布已經準備很久 !」
他搖頭失笑,在鋪好的墊布上坐下,享受被一片綠地擁抱的感覺。
啃完三明治,他們一起躺下,看著晴朗的海藍色天空。
原本是各躺各的,但是過不了多久,一旁的樓琳挪啊挪地,又習慣性地黏在他身邊了。
陳正皓睜開眼睛覷了她一眼,小妮子窩在他的臂彎裏,枕著肩窩,雙手環抱他的腰際,還露出安心的甜笑。他伸手摟住她,用力汲取她柔順發絲間淡淡的花果香味。
一股平淡的幸福溢出心口,他滿足地嘆息,突然有種不可理喻的衝動--他想要和這個女人一起攜手到白頭,想要每一天的生活都有她在身邊陪伴!
順著這股衝動,他搖搖已經開始打起盹來的樓琳,打算說出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說上第二次的話……
「蘇,我們--」他沉聲開口。
「啊!」她卻回以一聲驚叫。「怎么突然下起雨來了?」
這就是倫敦多變的天氣,前一秒還天氣晴朗,下一秒卻遽然烏雲滿天,外加打雷下雨……
他們急急忙忙地收好墊布,冒雨衝回不遠處的酒店。盡管雨勢不很大,走進酒店大廳的時候,兩人仍是一身狼狽。
電梯很快就來了,陳正皓轉頭拒絕侍者遞來的毛巾,在瞥到某個方向的時候,像是看見什么深深動搖他的景象似的,猛地渾身一震。
下一刻,他將樓琳推進電梯裏,自己卻留在電梯門外。
樓琳詫異地望著他。「你不上去嗎?」
「我要處理一些事情,妳先去換衣服。」他安撫地扯出笑容。
等到電梯門合上,他帶著極度沉重的心情緩步走向大廳的一角,盡力維持一派淡漠的表情。
見他漸漸走近,女人從角落踱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有些狡詐。
「好久不見了,正皓。」女人的語調輕快,卻重重壓在他心頭。
「好久不見。」他點點頭,沉默地等她先開口。
「樓琳還好嗎?」女人也不跟他玩迂回戰術,短短幾個字就直接刺向他最大的弱點。「她離開以後,從不跟家裏聯絡,大夥兒都很擔心呢!」
「抱歉,這是我的疏忽。」他誠摯地道歉。「妳要帶她回去了?」他問出心裏最擔憂的事情。
「你雖然是她的未婚夫,可是還沒結婚之前,這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太妥當。」樓錚的眼珠子轉了轉,語帶保留地道:「而且臭小妹這次太任性了,也該給她一點教訓。」
況且,從剛才他護著妹妹衝進酒店的親昵姿態看來,他們兩個現在一定非常甜蜜。這樣一來,歐陽鋈的計畫實行起來就更加有趣了!
陳正皓挑挑眉,不明白這位未來的大姨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們有一個計畫,你一定要配合,沒有商量的餘地。」樓錚強硬地宣布,料定他不會拒絕。
那一瞬間,他彷佛看到一個比混世大魔王恐怖數百倍的女惡魔,在他眼前邪邪的笑……
第八章
他是怎么啦?樓琳疑惑地瞅著一進門就不說話,默默走向衣櫃拿換洗衣物的陳正皓。
剛才要搭電梯上樓時候,他突然說有事要處理,就丟下她一個人回房。沒有多久他便回來了,可是卻變得陰陽怪氣,好像遭到什么打擊似的。
他這么消沉難過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雖然之前自己也常常把他整得凄凄慘慘,可是他頂多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從來不會這么沮喪的!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樓琳真的非常好奇,她靜靜看著陳正皓拿好幹凈的衣褲走入浴室,決定等他出來,先安撫他的情緒,再問問是怎么回事。
該怎么安慰他呢……
她不自禁地將視線轉向一旁的垃圾桶,昨天晚上那件黑色薄紗睡衣,還哀怨地躺在底部。
他說過,如果是她的話,他會非常喜歡……樓琳猶豫不決,不知道究竟要不要拋開羞恥,穿上那件幾乎全裸的睡衣取悅他……
就在她煩惱得差點開始扯頭發的時候,茶幾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嚇了她好大一跳。
會不會是找休的電話啊?畢竟,除了在法國的好友以外,根本不會有人知道她在這裏。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一時片刻應該還不會出來,樓琳擔心他可能會錯過什么重要的訊息,只好硬著頭皮接起。
「哈 ,休伯特先生目前無法接聽,請問您是?」她有禮地用英文詢問。
話筒另一端傳來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女聲,說的是中文。
「小琳。」
「大、大姊,我……」她的臉色瞬間刷白,雙唇無助地顫抖,緊握著電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大姊怎么會知道她住這間房間?她完了,如果讓家人知道她不但偷偷跑到英國來,還膽大妄為地跟陌生男人同居,不知道會遭受什么樣的懲罰……
「我人在大廳,下來聊聊吧!」樓錚的語氣平靜緩和,沒有任何責怪。
樓琳六神無主地挂上電話,心慌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好可怕,她不想下去見大姊!有沒有什么辦法能不被她發現,偷偷逃走?
但是該來的還是會來,她總不能一輩子都在外面流浪,永遠不回家吧?!
她困難地吞下一口口水,敲了敲浴室的門,編了個自己突然想買東西的借口,便抱著必死的決心走向電梯--
浴室裏的男人靜靜聽著房門被關上的聲音,一語不發地扭開蓮蓬頭,任憑冰冷的水花打在自己赤裸的身上。
來到大廳,樓琳心驚膽跳地走向那個長相和自己有七分神似的女子,一雙小手緊張得不停扭絞著衣角。
「坐了這么久的飛機,真是累死人了!」樓錚朝她溫柔一笑。「跟我喝一杯咖啡吧?」語畢,樓大小姐便徑自走向一旁的咖啡廳。
樓琳連忙跟上去。「大姊……妳怎么知道我在這裏?」
「那很重要嗎?」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樓錚快速地點了咖啡,將菜單還給侍者,轉向小妹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比起這個,妳應該還有一句很重要的話要說吧?」
她難得嚴峻的態度讓樓琳喉頭哽咽,羞愧地紅了眼睛。「對不起,我不該讓大家為我擔心……」
盡管小妹眼眶含淚的模樣萬分楚楚可憐,教人幾乎忍不住要心軟地吐出安慰的話語,樓錚仍是努力硬起心腸,繼續宣布殘酷的事實。
「我今天特地過來,是要接妳回去的。」她啜了一口香濃的咖啡。「妳回去把行李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坐明天下午的班機回臺灣!」
「大姊!我--」樓琳滿臉驚慌,拚命地想著借口。「不能再多待個幾天嗎?我不想這么快回去……」
「妳已經離開家裏快一個月了,這樣還不夠嗎?」樓錚拉下臉來。「難道妳在這裏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她壞心地故意刺探小妹的口風。
「沒有!」手足無措的小鹿很快地否認,卻更讓人懷疑。「我只是……想再多看看一些地方……」說到最後,她難過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怎么辦?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還以為能再跟休相處至少一個禮拜,沒想到自己竟然這么快就被找到,明天就得回臺灣了!
樓錚狠心地不理會小妹微弱的抗議,她站了起來,拿起帳單,居高臨下強勢地命令道:「不要再說了,妳回去收拾東西吧!明天中午我再來找妳。順便警告妳,逃跑是沒有用的。」
樓琳呆呆地愣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她不想回去、更不想離開休!如果現在將她帶離休的身邊,她一定會死掉的--
「媽很擔心,妳知道嗎?每天都煩惱妳會不會交到壞朋友、遇到壞人,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樓錚嘆了口氣,用親情的力量感化她。「妳都這么大了,還讓媽這么傷心?」
「對不起……」樓琳垂下雙眸,萬分艱難地道:「我知道了,我會乖乖跟妳回去的……」
樓錚拍拍小妹的頭,拿著帳單徑自離去,留下她一個人低著頭坐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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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開了門,樓琳停在門口,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她該怎么告訴休,她明天就要回去了?他們還沒有去愛丁堡,她一直很想逼他穿一次蘇格蘭裙的……
「蘇?」男人發現她杵在門口不動,揚聲喚她。「過來。」
她像是被他的聲音催眠了似的,魂不守舍地走向沙發,緊挨著他坐下。
「那個……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凝聚了半天的勇氣,她終於結結巴巴地對他坦承。「其、其實,我是離家出走的。」
說到這裏,她不安地抬眼偷覷陳正皓的反應,卻發現他依舊面無表情,像是不不太在意這種小事。
「然後呢?」久久等不到下一句,他嘆了口氣,開口催促。
樓琳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硬著頭皮繼續說:「我之所以會離家出走,是因為我媽幫我安排了個相親對象……」深怕他有所誤會,她連忙解釋。「可是,我根本不喜歡那個男人,也完全不記得他的長相。我們只不過是小時候曾經在一起玩,就號坦樣……」
原來他只是個相親的對象,連未婚夫都稱不上啊……
「妳不喜歡他,所以逃到英國來?」他的語氣平淡至極,像是在跟她討論天氣似的。
「其實,我想到英國遊學已經很久了,只是順便藉此逃避相親而已。」她急著想把事情講清楚,腦筋卻一片空白。「我以為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裏,沒想到會被找到……」
樓琳低下頭,焦慮地緊握雙手。問啊!問他願不願意等她,等她回去跟家人解決那個未婚夫的事情以後,再回到這裏,把還沒去過的地方統統玩過一遍……
見她數度欲言又止,怎么樣也沒有辦法說出口,他沉著嗓子替她開口。
「妳要回去了?」說這話的時候,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的心頭仍是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下。
「呃……嗯。」她訝異地抬起頭,又飛快地垂下,不敢直視他的臉。「明天下午的飛機。」
接著,他們陷入一片靜默,圍繞在空氣中的凝滯氣氛沉重得幾乎教人窒息。
聽到她明天就要離開了,他的態度還是這么冷淡……他難道連一句想對她說的話也沒有嗎?她難過得心臟都快要裂開了,他難道連一絲絲舍不得她走的心情都沒有嗎?
樓琳淚盈於睫,努力壓抑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你……沒有話要說嗎?」終究,她還是衝動地問了。
他嘲諷地扯唇一笑。「我該說些什么,祝妳一路順風?」
他那無關緊要的語氣讓她感到萬分挫敗。「為什么要這么說?我回去之後,會跟他們解釋清楚,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男人!只要你--」突然察覺自己將心底的話脫口說了出來,她愣了愣。「只要你說願意等我回來,我就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這裏……」
「妳還是一樣天真。」他的臉上依舊挂著冷淡的笑。「妳以為憑妳自己一個人的努力,就可以說服他們嗎?如果事情這樣簡單,那妳何必離家出走?」
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他要放棄她嗎?樓琳的心驀地涼了半截。
「為什么要這么悲觀?之前我逃走是我不對,你又沒有試過,怎么能篤定絕對沒有成功的機會?」她伸手擁住他,語氣軟了下來,近似哀求。「休……說你不會讓我回去……」
「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想說。」他無情地拒絕。
這個男人--真的很豬腦袋!一股狂烈的怒氣竄上腦門,樓琳火大地松開環在他腰際的手臂,兇巴巴地瞪著他。
「你就這么希望我回去嗎?」她忿忿地威脅。「你不說的話,我很可能一去不回,就這樣在臺灣結婚生子了喔?」
「隨便妳。」他不耐煩似的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吧臺坐下。
她氣結,半天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連這種時候也要耍冰山,不過是說一句能讓她高興的話,卻活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樣!
身後的女人好一會兒安靜無語,陳正皓以為他們的對話已經到此為止,他苦澀地倒了杯酒,不意一道哀怨的嗓音幽幽響起。
「你討厭我嗎?希望我回去嗎?」不行了,臭冰山這么冷淡,害她對他到底喜不喜愛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
樓琳沮喪地垮下雙肩。她明天就要回去了耶,他就不能表現得溫柔體貼一些,安慰撫平她的恐慌不安嗎?
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重橫亙在兩人之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時,男人終於漠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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