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國語課文中，總有一句“秋天落葉”，這都是大家再熟不過的了，但事實上，長於亞熱帶的我們，對那黄葉滿地，秋風蕭索，殘霞老鴉的風景，卻是那麼陌生。
小城的十一月天，放眼遠望，山頭依舊青葱，馬路邊依舊荗密。
但即使在這種連秋天也充滿活力的城市中，年輕人也是那麼多愁善感。
又一宗年輕人自殺的新聞了。
人們對此早己見怪不怪，鮮有提起興趣的了。有人說,年輕人總是多愁善感的,但這代人與上代人愁的截然不同。
老一輩的人,活在革命,大蕭條,災荒與戰爭的陰影中,疾病,貧窮普通得叫人無法恐懼,生命顛在浪頭,徘徊不定,隨時斷弦。
那樣的天,沒有前景,不是叫人不敢看,要看根本也無從看起。
上一代人,理應有更深的愁吧。
“那個年頭,每天總是那麼快樂,”朋友的叔叔十指交叉在抬上,輕敲著指節,安詳地道。
”不為錢愁,不為前途,不為生無所依徬徨麼?”我是不解。
“怎不?錢是沒幾個的了,但那時誰也這樣的呀。記得那時,大學的女生差不多都有病,都是餓出來的,沒錢窮出來的。”
“但當時人人腦裏總那麼熱,到處鬧著革命,總想革命,為國家,為人民,每個青年都曾有那麼一腔熱,沒那個閑功夫想自己的出路。”
老輩的世界,甚麼也嚴肅,要不生,要不死,那代人的生命不屬於個人,屬於時代。
馬來西亞人的叔叔繼續說:”當時還小,只聽見日兵來了,就跟著大人逃,直躲在橡樹林中,好幾年呢!”
上代的人,活在生命的邊緣,早一步的仍站在我們跟前,晚一步的,只能永永遠遠定格在那瞬,永遠叫小林,小黃。
那樣的生,那樣的死,在動蕩之中成長的靈魂早己煉得鋼鐵一般。
對於我們而言僅僅只能在文字中搜索,幻想中現形的劇情,對老一軰而言是日常生活,他們就那樣活生生的在時代巨輪輾過的縫隙間苟存下來。
生活的齒輪不容許人有半絲的遲疑,一滴眼淚,巨大的壓力下,那種頂天立地的氣慨是逼出來的。
也許年輕一代太幸福了,活在這種允許哭喊,控訴,憂鬱的時代,不必為生命吶喊，以至奮戰；或者，年輕一代也太生不逢時，缺乏活著的體驗，少了生命邊緣的風景，沒了那一聲吼闖天地的機會。其實，我們那一代，每一代，也有著一代獨有的悲喜，我們這一代，多了優越舒適的環境，卻少了鍛鍊的機會；自由戀愛，職業自由，我們是不必鬥爭就在手邊的了，但紙醉金迷，卻又迫我們自恃堅守，而這些難，自然又非上一代人，可以想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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