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覺得如何？」
「嗯...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
「嗯？」
「那應該算是一個很難得的經驗吧？對你來說。」
「嗯。」
「可是你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不、不是沒感覺，只是心裡更....。」
「更？」
「更模糊了吧，我想。」
「.....我本來以為這樣做會更好的，可是似乎徒勞無功，你還是不肯面對自己。」
「什麼？」
「你還問什麼？我問你，到底你跟琳琳出去這一趟，你問了她多少話？你主動開了多少口？」
「我、我....。」
「魏治豪，你對琳琳的感覺究竟是怎麼樣，難道還需要想嗎？這問題你會搞不清楚嗎？旁人老早就看得很清楚了，你卻還在裝傻，以為騙得過所有人啊？」
「......。」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CICI，我可不可以問妳一件事...？」
「....你問吧。」
「妳、妳為什麼下午要幫我約Catherine？」
我是很惶恐的。
在我問出這句話之後。
CICI這時候的來電，讓我內心更有種無法預知的害怕。
好像是走在烏雲密佈的滂沱大雨中，卻不知道青雷何時會劈下來，連躲都不曉得該往哪裡躲。
好像我在CICI眼中，我完全無處可躲。
可是，我又為了什麼才想要躲？
只是因為她一直告訴我有關Catherine的事嗎？
照理說，我會很想知道的，但為何我這樣抗拒？
Catherine不是一直充滿神秘的嗎？就因為是那樣子的神秘，我也才一直想要去深入她的世界，不是這樣嗎？
我的害怕又好像不是因為CICI的積極，而是來自我內心深處的恐慌。
我是不是在怕、怕我習以為常的那襲身影將會改觀？
還是怕、怕神秘將不再神秘...？
赫然發現CICI的可能用意，心底卻開始抖個不停。
「我想讓你更了解你自己。」CICI輕輕地說。
「什麼？」
「因為你根本不了解自己，也不敢去了解自己。」
「什麼....？」
連續問了兩個什麼，但其實，我心裡竟意外地清楚CICI的意思。
我聽見CICI呼吸的聲音加重：
「魏治豪，喜歡一個人一定要去了解對方，如果沒有了解，那就不是喜歡。」
我回答不出聲音。
「我知道你喜歡琳琳，可是，我也知道你喜歡的琳琳是那樣看起來有點距離的她，其實你並不了解她。」
被CICI一語道破，我心中驚起一片涼意。
感覺彷彿從背後涼透到胸前，聽得見心臟碰碰跳的聲音，相當清楚。
「我聽說你以前跟琳琳是高中同學，我猜...你應該喜歡她很久了吧？還是該說，你在意她很久了吧...？」
「喜歡和在意有什麼不同嗎？」我脫口而出。
「....你覺得一樣嗎？」
CICI的問句瞬間就將我打落懸崖，我想抓住岩壁上的樹藤，可是好像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住。
我想起之前馬子曾經問過我對於感情的定義，那時我還信誓旦旦地說欣賞、喜歡、愛之於自己都是不一樣的存在。
欣賞會轉化為喜歡，喜歡昇華為愛。
愛之後呢？
可，CICI剛剛不是這樣說的，她說的是「在意」。
在意？這兩個字在我來說，甚至比欣賞還要低階。
「CICI，我不是....。」
「你是。」CICI搶過話端且語意決然：「你在意她，同時你還弄不懂自己是否真的是喜歡琳琳。」
「我....。」
我真的愣住了，這是什麼情形？
「你遲疑了。」
「什麼意思？」
CICI頓了一下，嘆著氣說：
「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琳琳，你會立刻反駁我的說法；可是，如果你自己都弄不清楚想法，你連反駁都會忘了...。」
我有那樣嗎？我忘了反駁？
「等一下！CICI，我、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逼問我這些問題，妳可以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嗎？」
這段時間來，CICI的態度問題一直困惑著我，現在我再怎麼樣也悶不住了。
我想問個清楚。
手機那端沉默了大概有十來秒，CICI沒有出聲，我也不知如何開口。
這片寧靜海，宛若漫無邊際。
甚至，我也聽不見海潮的聲音。
「我只是以為，」CICI說話了，只是輕輕落下的字句卻痛擊著我的心房：「等哪天你了解琳琳之後，你才會知道誰對你最好...。」
「妳....？」我呆掉了。
「或許我還存有幻想吧？我太高估自己了，以為可以改變你、或者讓你認清某些事情。」
我聽見CICI現刻的聲音跟之前她哭泣時的聲音好像。
她心中的潮浪似乎也湧上我的心扉。
「還以為...自己早已經放棄了....。」
一時間我又慌了：
「CICI，妳、妳現在....。」
「魏治豪，」不知怎麼回事，CICI的聲音忽然生疏起來，而且感受得到一股莫名的堅強：「我沒怎麼樣。這一切或許只有你自己知道怎麼回事，你現在要逃避也好，可是總有一天你還是要去面對的，因為....。」
「因為...？」我覺得口水吞嚥困難。
「不是只有我這樣認為，你如果再這樣下去，你會失去更多。」
「呃？」對於CICI的勸告，我感覺詫異。
勸告嗎？或許那是警告也不一定。
警告什麼？
警告我的無藥可救？
「晚安。」
「哦、晚安....。」我仍然無法持續追問，雖然我知道CICI知道的一定不少。
隨著手機恢復安靜，頓時我感覺心中的吶喊逐漸靜止。
如同我眼中的浪花，一片一片埋入寧靜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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