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進入夜晚,白天的淡淡陽光減緩了閃爍的光芒,彷彿順勢就將看護大地的任務交給了夜裡的月星。
因為過於柔情,當我們回神時才發覺天色已然昏暗。
下午的捉迷藏其實大家玩得相當愉快,韓堯當鬼抓人的實力也真的大出我們的意料,到最後,連菜頭都殺下去自願當鬼了,只不過他當了半天鬼還是抓不到幾個人。
菜頭當鬼的功力不好,結果惹來靜妮與草莓的開懷大笑。
靜妮是真的笑菜頭遜腳、抓不到人,草莓可能只是隨著靜妮的吆喝起舞,給菜頭看看天使的笑容。
大家都知道菜頭對草莓的笑容是最沒有抵抗力的,結果就看到菜頭笑得一臉色胚,然後被劉湘蘋睥睨的乾笑幾聲。
老實說,對於劉湘蘋那時的冷冷吭氣,我是感到有點顫抖的,因為我弄不清楚她為什麼這樣反應?
是因為菜頭的舉止太見風轉舵嗎?
還是因為菜頭的反應觸動了她心裡的另一面琴弦?
我猜是後者,而且那面琴弦跟菜頭這個人完全沒有關係,有關係的卻是在那種態度....。
回到了小木屋,我心裡的猜疑就馬上面臨了解答。
今晚不開飯,而要吃各自帶來的零嘴、然後一邊繼續昨晚的撲克牌大戰;我是有點懷疑,不過就上來這麼幾天,大夥兒帶的零嘴竟然多到吃不完。
主要的倡導者還是菜頭以及靜妮。
有時候我會忍不住想著,要是靜妮沒有跟韓堯在一起,會不會遲早有一天反而跟菜頭湊在一塊兒?
這是蠻有可能的,因為他們倆的氣氛大同小異,說真的沒有火花可能還沒人相信,只是對於韓堯來說,這會有些刺眼。
不過,好在我這種亂想並沒有成真的可能,至少現階段來說。
我站在女生們的小木屋外頭看著逐漸明亮的星空,裡頭傳來熱鬧且準備開戰的叫喊,頓時,我以為我真的置身於他們之外。
正當我陷入迷惑時,有個人走了出來,而且站在我身後靜止沒有出任何聲響。
本來我以為又是CICI,但立刻我就知道猜錯了,只因為一股醉人的薰衣草香緩緩透過來,好似幽靈無聲無息地擄住了我的心神,一下子無法動彈。
「魏同學,你一個人在這裡看星星...不嫌無趣嗎?」劉湘蘋在沈默了將近兩分鐘之後開口。
聽見了她的取笑,我只有無奈搖頭:
「就是太無趣,所以才一個人看星星啊。」
「你還真不會享受。」她踏下階梯走到我身旁,輕輕靠著階梯的欄杆側臉對向我,笑:「葉劍民他們在裡面光準備就興奮得不得了了,你居然還嫌無趣?」
不敢看她,真的,那個瞬間我完全不敢看她。
因為我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瀰漫,而大雨的源頭就在劉湘蘋的語氣中。
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意思,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也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麼,因為除了山雨欲來,我竟還感到一絲絲的沁涼如水,那跟大雨的滂沱又是完全不一樣的細膩。
「湘蘋,妳怎麼不跟他們一起準備啊?」我提開話題:「剛剛菜頭不是邀妳邀了很久嗎?妳卻出來了....。」
「那又如何?你不也出來了?」
「反正、反正那個什麼『天使與殺手』的遊戲我也沒玩過,不會玩要怎麼準備?出來吹涼還比較好。」
「你的藉口還真體面啊?」我的自圓其說得不到劉湘蘋的信任:「你根本就不想玩,不是嗎?」
一語道破。
劉湘蘋全然沒給我撤退的階梯,而且還直接翻倒了我的舞臺,讓我跌得滿臉飛灰。
一直以來我總不懂為什麼劉湘蘋可以一眼看出我的內心所想,即使是現在,我還是完全不明白我哪裡出了紕漏、讓她一眼就看穿?
「哪、哪有...我想玩啊!」
我以為抵抗可以扳回一些顏面,可似乎是我太單純了:
「你想玩?你如果想玩的話會連規則都不願事先瞭解,還要到時葉劍民一邊玩一邊跟你講解?這是你的作風嗎?魏同學。」
我真的啞口無言。
劉湘蘋的言語還是那樣直接了當,而且一語就穿透了我心中的真實心境,萬萬沒想到的是,我那樣無心的舉動會給她看出那麼多的心不在焉。
這到底是要佩服她....還是要覺得她可怕?
我選擇沈默,想要藉此凍結時間,不過劉湘蘋好像連我選擇沈默的想法也猜到了,於是更明顯地挑開了我心頭上的痂:
「怎麼,喜歡的女孩子沒有來,你就失魂落魄了?」
當下我真的嚇了一大跳,背脊發涼而且寒顫就抖了上來,望著她,我不知如何反應。
劉湘蘋見我如此,輕笑一聲:
「哼,果然....。」
雖然我滿心驚訝,可是也還知道必須做些回應,否則可能會被她套出更多心情:
「我、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煩人而已.....。」
「喲!我還以為你不會有什麼心煩的事,原來你也還是個人嘛!說來聽聽。」
劉湘蘋話接得很順,卻使我無法不繼續說下去。
好像我本來不願給她多知道什麼,但卻因為方才的一句話讓自己更跳入她預備好的深井裡頭了?
要如何爬出深井?我不知道,但我以為繼續沈默可以讓我不那麼快被井中的水嗆著。
劉湘蘋看我還是寧可沈默,揮了揮手,語氣竟是輕蔑:
「魏同學,你以為逃避可以解決不知怎麼面對的事情嗎?你以為女孩子主動對你表示好感,那是多麼簡單的事?你是喜歡沈溺在這種感情漩渦裡面還是因為根本沒想過要抽身離開?」
我近乎完全呆掉,沒想到劉湘蘋竟在此刻毫不保留地將我的底牌全數掀開,而且攤平。
「你若不下個決定,」劉湘蘋轉身踏回小木屋,但她那個眼神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遲早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的優柔寡斷逼到走投無路,到時候你才會知道你現在的推託是多麼愚蠢的事。」
看著隱過水蛇腰的木門關上,我心中只迴盪著她最後的那記眼神,那記摻有莫名憤恨意味的眼神。
另外,在我腦海中飄盪的是...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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