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天,有時候卻也迅速烏雲四佈。
就像今天下午那樣措手不及。
我靠在習慣已久的大樹下,天空本來是晴朗的,可是不知為何,我也不過是低頭翻了幾頁現刻呈現些許索然無味氣息的書,再抬頭就看見天空難過地滴下眼淚。
那是細細微微的亮點,彷彿可有可無。
「啊...下雨了?」我的語氣有點無奈。
無奈?是啊,下午的社團活動我並沒有去選新社團,原因很多,但我想主因還是因為之前有個冷冷的靜的身影同我說過一些話的緣故。
奇怪,上學期我不是還那麼殷殷期盼的嗎?
怎麼堅定了一個學期的念頭卻抵擋不過那個人的一句話?
「網研社其實也是很無聊的。」
雖然現在我若要再去加入社團還算來得及、也雖然我心底對這句話的真實性存疑,可是,這句話竟然像是下了魔力的咒語將我的雙腳死死釘住,動彈不得。
或許該說,被釘住的是我的心。
我瞧見大樹外頭的雨愈來愈大,似乎天空真的有意將我一起拖入他的水陣中。
罷了,就隨你一起去吧!
就當我想要起身走入雨裡的時候,我看到一個身影從行政大樓那個方向撐傘走過來。
我知道我應該要逃的,可是我能逃去哪裡?
雨裡嗎?那可能只會多換來幾句損人的嘲笑言語,又酸又不知如何回應。
於是我乖乖地站在漏著小雨的大樹下杵著,還希望那個身影不要是朝我這裡走來....。
只可惜,事與願違。
「喲?」水蛇腰的刁蠻完全陷入雨中:「魏同學,你這麼閒情逸致啊?還站在這裡看雨。」
「呃,嗯...還好啦!在這裡看雨挺不錯的。」
「沒帶傘就說沒帶傘,逞強什麼?難看!」
我噤聲,只得低下了頭暗暗叫苦。
劉湘蘋站在雨裡,一手輕輕叉腰、一手握著傘柄,神情看起來既是嘲弄又是迷魂,她的眼神好像在說我過了一個寒假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
軟弱的男人再如何也是軟弱。
「班...不是,」我立刻改口,也才發現自己並不能真的很習慣地稱呼她的名字:「湘蘋,妳、妳是有什麼事嗎.....?」
雨聲逐漸放小,好像這是在舞臺上演戲。
劉湘蘋收起了傘,踏入大樹的庇蔭下,不以為意地站在我身旁,還輕聲傲笑:
「沒什麼事,這裡我不能來嗎?」
「沒有啊,當然可以。」神經緊繃到讓我反應極快。
劉湘蘋身上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薰衣草香依然緩緩地飄出來,將我的口鼻慢慢浸淫在雨滴和花香中。
花香?那是花香嗎?還是那只是香水?抑或,那是劉湘蘋本身的味道?
那麼催魂至極。
教我真難以克制自己那快要紛飛出去的魂魄。
「魏同學,」劉湘蘋輕輕抖了傘,對我問道:「你知道我寒假其實是去了趟國外吧?」
跟香味不相關的問句讓我醒神過來:
「嗯,知道啊!妳不是在班上有講過了嗎?帛琉嘛,對不對?那裡一定很漂亮吧...?」
劉湘蘋跳過我的問題,說:
「這個寒假、那個地方其實給了我一番很不同的體驗。」
「很不同的體驗...?」
劉湘蘋略望著還不停止哭泣的天空,語氣間隱隱透露了一點她或許本來沒有想要說的話:
「我想我以前對於感情的態度或許太過幼嫩了....。」
「什麼?」我以為剛剛那句話不是她說的。
劉湘蘋聽見我的訝異,臉上那原本有些柔和的面容瞬間又換上了冷傲,提起還濕的雨傘揮了一下,宛若指揮官:
「沒有,不關你的事,你問這麼多幹什麼?男生還這麼長舌八卦,還不回去?」
「回去...回去哪裡?」
這下我真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了,為什麼她的態度變化這麼快?我剛剛問了什麼嗎?
一句「什麼」也犯了錯?
就算要判我的刑,也該讓我知道我犯了什麼罪吧?
「葉劍民他們在找你,說是要討論春假去山上露營的事情。」
「那,」我想我大概吃了豹子膽:「為什麼是湘蘋...妳來找我?他們可以自己.....。」
我的話還沒說完,劉湘蘋便打斷了我的尾音:
「我剛好要去系辦,只是順便過來告訴你一聲而已。」
「哦.....。」
劉湘蘋這個理由十分充分且找不出任何可能破綻,也許是我不敢去找破綻。
「快回去吧!趁現在雨轉小,不然落了個全身濕,到時候馬曉羚又要在那邊多照顧你,麻煩!」
我點點頭指著她,稍微遲疑了一下,問:
「那...妳呢?」
劉湘蘋哼了一聲,逕自打起傘走入小雨中,話也不回、頭也不轉就緩然離去。
我這才想到剛剛劉湘蘋說她還要去系辦的,我問了那是什麼白癡問題啊?明知故問,沒可救藥。
雨真的漸漸變小,劉湘蘋的身影也隱沒在建築樓層後。
可,水蛇腰的刁蠻不僅沒有因為寒假而減緩下來,甚至還更魅力絕倫,尤其她身上的那種香味.....。
「嗯?」我突然察覺剛剛劉湘蘋說了一句莫名其妙且不搭軋的話:「為什麼她要提到馬子...?」
彷彿,豔陽天還有很多不可預知的意外就要發生。
哪怕現在下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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