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Ⅲ 遇見泰戈爾。
雨下著,已漸漸減緩,小涼亭頂的雨聲顯得冷清起來,天空還沒哭夠,滴下的是絲絲細淚,希望它可以早點收拾起傷心情緒。
我坐在小涼亭內,一邊擦著濕掉的衣服,邊望向外頭等著Catherine出現,阿光坐在身旁,低頭看著國文課本,靜靜的。偶爾有幾位撐傘的學生走過,卻對小涼亭裡躲雨的人不聞不問,或許根本就沒看到。
「魏治豪,」阿光揚起臉來,說:「第三節課已經開始了耶。」
「對啊。」
「看來真的要蹺課了。」
「對啊……」
這是上大學後第一次蹺課,沒想到竟是為了Catherine而蹺課的,我真的對她沒有額外情愫嗎?這下恐怕連自己都回答不上來了。
阿光嘴唇微微翹起:
「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我也不知道,」瞧著阿光,我道歉著:「阿光,不好意思哦,害你也跟我一起蹺課了。」
「欸、不會啦!反正國文課還不是睡覺,沒關係。」
望回雨中,我看見一抹人影遠遠從「軒雨樓」的方向走過來,雨勢不算小,雨聲此起彼落,但那身影卻仍讓我感覺輕靈,那輕靈身影只有Catherine才有。
Catherine走到小涼亭前止住腳步,冷冷表情中令我感到不太一樣的感覺,進了涼亭,她先開了口:
「抱歉讓你久等了。」
「呃,不、不會。」
她將我借的傘還我,輕輕抖了一下她的傘。
我還沒說話,阿光就將雨傘搶走,笑說:
「魏治豪,雨傘先借我回宿舍吧!我去拿傘來給你,你就先和她聊聊囉!」
阿光奔出小涼亭,我突然覺得奇冷,要我單獨跟Catherine在一起,感覺太拘束,我講不出來為什麼,但這種情況會使我想到開學當天晚上在行政大樓前的小花圃。
Catherine坐在對面,手上拿了本書,一本看來有點舊、棕紅色外皮的書。
我偷偷瞄去,她換了件衣服,一件連身的牛仔長裙,接近淡白色的連身牛仔長裙。
「Catherine,妳換了衣服啊?」我還是問了愚蠢問題。
「嗯,剛剛那件濕了。」
「哦……呃、這件也不錯,蠻漂亮的。」
「謝謝。」
氣氛又沈靜下來,和外頭的雨相反,我真的不知要對她說什麼才好。
「魏治豪。」
聽見她叫我,我立即瞧向她,那冷冷的靜。
我覺得自己像是空有鐵皮外表的空船,明知眼前冰山可以繞開躲過,卻仍一股腦兒地向冰山航去,想來個硬碰硬,只可惜我不是破冰船。
「前天的比賽贏了嗎?」
我訝異,愣了半晌,訝異Catherine問我這問題,我依然完全掌握不到她的心思,但仍然訝異她還會問我關於比賽的事。
「贏、贏了。」
「是嗎。」
「嗯……」
「我那天有點事,所以……」
「沒關係啦!」我打斷她的話,擠出沒有笑聲的笑:「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嘛!」
Catherine隨即沈默,一股低沈的默然,我赫然發現說錯話,什麼叫做「以後有的是機會」?聽到這句話,她會怎麼想?
「魏治豪,為什麼要我去看你的比賽?」
來了!令我無從招架的問題終究出現了,到現在我還想不出適合的說詞來說服她。
「呃……我、我覺得人多比較有趣。」
我知道這答案全天下沒有幾個人會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了。我說不出是她吸引著我、是她的神秘吸引了我、是我的好奇心驅使我這麼做的。
Catherine閉了嘴唇,輕輕緩言:
「魏治豪,你說謊。」
我繼續一愣,無法言語,心跳聲卻清晰可辨,好像心臟已經脫離了身體在外般急促。
Catherine起身撐開傘,望向外頭仍落不停的小雨,裙襬沈重地晃蕩了兩下。
「Catherine,我……」
Catherine回過身,阻斷我的話:
「魏治豪,對於我……接近,你可能傷害;遠離,你也許佔有。」
我又怔住,看著她輕靈離開,不留痕跡。我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為何她對我說這話?什麼意思?
「接近,你可能傷害;遠離,你也許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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